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452节
如今,贾母但凡和黛玉等说话,也不忘叫王熙凤一起来热闹,除了每次嘘寒问暖一番,常劝她这月数多走动,对胎儿反而会好些,
豪门妇人子嗣为第一要务,王熙凤断了月信才两月,完全还未显怀,在贾母眼里就有些母凭子贵起来。
现在王熙凤也是想开了,将腹中血脉看得一等重要,权势心思也淡了一些,任由探春和李纨操持家事,只是一心将养身体。
再说她已说开了平儿的事,将自己和贾琮的关联拉近了一层。
将来注定是二房当家,她不能管家也是迟早的事,早些撒开手,倒也自己干净,只要站好贾琮这颗大树,不比在西府瞎折腾强。
她心中另外一件大事,便是贾琏论罪定判结果。
今日入堂之后,贾母便发现她有些心神不定,便细心问她原由。
王熙凤回道:“昨日二妹妹送些上等的燕窝和雪参过来,还说琮兄弟已向皇上奏本,替我们二爷求情,只是如今还没消息。”
贾母听了这话,心中也有些振奋,连忙叫鸳鸯去叫贾琮过来说话。
没过一会儿,贾琮跟着鸳鸯入了荣庆堂,贾母便问那上奏之事。
贾琮说道:“昨日我已向宫中递了奏本,向皇上奏请除丁忧之恩,重入火器司为皇上任事,以求皇上对二哥施以宽宥。
我行的是直奏之权,想来皇上必定已御览过奏本,只是到如今,宫中一直没有消息回复,皇上也未宣我入宫问事。”
王熙凤担忧的问道:“琮兄弟,皇上是否会不愿宽大你二哥,所有才会没有回音。”
贾琮说道:“这倒是未必,如今大同贩卖盐铁大案事发,牵扯了另外三家勋贵之家,兹事体大,圣上暂时无暇回复也是有的。
相比于那三家勋贵,二哥的罪愆要轻许多。
且二哥只是荣国子弟,那三家应罪的都是承爵之人,相比起来比二哥要棘手许多。
听说如今这三人都已被削爵,是否除爵抄家都在两说之中。”
一旁的王夫人听到除爵抄家,吓了一跳,心中敏感的神经被触动,脱口而出问道:“琮哥儿,你是官面上的人物,懂得外面的事。
如今那三家也是犯了盐铁之事,都说起抄家除爵的话头,听着叫人心慌,琏哥儿出事之后,家中爵位传承,也一直没有消息。
是否也有什么说法?”
王夫人这话一说,堂上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王熙凤脸色有些难看,只是低下头,两只俏丽的凤眼有些发红。
贾母听了王夫人这话,也有些皱眉头,自己这二儿媳未免太过猴急。
俗话说当着瞎子不说灯黑,如今长房丢了爵位,凤丫头正最不自在的时候,何必要在这个当口这话题,也不嫌臊得慌。
贾琮脸色淡然,说道:“太太不必太多在意,二哥并不是荣国承爵人,虽然眼下身陷囹圄,但是和那三家大不相同。
按照常理,我们府上不会有被除爵的风险,大房虽不能再承爵,按照宗人礼法,多半要兄终弟及,爵位会传给老爷。
老爷膝下还有宝玉和环儿,他们将来也都能承接老爷的家业。”
王夫人听了这话,心中极不愿意,老爷将来的爵位家业,只会传给我的宝玉,和环儿一个丫鬟生的庶子有什么干系。
这琮哥儿说话未免太没道理,环儿怎么能和宝玉相提并论。
莫非他自己是庶子,又妒忌宝玉将来是荣国之主,心中不平,才故意提环儿的话茬,当真可笑!
贾母听了贾琮这话,心里也有些古怪,贾环在她心中的位置,也是可有可无,根本不能和宝玉相提并论。
只是贾母反应却没有王夫人这么强烈,她以为只是贾琮随口而说,并无什么特指之意,毕竟贾环也是贾政的亲儿子。
但是,在座之人王熙凤却是一等精明之人。
她一贯知道贾琮这人心思缜密,但凡他说出来的话,多半不会无的放矢,必定有所深意。
这家业还能两个子嗣承袭,难道琮老三的意思,环儿也能承袭家业,宝玉竟是不能?
第497章 风云出我辈
宁荣街,荣国府。
娇阳明媚,檐影幽幽,花树摇曳,水榭山石,闲雅生趣,亭台楼阁,轩然宏美。
荣国府近百年的敕造府邸,历经数代打理修缮,当真美轮美奂。
只是世事起伏,胜败皆为常理,再恢弘灿烂的东西,总是有黯然颓败的一日。
贾琮和黛玉出了荣庆堂,过了两府夹道小门,一路伴着回了东府,身边还跟着蹦跳着走路的惜春。
黛玉说道:“三哥哥刚才为何说,宝玉和环兄弟都能继承家业,外祖母听了倒还罢了,二舅母听了可是极不喜欢。”
贾琮回道:“世人常爱沉迷虚妄,避重就轻,总是往好处想,如今长房颓败,太太日日将承爵挂在嘴上,我怕她未必能够如意。”
黛玉虽然是闺阁妙龄,心思阅历没有王夫人这么幽深,但毕竟是聪慧敏悟之人,一听贾琮这话便想到了事情。
问道:“三哥哥方才在堂上的话意,是说宝玉将来承接不了二舅的爵位和家业?”
两人走过园中一座石桥,在桥边一张石凳上闲坐,惜春折了水边的柳条和野花,蹲在一边编花冠顽耍。
贾琮说道:“当年太上皇正当盛年而退位,圣上才得以登上帝位,因此,圣上注定要做孝道为上的君王。
那次宝玉在内宅口不择言,辱及太上皇,宗人府数日之间,就探知贾家内宅私言,甚至专门下文斥责。
这只能是得了圣上授意,才会如此。
圣上为维护皇室的孝道体面,多半不会让宝玉成为承爵世子,不然父子君王脸面何存。
老太太和太太过于宠爱宝玉,大房败落,她们觉得宝玉将来继承家业,才是天经地义之事。
溺爱深重之下,总会遮蔽视听,当日宗人府那场风波,在她们看来不过是宝玉不懂事,受老爷一顿责打而已,却从不深究其中根由。
贾家大房败落,这是家门不幸之事,可太太却当着家中众人的面,我和二嫂都还在堂,便言之凿凿承爵之事,未免太不顾大家脸面。”
贾琮不屑一笑,说道:“我是有些看不惯,才说了宝玉和环儿都能继承家业的话。
不过内里的话,我是不会在她们跟前说的,不仅自讨没趣,还会觉得我不待见兄弟,太不值当。”
黛玉看了贾琮一眼,微笑说道:“也就三哥哥本事,自己有了爵位,不然琏二哥遭了难,三哥哥才最名正言顺。”
贾琮说道:“爵位还是自己的好,何必沾惹西府世传的烫手山芋,真要是这样,必定多一堆麻烦,哪里像现在这样爽利。”
……
贾琮向嘉昭帝上奏为贾琏求情,时间过去十多天,那份奏书入宫,如同石沉大海,一直没有任何回音。
王熙凤日夜悬心此事,隔天就会让平儿来东府问消息,时间过去五六天,连贾母也开始关注此事,毕竟涉及到大孙子的性命。
李纨和探春打理西府家务,遇到难办的事情,也会过来找王熙凤商量几句。
李纨一向看中平儿,或许是对王熙凤安置平儿的赞赏,也因她深知失夫的苦楚,对王熙凤的处境有些怜悯,每次来时总会宽慰几句。
西府女眷之中,大概也就王夫人对贾琏之事不放心上,她的心思都放在儿子宝玉身上。
宝玉上次被贾政揍得伤势不轻,但经一个月的养护,已能勉强下地行走,贾母和王夫人都心中欣喜。
王夫人更是嘱咐袭人等丫鬟,一定要好好服侍,因转眼就要年关,来往老亲故旧必定会很多。
王夫人觉得今年不同往年,宝玉不能像以前那样在后宅闲散,要学学和家中老亲勋贵交际应酬,毕竟宝玉将来是要承接荣国家业。
对于王夫人踌躇满志的心思,贾母少有的表示赞许,虽宝玉不爱听这些世俗交际的话题,贾母还在床边好好哄劝了几次。
……
而这十几天时间,不说王熙凤心中的担忧,王夫人内里的无限憧憬,贾府之外的情形也颇不平静,几乎有风起云涌之势。
自从大同总兵钱绍扬,在锦衣卫的护卫之下,返回神京述职。
原先这位大同总兵心中还有些侥幸,可没想到刚抵达神京,便被宫中下旨除去军职,投入锦衣卫昭狱审讯。
不知是这位钱总兵自知罪责难逃,还是实在扛不住锦衣卫的酷刑。
他入诏狱不过几天时间,便对自己包庇大同孙家,狼狈为奸,收受巨额金银贿赂等事,全部供认不讳。
最终他还招供另外一事,当初九省统制顾延魁巡查九边,曾查出大同一名副将,涉及军中贪墨舞弊,并将其缉拿入狱。
但这名副将入狱之后,不到一天时间,还没来得及审讯,就离奇死在狱中。
据钱绍扬交待,这名副将舞弊之举,关联孙占英贩卖盐铁违禁之事,孙占英担心事情败落,才会用了手段将其连夜灭口。
当时身为大同总兵的钱绍扬,不仅知道此事,还予以包庇和便利,不然以孙占英在军中的势力,根本无法在边军大狱中利落杀人。
因为只要那名副将招供,不仅孙占英大祸临头,钱绍扬也要难逃牵连。
就此一事,锦衣卫指挥使许坤,意识到钱绍扬的价值,愈发对钱绍扬深挖严查。
他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各种手段毫不吝啬的招呼,将钱绍扬折磨得不成人形。
随着锦衣卫对钱绍扬敲骨鳞剐般血腥压榨,隐蔽在大同军中的舞弊罪愆,层出不穷的被揭开,并到了令人惊悚的地步。
这最近七八日功夫,锦衣卫指挥使许坤,几乎每日出入宫中,向嘉昭帝呈报审讯钱绍扬的最新供状。
乾阳宫这座代表大周无上权威的大殿,这些日子似乎时刻笼罩在沉郁的阴云中。
到了最近五六天,每日都有大批锦衣卫赤衣缇骑,身负黄绫包裹,在城中策马狂奔而过,出神京宏德门向北急驰。
……
随着时序进入十一月,神京城深秋将尽,万物萧杀凋敝。
贾琮每日照旧温习举业功课,隔段时间会去洛苍山,受恩师柳静庵授业教益,师徒两人对当下局势常有磋商剖析,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
当贾琮为贾琏求情的奏本,上呈宫中十日都没动静,连他的心中都有些不安。
经过一番思索之后,便让人去请火器司副监刘士振到府一叙。
两人见面之后,贾琮便询问后膛枪的研制进程。
贾琮虽因丁忧而卸任火器司监正之职,目前火器司由副监正刘士振代理。
但刘士振并没有这个原因,对这位年轻自己许多的上官,有丝毫懈怠之情。
刘士振也是进士及第,同时热衷火器锻造之法,贾琮不管是在文华才情,还是火器营造之术,都有光彩耀目的盖世才华。
不得不让刘士振对他钦佩到五体投地,他清楚贾琮所作的各种惊世骇俗之举,是自己倾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因此,他在这个年轻自己许多的少年面前,向以弟子和门下自居。
当贾琮问清火器工坊对后膛枪的研制进度,正和自己预想中相差无几。
以当下大周的火器营造技艺,当下开始营造后膛枪,还要有很长的路途要走。
是自己这个后来者的出现,如同作弊一般,拔苗助长了其中进程,在实际研发过程中举步维艰,几乎是必然的。
等到刘士振离开之后,贾琮便对原先的后膛枪图纸,进行局部修改。
他将原先的铜质弹壳,改为纸包弹壳,将工艺难度极高的底火激发,改为针发式雷拱激发,这就极大降低了后膛枪的营造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