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新神 第356节

　　申请通缉令只能算是“声明立场”，以及方便有兴趣的各方参与，但要真的实现抓捕，恐怕却不能完全指望它。

　　侦探社在这件事情上打算先“科学”，后“玄学”，

　　“科学”的路子简单，通过在市政厅那边搜搜捡捡，那个失踪小头目的简单基本信息还是暴露了的，明面上的身份是一家贸易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登记地址不出意料地已经没用，在本地也有一些基本的日常社交——不然他也不会到高级餐厅去吃饭了，

　　伊妮莎按照她自己的抓捕经历，对这家伙的存活情况进行过评估，觉得他现在还是活着的可能性更大：

　　“从特工的角度而言，他只是身份暴露了，但并没有‘背叛’，因此我们最需要担心的，是他重新获得新的身份，然后改名换姓潜逃到外地。尽管也存在被灭口的可能性，不过成规模的特工组织都不会直接明着来，起码也得是安排他信得过人执行‘秘密指令’，找机会暗中再杀。否则一旦让其它特工觉察到危险，很多任务便很难再得到认真执行。”

　　韦恩听完之后觉得还挺合理，琳娜也表示认可，毕竟特工和侦探差不多，都是非常依赖主观能动性的职业，撒出去以后往往就很难做到实时监督，

　　美利加“忠君”、“报国”的氛围又不算太浓厚，真要暴露一个杀一个，那人心早就散了，马仔们只需要默契地都稍微放点水、摸点鱼，自保为上，组织基本就直接功能性死亡。

　　所以从特工组织内部稳定的角度而言，这种时候在名义上反而是必须保那个失踪小头目的，至少也要先做做样子给其他成员看。

　　“玄学”的路子就更简单，琳娜、“智慧贤者”，

　　但侦探社如今被很多人盯着，光临时据点附近，琳娜一晚上能找到的盯梢就有八处，这时候要是把像“邪神”远多过像“神祇”的智慧贤者给招出来，无论是被对手还是被教会的人给注意到了，那都相当于好人自爆、顺风翻船，得妥善地进行才可以。

　　好在里士满在福吉尼亚州，是此时为数不多能算得上“工业城市”的地方，这年头的“工业城市”这个头衔，通常就意味着城市范围内有大湖泊或者大河流，里士满就有一条穿城而过的圣詹姆斯河，平均宽度几百米，

　　侦探社目前便打算白天继续老实排查那个失踪小头目的人际关系，先给那家伙来个“社会性死亡”，这两天的深夜则挑个时间马车出动，到里士满如今为数不多的跨河大桥上去“求神”，

　　只要桥上没人、再两头一堵，理论上除了倒霉到家、圣灵降临以外，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应该是不会有其他非凡者能觉察和目击到的——至少没办法实锤。

　　本来这种事情，出城去搞其实才是最安全的，但智慧贤者给的“指引”，往往会是个“方向”，

　　要是离得远了，到时候祂往里士满这边一指，那就白费工夫。

　　还不如在市中心附近的跨河大桥上搞，理论上至少一口气就能排除掉市区范围内八成多的街区，性价比最高。

　　因此伊妮莎带着一堆人按照大数据去排查，琳娜则自己去给自己挑个适合“求神”的具体位置，

　　按照必须留个合伙人在临时据点保护金主爸爸的原则，韦恩这次反而成了守家的那一个。

　　威利如今已经颇有“指纹部主管”的架势，欢迎韦恩去检查工作和进度，但还是有点抗拒韦恩这样不受管束的“玩票党”再亲自上手，老劝韦恩看看就行，现在的重要证据千万别搞，想练手的话以后机会还多得是，

　　话当然会讲得更委婉，不过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虽说当老板的人，工作安排下去以后，平时没事就是最好的事，可韦恩还是难免觉得有点无聊，

　　于是接待完金主爸爸莫里埃先生最后过来的三个临时特工保镖、还顺便抽了两名幸运记者接受访谈以后，韦恩就只能跑到屋顶上去喂鸟，这会儿夕阳西下，三辆马车很快就停到了临时据点的大门口。

　　韦恩伸头一看，来的居然是参议员沃尔特先生。

　　咦？

　　怎么这会儿反而把这个大BOSS给引来了？

第514章 社区

　　其实和比顿家族的巴斯克老先生相比，参议员沃尔特先生才是看着更像好人的那一个，

　　政客嘛，尤其是这样一路升级上去的，除了话术和竞选纲领需要经过洗炼以外，在他们需要的时候，谈吐跟亲和力往往也至少是“水平在线”的等级：

　　“韦恩，我收到了消息，说你已经为‘约克·史密斯’申请了悬赏令？”

　　这是那个“在逃小头目”在市政厅里登记的名字，韦恩也没有掩饰，坦然承认，“确实如此。”

　　沃尔特先生的脸上带着微笑，表情和煦：

　　“虽然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之前一直都是邮路系统里的人。当然了，我并不会因为他曾经为我们工作，就为他提供逾越法律界限的庇护。

　　“不过他真正的名字其实是‘约克·卡斯塔洛’，你应该也知道这个姓氏背后代表着什么吧？”

　　韦恩点头，“这是一个原住民部落的后裔喜欢使用的姓氏。”

　　在美利加范围内生活着的原住民们，尽管在很多白皮肤移民的眼中算是“同一类人”，但由于新大陆原本的历史发展相当滞后，所以严谨地说，原住民们其实分属于数百个大大小小的不同部落，并不能算是“同一家人”，甚至他们互相之间的语言都很可能不通，说不定还曾经互为仇敌数百年，宿怨可能比跟移民们的都大，

　　按照韦恩在学院里美利加通史课上学到的内容，“卡斯塔洛”这个姓氏来自于福吉尼亚州早期跟温莎殖民者们合作过的一个大部落——当然后来也不出所料地打了起来，土地逐渐被侵蚀——属于后裔已经逐渐“移民化”，被动融入本地人生活的类型。

　　如果说黑石镇那边特库姆塞的部落，还算是“美利加正黄旗”的话，那么这些已经失去土地，并且逐渐在白皮肤城镇中的半隔离状态下获得稳定工作、或许还能建立起小型社区的部落原住民，大概就算是“美利加镶黄旗”。

　　沃尔特先生微笑着颔首，“你能明白就好，而且我也很赞赏你‘公正’的态度。作为对你的支持，其实我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并且可以直接告诉你。”

　　嗯？！

　　你怎么直接就把手下给卖了？

　　究竟是旧大陆的玩法太淳朴，还是新大陆的版本已经迭代超前，这怎么跟伊妮莎和琳娜说的不一样？

　　沃尔特先生挥手示意了一下，他身后的随从很快就掏出了一张里士满地图，然后他的手指对着韦恩，点到了里士满市郊的一个位置上：

　　“这里是他们部落后裔聚居的一个小型社区，事情败露以后，据说他很快就躲藏到了这里。

　　“卡斯塔洛在他们部落中的地位不低，据说是一位头人的后裔。他的族人们很可能会选择包庇他，我这边的人手有限，警方也不可能对这些已经获得合法居住权的公民进行大范围骚扰，所以想要抓捕他的话，或许稍微会有一定的难度。”

　　韦恩掂量着这到底是一个“烟雾弹”，还是一个“陷阱”，脸上的表情倒是不变，“我能问一下，这个社区大概居住着多少原住民吗？”

　　沃尔特先生似乎略一回忆：

　　“有合法居住权的应该有一百二十七户，上一次登记的总人口数量是七百九十一。不过实际上显然会更多。

　　“你知道的，并不是所有的原住民都拥有合法居住权。只有那些愿意接受指定教育、到专门医院配合体检及治疗的原住民家庭，才会被接纳，但他们总是会试图包庇更多的族人，让族人们也能够获得工作以及更文明的生活。而原住民们全都没有投票权，不在选民登记之列，也不在警方的管辖范围之内，具体的人口无法统计。”

　　懂了，这应该是个“陷阱”，天底下哪有这么多馅饼可以掉……

　　戴维·李教授在美利加通史课上就说过，美利加各地都在建立相应的机构，计划逐渐让原住民们走入“文明社会”，

　　类似这样的原住民社区就算是其中的一部分，理论上也算是拥有合法居住权，但实际上投资者们会在社区范围内建立相应的工厂或者作坊之类，由原住民部落中的头人们负责管理，依旧相对于移民社会封闭，自由也仍然有限，能够被真正有限度接纳的，总是其中的极少数，

　　不过相比在偏远地区只能依靠耕作和狩猎为生的日子，这样的社区生活更加稳定，还能合法获取被许可的工业产品，对于原住民而言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至于所谓的“洗脑教育”和“暗中绝育”等等，韦恩作为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现代人，估计这里十有八九还是同样会有，但是他目前还没能进入到那样隐瞒的领域，暂且装作不知道。

　　回到这件事情本身，要到一个相对“法外之地”的原住民社区里，去逮捕他们头人的后裔，

　　韦恩觉得其中的难度，或许就跟黑石镇附近的原住民们，想要闯进镇里去抓捕镇长差不多……

　　要知道，哪怕那些拥有合法居住权的原住民家庭会相对“老实”一些，但“不合法”的原住民们可就往往不管这一套了，

　　他们都不一定分得清你是去“抓捕罪犯”的，还是去“逮捕非法定居者”的……遇到人多的时候估计会躲，遇到人少的时候，没准就会选择在背后给那么一下。

　　说完了消息，沃尔特先生贵人事忙，很快便开始告辞：

　　“那么就预祝你们能顺利破案了。顺便我可能需要提醒一下你，卡斯塔洛似乎曾经接受过专门的培训，发现自己被通缉以后，他或许很快就会选择尽快逃离福吉尼亚，至少是逃离里士满。他们部落里好像也有一些听命于他的族人，很可能不会坐视他被逮捕——我们都清楚的，原住民对移民们的敌意几乎不可能完全消除。”

　　知道了知道了，

　　不就是“下马威”加“时间限定”嘛。

　　要是不敢去抓，回头人跑了就怪到侦探社头上，而要是真去抓捕了，一切不良后果也都会顺势甩锅过来呗。

　　韦恩礼貌地跟沃尔特先生告别，

　　同时在心里寻思着，对方此刻会不会其实也是“脸上笑嘻嘻、心里麻麻批”。

　　两只手握到了一起，偏偏韦恩这时候还得谢谢他，“感谢您提供的线索。”

第515章 “20”

　　如果硬要打比方的话，那么沃尔特先生对于此时的侦探社而言，其实是带着“不破金身”的，

　　有点类似于没亮血条的BOSS，又或者是需要通过“非战斗解决”的卡关角色。

　　且不说联邦参议员能够豁免掉绝大多数的罪名，哪怕真把人给送进去了，通常也“刑不上大夫”，

　　人家先来个“居家保释”，过几年没准党派里的谁又当总统了，或者稍微勾兑一下，只要不涉及到叛国，特赦就仅仅是总统签个字的事——除非“被自杀了”还没人追究，否则“又是一条好汉”的耗时都用不了十八年。

　　而侦探社这样的民间组织却很难针对人家，都不用到擦破点皮的“伤害”那个程度，单纯的“言语威胁”或者“通过非法手段影响国会议员的正常职务判断”，便已经能构成重罪，

　　属于“上了称以后，一千斤都拉不回来”的那种事情，要是遇上别有用心的毒舌记者，被贴上“国家公敌”的标签都有可能。

　　不过那些都是政界的事情了，要头疼至少也是比顿家族先头疼，还轮不到侦探社抢着去冒尖，

　　韦恩虽然也觉得沃尔特先生这会儿估计没憋什么好屁——哪怕他不是幕后真凶，这会儿至少也是在给本地的特工组织“扬威”、“出气”，要给“敢把问题查到他们身上的人一点眼色瞧瞧”什么的——但还真没必要去彻底惹毛他，

　　总不能说别人一个大人物送了一条线索过来，侦探社反而还“恩将仇报”，人家团团伙伙的，要是在舆论上扯起皮来，韦恩这边需要额外耗费资金和精力不说，还容易平白无故影响声誉和路人缘。

　　还是先想办法搞定那个“失踪小头目”，看看水到底有多深。

　　“我记得在市政厅的记录里，卡斯塔洛社区并不归他们日常管理，管辖权在州政府手里，他们仅仅只有一些常规的数据统计。那个沃尔特先生说的人口数据是真实的，但市政厅在备注里也说，实际居住人口很可能高于统计数目，被藏匿的人数比例估计在20%左右。要在里边寻找目标的难度似乎不低。”

　　伊妮莎被叫回来以后，听完情况很快就开始分析，

　　旁边的琳娜则已经搓起了小手手：“哪怕只有这20%的人会选择武力对抗，那也是接近一百六十人的规模，就算放在匪帮里，也属于规模非常超标的类型了。这是个大活啊，我们得好好准备才行。”

　　等下，旁边的大蜘蛛都开始活蹦乱跳了是怎么回事？

　　韦恩有点担心琳娜乱来，“不至于不至于。社区里的主要成员都是拥有合法居住权的，打了他们就算不违法，那也不会有赏金，我们不是非得进行武力对抗不可。”

　　用个韦恩并不太想进行的比喻，那个原住民社区的现状，其实估计有点接近于混乱时期所谓的“唐人街”或者某个“九龙城寨”，

　　站在白皮肤移民的角度上看，那里当然是个“三不管”的陌生地界，位于他们日常生活的“文明社会”之外，但韦恩却觉得那样的地方，依旧会有哪怕是不稳定的秩序，如果能把事情控制在“抓捕坏人”而不是“族群冲突”的界限之内，应该是可以相对和平地解决掉问题的。

　　而且按照他在黑石镇的经历，万一事情搞砸了，那敌人就根本不会仅仅是什么“20%”，没准会直接跳成“120%”……

　　伊妮莎也不太赞成优先选用武力解决的思路，但她同样比较倾向于沃尔特先生的情报只有部分可信：

　　“为了预防意外，‘和平接洽’与‘暗中调查’可能都有必要。他既然已经告知了我们地点，目标很可能也会有相应的准备，我们不能把探员们的安全建立在评估之上。”

　　于是计划很快议定，晚上先到琳娜挑好的地方去“求神”，一旦排除掉情报完全虚假的可能性，接着侦探社这边就让几个适合潜入的人趁夜过去，

　　哪怕暂时找不到人，也先把基本地图给画出来，回头等天亮了，再去找社区里能管事的人聊。

　　至于金主爸爸莫里埃先生，他的保镖明明都来齐了，他还硬赖着不肯丢下琳娜自己离开，不惯着他，有守家的探员们陪着足够了。

　　……

　　在照明还需要消耗燃料的年代，夜间出行并不是城市大众主流的选择，出行开销变大了不说，离开市区范围还到处乌漆嘛黑，安全性也堪忧，

　　相比习惯了旷野黑暗的西部人，又或者需要在城镇间尽快传递消息的“信使们”，城里的普通人反而更不喜欢夜间乱跑。

　　“救——嘭！”

　　看到跨河大桥的那头升起了焰火以后，韦恩带着人在这边也堵住了路，接着同样放起了代表“暂时无人通行”的信号。

　　按照市政厅里的档案，这条跨越圣詹姆斯河的大桥，长度换算过来大概是四百九十米，由于这个年代的桥面不够高，不少大船无法通过，所以它也成为了圣詹姆斯河上“内外航运”的分界线——很多货运船只的货物不得不通过里士满进行集散和转运，也算是变相地增加了这座城市的活力与税收。

　　琳娜正常召唤智慧贤者，又能让几乎所有非凡者的灵性直觉都疯狂预警的距离，大约在几十码的范围之内，具体不定，似乎跟环境和“介质”有关，但肯定是离得越远，感觉就越模糊，

　　此时按照计划，她应该在大桥的正中忙活着，现在离得这么远，除了一些能力特殊的非凡者以外，其它非凡者就算此时正好在岸边，估计顶多也就稍微“咯噔”一下，或许能知道有哪里不对劲，但却已经未必能感应到具体的情况和方向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真正当“智慧贤者”降临的那一刻，韦恩自己的灵性直觉依旧还是有所触动的，就如同老练的抢手，大老远地听到异响，都能分辨出那是不是自己熟悉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