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间井龙王 第20节

　　红壳螃蟹捏着手里弹丸大小的鱼食，一脸不忿的抗议。

　　“爱……爱吃不吃。”邱一端着盆，给所有泥鳅喂了一圈之后，便伸手抓了鱼食往嘴里塞。

　　他当然看这只螃蟹不顺眼，自从这只螃蟹来了之后，大王就不发那种味道很好吃的鱼食了，只给大家吃这些普通的食物。

　　“这也太欺负蟹了，要是我祖父还在，哪里会受这等委屈。”红壳螃蟹唉声叹气，顿时悲上心头，一口把鱼食塞入嘴里，似乎把这坨鱼食当成这些可恶的泥鳅了。

　　就在他化食欲为悲愤的时候，忽然间整条地下河微微震荡起来，身处其间，好似要天旋地转。

　　不多时，在他的视线里，眼前的河水竟然泛起红光，犹如火焰燃烧，映照地泥沙都通红。

　　“地龙翻身了？不，不对，是神道底蕴在增长！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凭什么这泥鳅有这样的机缘！”红壳螃蟹怔怔看着不远处井神庙宇的地方，虚空中出现了一道道好似龙蛇一般的文字。

　　螃蟹不识字，但他知晓眼下的变故是什么意思，内心充满了羡慕嫉妒。

　　“黄坳井初见，灵液沁成泉。色湛青苔里，寒凝紫绠边。”邱平也抬头看向上方，荡漾的水流之中，有二十个字缓缓凝练而出，内有金光闪耀，好似刀刻斧凿一般，长久不散。

　　他记得这首诗，乃是景兴怀饮过井水后所写。当时还出现了些异状，让他的神力都震动起来。

　　不过后面也没有啥其他变化，再加上他觉得这首诗写得也就一般般，所以也并未放在心上。

　　却没成想，此时此刻这首诗却冒了出来。

　　“莫非，是那个景兴怀中举了？”邱平算算时间，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登时兴奋起来。

　　神道升迁，除了神道体系内部晋升外，也可以是朝廷敕封或者借文传名。

　　就像许多开国大将或者著名的人臣，死后就会得到朝廷封神。至少在王朝没有灭亡之前，他们的地位会非常高，堪比一些高位神灵。

　　而借文传名则更为普遍，就比如天下间的许多名山古迹，就是因为有着太多的传世文章加持，这才广为人知，也让其中驻守的神灵位格大涨。

　　景兴怀如果中举，那在一县之地也算是头面人物，他留下的墨宝文章，对于邱平这样的从九品小神而言，足以让底蕴大增。

　　“嗡。”

　　邱平抬眼望去，一团红白交错的火焰在他的古井上方升腾而起。

　　这火焰寻常人不可见，乃是神灵的位格显化，通常看神灵周身缠绕的光华，大抵就能分辩其地位如何。

　　如邱平、土地公这样的九品小神，甚至那些八品的神灵，其位格之火都是红白掺杂，无非是九品神灵白多红少，而八品神灵红多白少而已。

　　唯有到县城隍这样的层次，才能彻底蜕变成纯红之色。

　　至于更上面的金、紫、青等位格，就不是目前的邱平能够仰望的了。

　　古井上方的红白火焰，转眼间就变得红白各半，分明已经到了九品的极限，只差一步就能拥有八品位格。

　　邱平只是微微运转权柄，便感觉自己对于【活水】和【甘露】两项神职的掌控进一步加强，对于方圆十里内的水流感知也进一步清晰起来。

　　只不过，他这还不算是真正的借文传名，只能勉强是借人传名。

　　位格的根基都在景兴怀一人身上，一旦景兴怀出现意外，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要被打回原形。

　　当然，这一切都是白来的，邱平已经很知足了。

　　……

　　转眼便到了九月，距离堰湖龙君宴请诸举子不过半月之期。

　　河伯传来讯息，令邱平至水府汇合，然后一同前去八百里堰湖。

　　“河伯，咱们到时候过去，是给龙君守门，还是去端盘子？”邱平第一次去龙君殿，心中有些忐忑。

　　河伯闻言，顿时哑然失笑。

　　“哈哈哈，你这泥鳅，你好歹也是九品神灵，龙君地位虽高，那也是你的上司，并非伱的主子，这二者的区别，你应该知晓。”

　　“就像人间的知府，会让衙门里头的文书去自家做仆役吗？”河伯看着邱平，笑呵呵的反问道。

　　邱平一想，还真是这个理。

　　“你等随我前去龙君殿，自是有好处给你们。前些日子我当着其他水神的面，有些话当然不能说得太明白，免得你们遭人妒忌，便借口说是龙君那里缺人，需要你等帮忙打些下手。”河伯继续说道。

　　邱平恍然大悟，心里头却暗自佩服。

　　这能坐到高位的，都是人精，这河伯虽然也是走妖兽道的路子，可也是满肚子的弯弯绕绕。

　　看着小泥鳅一脸受教的样子，河伯也点了点头。这样的道理，他跟其他的水神讲，恐怕还讲不明白，也只有这小泥鳅聪明，他才多说了几句。

　　“河伯，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邱平显得异常乖巧，眨巴着眼睛问道。

　　“再等一会儿……哦，他来了，那咱们准备走吧。”河伯抬起头，见到远处有一只巨蚌好似蝴蝶一般，扇动着两片贝壳，来到了众人身边。

　　“咦，怎么是他？”邱平一眼认出来这只巨蚌，那巨蚌里的小老头，正是那日在集市说要卖给他一个机缘的人。

第32章 龙君殿

　　“原来是你这小泥鳅，怎么样，看你的样子那机缘应该已经到手了吧。”老蚌也瞧见了邱平，见其周身的位格之气呈现红白各半状态，心中也不由羡慕这小子狗屎运。

　　那日在集市，他见这泥鳅福运不俗，便推算了一番，模模糊糊算出景兴怀与其会存在交集。以景兴怀走到哪儿写到哪里的性子，大概率会给对方写一首诗。

　　一旦景兴怀中举，这泥鳅必然也能跟着得些好处。

　　但谁曾想，景兴怀可不仅仅是中举，还一下子就变成了第六名亚魁。

　　这在举人中都是第一档的存在，他的名声必然会在整个青州流传，这也让邱平得到的好处比预想的翻了好几倍。

　　邱平闻言，心里头暗暗吃惊，这老蚌好生厉害，竟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看着好似比河伯还要厉害的样子。

　　“原来是老先生，前些日子我还特意去了集市，却发现集市已空，这才作罢。今日既然这般凑巧，那正好把香火给您。”邱平虽然心里肉痛，但眼看着这个老蚌深不可测的模样，便取出二十缕香火出来。

　　这可是他全部积蓄了。

　　老蚌笑呵呵的，伸手就要拿走香火，却只见河伯把他的爪子一拍，把香火给邱平塞了回去。

　　“小泥鳅，你莫要听这老小子胡诌，他那半吊子的天机测算之术，十次有九次都不准。许是他见伱近期福运增长，料到你可能会遇见些好事，便糊弄你呢。”

　　“老东西，也不害臊。”

　　河伯瞪了老蚌一眼，胡子一翘一翘的，显然看不惯对方的行径。

　　老蚌打了个哈哈，丝毫都没有被人拆穿的尴尬，很明显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干了不少次了，专门蒙骗那些神道小白。

　　“还不快些带我们前去龙君殿。”河伯对着老蚌催促了一声。

　　“哈哈哈，那你们便入梦来吧。”老蚌大笑了一声，两扇硬壳舒展，犹如蝴蝶的翅膀张开。

　　邱平等人只觉得身形飘飘然，仿佛坠入梦中，恍惚间，他便已出现在一处集市之中，此处竟然与那地下河的集市布局一般无二，里面还有不少精怪在摆摊吆喝做生意。

　　他甚至还看到了那长着两条腿的飞奔的鱼，还有那留着地中海发型的青蛙精。

　　“此处是那老蚌的梦中世界，他有蜃龙血脉，内里一切似真似假，亦真亦假。”河伯见邱平以及其他几位神灵都面带疑惑，便开口解释道。

　　邱平心中骇然，原来之前自己一直去的集市，竟然是这个老蚌构筑出来的梦境，他可从来没有发现异常。

　　“你们要坐稳当了，我们要出发了。”一道洪亮的声音从集市外界传来，正是那老蚌在说话。

　　老蚌的扇动甲壳，飘飘乎腾空而起，顺着水势而行。

　　“清明远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哈哈哈哈，吾去也！”

　　他的甲壳翻转，竟然直接消失在了原地，一切如梦幻泡影，根本无处琢磨。

　　在一盏茶的功夫后，五百里外的堰湖之中，水流凭空涌动，一只老蚌扇动甲壳，如蝴蝶一般出现在了此处。

　　五百里的距离，须臾间跨越，实在是匪夷所思。

　　到了目的地，老蚌抖了抖甲壳，众人便从虚空坠落，进入了水中。

　　“这就到了？”一旁的虾巡检用两个大钳子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他曾经来过堰湖，对这里的环境还算熟悉。

　　但正是如此，他才非常吃惊。

　　“随我过去吧，大家都变作神相之躯，莫要显露本尊。”河伯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对着众人开口说道。

　　虽然水神一脉多是精怪，但依然把精怪本相视作粗鄙之态，在正式场合，大多都需要以人身出现。

　　那位虾巡检，赶忙把自己的钳子变作一对大手，虾壳变成了头盔。还有陈家墩的水神是鲤鱼精，便做了一位穿着长裙，脸上贴着鳞片的妙龄女子。

　　其他众水神纷纷变化自己的模样，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人类。

　　这样的姿态对他们而言并不太舒服，但为了迎合上面的审美，也只能跟着照办了。

　　龙君殿的规模远远超过了邱平等人的想象，他们这些九品小神，庙宇不过数亩大小，房屋不过两三间。

　　而此处的宫殿，竟然连绵出去数十里，宫殿鳞次栉比，每一座屋顶上方，都镶嵌着人头大小的夜明珠，在有些阴郁的水底，散发着熠熠光辉，好似宇宙中的无尽星辰。

　　也得亏邱平去过天界，天界的宫殿其规模形制，比这龙君殿要巍峨辉煌百倍，且其中更是蕴藏着浩浩然的气势。

　　眼前的龙君殿虽然看着威严，却依然有些匠气和矫饰之感。

　　在宽阔的道路上，处处能见到骑着大鱼，手持长矛的虾兵蟹将，每一尊都有近百年道行。

　　邱平等人哪怕有河伯带领，也要经过层层查验。

　　神道威仪，在此刻展示得淋漓尽致，一切都好似人间王朝一般，位格高出一品，则地位尊卑有天差之别。

　　哪怕邱平性格跳脱，到了此地也颇为紧张。

　　经过连番折腾，众水神终于来到了宫殿的内部，抬起头，能见到一方数十里的池子倒悬于天。

　　虽然邱平就是身处水底，但依然能看到那池子中荡漾的波纹和内里隐隐约约倒映出来的山川河流，就好似这座池子里蕴藏着一方完整的世界。

　　“此物便是山河池，是龙君招待诸位举子之地。你等将随我一同运转这件神器，好方便龙君招待客人。”

　　“你等切记，此池子内有山河，你等可试着感悟其中的法则权柄，对你们的神职掌握会有莫大好处。”河伯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对众人小声叮嘱道。

　　真实世界的法则隐藏，玄奥不显，众神虽然能够掌控权柄，但权柄的力量全部都来自于神道体系。一旦脱离这个体系，便什么也剩不下。

　　但这山河池中，是一方尚在孕育的世界，内部的一切还不完全，法则权柄感悟起来非常方便，且能感悟多少东西都是自己的，并不归属神道体系。

　　平日里，他们想要借此物一用，龙君还舍不得呢，因为龙君也要借助此物，踏入更高的位阶呢。

第33章 山河池

　　远处眺望山河池已经觉得震撼，待到近处，压迫感更是强烈。

　　在荡漾的波纹内部，有连绵且虚幻的山脉耸立，那些高大的山体倒立悬空，好似随时都能砸落下来，让邱平大气也不敢喘。

　　“山河池犹如天地初开之地，尔等进入，则身化先天神祇，掌控法则。这些时日，需当尽力感悟，莫要错过了机缘。”山河池内的水波晃动，而后便有一只身负龟甲的老者从中走出。

　　其背甲上，有苍劲古拙的纹，只看一眼，就好似心神都要被困在其中。

　　“谢过龟长史指点。”河伯冲着老龟行了一礼，这只老龟乃是龙君长史，亦有七品位阶，地位比长宁县的河伯还要高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