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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明 第217节

  “这成何体统?国家礼法何在?”

  一边说一边观察朱寅的脸色。

  朱寅眸子变成一片铅灰色,神色冷漠。

  好一会儿,朱寅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先生,咱们去山顶看看吧。”

  徐渭点头道:“好。”

  两人绕过懿文太子墓,上了山顶。往正西一望,是孝陵的墙垣。往西南一望,是巍巍宫城。

  山风吹来,徐渭银须飘飞,朱寅衣袂飞扬。

  徐渭忽然说道:“虎踞龙盘,真是英雄霸业之基,不愧是大明故都,太祖因之以成帝业。”

  “可惜,大好江山,如今沦入不肖子孙之手。”

  他说到不肖子孙四字,朱寅的神色毫无所动。

  绝无丝毫惶然之色。

  徐渭心中更是有数,再也不加掩饰的说道:

  “稚虎,上天赐予你钟灵毓秀,赐予你国姓,大丈夫当建千古不拔之功业啊。”

  朱寅似笑非笑,语气淡然如水,“先生于我,尊亲长辈,无话不可说。”

  徐渭咳嗽一声,俯视西南处的宫城,说道:

  “设若宗室有不世出之英雄,占据南京,在孝陵继位,可为正统?”

  朱寅神色不变,“那么以先生所见,何为正统呢?”

  “正统为何?”徐渭道:“正统就是人心向背,就是兵强马壮!”

  朱寅道:“兵强马壮,何其难也。”

  徐渭一笑:“固其难,也不难。李成梁,不过辽东匹夫,手中十万大军。杨应龙,不过南疆土司,麾下劲卒八万。”

  “当年,胡忠懋公不过一书生,临危授命,就任浙直总督不过数年,就拥精兵强将,势重江东!”

  “汉高帝元从不过数十人,汉光武不过没落宗室,汉昭烈贩席织履,司马宣王不过一主簿,刘寄奴出生行伍,赵匡胤只有结义十兄弟,太祖出生寒微。”

  “他们当初,可有兵强马壮?然终成大事也。”

  “可见事在人为。若是天时、地利、人和在我,便是飞龙在天啊。”

  “嘉靖以来,纲纪堕落,军备废弛,奸佞当道,吏治败坏,文恬武嬉,世风日下,胥吏治国,四夷不贡,可见天道好还,末世已到!”

  徐渭的声音越发铿锵,“我以为,最多三十年,内必有黄巾之祸,外必有胡尘之危,当早做准备,鞭挞天下!”

  朱寅眼眸亮晶晶的,似乎有火焰在烧,“先生何以教我?”

  徐渭说道:“考科举,做疆臣,牧南方,取海利,建水师,收民心,练强兵,精器械,用私人,丰羽翼,结党羽,交武将,贿朝臣,通权监,积名望,办书院,养寒士…以待天时!”

  “只待朝政有变,进能掌控中枢,可为晋武、隋文、宋祖。退可划江而治,再左收关中,又取齐鲁,则中原可下!”

  “稚虎啊,这个天下数十年内必然易手。万历连张居正都容不下,他和他的子孙,守不住大明江山!”

  “你不抢,总有人抢。大丈夫何不一日为帝啊。”

  朱寅不禁有点热血沸腾,假惺惺的说道:“可是我真行么?我何德何能,安敢有此奢望?我不敢做啊。”

  “怎么不行?”徐渭跺脚,“你是神童,你心怀大志,爱民如子,这是圣人之姿啊。你姓朱,难道不是光武、昭烈那样的人么?这是天意啊。”

  “他年你要是在孝陵继位,南京谁敢说你不能继承大统!”

  “稚虎,你要是没有天下之志,我就回绍兴等死,绝不会留在你这。”

  朱寅叹息一声,“先生,你这是赶鸭子上架,让我生死两难,进退维谷啊。”

  徐渭却是笑了。

  朱寅说这句,其实就是同意了。看着这个十岁孩子如此拿腔拿调的惺惺作态,徐渭对朱寅更有信心。

  年仅十岁就滑不留手,不形于色,那更是成大事者的本色了。

  徐渭指着山下,说道:“汉高祖黄河誓说,使河如带,泰山如砺,国以永宁,爰及苗裔。”

  “然而西汉不过两百余年,便有光武中兴。大明如今也两百余年,只有明光武出,方能国以永宁啊。”

  朱寅也不装了,肃然拱手道:“善!先生之言,於我心有戚戚焉!”

  PS:好了,这算是摊牌了,完全就是一条船的蚂蚱了。蟹蟹订阅和书评,晚安!

第143章 战列舰!

  朱寅和徐渭在懿文太子墓聊了很久,这才一起下山。

  离开懿文太子墓时,朱寅不禁回头,深深看了一眼。

  徐渭低声道:“他日若逞青云志,孝康皇帝陵当重为帝陵!”

  朱寅虽然还没有承认,可人老成精的徐渭早就心中有数。

  他断定,朱寅是孝康帝(懿文太子)之后。

  朱寅快下山时,听到树林里有压抑着的哭声。他的听力比常人强,凝神一听,却是一个阴柔凄苦的声音:

  “阉人何其难啊。八岁被家族所弃,送入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十年寒灯,不知吃了多少苦楚。”

  “好不容易从小火者熬到六品奉御,却犯了一个小错,就被发配南京守陵,成为种菜的净军,日日遭受欺凌。”

  “罢罢罢,俺乃父母所弃之刑余之人,世上再无牵挂,就此一挂东南枝,一了百了…”

  朱寅听明白了,原来是个被发配的小宦官要上吊自尽。

  见人自尽而不劝导,当然不是朱寅的做派。

  他钻入树林,正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年轻宦官正要投缳。

  “且慢!”朱寅清声稚气的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即是为父母所弃,便更应自爱也!”

  “谁人?”那宦官侧头一望,见是一个孩子,不禁一怔。

  这孩子也就是十岁左右,可说出来的话却像大人一般。

  而且这孩子粉妆玉琢,灵动清逸,好像山中的精灵,不似人间之子。

  宦官心中纳罕,也有些感动,他拱手说道:

  “小公子之言有理。只是在下此生苦于黄连,不自尽,也迟早被作践死。还不如自行了断。”

  朱寅心中不忍,道:“我这人心软,真见不得这个!你还不到二十吧,何必如此轻生厌世?”

  “我问你,你可是做过恶,负罪愧疚?想要以死谢罪?”

  那宦官摇头:“在下虽是无根之人,却自问没有作恶害人,何来愧疚?只是在下如今身为净军,沉沦尘埃,又恶了神宫管事,朝不保夕…”

  “我还当什么大事,这值当什么!”朱寅站上一根倒下的枯木之上,“中贵人尊姓大名?”

  那小宦官见朱寅气度清贵,服饰华丽,身后的护卫十分威武,知是一个小贵人,不禁多了一点希望。

  当下恭敬的回答道:“小人宗钦,北直隶人,在内书堂读书时,写世字,不小心少写一笔,便以犯讳之名,被揪住错误,赶出内书堂,发配南京…”

  朱寅闻言,也为宗钦不值。

  能进入内书堂读书,说明这宗钦是个聪明人,却只因为“世”字没有少写一笔,就倒了血霉。

  明朝庙号也要避讳,但执行其实很宽松。但要是认真起来,又的确是个问题。

  可是,世缺了一横,又成了什么世界?

  “你不用死了。”朱寅一挥小手,“宗兄弟你先回去等着,过几天就把你调到南京司礼监当差。”

  整个孝陵的太监和小宦官,都归田义管。田义要调一个小宦官进司礼监,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以朱寅和田义的关系,这件小事都不用消耗人情,纯属惠而不费的举手之劳。

  “什么?”宗钦简直不敢相信,却又忍不住又惊又喜。

  却见朱寅已经转身离去,稚气的声音传来:“记着!别寻短见了,回去候着!”

  宗钦喊道:“小公子尊姓大名?”

  “雷锋!”童子的声音脆脆响起,已经去的远了。

  宗钦看着那小小的背影,忽然鼻子一酸,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雷锋…”

  朱寅回家时,顺便去了一趟镇守府。

  当天晚上,一份调令就到了孝陵,调种菜的净军宗钦,为镇守府奉御。

  之前欺凌作践宗钦的阉人们,都是呆住了。

  甚至当即有人跪在宗钦面前,噼里啪啦的自扇耳光。

  宗钦神色激动的接过调令,脑中再次浮现那张亲人般的小脸。

  雷锋!

  ………

  别院朱楼,宁清尘将一双小脚丫子捂在小黑的肚子下。

  这样很暖和,脚感也很好。

  “你今天挺好的鸭。”宁清尘奶声奶气的说道,“你救了那个太监,说明你很善良。你要是当了皇帝,是天下人的福气。”

  朱寅手执一支鼠须,正襟危坐的写着《宣社规章》,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

  “你不是说我歹毒吗?怎么又善良了?还有,宗钦不是太监,是小宦官。大宦官才叫太监。”

  朱寅说到这里,轻轻放下笔,将冰冷的小手靠近书案上的灯火,烤一烤。

  “天冷了。”宁清尘偏着小脑袋,“我不喜欢江南的湿冷,还是关中好。”

  “是是,关中好。”朱寅敷衍着说道,一边烤着小手,一边思索事情。

  宁清尘奶声奶声的指着小黑,“小老虎,小黑很暖和,毛茸茸的,要不你用它捂捂手?”

  朱寅很是无语,“黑虎是我战友,不是暖手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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