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289节
众人之所以如此看中周娘子,因为她是阁主在神京收的入门弟子。
她不仅姿容秀美绝伦,而且音理天赋极高,只跟着清娘子学了一年技艺,琵琶弦声已演奏得气象非凡。
更难得的是,这位周娘子竟然还有天生的好嗓,虽然还缺少锤炼,但这禀赋所生,却已很是不俗。
清音阁中很多老成的女艺,都是半生沉浸乐事,术业专精,眼光毒辣。
不少人都断定,这位周娘子不过及笄之年,就已有这等根底,只要她跟着阁主磨练十年,只怕就要再出一位玉尊琵琶天籁音。
以后阁主衣钵多半就是传给周娘子,自然不由得阁中女艺对她另眼相待。
……
要说好东西总是有人欣赏的,这位周娘子一入清音阁,明艳动人的风姿,便引起来往乐客的瞩目。
一些自负风流俊雅的公子,甚至想着如何亲近芳泽,却没想到有人比他们动作更快,早早便捷足先登。
而且这人如今在金陵城还大大有名,便是前段时间下金陵办皇差的金陵贾家子弟贾琮。
这人不仅在江南文名卓著,曾有一曲满城唱的佳话,而且还在辽东立下诛灭之功,爵封威远伯。
要说在女人面前争风吃醋,这些日常出入清音阁高雅之所,挥金如土的金陵公子,可是谁也不服谁的。
但是和这位捷足先登者相比,他们还是很干脆利落的认输。
实在彼此之间距离过大,文采没办法和人家比,富贵权势也差得太远。
更不用说那人的长相,让女人见了脸红动心,让男人看了只剩下绝望。
好在金陵城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东边日出西边雨,总有娇艳待君折,何必单恋一季春……。
凡是爱好宴乐清谈的金陵公子,都不是薛大傻子这样的粗粝之辈,多少有些情怀,特别遇到难以抗衡的阻碍,生性都会异常豁达。
……
清音阁,三楼雅间,案几上茶香四溢,瓷光莹润,房中幽香浮动,音声婉转,醉人心魄。
一曲弹罢,贾琮抚掌赞道:“姑娘的技艺,已得了清娘子三分神韵,当真绕梁三日,好听得很。”
邹敏儿穿了一件碧色寒梅缎面对襟比甲,白色交领薄绸小衣,下身是条素色百褶裙,肌肤香蜜,容色绝丽。
房中两个各自出众的少年男女,无双无对,让这间装饰精巧的雅室,充满青葱旖旎不明的味道
但是邹敏儿一曲弹罢,方才音声中的卓绝芳华,似乎瞬间便收敛干净,一脸嫌弃的看着贾琮。
这目光让贾琮颇有些尴尬,大概是他很少被一个女子如此看过。
贾琮有些无奈:“邹姑娘,方才你一曲琵琶清音,何等动人,如今却这等眼光神情,未免太煞风景。”
邹敏儿瞥了他一眼,说道:“要不是你鬼话连篇,我才不会当着你的面弹弦唱曲儿。”
贾琮叹道:“往事已矣,那些发生的事,也是无法挽回,我知道和姑娘之间,沟壑难消,但是世事不由人。
如今我们算是共赴国事,总要将个人恩怨好恶暂且放下,不要说你对着我仇怨难解,我对着姑娘也是极不自在。
所以,还是放开心思,早早把这件大事了了,我们各自清净,也省得大家两看相厌,心中都不痛快。”
邹敏儿一听贾琮这话,一脸嫌弃的神情中,泛起一丝失望,脸色微微苍白,将琵琶轻轻放在一边,端坐在案几对面,一言不发。
贾琮又说道:“来这清音阁的人,都为知音听曲,茶酒清谈,兴乐时光。
唯独我们两个进来雅间,一呆就是个半时辰,一直悄无声息,旁人必定好奇,总要生出些奇怪猜测,落在有心人眼里便会生疑。”
邹敏儿听了这话,俏脸莫名一红。
贾琮微微一笑:“水监司大案,过去两年,依旧波澜不停,如今是牵扯出一个周正阳,没牵扯出的又有多少耳目。
我原先就和此事大有关联,虽然做了许多功夫,却难免还是会有隐于暗中之人窥探,你我事事留心总是没错的。
姑娘方才弹奏一曲,我看到外头脚步声动,必定已是音动四座,这才是阁中主客曲乐相和的正常样子。”
邹敏儿见他对自己解释了这一通,言语细密,公事公办,确是个有心思的,只是听在耳中,却让自己心中五味杂陈的。
……
她从琵琶琴囊夹层之中,取出一叠文牍,说道:“这是上次你想要的,金陵都指挥司各军四品以上武官的履案。
这些可不是吏部的官面文章,都是中车司通过各种渠道收集而来,其中信息我都做了梳理和备注。”
贾琮见几乎每封文牍上,都用朱笔做了勾勒备注,部分语句,常有犀利明锐之感,字迹秀巧娟丽,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贾琮突然明白,中车司这样的内衙,可不会随便拉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入门,多半是看重了邹敏儿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
不知道是那位清娘子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对贾琮来说就不得而知了。
邹敏儿见贾琮眉头似蹙非蹙,全神贯注的翻看这些文牍,微微一愣之下,从那些文牍的底部,抽出一份封面做了标识的。
“这是张康年的履案,因为此人深有嫌疑,除了金陵之外,他还在德州和姑苏为官,我从这两地也调集了密报。”
此人和苏州卫指挥使罗雄是至交,和金陵卫指挥使周正阳也关系不浅,周正阳未出事之前,两家甚至有过议亲之举。
周正阳的庶女曾想许配张康年的族侄为妻……。”
贾琮听了这些话,将张康年的履案翻看了几下,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说话。
而是问道:“邹姑娘上次说过,中车司收到消息,和周正阳一起逃遁的亲信,曾在一个叫海山渚的地方出现过。
姑娘还曾带人沿江搜寻,只是并没发现踪迹。”
邹敏儿回道:“虽然一时没找到痕迹,但周正阳在大周也无立足之地,唯有沿江入海这一条生路。
他必定是有什么法子,躲过了沿途卫军在水陆两途的搜索,可能已经出海,也可能隐蔽在入海州镇某地,等待机会。”
贾琮目光闪动,突然说道:“你说周正阳有法子躲过卫军水路搜索盘查,我倒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邹敏儿听他这话有些突兀,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双明眸望着他,就等着他说想到了什么事。
贾琮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想到去姑苏找一个人,这人只有我见过,派别人去不得便利。
只是我身份敏感,放着金陵的衙务不办,突然去姑苏未免让人生疑。
我知道姑娘这次明面上是奉了礼部诏令,到江南采买戏乐歌伎,以备神京教坊司宴乐戏曲荣盛。
姑苏自古便是江南戏乐之乡,民间戏班唱团数不胜数,人才辈出,姑娘去那里遴选采买乐女,最是顺理成章。
这些日子我和姑娘在清音阁音声相和,旁人都觉你我亲近,便是陪姑娘下趟姑苏,外人多半会想到别处,不会让人生疑……。”
一旁的邹敏儿听贾琮话中隐含暧昧,俏脸生红,明媚如水的双眸都是怒色,只觉得这人为达目的,心中所想好生无耻。
第383章 香闺慰私语
金陵,兴隆坊,贾家老宅。
一辆马车驶入坊中,在贾府西角门处停下,两个随车的亲兵上前敲响了门环。
等开门的家仆出来,他们只说是威远伯的亲兵,奉了伯爷吩咐,带人来取伯爷的东西。
那家仆听了有些迷惑,见马车上下来个身姿苗条,明眸皓齿,姿容俏丽的小姑娘。
站在马车旁边,一双大眼睛来回转动,好奇打量老宅高大古朴的门第。
那家仆有些搞不清眼前状况,因拿不准主意,便去回了管家金彩。
金彩听了口信,便连忙赶了出去,这几日因贾琮的事,金彩心里一直犯嘀咕。
前段时间,贾琮让随身小厮江流回来传话,说因公务繁忙,不会每日回府。
之后连着好多天,贾琮都没回府过夜,金彩心中一直挂着这事,且这些日子一直没见到人,也不知其中究竟。
那两个跟车的亲兵,金彩倒是认识的,那日从码头护送贾琮回府的亲兵里,就有这两个人。
亲兵还带了贾琮写的字条,金彩认得那就是贾琮的字迹,可是半点都错不了。
又见同来的还有位姑娘,便叫自己婆娘出来接待。
金彩家的也是一脸稀罕,那位三爷好多天不着家,好不容易有点消息,自己不回来,倒是姑娘家找上门。
金彩家的笑着问道:“姑娘来帮我们三爷取东西,可我看着姑娘脸生,不知姑娘和我们三爷是……。”
那小姑娘灿然一笑,娇丽灵动,宛然生姿,满不在乎说道:
“是琮哥让我……,哦,是三爷让我过来帮他取些行李,我是你们三爷的丫鬟。”
金彩家听了这话一愣,三爷不是一個人来的金陵,什么时候多出个丫鬟来。
难道是在金陵新买的,还没来得及带回家?
这可是说不准,那位爷什么都极好的,就是女色上好像有些荒唐。
上次他到金陵才没两天,就从外面买了个极俏的丫鬟。
金彩家的现在还记得清楚,那丫鬟眉心长了颗红痣,生得跟画里走下来一样,自己闺女也算长得水灵,可和那丫鬟一比就不如了。
没想到这次三爷再来金陵,居然故伎重演,又从那里找了这么俏的姑娘做丫鬟,招惹女人的本事,都赶上他读书的能为了。
金彩家的心中好奇,便跟着这姑娘去了贾琮的院子。
金彩家的见这姑娘虽长得俏丽明媚,还有未脱的稚气,却是很爽利大胆的性子,进了贾家门户深沉的内院,不见一点怯场。
进了贾琮的房间,来回翻看了几遍,麻利的归置书籍和衣物,便让院子里的丫鬟整齐放入行李箱笼。
又让金彩家的叫人手过来,指挥着让人把箱子搬上马车,年纪虽然不大,做起事却虎虎生气,麻溜利索,很有些章法。
最后还踮着脚尖,取了贾琮挂墙上那柄弯刀,抱在怀里哼着小曲儿就出了内院。
金彩两口子看着马车离去,还是大眼瞪小眼,一肚子疑问。
金彩家的说道:“三爷回金陵才几天,就要不在府上住了,也不知哪里寻摸来这么个丫鬟。
我说当家的,这位爷什么都是好的,唯独这上头太闹了些,他年纪也不小了,老太太怎么不给她说门亲,也收一收他的心。
再怎么也给他安排两个屋里人,不然总这么在外面折腾,看着也不像啊。
我看他定是在外头看上什么女人,舍不得回来住了。”
金彩听了这话,瞪了自己婆娘一眼,皱眉说道:“你就闭嘴吧,爷们的事也你好多嘴了。
你那媳妇就是掺和这些事情,还牵连到三爷,如今还在农庄耕地呢。”
金彩家的听了这话,啐了一口,说道:“那个女人也配拿出来说,居然鼓捣让鸳鸯给大老爷做小,也不看看那位都半截入土了。
黑了心的女人,活该被太太打发去农庄受罪,鸳鸯就算要配府上的爷们,也要像三爷这样的,才叫好主呢,那里能那样胡乱许人。
女儿来信不是说了,还是三爷出面保了她安稳,你说三爷是不是看上鸳鸯了……。”
金彩的瞟了一眼自己婆娘,说道:“唉,你还是少做些白日梦,三爷是没见过女人的人,上次他来金陵,带的两个贴身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