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烈烈起南洋 第446节
莫子布诧异的看着远处欢迎的人群,他以为他到武昌没几个人欢迎他呢,结果没想到竟然人山人海。
“阿祖,这不是叶宪纯强行下令,要求这些人来迎接的吧?”莫子布问着身边前来迎接他的敢勇军指挥使陈光祖。
陈光祖哈哈一笑,“陛下,你太看得起叶征西了,他打仗还行,治理地方可不会,哪有这个本事安排数万人前来迎接。
这是士绅百姓们自发前来迎接咱们汉家帝王的,好多还是从其他各府上百里路特意来的呢。”
莫子布听完,有些将信将疑,但等他走过去,就发现这些百姓绝对不是有人组织。因为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与兴奋,是装不出来的。
人群太过热情,以至于莫子布都不得不在大东门停下,他这会更相信不是叶宪纯组织的了。
因为要是专门组织,还搞成这样,连皇帝车驾都被堵在门口进不去的话,叶宪纯这征西将军就要被打板子了。
叶宪纯也有些尴尬的陪笑着,坐镇武昌这些天,差点没让他怀疑人生。
在江西的时候,看阴承方治理地方很简单嘛,结果到了他这,好像千头万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干。
他又不会说南京官话,说话还得靠下面的幕僚去沟通,名副其实的只起到了一个坐镇的作用。
“陛下,可命本地有声望的士绅和耆老上前到车驾前参拜,他们拜见了陛下后,就让他们前去驱散百姓。”
就在这时,于江西南丰县驱逐巡抚郝硕,反正归汉的唐之岳来到莫子布身边进言道。
“可,命武昌、汉阳二府士绅名流、耆老等十人上前参拜。”
虽然莫子布不太喜欢驱散这个词,但目前没办法,人群不散开,他自己都进不了城。
不一会,人群中自然而然就有十个士绅通过了殿前司的检查,被放到车驾这边来了。
“陛下来的何其迟也,我湖广百姓被逆清荼毒,如在火狱之中,日日盼望陛下搭救,如婴孩之盼父母也!”
“是啊,陛下,汉家大军近在咫尺,却始终得不到,草民等日日盼望,虽望穿秋水也不过如此啊!”
好家伙,这些人上来,那是直接对着我莫大皇帝一顿输出。
说到急切处,好些个老头子还泪如雨下,引得周围围观的百姓哭声一片。
莫子布稍微有些尴尬,他也是没办法,不把江南夯实,以后很多事情都没法搞。
同时还要关注世界局势,加入曾经的带头大哥法兰西阵营,跟全世界一起群殴带英。
现在只经过一年的恢复,就拉起了十几万军队,已经算是很快了。
但是对于湖北人民来说,这确实有些晚了,大军就在九江,他们却得不到搭救。
当然,莫子布还不清楚的是,这一年多陈严祖等人,实在是太混蛋了,他们比满清还不是东西。
同时,莫子布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他北上会这么顺利。
因为这个世界上,在宏大叙事方面,民族主义确实是一把非常锋利好用的双刃剑。
这些湖北父老如此欢迎他,无非就是因为莫子布是汉人,大虞朝打回来了,他们至少在精神上不再是奴隶。
他们至少可以恢复祖先衣冠,就像这个正在莫子布眼前哭诉,年过八十武昌耆老说的那样。
‘大虞朝打回来了,就可以衣冠如旧了,他死了也能有脸去见祖宗。’
甚至莫子布都不知道,在现在的江南,稍微富裕的人家,都在流行做几件汉家衣裳装在小盒子里面,或烧给祖先,或直接挖开封土埋进祖先的坟墓之中。
被输出了,稍微有些自责的莫子布,只能对这些士绅耆老一顿安抚,专门拨出马车让他们跟随在自己车驾旁边,一同进入武昌城。
而外面的武昌和过河来的汉阳百姓看到这些本地有名望的士绅、耆老都在皇帝车驾旁边后,终于放下心来,高高兴兴的让开道路,让皇帝车驾得以进城。
其实他们方才如此大哭,也还是有些怕的,因为不知道是满清还是陈严祖等人到处造谣,说莫皇帝要杀光湖广之人,把百姓给吓得够呛。
到了城内湖广总督署衙之后,莫子布就暂时驻跸在此,开始分批接见城中的各阶层,随后事情更加明白了。
陈严祖在湖北能网罗到的人,基本都是在满清治下,极为受益的群体,绝大部分都跟湖光填四川时帮助清政府移民的豪强恶霸重合。
因为只有这些人,他们有亲人在满清当大官,自身又在本地有强大势力,才能做这个把普通百姓的田产霸占,然后把人送上四川的缺德行当。
这套操作看着好像很容易,但实际上很难。
因为你需要在地方压制得住,不会把事情闹到上面,还需要能让沿途押送移民的差役能出力效命,不会在中途出事。
到了四川后,当地官员也愿意帮着恩威并济,安抚这些带着怨气的移民。
只有这样,才能在得到好处的同时又不会引火烧身。
所以,这种地方豪强一般都是当地最强横的,他们也知道自己的田产来路不正,害怕新朝大虞来了之后,下面吃了亏的人会起来告发。
同时也担心莫皇帝要拿好处安置功臣,找他们开刀。
说来说去,这都是钱惹的祸,他们就是害怕丢失在满清的既得利益,才会跟着陈严祖闹事,哪怕是螳臂当车,也想试一试。
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多了,莫子布就在武昌,一个府一个府的清查,把那些跟随陈严祖闹事的,鱼肉乡里的大户挑出来。
然后让本地没有这么丧心病狂的士绅下去稳定地方,具体的官职等到拿下湖广之后开恩科后再来分配。
这个政策一出,顿时全湖北都安静了,除了被隔绝的襄阳、郧阳、施南府,大部分的府县都在乖乖等着清查。
第455章 太伟大了哈耶克
莫子布一直认为,君王有最大权力的体现,就是他获取信息的渠道不被阻断或者不被少数人掌握。
因为皇帝身边围绕的形形色色各种人实在是太多了,每个人接近权力至尊都是有目的的,妻儿子女都不会例外,他们说的所有话,都会带有倾向性。
除非那种天纵奇才的皇帝,其余帝王一旦获取信息的渠道稍微窄一点,很容易就会被蒙蔽,然后做出错误的决定。
所以莫子布在湖北获取信息的渠道,就颇为广泛,一共是五条线。
来自锦衣卫殿前司秘密收揽的地方车船店脚牙,比如已经在混元教中混的风生水起的乌三娘。
还有来自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坐探和旗手。
来自内廷侍从文官司的暗访。
湖北本地陆续来投靠,可以收揽的士绅以及原满清官员。
最后则是早就在莫子布进入江南,就直接举家跑到应天府来投靠的湖北义士,这部分人虽然非常少,但莫子布却很相信他们。
毕竟在形势还未完全明朗的时候,就选择来投靠的,一般都是有些理想的,不然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这也使得莫子布在湖北开展的大清查非常顺利,因为下面情况基本一览无余,有所偏差的信息在交叉验证下,变得相当清晰。
只是具体的操作上,却遇到了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均田到底该怎么去均。
按照莫子布的理论,他是要在湖广和之后的四川实行上田人均六亩或者中田人均十亩这种规模授田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把人均的田亩数抬高,让普罗大众有钱消费,那就不可能制造出一个庞大的内需市场。
如果没有一个庞大的内需市场,那就走不了这种相对温和朝资本主义进发的路子,只能搞英法那样的血腥原始积累了。
那种欲炼煤铁神功,先把自己老百姓坑个半死的功法,莫子布只要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可是,湖广的田明显是达不到这种授田标准的,哪怕就是所有的地拿来大家一起平均都不行。
更别提还有一部分没有丧心病狂坑害百姓或者对抗大虞的士绅地主,你总不能人家帮你安定地方,没有劣迹,还把他的田产给均了吧。
那可真要与全天下为敌了。
所以麻烦就来了,这地到底怎么分,平均分没有效果,不均分的话那谁分谁不分呢?
为此,莫子布又在武昌召开了御前会议,但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
因为莫皇帝麾下的大臣,要么是林通这样的莫家自己人出身,搞经济贸易和外交还行,但压根没怎么种过地,不了解下面情况。
要么是梁国治这样的江南诗礼之家出身,江南与湖广情况不同不说,站在梁国治的阶级立场上,他就不会对这件事尽心尽力。
虽然梁国治素来乐善好施,爱护百姓,生活简朴,不贪钱财,但这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梁国治家是大地主。
他不贪钱财,是因为他家就不缺钱财,光是良田就有两万多亩,还是绍兴的上田,总价值超过六十万两银子,他贪那三瓜两枣有什么意思。
所以,梁国治能帮莫子布制定一些利国利民的政策,但是搞均田你就千万别问他了。
至于其他大臣也多不靠谱,他们不是闽粤的勋臣海商,就是江南的大地主,大工坊主。
其他事他们能站在平民的立场上,均田是万万不会的。
最后莫子布突然想起来了,在安陆府抗拒湖北民团的李潢不就是本地人嘛。
李潢家是只有几十亩地的小地主,这些人跟未来一家二三十亩地的自耕富农才是一个阶级的,均田这事应该问这样的人。
。。。。
李潢最近真是走路都带风,他想过会经历艰苦磨难后会收获大大的好处,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轻松。
最近,不但是他李潢,整个安陆府人在湖北,那是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据说等湖广两省都安定之后,举行的恩科和举荐中,安陆府起码七品以上的官员,要出现最少二十个。
而就在李潢要进入行宫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他,正是从长沙来的周锡溥。
周锡溥其实早就到了武昌,但是他根本没去拜见莫子布,甚至连身份都没暴露。
自从到了武昌后,周锡溥越来越看明白了,陈辉祖这样的人是必死无疑的,敢在莫光中这样的狠人面前,还想当地方土皇帝,你不死谁死。
不过陈辉祖死定了,湖南还是要找一条出路的,所以这些天,周锡溥一直都在行宫外围蹲守,直到他终于蹲到了熟人。
李潢和周锡溥两人虽然不是同一届考中进士的,但都是湖广老乡,此前已经结伴到北京考过一次乡试了,都是住在湖广会馆中,关系不说很好,但也不是点头之交。
“文渊兄,你为何在这武昌府。”李潢看到周锡溥也很惊讶,他其实更想问的是周锡溥怎么会出现在行宫外。
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是陈辉祖让你来的?”
周锡溥拱了拱手,他比李潢大一岁,但在科举上是后辈,所以也用兄称呼李潢。
“云门兄,陈辉祖贪鄙之徒,周某不愿受他驱使,但这湘省百姓是无辜的,总不能让他们为陈辉祖等人陪葬吧。”
李潢明白,百姓不会给陈辉祖陪葬,因为皇帝不可能去屠杀湖南的百姓,莫光中是汉家皇帝,不会杀人狂魔。
但是湖南的士绅,也即是周锡溥和他李潢这种有几十到三五百亩地的小地主家庭,有可能被皇帝当成从犯,正好家产充公用来均田。
既然是同一阶级的,李潢也不含糊,当即说道:“文渊兄,我受陛下召见,将要面圣,有什么忙是我能帮的?”
周锡溥听完,一个大礼参上,颇为感激的说道:“某先替湖南士绅,谢过云门兄了。”
表达完了感激,显示自己是个知道好歹的人之后,周锡溥才更靠近李潢一步,放低了声音了说道:
“云门兄,在下于这行宫外蹲守快十天了,见各色人等来来去去,多出自湖北各府县。行宫周围个酒肆食铺谈论,也多跟均田有关。
今日又见兄长作为湖北本省中流砥柱得以召见,想来更应该与均田有关。
小弟斗胆问一句,陛下的均田之法,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李潢吓了一跳,你小子,以前没发现你还有干细作的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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