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755节
宝玉想到这些糟心事,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天灵。
心中只有一个声音,王熙凤荤素不忌,这等胡话他决然不信!
……
王熙凤意犹未尽,继续说道:“五儿这丫头可是有料,那身段我这女人都羡慕,是个旺夫宜子相。
说不得过了今冬,我们大房只怕又要添丁进口。
平儿,等大姐儿养足了月数,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你早些过去东府伺候三弟,那才是正经事。
可别什么事情都落在人后,我可丢不起这脸。”
平儿听了大羞,说道:“二奶奶说别人就好,怎么又扯到我身上。”
……
王熙凤方才那些话语,已让宝玉如遭暴击,心中满溢悲愤委屈,掏心挖肺嫉妒失落。
如今听她也和薛姨妈那般,也津津乐道生孩子话题,整个人愈发晕眩恶心。
又见平儿听了王熙凤逗趣的话,满脸羞红,虽话语撇清,心里只怕十分愿意。
可恶的贾琮,他到底要糟蹋多少钟灵毓秀……
宝玉心如刀割,只觉举世皆敌,人人面目可憎,个个都来践踏,恨不得郁闷悲愤到去死。
王熙凤也不顾宝玉脸色难看,笑道:“宝兄弟如今房里也进了人,等到年末又要大婚。
你可也要抓紧些了,我那姑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琮兄弟如今正大孝,一时没法娶正妻,你倒可赶到他前头,二房定比大房早开花结果。”
宝玉听王熙凤最后一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色变成酱红一片。
想到袭人泄露自己隐私,想到太太劝说就医瞧病,自己这等清白之人,还要因此躲出西府。
至于开花结果之事,他不知自己能不能中用。
不过,他对此不屑一顾的,自己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人物,岂能阂于此等俗事……
但宝玉这话实在哄骗不了自己,这事终究还是没脸。
他多希望此事永远不被人说破,偏自己最信任的袭人走露风声,想到便心中难抑恼怒。
因王熙凤言语挤兑挖苦,宝玉心中郁气横冲直撞,脑子都被搅合成一滩浆糊。
自怜、自哀、自恋、自得诸般心绪交缠混杂,神情也变得有些痴傻。
……
王熙凤见宝玉神色怪异,心中也唬了一跳。
她生怕自己嘴巴太毒,招惹宝玉撒泼发病,便马上住口不说。
宝玉见王熙凤的破嘴,终于歇息片刻,心中长松了口气。
但他不敢掉以轻心,生怕王熙凤又说出剜心戳肺的话。
忙找了话头告辞,连领月例纸笔的事都忘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
他脚步踉跄走出凤姐院子,心中满腔羞愤恼妒,犹如刀割火燎一般,气得身子有些发抖。
偏巧运气极差,还没走几步便乌云密布,没一会儿便落起雨来,而且越下越大。
宝玉出门时天晴,自然不会带伞,他在凤姐面前吃瘪,自然也不愿回去拿伞。
他因为怕被淋湿,低着头在雨中碎步奔跑。
视野迷离也不仔细看前路,突然和个丫鬟撞了满怀。
那丫鬟被撞得踉跄后退,宝玉方才被王熙凤话语奚落,正是满腔恼恨之时。
被人撞得肩膀生疼,心中生出无名怒火,没头没脑抬腿踹了那丫鬟一脚。
口中胡言乱语骂道:“下流庸俗东西,我素日宽容担待,你们便觉得我好糊弄,越发拿我取笑了!”
他这一脚踹得不轻,那丫鬟挨了一脚,重重摔倒在地,手上的两把雨伞都落在地上。
大雨滂沱之中,只是瞬息之间,她的头发被雨水黏湿在脸上,忍不住呻吟了两句。
叫到:“宝玉,我是袭人。”
宝玉听到叫声,才看清这人是袭人,心中不由一凉,连忙上前扶她起来。
说道:“我怎么没看清是你,可有踢伤你了?”
袭人只觉胸腹被踹之处,火辣钻心疼痛,嘴唇微微哆嗦,忍不住掉下眼泪,只是雨天看不出来。
她见宝玉神情担忧,强笑说道:“没事儿,不太痛,我见下了大雨,过来给你送伞的。”
宝玉用力扶了两次,才将袭人搀了起来,又拿了掉落的雨伞,两人相互搀扶在雨中缓行。
……
两人好不容易挪回院子,麝月彩云等见他们虽打了雨伞,却都各自全身湿透。
王夫人见了宝玉这等形状,忍不住心痛,连忙让宝玉去换衣服,省的得了风寒之症。
她见袭人浑身哆嗦,脸色苍白如纸,才想起问袭人缘故。
袭人只说雨天路滑,她不小心摔倒,被掉在地上的雨伞,膈到了胸腹,如今疼的厉害。
宝玉脸色通红,在旁也不敢说话,本想扶袭人回房,又被王夫人催着换掉湿衣,只好无奈作罢。
麝月扶着袭人回房,帮她脱去湿衣服,看到雪白胸腹处大块青紫瘀痕,不禁吓了一跳。
说道:“只是被雨伞膈了一下,怎么会伤得这么吓人,这可不能马虎,要赶紧请大夫来瞧。”
宝玉换过衣服也跑来看袭人,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袭人说出是自己踢的,让自己下不了台面。
好在袭人什么都没说,只是脸色十分难看,让宝玉不用担心。
王夫人见袭人摔伤,看情形连道都走不动,必定没办法跟去东路院伺候宝玉。
虽然袭人伤得不轻,但怎么也不好和儿子相比,宝玉的毛病一天都不能耽搁。
最后王夫人让彩云和秋纹跟宝玉回东路院,留下麝月碧痕看守院子。
……
荣国府,凤姐院。
窗外雨声骤起,满院子都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王熙凤让人撤掉宝玉的残茶,冷笑说道:“三弟奉旨承爵承府,二太太总是里外不服气。
我就有些稀罕,她到底凭什么不服气,二房就宝玉一个嫡子,难道二太太就凭这个儿子。
也是让人笑掉大牙,你瞧瞧宝玉那寒碜样子,整日心思都在漂亮女人身上。
不管和他相关不相关,不管是不是八竿子打不着,他都要去惦记一下。
我看他如今年龄小,心里还顾忌在姊妹跟前留个好脸。
要是以后姊妹都出阁了,还不知道怎么原形毕露。
等他再长大一些,变得更老成油滑一些,必定也是大老爷那种模样。”
平儿说道:“这也是不怕的,如今两府有三爷镇着,宝二爷也闹不出事,左右就是举止荒唐罢了。
不像大老爷是正经世袭将军,身上背着荣国世爵,闹出事情也更险,不然二爷也不会受牵连。”
王熙凤叹道:“你这话倒在理,宝玉一辈子是个没功名前程的,乌眼鸡一样的货色。
他也就在家里碎嘴瞎惦记,连闯祸的本事都没有,哪里能和大老爷相比。
只是我觉得奇怪,宝玉在西府好好的混吃喝,怎二太太突然让他回东路院住。
二太太做梦都当西府是自己家业,恨不得宝玉一辈子老死在西府。
我们把宝玉的丫鬟小厮裁撤大半,这样下他们的脸面,都还轰不走他们。
如今突然要带让宝玉回东路院,这可不像我这姑妈的性子,都说空穴不来风,其中必定有个缘故。”
……
这时丫鬟丰儿进来,说道:“二奶奶,我得你的吩咐,去外头走动打听消息。
我在府中转了一圈,几个嘴碎婆子都探过口风,宝玉院里一个粗使丫头,我也套过话头。
可都没问出什么准信,谁也不清楚宝二爷得什么病。
不过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二太太带着宝二爷,还有她房里两个丫鬟,一起出了内院。”
平儿说道:“宝二爷刚说回东路院住几日,如今还下着大雨,怎么走的这么急。”
王熙凤心中愈发觉得古怪,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只是怎么也琢磨不出头绪。
这时里头大姐儿醒来哭闹,她连忙让奶妈子去哄,心思也就不放在上面。
……
等到哄了小丫头消停,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雨伞噼里啪啦落雨的声响。
门帘掀开却是林之孝家的,进门寒暄两句,将今日府上要紧事逐项说道,这是每日管家惯例。
等到林之孝家的说完家事,突然又说道:“二奶奶,今日我们当家的从外头听说消息。
甄家那个刘宝正家的,昨天死在锦衣卫大狱,听说她开始不吐实,挨了过重大刑,终究没挺过来。”
王熙凤听了脸色一变,刘宝正家的可是个能说会道,婆子当中也算厉害的,没想到说死就死了。
林之孝家的继续说道:“和她一同送银子入京的,还有位甄家大太太的兄弟,听说也没少遭罪。
昨日下了判书,要配流边地充军,估计性命多半也保不住,锦衣卫大狱很少走出活人。”
王熙凤脸色发白,这两人可两次送银子入贾家,这才过去几天,就落得这种下场。
当初自己真收下这批银子,只怕也是这般收场,王熙凤不由打了个寒颤,心中多少有些庆幸。
林之孝的又说道:“据说大半月前,朝廷给甄家下了圣旨,罢了他家大老爷官身,还抄没七成家产。
如今外头又在传,朝廷已拟了新圣旨,对甄家藏匿家财,还要再论重罪,昨日圣旨就下了江南。”
王熙凤脸有惧色,说道:“他们家两个送银子的,都被整治如此厉害,连性命都保不住。
这会闹得如此厉害,难道要抄家灭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