无限道武者路 第655节
紧接着又传来连绵不断的,如断金裂玉般的嗡鸣之声;再接着,便是天空中十万天兵天将的齐声怒喝。
天兵天将万喝一声,有如在空中响了一声炸雷!
炸雷袅袅然在广旷无垠的空间里散荡开去,渐至不可闻,然后便是一阵极密集的破空厉啸声响起。
石坚举头一看,只见头顶的天空中,四面八方,突现流光点点,繁华漫空,朝自己密密麻麻地扎过来。
只等这些流光星芒,原来全部是耀着寒光地箭矢!带着无数摄人心魄破空尖啸漫天而来,有如天上忽降倾盆暴雨,让人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石坚一声冷哼,脚下所踏雷龙突然一阵蜿蜒起伏,紧接着轰然炸开,直扑天空。一时天际间强光大作,万雷轰鸣,几欲震裂苍穹,撕破天地。
千万利箭,尽被漫天炸开的雷光殛成飞灰,不仅如此,大量天兵天将还遭惊雷震落云霄,纷纷陨落地面。而更多的天兵天将像是被激怒了的鸟群一样,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无数的寒光闪烁的刀枪剑戟杀向石坚。
甫至石坚身周十丈左右,天兵天将的阵势又是一分!从中涌出数百战将,手持铜锤斧钺等重兵器,往石坚扑了过来,而在这一线猛将之后,又是一排手持长矛的天兵候补策应,一层接一层,就像是永无止尽的怒涛狂浪一般!
雷电,唯有雷电,一团接着一团的雷电从石坚的举手投足间发出,仿佛无穷无尽的流水浮云一般泼洒向连绵攻上的天兵天将。狂舞的狰狞电蛇四处游走,又串联成链、成束、成网。强光、爆炸,接连不断的强光与爆炸,简洁而单调。除了雷电之外,别无他法,石坚甚至连任何一种防御道术都没用。他似乎整个人都化成了闪电,就连眉毛和发梢上都闪烁着炽亮如丝地电弧,每一次强光闪动人都会瞬间移动到一个刚刚被雷电清空的地方。进攻、转移、再进攻、再转移,势如流水行云,毫无半点滞碍与空隙。他根本无须防御,因为根本没有一名天兵天将能够摸到他的半点衣角。
转眼间大半个时辰已过,石坚不仅仅没有受伤,而且还毫无半点疲态可言,呼雷御电,步步向前,眼看着已经逼近山顶的贯一道道场。
“他竟然能够支持这么久?”道场中的路中一对此也不由眉头大皱,原本在他看来,被断绝了外界的雷霆之力支援,只能凭本身力量作战,又受到无所不在的神力压制的石坚能够支持一刻钟就已经相当不俗,但没想到他不仅仅坚持了三倍以上时间,而且还不露丝毫疲态,背后的长剑也始终不见出鞘。
鬼仙能以神念驾驭天地之力,也能以神念模拟天地气象,虽然同样能够造成杀伤力,但前者为实,后者为虚。正如要淹死一个人,鬼仙可以神念直接搬运来大量海水,直接把人淹死,也可以神念演化出无边大海幻象,同样可以造成溺死的结果。但后者如果被破了法术,大海幻象即告消失,而前者即使法术被破,海水还在,同样可能将人淹死。
石坚既然被断绝了外力支援,如今所用雷法就只能是后者,三重雷劫之后的鬼仙自能念生电弧,神念模拟的雷电与真实雷电已几乎没什么区别,但终究难免加倍耗力。而雷法威力虽大,却不耐久战,用在遁法上,对肉身造成的损伤也是不小。石坚竟然能够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必定别有缘故。
“此人身上必然携有大量雷符,或者储存雷电之器。”路中一思来想去,料定也不外就次两种原因,不过对方既然有备而来,倒是有些棘手。眼下他所储备的金豆已被消耗了两成左右,已相当于贯一道近三年的进账,再耗下去,委实有些肉痛。
路中一于是吩咐门下弟子:“你等用上请神大法,混入豆兵之中,见机行事,杀他个措手不及!不过切勿勉强,保全性命要紧。”。
“谢金公祖师慈悲,我等舍身护教,又岂会吝惜一副臭皮囊?”众弟子慨然应诺,纷纷出殿迎战。
越近天台山顶,就越会感觉山顶圣殿更显庞大恢弘,使人心生无比渺小之感,由上逼下的万丈灵光圣辉越发辉煌耀目,无处不在的神圣气息近乎满盈,制造出来的压力越来越大。石坚已几乎不能离地腾空,雷遁的距离也越来越短,雷暴作用范围越来越小,蓦地左肩一痛,一遭一柄混金巨棒重重击中。
那却是一名贯一道弟子请来齐天大圣神像,混在豆兵之中趁势偷袭。虽然他仅有下品请神修为,但在这天台山上,在路中一神域加持下,却已有逼近中品请神的威力!
但骨折之声还未传出,石坚便已化电远飙,将大半棍劲卸走。与此同时,在棍棒着力点处,白得耀眼的炽热电流如同一团黏稠的浆糊漫天爆开,殛得那请来齐天大圣的贯一道弟子全身骨骼暴现,全身皮毛焦化,身形倒地,兀自抽搐不止,只是在无所不至的神力护佑下,还不至当场身亡。
紧接着空中狂风大作,一名贯一道弟子身后呈现一对神力凝聚的翅膀,扇动之际,风雷具发,飞在空中,居高临下挥动金棍下击,势如天崩。
石坚正要遁走,无奈空中又有一请来托塔天王之人祭起一面照妖镜,照妖镜将数百丈内无所不在的璀璨神光凝聚汇集,形成一道足有水桶粗,宛若实质的凝固神光,弥天下压,让石坚一时转折不灵,只得发雷与对方硬拼一记。紧接着又有请来哪吒三太子的武师挥动红绫漫天裹来,一批僧人打扮之人请来十八罗汉,各展神通,各持法宝,向石坚接连出手。
随着几十名贯一道精英弟子混在豆兵中加入围攻,石坚形势开始吃紧,接连受创,而且所发雷法威力也渐见消竭,越来越难以发挥有效杀伤,贯一道弟子凭着神力护体,纵然偶尔挨上一两雷,也只是被殛得筋麻骨酥,毛发竖起,都还能承受下来,只是心生怒气,下手更狠!
但石坚速度却依然快绝,转折来去,总能游刃有余,不致于陷入绝境,而且身形隐没之间自有规律,暗合玄机。
“众弟子小心!”路中一看在眼里,顿时意识到石坚在暗布什么阵法,立即发声警告,但已经迟了一步。
一片氤氲着游丝一般的苍白、诡异电芒的雾气开始在方圆两百米范围内升腾而起,雷光若有若无,看来威力不强,对众多豆兵都不会造成影响,但偏偏贯一道弟子越是催动神力,越会引来电流殛身,越是动怒,杀气越盛,电力越是暴虐强烈,个个面容扭曲,苦不堪言。
路中一看出不妙,立即将神域展开,神光一洒,要将雷雾驱走,然而那雷雾却颇为诡异,如真似幻,总不能尽数扫清。而那些弟子受惨白雷光纠缠,一身神力竟然渐渐转为雷电,狂殛自身,一时连声惨呼,满地翻滚,痛不欲生。
“此为人心怒意煞气所演化煞雷,并非天雷。”石坚冷笑一声,“此雷只存于他们心中,不能一日不能彻底绝了忿怒嗔念,便一日不能彻底消弭,用心越狠,越是自伤!”
“众弟子速速解了请神大法,心致幽静,念存虚无,无憎无欲,无想无法,心不生法,法不生心,心法两寂,若存若亡……”
神道亦重心灵修为,随着路中一的话,天空顿时降下真灵法雨,淅淅沥沥,清清白白,颗颗大如珍珠,放出光明,照耀真灵,澄清本性。
这一招真灵法雨,却有当时天使降临的几分风采,看来路中一已开始从中研究出某些心得。众弟子状况渐渐平复下来,然而突然又惨嚎连天。每人的七窍之中,竟然有一只只如同闪烁煞白电光,如同萤火虫一般的飞虫飞出。
路中一见状,震怒非常,大喝道:“石坚,你竟然用了如斯蛊毒邪术,莫非不怕报应?”
“此煞雷原本就脱胎自南洋之‘七煞降神咒’,煞能生蛊,何足为奇?”石坚言语间却是颇为不屑,“报应一说,不过用来恐吓愚男信女罢了。有何因果,我石坚接下便是!”
“你道你还能轻轻松松一走了之不成?”
随着路中一震怒之音,四周的景物又是一阵诡异的扭曲,似乎像是泛起波纹的水面,倒影逐渐的模糊。紧接着强烈的金光闪烁,猛然之间笼罩了一切,入目所及,全都是煌煌一片,万物虚空,一切皆无。
待金光稍敛,在石坚面前,整座天台山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尊高足万丈的帝皇金身,双手结出一个硕大的手印,霎那之间,一股浩瀚恐怖的庞大力量,以这虚影手印为心,缓缓弥漫开来!
帝皇金身的双手所叠的一方莫大手印,转眼已幻化做无边的须弥天地,天地风雷,无边混沌,正缓缓旋转,如同天塌一般向石坚当头盖下。
须弥天地尚未落下,恐怖的风暴便已经席卷而至,“嗡呜”,虚无的空间,这一刻都剧烈的颤抖起来。其中莫大威势,竟已有当年穹冥帝君双手围困紫媛仙子的三分风采。
神道之威,重在借势蓄势。一路来石坚虽然不曾失陷,但种种或真或实的神道景象已经形成了无形有实威压不断作用于其心灵上,越是深入,威压越甚,此时一并引发,又借天台山地利发威,这一击势如泰山压卵,已完全足以把石坚一举成擒,毫无抵抗余地!
石坚举手上迎,一枚龙眼大的珠子从他掌心冒出,迎向弥天巨掌。珠子色泽银亮,华光内蕴,缓缓旋转间不时有丝丝金色电芒从中溢出,契合天地中隐藏的某种玄之又玄的恐怖脉络,那是由天雷大势衍生无数雷劫脉络。雷之大势,天地之威,劫灭之道,不可亵渎!
虽然这枚小小的珠子与弥天巨掌完全不成比例,但巨掌却由此而停顿下来,从这枚看似渺小的珠子之上,路中一感受到一种让他也为之忌惮、恐惧的气息。
“此为何物?”沉默片刻之后,路中一开口询问。
“雷丹!”石坚淡然道:“渡过二重雷劫之时,石某侥幸留住一缕劫雷,以之为核心,又从金丹大道与符箓之法中悟出叠符之法,十年间每日都要为之叠加三十六道中品雷符,合周天之数,以期聚符成丹,成就外丹之道。”
“什么……”路中一听在耳中,只觉身上冷汗暗生,须知中品雷符,其实已有不俗的杀伤力,威力从轰碎一块万斤磐石到轰塌一座阁楼不等。石坚十年间每日都为雷丹叠加三十六道中品雷符,仔细算来,总共就该有十万三千一百四十道雷符。也难怪石坚的雷法始终长用不竭,有违常理,关键就在于他有雷丹作为储备。
哪怕单张雷符,绘制时都需分外小心,只因普通符箓绘制失败一般都只是白费精力,而雷符绘制失败却很可能爆炸,重创绘符者。而石坚如此反复叠加雷符,难度还要大增,况且每日都要叠加新符,一有闪失,数万雷符一并引爆,立即就是尸骨化灰,连神魂都逃脱不了。所以石坚自创的叠符成丹之法,其悟性独到创意精奇还在其次,关键是他从中显示的无时无刻赴险如夷,蔑视死亡的心性,这才是他的真正可怕之处。
如今这枚雷丹若是爆炸,威力必定比普通金丹自爆还要巨大许多,只怕可与元婴自爆相提并论。路中一虽然自付虽不至于被因此毁灭神域,但却无把握在雷丹巨爆之下护住道场与门人周全,一旦因此被毁了大半个道场,精英门人死伤惨重,贯一道威望受到沉重打击,纵然杀了石坚,又有何意义?更何况石坚背后长剑始终不用,难保还有什么在雷丹爆炸后逃生的后招。
一时路中一进退两难,悬在空中的巨掌压下也不是,收起也不是。僵持片刻后,路中一才开口问道:“石道友作此拼命姿态,莫非真以为我是暗算贵公子的罪魁祸首?”
“你错了,我石某自出道以来,与人斗法三千七百零五次,从不惜命,与仇怨无关!”
石坚的话,让路中一意识到石少坚之死带来的另一个严重后果——石坚这斗法疯子这些年来只是因顾虑儿子而行事收敛许多,如今他儿子身亡,也就无所忌惮了。
随即又听石坚道:“石某此行前来,有两重原因:一来我渡四重雷劫在即,故找你打上一场,磨砺道法与心性。二来我这雷丹原本是为不肖子成就外丹之法准备,如今他业已身亡,故论及因果,总该有人代为承受。”
“你儿子身亡,绝非本座加害!”路中一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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