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世界求生手册 第162节

　　“啊——！”拜尔浑身一激灵，猛地坐了起来，大叫道：“不！不要！”

　　“安静。”宁哲一把抓住拜尔肩膀，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啊…啊…我，你…我不是……啊？”

　　“安静。”宁哲又往他另一边脸也甩了一巴掌。

　　拜尔还欲张口，一抬头，却见夏语冰从风衣里掏出一把黄铜色左轮手枪，掰开击锤将枪管顶在了他头上，瞬间闭嘴，只剩两只眼睛瞪大成一元硬币大小，惊恐地盯着那提着头颅静立桌边的儒衫老尸。

　　财神的双脚并拢，僵硬的尸体笔直如树，祂没有迈步走路，却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平移’到了沙发旁，向夏语冰缓缓伸出了手。

　　夏语冰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去看宁哲。

　　“拿着，把钱给祂，你不会有事的。”宁哲摸出2枚铜钱递给夏语冰，放开拜尔的肩膀坐在桌子上，淡淡问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越详细越好——如果你不想再经历一遍的话。”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拜尔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问夏语冰伸手要钱的财神，又看了看眼前这位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颤抖着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了……”

　　财神收下夏语冰的钱，做完交易离开现场消失不见，这是‘五通’规则——强买强卖。云来众生皆是客，请神容易送神难。只要见了财神，就必须做生意。

　　夏语冰目送着财神从视线里消失，长呼一口气瘫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心脏砰砰直跳，双眼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桌对面那已经变成她不认识的陌生模样的宁哲。她有很多话想要问，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宁哲也回头瞥了她一眼，眼神深邃。

　　“财神的规则居然成功生效了。”宁哲心中默念道：“兰仕文也在这剧院里么？”

第310章 送神

　　‘墨斗’是琴州楼家的授格道具，其作用简单粗暴，两个字画线，三个字画直线，直线两边会被‘分割’为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世界。

　　当弗索勒斯借走墨斗，绕着歌剧院外墙画地为牢的那一刻，剧院内和剧院外便被墨斗‘分割’开来，老死不相往来。剧院里的鬼出不去，剧院外的人也进不来。

　　“但财神却似乎无视了墨斗的‘分割’规则，铜钱一响，祂就进来了。”

　　宁哲脑中思绪流转，有了两个猜测：“这是因为五通作为真正的鬼，其规则的绝对性凌驾于授格道具墨斗之上？还是说，五通祂一开始就在这个剧院里，根本就不需要‘进来’呢？”

　　如果是前者还好说一些。

　　如果是后者，那就说明此时此刻，兰仕文可能就藏身于这座剧院之中。

　　“刚才，我看到一个人从走廊的另一头向我走来……”

　　沙发上传来声音打断了这一没有结果的思考，宁哲收敛心神，和夏语冰一起专心听拜尔讲述他消失的十几秒里所经历的事情：

　　“那位戴克先生和米利卡托先生一起进入6号看台，检查老爷的尸体的时候，我也想一起进去查看情况，但却被门口的侍者拦住，让我不要打扰他们。”

　　宁哲侧目望向夏语冰，看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于是点头示意拜尔接着说。

　　“被侍者拦下后，我心里十分忐忑，我其实最近才开始为老爷开车，老爷的上一任司机是我的父亲，我刚接手不到半个月，老爷就出了这种事情……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家里交代……”

　　“说重点。”宁哲打断了他的叙述。

　　“好，好的。”拜尔连忙点头道：“我心情苦闷，于是靠在墙边摸出烟来打算抽一支，但是找打火机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剧院里是禁止吸烟的，而且又有女士在，我赶紧把烟摘了打算跟夏女士道个歉，但是一抬头却发现，人不见了。”

　　“不见了？”

　　“不见了。”拜尔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站在门口的两名侍者，房间里的戴克先生和米利卡托先生，以及……以及夏女士，他们全都不见了，看台里面是空的，走廊里也一个人都没有，这时候，我听见了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高瘦男人正从走廊的另一头向我走来，带过来一股腐烂的臭味，他的皮肤是灰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只有左脚穿着一只鞋，头上还套着一个肮脏破旧的麻袋，整个人就像是一具会动的死尸。”

　　“我被吓到了，连忙掏出枪对他大喊别过来，但他没有听，只是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我想开枪，但是枪里没有子弹——老爷很注重安全，佣人的枪里不能上子弹。我想逃走，但是一想到老爷的死状，我的腿就已经软得走不动了……”

　　“那个人很快就走到了我面前，腐肉的臭味浓郁到我喘不过气来，我害怕极了，我绝望地朝他挥拳，打出去的拳头却被他轻易握住了……”

　　拜尔的嘴唇发白，眼里满是惶恐。

　　宁哲微微皱眉，追问道：“他抓住了你的手，然后呢？”

　　“然后……？”拜尔被他问得一下愣住，过了几秒，才摇摇头道：“然后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睁开眼，就已经躺在了这里……”

　　死去的拜尔在沙发上醒来，一睁眼，首先看到的便是那具没有头颅的儒衫老尸。

　　“这样么？”夏语冰隔桌望着司机拜尔心有余悸的惊恐神情，心中想道：“依照他的描述，当拜尔的拳头被那具尸体握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

　　鬼杀人的方式是握住对方的手？或者是肢体接触？

　　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宁哲站起身，将视线从沙发上移开，轻声道：“应该是拜尔的某种举动无意间触发了鬼的某条规则，但是他自己不知道。”

　　总结一下现阶段的已知情报：

　　【1、鬼一次只选一个人杀】

　　【2、在被鬼选为目标的人的视角中，其他人会突然消失，鬼随之出现】

　　【3、在其他人眼中，被鬼选为目标，与鬼见面那个人，也是‘消失不见’的，直到死亡之后，才会以尸体的形式重新出现】

　　【4、撞鬼的人不会立即死亡，而是需要与鬼进行某种形式的接触，达成某种特定条件之后，才会被鬼杀死】

　　【5、鬼会主动选择目标，并与之进行接触】

　　但鬼选择‘目标’的条件和原因都暂时不明。

　　司机拜尔的描述是比较可信的，他说的都是真话，至少对他自己而言是百分百的真话。

　　因为【我必须对对这个人说真话。】。

　　换作以前，宁哲往往需要通过太易窃取身份、继承记忆，通过各种拐弯抹角的繁琐操作，才能够得到这种级别的可信情报，更多的时候则是受限于客观环境和有限条件，处处掣肘。比如之前在沉玉谷监狱里遭遇‘忿芜’的时候，太易的规则根本就无法触发。

　　而现在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心理暗示，只需在长城的一角撬动一枚砖头，一扇完全不设防的心扉便会自动向他敞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阵嘈杂的人声从外面传来，宁哲离开沙发，来到看台边。

　　从看台上往下望去，只见一名名衣着光鲜的绅士淑女在剧院侍者们的簇拥下穿过过道，纷纷聚集到了舞池周围的观众席上入座，他们的脸上多有不快，显然是想就歌剧院的突然封闭以及这毫无隐私的强制集会向弗索勒斯要个说法。

　　舞池旁，身穿深棕色猎装的弗索勒斯向看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

　　歌剧院内所有人现都已聚集到观众席上入座，剧院灯光被开到最大，以宁哲现在的高度往下俯瞰，整个舞池一览无余。超过12个摄像头从各个角度对观众席实施监控，任何一个位置的突然空缺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捕捉到。

　　接下来来无论鬼将谁选为目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好吧，来吧，下一个会是谁？”宁哲双手扶着护栏往下俯瞰，看似受掌控的局面给了他一些信心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观众席上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滴答，滴答，秒针缓缓落下。

　　不安的气氛消磨着人们的耐心，嘈杂的人声自席间纷然响起，撩拨着宁哲的思绪。鬼没有选择目标？不，不对的，不该是这样的。

　　正思索着，忽然，宁哲神情一怔，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怎么了？”见情况不对，夏语冰连忙问道。

　　宁哲摇了摇头，喃喃道：“怎会如此……”

　　在聒噪无趣的气氛里，他赫然发现，那一直存在于自己视野角落里的殷红倩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无论怎样呼唤都没有回应，彻底没了踪影。

　　鬼这次选中的是……何念君。

第311章 没什么好失去的

　　观众席下，绝大部分都是男侍、女佣、厨师、清洁工等剧院的常驻工作人员，他们并不清楚剧院里发生了什么，只是遵照老板的指示放下工作来到这里集合。少数几名面带不快之色的客人正在前排与弗索勒斯交谈，试图问出他封闭歌剧院的原因。

　　几名身穿白裙的年轻女孩坐在观众席前，或面带恐惧，或两眼无神，更多则是低头默默垂泪，她们并不算是有着完整公民权的人类，只是作为一件件价值不菲的精美物品被集中摆放在这里。

　　“念君？”宁哲轻声呼唤，目光扫过人头攒动的观众席与空空如也的舞池，没有得到回应。

　　那抹自出了何家村以来便一直如鬼魅般纠缠在自己身边的殷红倩影的确是消失了，寻不到踪影，找不见痕迹。

　　何念君也被鬼选为目标了么？如果是，为什么？

　　一直以来宁哲都并不把那个穿着嫁衣的少女身影当作一个‘人’来看待，他觉得何念君的存在形式更接近于蛇神规则的某种延伸投射，就像是瓒琚镇里那些会动的石像，就像是凡妮莎堡里四处游荡的伥鬼，等等如是。

　　而现在，拿着黄历的何念君被鬼选为了目标，就像精神失常的杀人犯为了杀死自己将刀捅进了镜子，碎片散落一地。

　　“你，你是……”

　　沙发上，司机拜尔看着宁哲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方才宁哲为他买命时用的身份对他来说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现在他已经换回了范·戴克的模样。

　　宁哲回过身，换回方才的长相来到拜尔面前，如今他不同身份之间的切换比川剧还要流畅，如流水般没有半点滞涩之感。

　　“先生？”拜尔感觉有些不妙，眼前的这位先生好像又换了个人。

　　“搭把手，我们得把他绑起来。”宁哲用汉语道。

　　拜尔闻言茫然，心中慌乱更甚，正欲起身跑走，一抬头，便看见了顶在自己额头上的枪口，顿时不敢动了。

　　夏语冰从怀里摸出两副手铐，将拜尔的手脚反到身后拷上，又用两根细皮带将他的小臂和小腿各自绑死加固，最后将一方手绢团成团塞进他的嘴里，戴上口球扎紧，以防发出声音吸引到别人的注意力。

　　做完这些之后，夏语冰将被五花大绑的拜尔丢到沙发后面，宁哲将左轮手枪递还给她，问道：“你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居然还随身带着。”

　　“……女孩子的事情你少管。”

　　“行吧。”

　　宁哲懒得多问，径直回到了迪赛尔的尸体所在的6号看台，留在这里的那名男侍此时已经调出了走廊里的监控，宁哲凑过去看了看，没发现什么有用的新信息。

　　从监控摄像头的视角，宁哲重新目睹了一遍拜尔在走廊墙边凭空消失，十几秒后又重新出现的场景。

　　按照拜尔本人的描述，在这‘消失’的十几秒里，他遇到了鬼，并且在与鬼产生肢体接触后被其杀死。

　　现在何念君也消失了，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承载着召又规则的那本黄历，这是否意味着此时此刻，剧院里的那只鬼正在与‘召又’产生接触？

　　蛇神会被它杀死吗？亦或者在那只鬼的判定下，何念君算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呢？

　　夏语冰站在宁哲身旁，低头看看屏幕上回放的监控又抬头看看宁哲脸上平静的神色，忽然，她看见他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里多了几分惊愕与释然。

　　“怎么了？”夏语冰问道。

　　“没什么。”宁哲摇了摇头，在他视野的正中央，赫然有一抹殷红无声出现在了桌对面，正是消失多时的何念君。

　　仍是一身绣着金线的红嫁衣，仍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空白脸庞，她的肤色苍白如纸，双手仍如葱白样娇嫩纤柔，只是手中不见了那本老旧的黄历。

　　黄历消失了。

　　“怎么回事？”宁哲微微皱眉。

　　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在这里被鬼杀死的准备。

　　归根结底来说，何念君此人不过是何家村破灭后孑遗下来的一抹幻象，与她手中的黄历一样是蛇神召又的规则产物，看似消失的是何念君，实则作为目标被鬼选中的应该是蛇神。

　　被选中、消失、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