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原行镖的日子 第62节

　　鲁大宝双目在大厅内巡视一番，本要展示一下官威，却见到一人站在门口，面如黑炭，一眼不发。

　　鲁大宝立即变了个模样，一脸谄媚道：孟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好久不见啊。

　　六扇门总捕头孟悦孟黑炭，脸色黢黑，说道，大宝天天见！

第158章 为官三味

　　孟悦笑呵呵望着鲁大宝，也不说话。鲁大宝自然明白，转过身，打着官腔问：发生什么事？大吵大嚷的,没个规矩！

　　赵无德指着我道，鲁大人，此人乃天地会的逆贼，意图谋反，可不能轻饶他！

　　鲁大宝几步迈过去，啪啪啪，打了三个耳光。什么天地会逆贼，在哪里？

　　赵无德被打的一懵，旋即转过头问伍知县，什么天地会逆贼？

　　伍知县显然转弯稍慢，这个秦三观是天地会的一个堂主，赵大人……

　　赵无德上去啪啪啪十个耳光，那个狠劲,不愧是都指挥佥事，伍知县噗噗吐出几颗牙，满嘴是血。不过他脑子也不笨，转过头一指杨二、杨三，哪里来的天地会逆贼？

　　杨二说大人我可没说是天地会逆贼啊,这吴德是杀人放火的贼人。伍知县上去啪啪啪，一口气抽了他二十多耳光。

　　杨二转过头就要去抽杨三，杨三赶紧躲过，也不结巴了：没有的事儿，我就是来打酱油的。

　　伍知县和赵无德都是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油条，见风使舵的本领比纵横的那些舵主都溜,眨眼功夫就如变了一个人似的，小心翼翼站在一旁，鲁大人，您看这事儿咋处理？

　　鲁大宝笑嘻嘻道：孟大人，你看这事儿弄得，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

　　孟悦问我，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啊？

　　刘半城上前拉着鲁大宝手，大表哥……鲁大宝一甩手，谁是你大表哥，别以为我干了你表姐，就得了你个便宜表弟。

　　我说那鲁大人应该是表姐夫才对啊？

　　鲁大人说没有的事儿，我根本不认识他。

　　既然你们不认识，我就不客气了哈。说着走到刘大壮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

　　我来问，你来答。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刘大壮：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我来问，你来答。妈妈的妈妈叫什么？

　　刘大壮：妈妈的妈妈叫奶奶。

　　我又一巴掌，错了，妈妈的妈妈叫姥姥！

　　我来问，你来答。你的儿子叫你爹啥？叫爹还是叫爷爷？

　　刘大壮哭着跟刘半城说，爹，破案了！

　　有孟黑炭出马，官司之事不了而了，伍知县一喝衙役，把刘~氏父子给我捉拿收监。

　　刘半城拉着鲁大宝的手，就如救命稻草一般，鲁大人，救命啊。鲁大宝此刻还想怎么讨好孟悦呢，怎会理会，翻脸不认人的速度比翻书都快，把手拿开。

　　刘半城恶狠狠道，你不救我，可别怪我不客气，前日我可是托伍知县给你府上送了一万两白银的。

　　鲁大宝回头望着伍知县，闷声道：不是八千两吗？

　　伍知县尴尬站在那里，急中生智道，还有五千两，我正寻思凑个整，给您府上送过去。

　　孟悦怎会理会此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鲁大宝琢磨不透孟悦的意思，低声询问道，孟大人，您看？

　　孟悦笑道，本官只是恰巧路过，探望朋友，不干涉你们的政务。算是打了个圆场。

　　鲁大宝道，大人英明神武，办事公允，乃吾等楷模，伍知县还不把刘~氏父子收监，来日问审？一班衙役把刘半城父子抓走，自不细表。

　　伍知县摸不清轻重，试探道，既然刘~氏父子污蔑秦兄亲戚，不如把刘府田产判给秦家赔偿？

　　孟悦说，点到为止就行了，怎么判你们自己看着办。

　　鲁大宝如释重负，对伍知县说，不如免去秦家十年赋税徭役，当作赔偿吧。

　　伍知县点头，那是自然！

　　孟悦哈哈一笑，行啊，不出三年，秦兄弟就是东平县首富了。

　　我自然知道免去十年赋税意味着什么，大明田产实行十一税，再加上各种摊派、征丁、徭役，折算下来也有十之二三。免去秦家赋税，恐怕不多久那些细农佃户都把自家天地挂在秦家名下，正应了孟悦那句话。

　　我拱手道，如此多谢孟大哥了！也不追究刘~氏父子之罪。依我看，多半那刘~氏父子肯定逃脱大明律的制裁，不过经此一事，不死也得扒层皮了。至少伍知县那五千两银子，恐怕还得是刘家来出。

　　杨二怯怯上来问，伍知县，那吴德怎么处理？

　　伍知县怒道，这种小事还用请示？还不放人？

　　我连忙制止道，不用，先关两天再说。过两天我来提人，剩饭糙米喂着，别饿死就成。

　　宋秋风去而复返，讶道，我错过什么了嘛？孟悦看到宋秋风，说宋贤侄，老哥我来看看你。

　　宋秋风道，别来抓我回去就成。

　　老爷子说你不愿在京城呆，随你就是，什么时候想回去，不如到我六扇门来上班？反正如今你也是捕头，归六扇门编制内。

　　宋秋风一脸揶揄望着伍知县道，我在这里挺好的，伍知县对我也恩重如山，就是没事老帮李老太逮猫，帮刘老爹寻狗。

　　伍知县连忙道，哪里的话，自今日起，宋捕头统领东平县三班衙役。

　　孟悦、宋秋风谢绝了伍知县等人的邀请，一起走出县衙。我说多亏孟捕头了，要不是你来，这事儿也没那么好摆平，幸亏你面子大。

　　秦兄弟哪里话，都是你面子大！

　　但我不如你脸黑啊？

　　孟悦……

　　我让二姑夫将七大姑八大姨送回去，告诉他们吴德没事了，先关两天张长记性，然后在八仙楼摆桌，请孟悦、宋秋风吃饭。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孟悦自然是看在太平公主的面子才亲自跑来一趟，饶是如此，作为公门中人，还是挺仗义的。倒是宋秋风，虽我以为他在京城颇有势力，却没想到竟让孟悦如此和颜悦色，只是他没透露身份，我也不便过问太多。

　　傍晚，鲁大宝派人来请孟悦赴宴，他们官场中人，个个深知为官三味，私下有何往来，估计一番孝敬银两少不了。

　　晚上回到家，只见家里到处都是人，我看着头就大，十里八乡的媒婆全都到了。

　　三观啊，城东刘员外家中的闺女，相貌不错，人品也端庄秀淑，这两天你有空，我来安排你们见一面。

　　刘三姐，你说的刘员外闺女我见过，都二十多黄花大闺女了，怎么能配的上我们三观？孙掌柜家的小姐今年十六，又懂诗词歌赋，不如一起吃个便饭？

　　诗词歌赋能当饭吃了？你若嫌大，刘员外还有个二闺女，今年八岁，不如先到你家来住两年。

　　七大姑八大婶，轮番轰炸，威力堪比万剑河山，我只觉得耳边天雷滚滚，把我雷得外焦里嫩。

第159章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接下来两天，在鲁大宝和伍知县等人陪同下，我与孟黑炭一起游览东平县风光。东平县虽不大，风景美如画,一顿伺候下来，孟黑炭也是心情愉悦。

　　我与宋秋风经常切磋武功，华山派武功自有长处，几日下来获益匪浅。

　　孟悦问我何时回京，我说这两日准备回京城报道。孟悦说不如一同回城，路上有个照应。我打个哈哈，是孟捕头照顾我，倒是我走后，拜托宋大哥对我家里照拂一二。宋秋风自不会推辞。

　　两日后，我与孟悦踏上回京路，鲁大宝等人准备了土特产，孟悦倒也实在，这些东西拿着不方便,不如折算成银票。

　　刚要启程，伍知县问道，秦兄，你的表弟吴德还在大牢里关着呢，你看？

　　我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我都忘了。说着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交代一番。

　　回到县衙大牢，吴德瑟瑟缩缩蹲在一个牢霸身后给他捶背，我一看他几日下来面黄肌瘦，着实受了不少苦,看来这伍知县倒是挺照顾他的。

　　看到到来，吴德像见了亲爹一样扑过来，大表哥，来救我啊！

　　我深深叹了口气，兄弟，我尽力了啊！吴德面色死灰，像是掉了魂魄一般。今日开刀问斩，我托了好些关系，才来给你送一次饭。

　　那牢霸说道，小子，断头饭，最后一顿了，不吃白不吃，吃完好上路。

　　断头饭，又称八大碗，原来是赵匡胤当皇帝时定下的规矩，对死囚犯施以人性化关怀。只是大部分死囚犯都吃不下去，再加上牢头克扣饭银，后来缩减为四大碗，再后来干脆就是一荤一素，但无论如何，酒是必不可少的。

　　吴德说，表哥，我以前做事不对，这几日真是痛改前非了啊，我真没杀人啊，能不能帮我求求老爷法外开恩啊！

　　我说一脸决绝，今日我们是兄弟，来生还是好兄弟啊！来，这里是你最爱吃的葱爆羊肉、清炒虾仁，哥记得你小时候每次看到这些菜都可以吃三大碗米饭。

　　吴德泪眼婆娑的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安慰道，吃吧吃吧，再不吃就没机会吃了。

　　说着递了上来，吴德拿起筷子，流着眼泪，一看饭菜，竟是白水煮油菜，说道，表哥，太素了，吃不下！

　　没事，那就喝口酒！

　　吴德端起酒碗，大饮了一口，噗嗤，喷了一地！哥，这酒兑水兑的有点多！

　　我跟牢头说，你们这饭菜克扣的也狠了吧。牢头连连赔不是，怪我，怪我！

　　牢头说时辰到，说着两人从牢里把吴德拖出来，走到牢门口，冲着刽子手喊道，交了！

　　刽子手抓住吴德，喊道：收了！

　　这里面也有学问，这种交割必须要弄清楚，若牢头说交了，刽子手还没收，囚犯撞死在墙上，那责任就是牢头的。所以但凡行刑，交收囚犯必须喊出这两句话。

　　吴德脚不离地被刽子手拖出来，吴德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早已瘫软如泥，从白虎门出来，直到刑场。

　　吴德望着我说，哥，要不你来个劫法场？我说我劫法场一走了之没问题，咱们亲戚街坊都跟着遭罪受灾，你可忍心。

　　吴德说，那你干脆给我个痛快吧。

　　吴德被五花大绑，押送断头台。

　　到了午时三刻，刽子手喊道时辰到！伍知县高坐刑台，伸手拿起毛笔，蘸朱砂，挥挥点点，台下吴德，今日问斩！说着在名字上画了个叉，叠成三角，倒插在吴德脖子上。

　　吴德，你可有遗言交代？

　　吴德说，刽子手大哥，一会儿轻点，要是太麻烦就别杀了。

　　说着给吴德蒙上头。刽子手喝口酒，煞气重重喊道，开刀问斩！

　　吴德吓得瘫软在地上，竟然尿了一裤。我在旁边哈哈大笑，吴德头罩摘下，看到其余众人都望着自己笑，我没死？

　　几个亲戚说道，你没死！吴德冲我怒道，说好的兄弟情深呢，人与人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一众人把吴德接回去，不必细表。当日下午，我与孟悦骑马离开东平县，启程回京。

　　爹娘一路送出十里，倒是让鲁大宝和伍知县一路跟着。那刘半城父子一日前也被放出来，有钱能使磨推鬼，据孟悦私下透露，他们家至少花了五万两银子。这些我自是不管，只要不找我们家麻烦，他们死活于我何干？

　　一路上我与孟悦聊起了鲁大宝等人，孟悦也不避讳，大明朝官员俸禄极低，虽然朝廷三令五申，颁布三严三实、八项规定，但到了基层执行起来都走了样。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这些官场老油条，这不过几日功夫，刘半城家中便被刮地三尺，搜罗了小十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