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求我长命万岁 第199节

　　嗯，何自立面露困惑。

　　这条路子最大的问题，在于芸芷味觉是否有足够的技术实力，将后续工序从工厂转移到蒸蛋器。——看张子芸的反应，技术似乎不是障碍，那为何如此干脆地拒绝？

　　胡科长始终关注这边，注意到何自立的疑虑，微微摇了摇头。

　　何自立话锋一转：“如果不考虑这个方案……恐怕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

　　“嗯，您请说。”张子芸目光中带着期待。

　　“地方特色食品备案，”何自立略显勉强地说道：“植物属于区域传统食材，可尝试通过《地方特色食品管理规范》在当地申报，或许能简化审批流程。”

　　“原来如此……”不知是因何自立的态度还是其他考量，张子芸没再追问，只是点头致谢：“我明白了，感谢何股长的建议。”

　　“不客气，分内之事。”何自立如释重负。

　　张子芸按了一下桌子上的呼叫器。

　　片刻后，接待室响起敲门声。

　　获准进入后，两名工作人员各推着一辆载满文件的小车走了进来。

　　“两位领导，”张子芸走到小车旁介绍：“这是芸芷味觉为‘芸之味’工业化生产销售许可准备的申报材料……”

　　这……这就不是分内之事了啊！

　　需要小车才能装完的文件，那自然是相当的壮观，何自立顿感头疼，再次望向胡科长。

　　还好，这时张子芸及时补充：“当然，我们知道，这项工作是由卫生部门主管……不过，我个人能力有限，社会资源也薄弱……思来想去，只能恳请工商所的各位领导，能够在百忙之中帮忙把关。”

　　这么繁重的工作，芸芷开口也太自然了吧？何自立一时无措。

　　“行，我知道了。”没想到的事，这时，旁边的领导很干脆的应下：“芸芷准备的很充分，这是好事儿，材料我们先带回去，仔细研究研究。”

　　啊？胡科长竟不假思索就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何自立更加诧异。

　　————————

　　二十分钟后，西子大厦广场。

　　张子芸将两人送下楼，告别的时候，张子芸表示，不管怎么样，蒸蛋器的生产会留在长三角，芸之味开始生产后，相应的企业总部也会注册在上海。

　　胡科长微微一笑，表示感谢，同样目送张子芸回返大楼，然后便和何自立朝工商所方向走去。

　　两人走在前面，芸芷安排运送申报资料的工作人员，远远地落在十几步外。

　　“张总的态度似乎有些消极。”何自立低声感慨。

　　“不是消极，“胡科长轻轻摇头，”是预见到了危险。”

　　“危险？”何自立面露困惑。

　　“申请工业化生产销售许可的危险。”

　　“啊？”何自立更不理解了：“申请的最坏结果不过是被驳回，怎么会有危险？”

　　“被驳回……呵呵呵，”胡科长意味深长地笑了几声：“芸芷味觉准备的材料如此完备，聘请了十几位食品领域的专家，联系了十几家愿意盖章的食品安全机构，长期合作的律所更是遍地发芽，怎么可能交一份被驳回的申请？”

　　这……也是啊……

　　何自立闻言恍然，思索片刻后试探道：”您的意思是，这是特意找个机会接触接触，主要是想和我们所里搞好关系？”

　　“维系关系确实是个因素，”胡科长微微颔首，随即又摇头：“不过，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委婉告知我们：没办法，这个项目实在难搞，可能只能落在西部地区了。”

　　“这不可能吧？”何自立更吃惊了：“您刚才也说了，芸芷准备如此充分，合作方实力雄厚，按理说应该能通过审核才对吧？”

　　胡科长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未置可否。

　　回到工商所后，胡科长立即将材料呈报上级。

　　领导们请来数位专家进行评审，经过几天的仔细研究，一致认为，芸芷提交的资料相当齐全，虽然规避了小部分流程，但确实很好地兼顾了保密性和合规性，是一份相当优秀……甚至称得上范本的申请资料。

　　始终默默关注此事的何自立还注意到，就在工商所开始研究材料的次日，芸芷的正式申请文件也已经同步递交至主管卫生部门。

　　一个礼拜的时间很快过去。

　　一个礼拜下来，什么动静都没有。

　　什么动静都没有的意思是，并非行政部门习惯性的拖延，又或是繁琐的程序导致行动迟缓，而是如同被扔进黑洞般的彻底沉寂。

　　据何自立在卫生部门的熟人透露：芸芷味觉那摞装帧考究的申请材料，就像被施了魔咒般纹丝不动。一周过去，连封面上的浮尘都保持着最初的模样，既没有被归档登记，也没有被分配到具体科室，甚至没人在上面贴一张最普通的“待处理”便签。

　　更离奇的是，这份材料明明就放在卫生部门最显眼的待办文件架上，每天来来往往的办事人员却都默契地绕道而行，仿佛那是个会传染的瘟疫包裹。就连平时最爱多管闲事的保洁阿姨，擦桌子时都会刻意避开那片区域，生怕沾上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就像被下了江湖追杀令似的，”熟人压低声音说，“处长每天经过都要多瞟两眼，但就是不下令处理。科员们私下打赌，看这摞材料能当多久的'镇架之宝'。”

　　按照惯例，像芸芷这样有着“懂规矩”名声的企业，无论如何冷落，相关部门至少也该进行例行问询，或者私底下打个招呼：“某些机构在备案方面经验丰富，不妨找个机会好好取取经。”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下，就连经验不怎么丰富的何自立也意识到了，这肯定不是简单的“规矩”能解决的问题。

　　于是，又一天中午时分，一起吃饭的时候，何自立忍不住向胡科长表示钦佩：“您说的对，看来，‘芸之味’的主导，估计真要落在云贵地区了。”

　　“怎么了？”胡科长顺理成章地发问，何自立将上述见闻娓娓道来。

　　“呵呵，”听完何自立的感慨，胡科长摇头：“这才到哪，还有得扯皮呢……想落到云贵地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嗯？？？”

　　“真有人想要故意找茬，地方上的压力也大。”

　　“云贵地区会在乎上海的想法？”

　　“上海的想法可以不在乎，总局的意见呢？——这不是新型厨具那样的一锤子买卖，这是年产值十亿，几十亿的长期饭票，谁知道盯上来的是什么牛鬼蛇神？”

　　“希望芸芷味觉能找到好办法吧。”

171 赠品抢手

　　连休七天后，龙建辉又一次回到了贵州。

　　这次依然是包机，只是团队规模扩大，再加上张子芸带队——总经理亲自出马，公司行政直接将机型从庞巴迪挑战者换成了空客A320（豪华版）。

　　龙建辉总共就坐过这么两次飞机，对什么豪华不豪华的毫无概念，只觉得机舱里的座椅间距宽得离谱，让坐惯了乡间客车的两条腿特别不自在。——别说膝盖碰不到前座，就算把腿伸直了，脚尖也够不着前面的椅背。

　　不知是张子芸出马的原因，还是团队规模的缘故，这次的接待规格更高。

　　飞机刚落地，舷梯下就已经停着三辆警灯闪烁的黑色轿车。

　　车队穿过凯里市区时，沿途交警早早拉起了警戒线——黔东南自治州州长和州府凯里市市长亲自站在酒店门口等候，红毯从大堂一路铺到马路边，在阳光下刺眼地泛着光。

　　有了前两轮考察的经验，这次流程推进得异常高效——商务座谈会将在第三天正式进行。

　　至于前两天？自然还是老规矩：接风洗尘，一顿不落。

　　这倒也不是形式主义——至少不完全是形式主义，同样是老规矩：先开小会，再开大会，小会谈大事，大会谈小事。

　　虽然商务会谈不是太适合这些路数，但眼下涉及到企业和政府的合作——而且是涉及好几个区县政府的相互竞争，给这么多方留出提前沟通的时间和空间，确实有一定的必要性。

　　比如说：作为东道主，凯里市虽然压根就不在芸芷的考察名单之列，但同样还是有点小需求。

　　第二天晚上，酒过三巡，场面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文旅局的一位副局长站起身，给张子芸斟满一杯：“张总，这杯我必须敬您。我是当兵出身，但从小最敬重的就是有文化、有修养的人，在我看来，贵公司要是个活人，准是让我打心眼里佩服的那种，能够带好这么一家公司，您也让我打心眼里佩服。”

　　“您太抬举了，”张子芸本来就酒量还行，尤其是最近这两个月，随着应酬量指数级暴增，她的酒量自然也跟着一路上涨，张子芸笑着碰杯：“芸芷还年轻，要学的东西太多，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

　　“以芸芷的成绩，您完全用不着谦虚，”副局长竖起大拇指：“我是个老粗，不好意思吹贵公司‘一碗鲈鱼汤’和‘五种蔬菜’的艺术价值，不过，我这样的普通审美，可能更能代表大多数人的意见……好吧，至少能代表我家六口人的意见：我爸妈、我婆娘、我女儿都说，芸芷的视频啊，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快，吃饭的时候顺手把视频摆在旁边，随随便便都能多吃两碗饭……”

　　说话间，副局长指着面前的宴会桌，他的座位前端正地摆着一盘“五种蔬菜”——这是每人都有的配菜。副局长一边说笑一边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让这番话更有说服力：“嗯，这家店还算正宗……和我在家做的一样。”

　　诸人一起笑了起来，气氛也顺理成章地更为融洽，副局长连吃了几口，又站起身，为张子芸斟满了第二杯：“不过说实话，我最佩服的不是'鲈鱼汤'这样的专业作品，而是芸芷随手一拍，就能把我们凯里这样的乡下小地方，拍成世外桃源的本事。”

　　说着，他走回座位，从身旁的置物柜拿起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还好没人站在副局长旁边，这公文包压根就没封口，里面也就有且只有一张照片。

　　那么很显然啦，这时候拿出来的照片，肯定是那张经过高清冲印的“芸芷版梯田云海”。

　　张子芸微微一笑：“我也记得同事们带回来的这张照片，印象很深……还想着等会谈这边的事告一段落，一定要找机会去实地看看。”

　　“湾水一定扫榻以迎！”一位中年男子立刻站了起来，很巧的是，他的位置也在张子芸的附近——中间只隔了政府办副主任这位主陪。

　　“杨兴华镇长搞经济很有一套……”大约是担心张子芸没法一下子记清这么多人的姓名和职务，王磊副主任不着痕迹地重新介绍了一下，“不过饭桌上不说这些，老杨总爱吹他家里的酸汤鱼做的特别地道，张总您是美食家，到时候一定要去批评批评。”

　　“好啊，那到时候就有口福了。”张子芸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随时欢迎，”既然安排在这个座位，和副局长一样，杨镇长同样有所准备：“我爱人老家就在江口，离贵公司发掘美景的寨子特别近，您看看这个……”

　　说着，杨镇长也取出一张照片向众人展示。

　　照片内容的话，简洁介绍可以用直接用命名完成：杨镇长版芸芷梯田云海。

　　稍微详细点介绍的话：杨镇长掏出来的这张照片，无论拍摄角度，机位选择，曝光时间，焦点设计，乃至最佳拍摄时间段的把控，等等等等，完全复刻了芸芷版梯田云海的所有参数。

　　没错，面对重要工作，凯里文旅自力更生，全员出动，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仅仅半天，就精确锁定了芸芷版梯田云海的拍摄地点。

　　好吧，实际情况是，七八个区县派出那么多支负责盯梢的团队，芸芷考察团的行踪轨迹清晰得一塌糊涂，芸芷还特别规矩，每次放无人机，都老老实实地完成了全套备案。

　　那么，这么重视的照片，成片效果到底如何呢？

　　全面抄袭张赴身体宇宙的顶级美学设计底板，又有凯里市通过省文旅局协调来的专业摄影师和精良器材加持，成片效果自然是相当不错的。

　　唯一的遗憾就在于：即便凯里市全力协调、省文旅局鼎力相助，也协调不到芸芷版的原版模特。

　　于是，尴尬就出现了。

　　随便从哪里揪个人，把凯里炮制版往他面前一丢，然后问道：觉得这张照片怎么样？

　　那当然好了，看过的人都说好，很好，非常好，甚至建议直接作为官网首页展示，并列为下一阶段文旅宣传的重点作品。

　　这个评价的前提是：评价者没有看过“芸芷版”的原作。

　　一旦该人看到了看过芸芷出品的原版照片，立刻就会改口了：唉呀，对对对，这才是最完美的感觉！生机勃勃！难怪刚才总觉得虽然拍得很好，但总有些地方不够到位，不尽如人意，没有彻底表现出这种蓬勃的生命力，充满未来的希望感……

　　那么，换模特吧。

　　凯里市换了很多组，从毫无表演经验的在校大学生到科班出身的职业演员，从土生土长的苗寨姑娘到出演过年代剧的专业艺人，从普通话都说不标准的本地素人到接受过专业形体训练的舞蹈演员，甚至找来几位在短视频平台小有名气的网红进行试镜。

　　没啥卵用……

　　那么，换摄影师……干脆换成摄影团队吧！

　　还是没啥卵用……

　　这太正常了，身体宇宙出品的美学逻辑，本身就是场景和核心人物的高度融合，凯里市别说换模特了，就算芸芷把原版模特拉过来，只要换身衣服，换个表情，甚至只换一下偏头的方向，都会直接影响最终效果。

　　那么就只能……牺牲一下脸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