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仙宗 第95节
裴奕最是觉得不妥,只想着费家人若是被这聘礼惹恼得罪了,重明宗今后可有得受呢。
恰好这时黑履道人来了,请来一同参详,却听他轻声言道:“从来这聘礼都是家中长辈操心的事情,何须你们过问。”
随即掏出一份早已拟好的绢本来,交给裴奕念了,洋洋洒洒数十件名贵物什徐徐入耳,听得重明宗这几位师兄弟都惊掉了下巴。
“这这如何使得。”康大宝是有些见识的,知道便是寻常筑基真修给亲儿子娶新妇,也拿不出这几多财物。
不意这黑履师叔居然这么有钱,难不成,他是把禾木道打包卖了?
“便当是替我那何兄尽份心意就是。”黑履道人轻声一叹,做出个不容置喙的手势。五个晚辈听了他的语气,也只能齐声道谢,去了这桩心事。
转眼即到了婚礼当天。
费家的几个傧相提前几天便到了重明宗,三两下便把几个小字辈忙活了好一阵的布置都扯来摔落。
费家在重明城中也派了人,康大厚花了大功夫采买的满城花卉,被费家人说成烂俗,只用了半天就全部撤了下来。
费家人自按照《皇卫礼典》典雅大气地布置了一番,又嫌康大宝新修的主殿不够阔气,自掏腰包请了一位筑基,使搬山术从宣威城中搬了一座来。
这番操作把重明宗上下一堆乡巴佬都看得愣了。
这几日里要上前帮忙也只被对方客气地婉拒,费家人连靳世伦向来爱惜得紧的两件炊具法器都嫌弃不用,自带了一套来使。
还有重明宗供来的些许果菜肉蔬,也要用灵石付账。
嗯,这番做派,怎么说呢算了,反正本来也没把这群娘家人当自家人。
康大宝此刻坐在陌生的主殿内,百结愁肠。
几个徒儿都站在一旁,皆换了新衣,脸上多有欢喜。勿论费家人对他们态度有多疏离,对于即将到来的师娘,他们仍是满心期待的。
裴奕跟袁晋与费家派的一名老修一起在山门前迎客。
普州石山宗、丰州葛家、荆南州袁家、云角州廷、宣威城幻剑盟、铁角山巧工堡、申县子枫谷
这些经年筑基宗门,早在威压一方的张祖师故去后,就渐渐跟重明宗断了联系。
康大掌门曾无数次幻想过日后给蒋青办筑基大典时的光景,就是如今日一般宾客云集,门庭若市的风光。
可今日除了禾木道等寥寥几家人外,来的皆都是费家的客人。
贺德宗来前还兴致勃勃的以为可以坐个靠主桌近些的位置,结果简单一打量,便跟着左近三家与蒯家这些小势力早早寻到了末席坐了。
面对着席间的一众筑基都缩了脑袋,连个多余的音节都不敢发出.
“师兄,该出门去迎了。”时候到了,蒋青在旁提醒道。
“哦,哦,晓得了,这便去。”康大宝如提线木偶一般地站起身来,穿过一路宾客或戏谑或嬉笑的表情,只觉心中压了一块大石,在脸上透出疲惫来。
他身旁有个一脸愠色的费家派来的老妪,在侧亦步亦趋地跟着,“姑爷在大喜之日,怎么愁眉不展,外人见了,还要道我费家给姑爷受了委屈。”
“是晚辈失礼了。”康大宝闷声应道,从袖中掏出一粒费家准备的“喜颜丹”来,吞服片刻之后,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
老妪在旁哼了一声,这才作罢。
“新妇来了!”
“今日便可得见费家宗女的风姿了”
“奏乐、奏乐。”
费家养的乐师班来了力气,随着《天姬送子》的喜乐奏起,一只载着嫣红锦帐的巨大玄隼从远处迅速飞近。
几个侍婢立在帐外,各提了一篮新花一路抛洒。
那花一离开篮中时还只是零散几朵,一入空中,便分作万千飘落下来,漫天花雨把个小小的小环山妆得美轮美奂,将场中宾客的目光都尽皆吸引过去。
头上也戴了红绸的玄隼在空中盘旋一阵,抛下来一道大红锦缎将大堂过来的路铺好,这才稳稳停落。
“师兄,该上去了。”蒋青才在后轻轻捅了康大宝一把,身侧那抹得姹紫嫣红的老妪便已拉着他往前去了。
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快七十年,没有哪天如现在这般心情沉重。缓步走来,两名俏婢放下扶梯,康大宝挂着憨笑上了玄隼。
“恭喜恭喜!雀儿恭喜姑爷,祝姑爷跟小姐万年好合,早生贵子。”从帐边飞来一只黄毛小雀,只是凡兽,却会人言。
这清冽干净的恭贺声听得康大掌门心情稍好,从袖中掏出两个指节大小的灵果喂它吃了。
喜得它叽叽喳喳又讲了一阵好听的车轱辘话,直到身侧的俏婢连声催促,康大宝这才跟着引路的小雀一起,迈步走到锦帐前。
待康大宝从身侧侍立的俏婢端着的玉盘里拿起灿金的如意,将纱帘一挑。
锦帐内空无一人,喜凳座上只有一套大袖连裳的花钗礼衣,摆放整齐。
“没人!”康大宝一惊,脸上的憨笑还未退散,已听见了身后宾客中传来的一阵哗然。
雀儿的恭贺声却还在康大掌门的耳边响起:“恭喜恭喜,恭喜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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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换一个嫁
“帐中居然没有新妇?”
“哈哈,州中同道还都说什么费家这次是花了大本钱,选了个马骨要嫁女,原来是随便找个傻子逗来玩儿。”
“重明宗张元道当年也堪称人杰,威服数县,怎么后人竟会不堪到这种程度.”
“袁道友,某早就说了,这些京畿望族,怎么可能跟我们这些边地小族联姻,更何况一个破落门派的小掌门。”
“二十七娘人呢!”费司马面色难看,挥手一指身侧与他面容相肖的一个男子,大声喝道。
“大兄,这门婚事不能成呀!我们歙山堂传家数千年,家中录了名册的女儿家,便是老死家中,也不能嫁给泥脚汉呐!二十七娘是费家的女儿,就是寒素、良家这类人家也嫁不得,歙山堂不能自我们这辈人起落了门第呀!大兄!”那男子面露难色,顿时跪倒在地。
费司马闻听这话,仰头闭目不言,“门第门第,又是门第!”
他只觉此时宾客的喧哗声,重明宗弟子的吵闹声,费家人的争吵声,交汇入耳,久久不得平息。
“老子成了傻子,重明宗成了笑话。姻亲没做了反结了仇人,你们坏了我的事、费了我的心血!”费司马想到此事若是传入南安伯耳中
于是心中恼怒不定,索性将视线往康大宝身上看去,目露狠色。
“此事过后,这人还留不留了?”
费司马正心乱如麻,这时一个身材消瘦的道人撞着枪口迎了上来,面色如墨,沉声问道:“费司马,新妇呢!”
费司马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反朝着锦帐旁的几名侍婢隔空一招,几声娇呼过后,几人登时在康大宝面前散做血肉。
“都是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
康大宝此时脸上还挂着笑,看得一愣,也不着急转过身子面向一众宾客。
只忙把还浑不知事,仍在“恭喜恭喜”的小雀揽入袖中。
“费司马,新妇呢!”那几个侍婢之死,黑履道人连看也不看,兀自沉声在问。
而一旁的重明弟子这会儿已经彻底乱做一团。
周宜修面上露出急色,挠头骚耳,不知所措;蒋青袁晋要一齐上前找周边的费家人讨个说法,被裴奕、贺德宗死死拦住;几个小字辈或似裴解一般捏紧了拳头克制出声,愤懑不平,或似康荣泉满脸悲色以新衣拭泪。
掌门娶妻之日居然没有新妇,重明宗今日闹出的这个笑话,可不止是要坠了这二百年名声的事情,怕不是真要在云角州传个几十年都不停歇。
“你是哪来的猪狗,关你何事!”费司马听得恼羞成怒,面对黑履道人的诘问,只得高喝一声,拍出一掌。
这招并未留手,却是费司马于五相门一役中大放异彩的“大鼍推山”,声势可怖却又威能聚敛,看得场中稍有眼力的宾客此时尽都凛然。
只见黑履道人丝毫不惧,他向前踏出半步,现出一道风墙护在身前,将费司马含怒出手的一掌全数抵挡,竟是连点余波都没泄出。
“嘶,这道人好强横的手段!”坐中有筑基真修失了风度,倒吸一口凉气,竟是直接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自南安伯入住云角州已经有些年岁了,本地的筑基真修早已知晓费司马是南安伯从颍州费家讨来的得力股肱,好些年前便是筑基圆满的修为了,据传金丹可期。
这等从京畿地方来的资深修士战力本就要比云角州的同阶高出许多,在座的筑基真修之中,莫说能独自无声无息地化解费司马这含怒一击,就是二三人联手,也难说能合力挡下。
这一点只从五相门那位末代掌门身上便可证明,他便是被费司马一击过后陨落当场的。
其戴在头上的那顶赤冠迄今为止都还放在康大掌门的储物袋里,没能脱手呢。
这名不见经传的黑履道人,显然是个狠角色,让本来只是觉得其运道好偶然筑基的同道,尽都开始正视他了。
“只筑基初期便有如此手段,起码是金叶道基,好造化。”费司马目中怒色稍懈,不意边鄙之地居然也能长出此等仙苗,饶是令得见多识广如他,却也在目中露出些意外之色。
“师叔筑基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我们禾木道也是筑基大派了,祖师真是在天有灵.”
“祖师死前才练气六层,拿什么显灵的”
“黑履这家伙藏得挺深呐。”
“小心说话,要叫黑履前辈了。哈哈,六十不到的筑基,陈野那些老家伙要嫉妒死了吧!哈哈呜呜呜,天道不公,六十不到的筑基呐!我何时才能.”
周遭议论声四起,黑履道人只觉耳侧嗡嗡炸响不停,面上浮出因愤懑而起的酱红色,须发立起,怒不可遏。
“你费家欺人太甚了!”黑履道人目露凶光,脑中又想起重明宗老掌门作古前的托付:“贤弟道途远大,愚兄行路半途,身后所虑者只余二三劣徒,还望贤弟能照拂一二.”
“欺你若何!”费司马也起了脾气。“金叶道基又如何,不成假丹、金丹,我又有何可怕呢!”
想罢了,便拂袖现出一柄黄铜手戟来。却见黑履道人毫不怯懦,一副要与费司马生死搏杀的模样。
倒令得费司马一时诧异,反在这时停了手,心道听说这不过是你一个故人之徒罢了,何至于做到这种程度。
“莫不是这道人的野儿子?却也不像呐,这道人只是邋遢,看其眉目还算清秀,不像这康大宝的爹。”费司马正在心中暗忖,眼见这大喜的主殿顷刻间便要化成比武的校场。
堂内众宾客正要抱手看戏,却听得站在最外头的费家傧相高声喊话,声音宏亮、语音发颤。
“骑都尉,游骑将军,南安伯,持节丰、定、普、云四州诸军事民生,匡公至——”
“坏了!”费司马暗道不好,只是跟上官提过一嘴,不意这位还真来了。现在这鸡飞狗跳的,如何接待贵客!
而且,今日这事严格意义上来说,可是坏了这位伯爷的一番心血。见得匡琉亭亲至,黑履道人便也退入人群中,冷眼看费司马如何收场。
“恭迎伯爷。”
一个清瘦道人从远方架着彩云而来,面上带笑,在堂内山呼海啸声中,轻轻飘落而下。
“费司马,恭喜呀。”匡琉亭将手中贺礼放下,脸上笑容不减,直拱手道喜。
此刻费司马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忙收了手戟,惶恐着连道不敢,将其迎到主宾位置。
“实不敢相瞒伯爷,”费司马鼓起勇气,正待要说,却被匡琉亭抬手打断,“先叫新郎官过来,本伯要见一见他,当面恭喜一声。”
空气一滞,重明宗众人脸上怒色更甚,费家人惴惴不安,各自长吁短叹。宾客们则都紧盯着那个站在锦帐前的胖大身影,皆都兴致勃勃,不舍挪开。
“康大宝,伯爷相召,还不快来拜见!”费司马无奈,现今已是骑虎难下之局,只得丹田沉气,朝着锦帐猛地一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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