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烈烈起南洋 第447节
这就是两个人的不同了,李潢是个数学家,天文学家,音律一道也有不错的见解,喜欢做学问,人生后半段做官,也多以人事、钱粮调配等行政官僚为主。
周锡溥则不同,他在做学问上没有多少成就,历史上只做了几任县令就归乡。
但在甘肃宁朔县(青铜峡市)知县和宁夏道水利同知的任上,为这西北穷困地区做了大量贡献。
当时周锡溥作为知县,亲自跋山涉水走遍了被黄沙威胁的宁朔县,领导修渠导河,治理山水流沙,帮助发展农牧业生产等有利地方的建设。
他还力主减缓满清当时在西北极为繁重的徭役政策,劝解百姓不要在已经开始荒漠化的地方放牧,以免还勉强算是草场的地方彻底变为戈壁。
这个湖南人只用了区区三年时间,就让青壮逃亡,老弱等死,土地荒漠化的宁朔县情况大为改观,连当地顽固的天方教徒都尊称他为真知县。
“陛下虽没有明说,但确有暗示,均田计划也确实遇到了苦难。”迟疑了一下,李潢还是决定帮周锡溥一把,将实情说了出来。
周锡溥改进一揖到地,“云门兄若得见天颜,请代为举荐一声,就说湘阴周锡溥愿为陛下分忧。
兄长,湘省千万百姓的安危,就在你手里了!”
这话很有些道德绑架,周锡溥也是没法了,他还不了解莫子布的脾气,害怕贸然上去得不到接见或者把事情搞砸。
李潢叹了口气,他是个从小受苦的人,得到过贵人的帮助才能转危为安,这使得别的招数在他这可能不太好使,但道德绑架,基本都会有用。
“请文渊兄就在外面等候,李某愿尽力一试!”
李潢进去的时候,莫子布已经在跟一个湖南人交谈了,此人就是在赣南投靠的南丰知县张九钺。
不过谈了一会,莫子布就有些兴趣缺缺了,果然老爹莫天赐看人是准的,只要是符合他老人家胃口的,无一例外都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方面很有造诣的文艺界人士。
袁枚和姚鼐都不说了,卢文弨如此,钱琦、钱数父子如此,这张九钺也是一样,品行不错,诗文不错,史学上很有造诣,但唯独就是做事务官不行。
想来赵翼能在江苏布政使,江北扬、淮、徐、泗四府巡按上干的不错,可能就是鄚天赐那群文友中最能干点事的了。
等到李潢进来,莫子布总算能结束和张九钺的尬聊了,他看着李潢还穿着一身青袍,哈哈大笑一拍手,直接让内侍端来了正三品按察使的绯袍和官帽。
“李云门,真义士也,可愿为朕监察这湖北省的奸邪?”莫子布大声问道。
张九钺一脸的羡慕,大虞还没打下应天府他就投靠了,但到现在还只是一个翰林学士兼应天太学的文学院教授,基本就是陪太上皇帝玩耍的清客。
而这李潢李云门,立刻就是正三品的一省按察使了。
李潢看了看这套绯袍,峨冠博带、典雅威严,激动的眼睛一红,泪珠都要滚下泪珠了。
这是什么,这就是慧眼识珠,是器重啊,想他李潢在满清只能混个翰林学士。
但在大虞,立刻就是正三品按察使了,李潢终于体会了一把旗人的爽感。
想到这,李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接过接官袍,“臣叩谢陛下恩典,今后自当尽心尽力,为吾皇效命!”
待到莫子布把李潢扶起来后,李潢又接着说道:“臣在行宫外时,碰到了湖南湘阴人士周锡溥。
此人素有大志,知民生疾苦,非常人也,臣斗胆敢请陛下召见,定能为陛下均田之策提出解决之道。”
张九钺本来就要告退了,听到李潢说周锡溥,也赶紧过来举荐道:
“不想周锡溥竟然到武昌来了,陛下,湘阴周锡溥,周锡渭兄弟皆是大才,尤其周锡溥,有实干之才,请陛下拨冗一见。”
张九钺在莫子布身边混了这么久,还是知道莫子布最看中什么的,直接就说出了实干之才四个字。
“好,既有二位举荐,那就传湘阴周锡溥觐见吧!”
周锡溥只在外面等了一会,就得到了召见,召见的氛围,更是轻松无比。
莫子布就仅身着夏布粗袍,还弄了几碟糕点和四碗茶,君臣四人坐着,就像是朋友之间交谈一样。
周锡溥更加肯定陈辉祖死定了,什么样的帝王在能做出这样礼贤下士,十分亲和姿态同时,还能打下这样大大的基业。
答案是至少也得有曹孟德这种能力的君王才可以,这份举重若轻,大贵如邻的气质气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摆出来的。
确定了这是个完全可以投靠的真人主后,周锡溥很快就把自己的办法给提了出来,那就是完全均分。
“嗯?”莫子布很是有点疑惑,“还请解惑!”
周锡溥只坐了小半个屁股的身体再往前倾了一点,“陛下,湘省那些在地方作恶的土豪恶霸都已经被陈辉祖召集出来了,大兵到后,直接剿灭就是。
但其余在千亩以下的地主,多是依靠数代人心情经营得来的家产,此绝不能动,不然民间肯定会人人自危。
所以草民建议陛下直接下令不均分他们的土地,以安这些在民间有声望,掌握了话语权之人。其余的土地,就直接完全均分下去便是。”
说着,周锡溥淡淡一笑,“这种地,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种好的,很多百姓,你就是把地给他,他也会因为各种原因最后破败家产。
而真正会种地的,就算是沦落为了佃户,那也是主家要当半个家人,好生优待的存在。
所以,陛下现在把地均分下去,但同时不禁止田地交易,并规定一个人均拥有土地的上限,就按上田六亩的规格来。
臣预计,现在一人均分一亩地都不到,并不足以让下面百姓吃饱,最多十年左右,土地就会自然回到那些会种地的富农手中。
如此陛下希望出现的民间现状,自然就会出现了。”
卧槽,对啊!
莫子布恍然大悟,他穿越之前不会种地,穿越后是在南洋,这南洋种地,不就是把水稻苗往田里一扔不就行了嘛。
产量就算低一些,但水热条件好,田地到处都是,多撒一些秧苗就是,一熟亩产低,那来个一年三熟、四熟这量不就上去了嘛。
而在中国本土,人多地少,那是要讲究精耕细作的,而精耕细作的本事,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的。
所以均田下去之后,那些没有这个能力,或者运气不好遭遇天灾人祸的农夫,很快就会从种地这个行业淘汰。
那么他们就只能卖了土地,然后去过番到南洋,或者去四川,或者进城打工。
而不禁止土地买卖,上限卡在人均上田六亩的规模,则会使得能种地的,很快成为一家拥有三十到五十亩地的乡间中流砥柱。
好家伙,这哈耶克的无形大手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用的呀!
张九钺也服了,这能干事的就是不一样,“臣恭喜陛下,如此一来,均田可收底层百姓之心,保证正常诗礼之家的家产,可以得到他们的效忠。
这天下,很快就要属于大虞,陛下很快就要金瓯无缺了。”
莫子布也笑着点了点头,这做法虽然还是有点毛病,比如会出现专门买卖田亩指标从而导致乡间继续出现大地主等。
但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能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政策,执行中靠吏治和打补丁慢慢来修补就是。
昨天紧急出差,晚上又直接喝多了。今天下午四点才到家,晚上的一章老虎不看国足也会写出来的。
第456章 远古大佬
湖南省,岳州府,临湘县。
两个营的湘阴县民团在这里戍守,临湘县就在长江边上,西北是洪湖,西南则是洞庭湖,这里是从下游进入洞庭湖的门户。
过了临湘县,就是岳州府的最后一道防线城陵矶,然后敌人就可以进入洞庭湖了。
而只要进入了洞庭湖,整个湖南就算拿下了。
因为洞庭湖不可能像长江那样有较快的水流,同时整个洞庭湖环绕的地方,全是湖南一省的精华。
所以没了逆水的劣势,掌握了大量战舰的大虞长江水师进入洞庭湖后,大可以随意选择进攻地点,每一处都是必救,每一处都是漏洞,根本防无可防。
“开饭了,开饭了!”伙头兵叮叮咣咣敲着木桶,大声喊道。
听到这个声音,营房的士兵就像是听到主人来喂食的猫狗一样,哄的一声,就从居住的营房中窜了出来。
毛祥生跑的最快,他如同离弦的野狗,第一个从冲到木桶边,飞速拿起木制的饭勺子,向着桶内最深处插去。
然后把高粱、干菜和白米混蒸的干饭,狠狠捞了一大勺到碗里。
这一大勺子,就基本把碗里给装满了,但他不满足,还想打第二下,可惜后面的人已经涌上来了,挤来挤去的时候饭勺很快失守。
一个毛祥生的族叔,同时也是他们这个汛的把总,满脸怒火的拿着一根竹棍,劈头盖脸的朝这些抢饭的团勇背上打去,只打的他们又脏又破的衣服上尘土飞扬。
但被打的人,像是完全没感觉一样,他们争抢着,互相推搡着,很快就把捅内的饭抢光了。
几个身体最瘦小的团勇刚才被挤在外面,等他们到时,装饭的木桶已经像是被狗舔过的一般了。
这几人哭丧着脸,拿出准备好的树枝,不停在缝隙中又扣又挖,有人则干脆捡拾地上掉落的饭粒,哪怕是被踩过,也就象征性吹两下便下了肚。
毛祥生跑的最快,他第一个打完饭,也第一个去领下饭的咸菜。
这咸菜,略微用油炒过一下,在毛祥生眼中极为美味,他不停央求着肥头大耳的厨子多给一点。
厨子却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嘴里嘟嘟囔囔的,“每次打饭你跑的最快,操练你是最后一个到,你是八辈子没吃过饭,到这养膘来了是吧!”
毛祥生也不争辩,看要不到多的咸菜,就端着碗走开,找个僻静的地方风卷残云。
而且,厨子也没说错,他就是来这军营里养膘的,他就是没吃过饱饭。
毛祥生家在湘阴县和丰乡古塘村,这里土地肥沃,以毛姓为主。
只可惜,虽然大多同姓,甚至一二百年前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基本沾亲带故,但也遵循了穷者益穷,富者巨富的原则。
毛祥生全家七口人,只有两分可以用来种点菜蔬的坡地,要维持生活全靠给同族叔爷毛三太爷家佃租为生。
哦不对,能靠佃租为生的是毛祥生他爹,而身为儿子的毛祥生,他连佃租的田都没有。
因为毛三太爷佃租的田,全都已经有人租种了,且一亩地的租子已经涨到收成的一半了,还是有人抢。
毛祥生这样的青毛头,种地手艺不行,为人木讷不会溜须拍马,所以连当佃户被人剥削的资格都没有。
人生十七年,毛祥生基本都是在饥饿中渡过的,六岁就给毛三太爷放羊,大一点了放牛,再大一点放牛的时候还能带着砍点柴,抓点河里鱼虾换钱。
等到十五岁,就是一个合格的短工了,每到农忙集结,毛祥生就会走遍大半个湘阴县,到各处地主老爷家打短工混饭吃。
毛祥生甚至在十五岁以后,就没有了家,因为那一共就佃租了十二亩地的家,根本养不起他这个吃白饭的。
那个把爹妈哄得开开心心,已经娶妻,看样子是要继承爹妈继续给毛三太爷当佃户的大哥,非常讨厌他回去,甚至会当着爹妈的面赶他走,那个很陌生的大嫂也会尖刻的辱骂他。
而爹妈,似乎也已经默认。
想到这,大口刨饭的毛祥生突然觉得有点难过,他端着碗,稍微哽咽了一下。
年轻的他还不太明白,少时带着他上树捉鸟,下河摸鱼的大哥,为什么变化的这么快。
“生哥,你是不是吃饱了?你要吃饱了,可以给我吃一口不?”
身材瘦小,经常抢不到饭的毛祥新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疯狂分泌的唾液,让他脖子不断做出吞咽的动作。
进军营就是为了干饭的毛祥生,正要处于短短的抑郁状态,他想到了自己绝情的大哥,破天荒第一次把手里的小半碗饭,递给了远方堂弟毛祥新。
毛祥新大喜过望,接过碗就开始风卷残云,感激中他对着毛祥生说道:
“生哥,过两天咱们估计就要上战场了,你跟我一起吧,我姐夫在周进士,周老爷家当长工,他说有好事照顾我们。”
毛祥生则处于一种有些emo,又有些后悔把饭给毛祥新的状态中,因此根本没听清毛祥新在说什么。
西元1780年,4月11日,中华光中四年,满清乾隆四十五年,三月十一。
在莫子布终于颁布下去之后,整个湖北都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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