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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太平道 第53节

  这一刻,张承负目光望去,看到那些门徒士卒的脸庞,看到他们眼中闪动的某些向往。在真正把“太平黄天”视作理想,在世间实现前,这种死后的许诺,或许才是更为迫切、更能凝聚人心、更能聚众的所在!

  “黄天所鉴!数以千万的黔首小民,既无世家祭祀的祠堂,也无祖宗供奉的神牌,甚至连田地屋舍都没有!那在南北朝数以千计的佛寺遍布前,他们的精神,又能寄托在何处呢?”

  “我太平道既要谋求生前的太平,也要确立死后的黄天!唯有以生前、死后的信仰相连接,落足在经学世家们不屑一顾的黔首内心所求,才能真正凝聚起数以百万、千万的百姓!而这,或许才是我太平道,在这个时代最大的优势,为心中所信,死不旋踵!”

  朝阳升起,落在张承负的眼中,像是点燃了某些更明亮的火,也让他看到了更多未来的希望。于是,他祭舞而歌,用尽全身的力气,慷慨唱道。

  “魂兮归来,勿滞幽关!兵戈既戢,各返其渊…”

  “士卒归蒿里,将帅返星垣。玄门光荡荡,永乐去黄天…”

  “太平所在,愿生者太平,死后亦如是!~~”

第63章 游击作战!青兖黄巾的斗争策略!

  朝阳升起,天光在葬礼中大亮。东君又驾着金乌,来到泗水的天上。太阳的金辉落下,照亮祭坛魂幡与坟丘,照亮主祭的张承负,也照亮了一众道徒与士卒敬畏的脸。

  “黄天之命,赐安魂所。其亡者,得息焉~~”

  众道徒齐声唱和,以盾牌做鼓钹,口出哀声,有如哭灵,亦似送别。篝火升起缭绕的青烟,黄纸符箓火徐徐燃起。火星跃动着飞上天空,就像逝去的魂魄,带着众人的希冀远离。这一场安抚人心的葬礼,终于就此完成。

  然后,许多人都簇集上前,围着张承负,露出一张张感谢与希冀的脸。众渠帅门徒对张承负尊敬的态度,自不必说。就连桀骜抱团的泰山众,还有归附未久的大野泽众,看向这位“太平道符师”的眼神,也都多了份敬重与感激,甚至还有一点难得的期待。

  “谢郎君主持葬礼!”

  “张符师,等我死后,能不能也为我主持这样的祭礼?”

  “对!连年大灾,我族中许多人都病死了,也不知魂魄飘在哪里…”

  “是啊!符师,能不能也为我的阿父阿母,招魂引路一下?”

  张承负被围在原地,看着那些敬大于畏的士卒,听着对方期待的询问,心中泛起波澜。

  无论是泰山众还是大野泽众,其实都是位于“儒家秩序”的最底层。在汉代经学建立的秩序中,他们有“贼寇”的名头,与最底层的流民佃农一样,没法获得任何的精神安抚,甚至连死后都要变成孤魂野鬼的。这种恐吓,也是士族们用以控制百姓顺从的方式之一。而只有当太平道出现后,他们才第一次,获得了这种原本属于士大夫阶层的祭祀,获得了难得的“精神抚慰”!

  “黄天所鉴!只要我能抽出空来,就一定会为你们主持安魂的祭礼!不仅是我,太平道其他的符师、祭者,也都会帮助你们,只要你们戴上黄巾,信奉太平黄天!”

  面对这一张张急迫的面孔,张承负认认真真,给出了发自内心的许诺。在他的眼中,这些同生共死的门徒同袍,都有获得祭祀与香火的资格。甚至,若是太平道起事后,能够取得一块稳固的根据地,那他必定要树立一片碑林,把战死门徒的姓名与尸骨,都尽可能的埋在其中。然后,再建起祠庙,在这片华夏的土地上,第一次为这些最平凡普通的黔首,供奉上传承延续的香火!

  “好!好!郎君答应了!”

  “说话算话,一诺那个.百万钱!”

  “我们泰山众也戴黄巾!等我回去,给阿父阿母山里的坟里,也埋上两条!”

  众人又是一番热闹,围着张承负,脸上也显出些生动的笑来。这位年轻的首领,既能同生共死、带着他们打胜仗,又为他们战死的弟兄给出了足够的抚恤,还亲自主持了关系魂魄的祭礼。这三种举动,可都是这个时代最能收服人心的,尤其以“通鬼神”的祭祀,最是少见难得!

  “好了!彭鲿,我们就此分开吧!成武县就在前面,王度也派了接应的人,提前为你做了铺垫。你这就带着马车和财货,去段氏庄园投告吧!”

  “是!唯郎君令!”

  大野泽彭鲿恭敬行礼,难掩心中的激动与热切。只要能借段氏的势力,吞下李氏在大野泽的私田,跟着他的弟兄们就都有了着落,家眷们所在的村庄也会好过许多。哪怕今年又是一个灾害的年份,靠着大野泽的水灌溉,再恐吓失去李氏支持的本地税吏,那数以万计的泽边百姓,就都能活下去了!

  “踏踏踏!”

  马蹄声与马车同时响动,太平道一百多人的队伍,也就此一分为二。张承负望了眼远处依稀的段氏庄园,看着那依然明亮的火光,下意识的握紧腰上的精铁短刀。这短刀饮过世家与豪强的血,却还没饮过同样凶狠欺凌的宦族。只不过,此时的段氏还是他太平道起事的“帮手”,是必须拉拢与借势的力量。

  “要想成事,总要把敌人变少,朋友变多。而为了最终的目标,每一次只能树立一个敌人,逐步地消灭掉这些敌人的力量,而斗争永不停止.”

  “眼下,我们的力量还有限。别说是宦族,就连其他各地的世家大族,也要尽量虚与委蛇,只对影响到根据地与起事的几家动手!后面的时间,还很长很长,能走到哪一步,也未曾知晓。只是这条路,一定是对的!.”

  张承负凝望了许久。那些原本只是“理论”的话语,都随着他的所作所为,随着他的实践思考,渐渐在他的脑海中鲜活起来。

  这是来自后世的“屠龙术”,而要屠的“龙”,也从不是什么具体的人。而是这个不公的汉末世道,是这群世居高位的门阀世家、宦族官吏,这群腐朽到极致的剥削者。无论是否会轮回,但总要有人第一次点燃火炬,让天下人都第一次见到!这才是他来到此间的真正意义,而不是什么声色犬马、蝇营狗苟几十载,再弄出什么张姓的世家来.

  “走!我们也走吧!老师大概也等的急了!”

  “驾!驾!.”

  回去的路总是很快,这八十来个全副武装,带着骑兵的队伍,道上自然无人敢招惹。实际上,兖州连年大灾,流民、山匪与水匪四起,豪强护卫动辄杀人,郡国兵也会对小商人动手.路上早就没了普通的行人,村民们更不会离开家乡二十里。连之前的伏击,仅有的一队商贩远远看到人马烟尘厮杀,就赶紧逃走了。

  “弟子拜见老师!”

  “嗯,此行如何?”

  “李氏家主、少主,一百李氏子弟,尽数诛杀!没有走漏任何消息,对外只会说是大野泽众所为!”

  东平陆天齐庙中,张承负伏跪在地,对上首的大贤良师张角、天医张宝,恭敬行礼。

  “老师!彭鲿已经带着李氏家主的首级,还有李氏的财货,去段氏求告买官了,想来很快就有消息返回!而弟子做主,为阵亡的门徒士卒,举行了一次祭典的葬礼!士卒们都很高兴,也希望这样的祭礼能多些。”

  “哦?你第一次主持了祭礼?可是按照《太平清领经》的仪法行的?”

  “是!只是时间紧迫,弟子简化了些复杂的步骤,又加了些‘太平黄天’的新祭词,尽量让门徒士卒能听懂!”

  “说与我听听!”

  “是!太平黄天,安宁汝乡。无寒无暑,四时长春”

  这一番“黄天祭词”听完,大贤良师张角与天医张宝对视一眼,脸上都显出些思量。但在这弟子面前,两人却都没说什么,只是点头道。

  “嗯。承负,你这祭词写的不错!百姓能听的懂,也说到了农人的心里。”

  “接下来,你就耐心呆在这天齐庙吧!正好这一次出去,你多了些战阵的经验,也多了份诛杀李氏豪族的名望。我和你师叔,会再召开一次渠帅大会。是时候,把你之前对起事打仗的想法和规划,和众渠帅们说一说了!且下去好好准备!”

  “诺!”

  张承负又一次郑重行礼,脸上显出些高兴来。他已经明白,在这个时代,什么样的地位、关系与威望,才能说什么的话。哪怕本意是为了别人好,但只要关系不到,地位不到,这些话说出来,往往就只会起到反效果。而有了老师的这一句提点,有了这些能拿出来的资历功绩,他终于能对老资历的渠帅们,提出更多的“战略与战术思想”了。

  于是,三天后,大殿中的松香点燃,一众渠帅再次汇聚一堂。而这一次,当他们看到两位大医坐在上首,张承负坐在次首的位置时,面露不满的渠帅就几乎没有了。就连年轻气盛的青州渠帅管亥,也只是怔了怔,就咧嘴一笑。

  “哈!且看你能说些什么。”

  至于资历最老的青州渠帅首领张饶,眉头挑了挑,没再有多余的表示。张承负之前已经亲自拜访他,送回了借走的一石二钧重弓,并且很是给足了面子致谢。他又从管亥那里,听到了这一战的过程,心中震动之下,对这少年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两人甚至还喝了点酒,交了交心。等到第二天,张饶又把那重弓再次“借给”了张承负,并且没说任何送回的时间。张承负一时不解,直到渠帅卜巳点了一句,他才恍然大悟。

  “承负,张渠帅这是在向你含蓄示好,也留个见面说话的由头!下一次,你若是有什么事要对张渠帅说,以送弓的名义拜访就好!这一来二去,两边就熟了嘛!他是青州人,早先也是个庶族富户出身,做事与我们这些村里没出身的,可不大一样.”

  “原来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纷繁的思绪,从张承负的脑海中闪过,又变成眼前那一张张太平道众渠帅的脸庞。他与每一个渠帅目光对视,微微点头,审视着每一个人,也被每一个人所审视着。这些青兖渠帅出身不同,经历各异,性格也差距极大。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被张角或者张宝认可授符、戴上黄巾,口中追求着“劝善济生”,心中追求着“改变不公的世道”!

  他们追求着“改变不公”,心中却未必有明确的方向,未必有真正坚定的信仰。但他们这些渠帅,才是黄巾起事的主力!是无论如何,张承负都必须团结,必须凝聚,再尝试进行改造的“同道”。

  “黄天所鉴!明年我们起事的口号,是‘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但我们起事的纲领,更容易被黔首小民们听懂的话,会是‘太平救人,黄天救世!人人有田种,人人能吃饱!’.小民有田地,能吃饱,才是我等起事的目标,是他们愿意跟随我们,与官军厮杀到底的希望!”

  张承负沉声开口,看着那些渠帅们变化的神情,判断着每个人立场。很快,他就把重点,放在了具体的“游击斗争”策略上。

  “甲子起事后,我们没法心存侥幸,注定会和强大的官军对上!而要想和朝廷强大的官军对抗,大野泽到泰山的地利,就是我们必须掌控的!我们需要认清一个现实:那就是直接和大队的官军阵战,哪怕是一个部曲八百人,都是我们数千门徒难以对抗的!”

  “像是此次对李氏队伍的伏击,这些人只有皮甲刀盾,都能拼死冲锋,靠了泰山众结阵才能挡住!而官军的冲锋威势,要比李氏族兵强上数倍!他们不仅有长兵军阵,还有大量的铁甲弓弩,甚至有幽州突骑、凉州突骑!那是决然不能,在平原上正面抵挡的!”

  “然而,朝廷有朝廷的优势,我们有我们的优势!我们必须尽量发挥出自己的优势,去抵抗朝廷强大的官军!尽量让官军强大的实力,发挥不出来!而官军最强的三点,就是军阵、兵甲与骑兵!官军善于平原作战,善于大军阵战,善于压上全部的决战!这些既然是官军所擅长、希望的,那就必须是我们要尽量避免的”

  “所以,我有几点与官军作战的起事思路,可以和大伙分享!首先就是地形,要尽量避免在平原上与官军对抗,尽量在山地、沼泽与林地中,和官军交手!如果是我们所熟悉的本地地形,那就更好了,能够与官军反复周旋.”

  “其次,就是不要集中大军,去和官军阵战决战!对付官军最好的方便,就是分散成各种灵活的小队,借助地利人和,与官军游击!对,就是‘游击’这个词,像鱼一样游动中,寻找敌人的弱点处进攻,尤其是后勤粮道.”

  “我们要避开官军的主力,把首要的打击目标,放在各地的世家豪强庄园,放在官军的粮道上!来不断壮大我们的力量,获得军事经验、粮食补给。一切以打击世家豪强为核心!他们才是朝廷官军在地方上的眼睛与耳目,是官军能够获得粮食补给的来源!而只要除掉这些官军在地方上的眼睛,也就断了官军的获得补给的渠道,让他们变成迟钝的聋子与瞎子!青州兖州的世家豪强,才是青兖黄巾最大的威胁!”

  听到这平静肃杀的一句话,众渠帅面面相觑,悚然而惊!

第64章 十六字战术,具体和官军怎么打!

  天齐庙中供案整肃,陶炉中残灰犹温。东岳帝君的雕塑与黄天神牌并立,六炷新香才点不久。缕缕轻烟缓缓升腾,裹着木头的气息、符纸的焦香,在大殿间缭绕不散,仿佛有冥冥神意潜伏其间。

  而这些香气缭绕的众多渠帅们,却没有半点放松的样子。他们要么深思不语,要么面露不安。哪怕是卜巳、张饶这样的老渠帅,也都神色变幻,眉头蹙起。

  “郎君,真要对各郡国的世家豪强动手?这些大族互相勾连,暗地里对付一两家还好。若是对付多了,怕是会被整个青兖的世家大族,群起而攻!”

  “尤其是我山阳郡东边,一群世家大族,都和鲁国、沛国的大族连在一起,上下盘根错节,就像缠绕的大豆一样。而这些大族一向在郡国兵中安排人手,侵吞府库,存了大量粮食与军备。真要让这些大族尽数出手,怕是以我山阳郡黄巾千人的力量,根本抵挡不住.”

  “而且,有些世家大族,对我们太平道也比较亲善。虽然不多,却也曾经捐献过一点粮食。那些清流士族,在郡国的名望也不算差,很是有些佃户庄客,认为这些清流士族的老爷仁善”

  张承负坐在次首,目光望去,却是山阳郡渠帅翟成。这渠帅是郡国老卒,对于军事实力的强弱,对于乡间的人心,有着很务实准确的判断。张承负笑着对翟成点点头,正色道。

  “起事后,我等对世家豪强动手,势在必行!这是不可调和的矛与盾,不可能抱着任何妥协的妄想虚念,只能采取更巧妙的斗争与厮杀!”

  “我等站在受灾的流民百姓一边,要争取百姓人心,要让百姓活命,就必须得打掉这些世家豪强的庄园,分掉他们手中的粮食!这是百姓活命的粮食,也是世家大族们立足的根基。要么百姓饿死,要么世家破门,这就是你死我活!”

  “更何况,哪怕我们不对世家大族动手,只要聚众起事,他们也会对我们动手!他们会恐惧于聚集的流民百姓,恐惧于蝼蚁咬象的力量,恐惧于他们手中曾经沾过的血,更害怕原本的尊卑秩序颠倒!他们无论原本如何伪饰,如何犹豫,如何有极少数同情我们的个人.但这些世家大族的群体,最终一定会以各种方式,坚决支持起官军残酷的武力镇压!”

  “这些世家大族的存粮,我们若是不取,就会变成官军讨伐我们的军粮,变成他们收纳丁壮、编练部曲的本钱。然后,他们会再用这些部曲,用讨伐我们的战功,踩着我们的脑袋往上爬!他们屁股坐在的地方,是挪不了的,也永远不可能,坐到黔首流民这一边!”

  “而我们或许能达成同盟的,是那些家境贫寒、没有多少田地的庶族士人,那些郡国县中数量众多的低微吏员!可这些人,我们也需要警惕辨认,得让他们交上‘投名’,确定他们不会轻易背叛才行!”

  张承负声音慷慨,把太平道黄巾起义,与官府世家豪强不可调和的立场矛盾,明明白白的揭露给众渠帅看。这些渠帅并非尽数出身底层乡间,甚至包括乡民出身的渠帅,很多也都有些对世家大族合作的“妄想”。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一旦起事,就是不死不休、毫无退路,就是遍地孤鸿、遍地流血!

  他们很多时候,会下意识畏惧世家大族,容易被这些人的言语计谋所迷惑。而最后的结局,就是与数十万、百万被镇压的起义农民一起,头颅垒砌成京观、门徒被剿杀殆尽。而田地与百姓中幸存的丁壮,都被世家大族吸纳,成为下一场诸侯割据、军阀混战的养料!

  听了这番清晰的政治敌我认知,上首的大贤良师张角与天医张宝,互相对视一眼,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在两位大医眼中,张承负说的这条道路,虽然异常的艰难残酷,但他对这条道上各方敌我的认识,却是非常贴切与实际的。而与这少年一比,其他的渠帅和弟子们,哪怕年岁长上许多,却都没有这种清晰与坚决了。

  “承负!把你之前和我们讲过的,如何与官军游击作战的细节,再对众渠帅讲一遍!这些对甲子年的起事,对郡国各地的渠帅,会更有些切实的帮助!”

  “诺!老师!”

  张承负行礼应诺,又一次把讲述的内容,从政治上移到军事。他总是有一种心中的迫切,想要统一众多渠帅的思想。可惜,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眼下的时机、他的威望,也不足以支持起这种统合,就连大贤良师都做不到。

  “官军往往以郡国联兵、主力重装步骑为主,兵甲犀利,调度严整。我们则以农民、信徒为主,兵器简陋,也不擅长阵战。所以,大伙首先要做的四个字,就是‘敌进我退’,绝不能和进击讨伐的官军主力硬碰硬。”

  “这里的‘退’,是我们要尽量保存实力,避免在平原正面交战,而向大野泽水网、泰山丘岭退却!利用泽中小舟、山中林道摆脱追击,使官军深入不熟之地,形成我们的优势转换。而这也是必须全取大野泽-泰山,并且除掉共享地利的本地世家与豪强的原因!这是给我黄巾众人,提供周旋的余地与退路!”

  “当官军找不到我们的主力,没法一举和我们决胜后,就会从正面速战变成更长的追击。这个时候,我们就必须昼夜充分袭扰,不能让他们好整以暇!哪怕是十几人、几十人的鼓噪、偷袭与夜袭,都会让官军难以修整,极大降低官军的战斗力发挥。这就是‘敌驻我扰’。”

  “这里的‘扰’,前提的条件,是我们具有地利补给优势!只有熟悉地形,才能分散行动,夜袭辎重、截断粮道、火烧营垒.大野泽芦苇密布、水路纵横,适合白日蛰伏、夜晚乘舟潜近。泰山山道崎岖,大队官军能走的道路有限,小队山民则会多出许多条山中小径,能够绕后袭扰官军补给!只要官军没有本地的大族接应,他们就很难在大野泽与泰山立足,长期搜索剿杀!最终,他们就只能退走,把大野泽与泰山重新还给我们。”

  张承负目光灼灼,按照他亲自考察的见闻,说出了游击战“十六字诀”,在这个时代的前八字实践。然后,他把这八字写在众人围拢的泥地中心,又边讲边写,继续写下后八字来。

  “待官军长途奔袭、补给不继、士卒疲惫之时,就该集中各渠帅手中的精锐门徒,打击官军的软肋!这种出动精锐的交战,一定不能和战力新锐、军容严整的官军直接动手,而需要用地利拖延时间,直到官军疲敝才下手!这就是‘敌疲我打’。而官军疲惫的特点,就是他们严整的军队渐渐失去耐心,不再长时间披甲,队列也各种松散,前后拉开的距离过大,没法即时支援。”

  “这里的‘打’,最关键的是选择时机,像我们这两次动手一样,以有心算无心,以有备算无备!我认识一位征羌的老卒,他就曾告诉我,羌人对官军的袭击,总是会在官军入山征讨半个月、一个月后,很少一开头就偷袭的。在这半月一月里,羌人会始终环绕着官军观察,就像是狼群和鸟群一样。最终,当羌人出动时,对前阵的袭扰往往是佯攻,会优先伏击后方的部队,尤其是偷袭运粮的粮队。而他们这些呆久了的征羌老兵,也会始终呆在前锋或者中军的位置,让那些朝廷征召的新丁在后面和羌人消耗,从而活的更久.”

  “而当官军始终无法找到我们决战,最后补给不足,开始后退时,就是我们出击动手的时机了!官军兵多将广,若不趁其后退时,尽量咬住一根手指重创,那么等他们过了几月,补给修整完了,就会重新集结讨伐。这种‘敌退我追’,是最容易取得战果的时候,但往往也最危险!因为官军是很可能诱敌,反过来伏击我们的!”

  “所以,这时候的‘追’,还是要分散成小队,尾随骚扰、截其后路、散其归心。最好能利用熟悉的地利,诱导官军入沼泽、陷深山,再设伏绞杀!而官军的首领是我们的敌人,可底层的士卒,却是与我们一样的穷苦出身。尤其是那些边军的关东士卒,平日里被克扣粮饷,被关西军官歧视甚至鞭打,是我们最可能争取到的合作者!只要能把太平道传入官军,联系上几个内应,甚至是那些避战的小队军官与老兵,那我们就能真切掌握到官军的行动情报了,进行安全的追击了!”

  说完这些后世精辟珍贵的游击原则,张承负看着所有渠帅们的表情,看着他们的深思与惊讶,又加上了些更贴切这个时代、贴切这个时代军队的新策略。

  “黄天所鉴!这大河南北,关东七州,哪一州没有我太平道的信徒,没有我等道人行过的赈济、施符与救病呢?对关东的士卒来说,我太平道是有底层信誉与民心的,这是我太平道的长处,我等要充分发挥这种民心,尽量争取和收买内应!甚至当俘虏了小队官军后,也要以此为基础,进行招降!尽量吸纳拥有军事素养、善于阵战的官军俘虏,才是我们要逐渐变强,能够最终与官军阵战的重中之重!”

  “而除了拉拢官军中的信徒外,我们还可以依托门中仪轨,进行‘鬼神巫术’的诅咒与恐吓!在官军的必经之路上,悬挂鬼偶、符箓,绘刻鬼图、咒文,还可以刻下‘谶纬’,诅咒官军的将领!”

  说到这些能切实影响人心、带来恐吓的“鬼神巫术”,张承负很是认真。他明白,这个时代的百姓是真信这个,并且真的能让大军的士气变化,乃至于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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