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新神 第380节

　　不过韦恩却没有马上反驳，对于一定段位以上的老狐狸而言，明确的“拒绝”其实也包含了相当多的信息量，

　　韦恩觉得有点奇怪的地方在于，施瓦茨先生似乎并不觉得提利尔牧师会安排人调查他，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有一说一，提利尔牧师给的名单里确实没有这个施瓦茨先生，意思估计是想要侦探社追查到他的“下一级”就停止，也就是到“实际动手”的那一环，

　　韦恩也没想好这案子到底要怎么结束，“成功翻案”当然是一种结局，可是能不能追究到“幕后黑手”身上，却又是另外一种结局——银行家啊，哪怕能控诉到这种人身上，到了法庭阶段，往往也要和各路律师扯皮，庭审没准都要好几轮，那就狗扯羊肠越拉越长了。

　　美利加的“正义”，有时候也是需要折算成本的。

　　注意到韦恩的沉默，施瓦茨先生也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

　　“我听说韦恩你最近似乎计划在里士满投资商业，在资金方面有压力吗？我可以给你提供一定程度的支持，尽管不是完全免息，利息却肯定会比市面上的贷款要低。”

　　虽然并不打算接受，可韦恩还是忍不住好奇，“那大概会是个什么样的数字呢？”

　　“几千……一万美金吧。”施瓦茨先生略作估算，“对于投资餐馆而言，这笔钱应该都能在里士满买下足够令人心仪的房产了。我甚至还可以给你进行推荐，保证餐馆的选址能让你满意。”

　　韦恩瞳孔一缩，倒不是被这个金额给惊到了，而是有点后怕，

　　还好琳娜当时要捡那面带着“智慧贤者”气息的镜子的时候，自己没有拦着，不然现在自己听到这个数字，估计心里都得小鹿乱撞吧？

　　而且“收藏品”这种东西还真是无底洞，那个西蒙·谢尔曼当时居然愿意一口气丢出三万美金去买一面破镜子，侦探社真应该给他做个牌位供起来才对的……

　　解决掉了好奇心，韦恩的心思很快便又回到了正事上，暂时还是选择了“模棱两可”，同样微笑着回应，“这件事情我恐怕还需要继续考虑。”

　　罗素先生已经免费提供了餐馆，韦恩又没有把经营餐馆当做梦想，没必要再去更好的地段买，

　　至于撂垃圾话也没必要，社交场合上做人留一线，免得话说出去了又难兑现，到时候变成自己丢人。

　　施瓦茨先生同样没有多言，“很好，谨慎是值得称赞的品质。”

　　韦恩端着餐盘离开以后，一位同样衣冠楚楚的先生，才慢慢从不远处走到施瓦茨先生身旁，“你居然还打算给他提供资金？”

　　“他还在犹豫。不过我觉得他已经动摇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施瓦茨先生拿起一个餐盘，开始挑选食物。

　　“你是想要在合约中作手脚？”对方问道。

　　“不需要。巴齐尼在出事前提到过他，又是柯里昂养在暗处的‘打手’。和这样的人直接对抗不是我的风格。”

　　施瓦茨先生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根据分析，旧大陆的战争可能就快结束了，应该就在这一两年内。到时候在高关税的约束下，美利加很多盲目扩张的商品出口都会出现问题，估计有不少高负债的投资人会破产，相关的从业者也会失去工作。到时候城市里各类店铺的生意，肯定都不好做。

　　“我很有耐心，打算趁着溢价还高，把市区里的一个商铺转让给他。如果到时候房产价格下跌、而生意又不好做，那贷款到期的日子，就又是只有我有资格‘需要考虑’的时候了——说不定他还会把商铺重新折价抵扣回来。”

第561章 磨坊

　　韦恩端着盘子找了个相对冷清的角落，一边慢慢吃着，一边观察众人打发时间，

　　舞会这种事情，要是偶尔参加一次的话，那就还算有趣，可最近几天接连不断，韦恩都觉得有点乏了，也不知道上流社会的人们是怎么常年坚持下来的。

　　有趣的是，伊妮莎对舞会交际其实不算太热衷，谈不上“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基本也是来者不拒、去者不留的“还击型”，不太会主动地去找人攀谈，

　　可她在夫人尤其是小姐中却似乎反而颇为受欢迎，韦恩偶尔抽空瞄一眼，基本都能看到有人围在身边跟她交谈，氛围看着总觉得有点类似平和但融洽的静物画，仿佛有画家精心设计过其中每一处构图的细节。

　　琳娜性格和气质的可塑性很强，不过她的外貌总体是自带着几分攻击性的张扬款式，属于会让人觉得她是“单纯站在舞台上都能自动吸走观众目光”的类型，往好了说是“像明星”，往坏了讲便“狐狸精”，

　　稍微捏合一下，也许评价会变成“其实性格还不错的狐狸精”或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肤浅的花瓶”，但总体好像还是有点“褒贬不一”，

　　小迷妹们感觉爱得不行，据说不少夫人也会主动跟她请教穿搭，走到哪都能很快变成焦点热闹起来，不过依旧有一些夫人小姐会默默地绕开她周围，仿佛靠近了会被晒伤——尤其是每次到了男士们邀请舞伴的时候。

　　摆在长桌上的美食琳琅满目，宾客们又都可以随时取用，所以韦恩走的也是“少吃多餐”的路子，不会一次拿得太多，

　　不过看到在比顿家族三代人里处于“爸爸”位置的帕斯特·比顿再次走近，韦恩有点后悔自己这次好像还是拿少了。

　　至于嘛，我还没歇多久呢。

　　您能不能单纯地叫自己的儿子去交际？就别霍霍像我这样的无辜者了……

　　好在帕斯特·比顿这次似乎也是躲过来偷懒的，走过来以后并没有继续怂恿韦恩去邀请舞伴，而是拿着杯子看向了窗外，仿佛是在欣赏夜景——这里是他家，他还能有什么没见过的，

　　韦恩稍微放下心来，便主动开口跟他闲聊，免得自己看起来过于冷漠：“今晚的月色还不错，看起来最近两天应该不会下雨。”

　　帕斯特·比顿抿了一口酒，没有接着这个话题往下，“我其实有点好奇，那些‘结社叛乱’的牧师们出事的那个晚上，韦恩你在做什么？”

　　唔？

　　一晚上帮忙引荐了不少人，韦恩这会儿算是欠着帕斯特·比顿的小人情，稍微透露点消息并不过分，

　　但实话实说，韦恩那天晚上睡得可香了……也就琳娜那会儿担心大本营被人给偷家了，跑回去了一趟，稍微跟人打了一架，可是也没闹出什么大动静来，

　　至少跟第二天就上报纸头条的事情没法比。

　　帕斯特·比顿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那天晚上，我在驻守在里士满附近的联邦陆军军营那边。”

　　陆军军营？

　　韦恩略一思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原来那天晚上的事情，你们家族也有份参与啊……而且事情的规模比韦恩想象中的更大，既然涉及到了政界和联邦陆军，就不会只是大教堂的单方面行动了。

　　可惜韦恩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没有内幕消息可以提供，“当时我们才刚刚把汤姆·哈根的刺杀案调查清楚，那天晚上我在餐馆里休息，没有别的任务。”

　　帕斯特·比顿看了韦恩一眼，“我听说那天晚上，你们的人在乔治伯格跟人发生过战斗？”

　　韦恩点头，“一伙袭击者，身份不明，我们也没有详细探究。当时乔治伯格的驱魔部门似乎在戒严，后续应该是移交给了那边的大卫·米尔斯。”

　　帕斯特·比顿听完，没有顺着继续往下问，而是又起了一个新话题：“好像你们最近有新动作？我昨晚参加舞会的时候，听说菲斯克家族的奥维莉娅在帮你们宣传一种新产品，但我没想明白它有什么意义。”

　　“哈哈，我们侦探社只是打算开拓的一个新市场而已。那东西算是相对廉价的肉类替代品，食用起来也方便，在上流社会可能并不受欢迎，不过在码头区之类的地方，应该还是会有销路的。我打算先在那里进行推广。”

　　“码头区……”帕斯特·比顿稍微琢磨了一下，不禁莞尔，“最近那边有个有趣的小道消息，说是有邪灵作祟，出事的还全都是一些黑帮分子。有信徒传言，说是因为主教离世，冤死的灵魂们没能得到指引、及时回归圣灵的怀抱，于是就暂时逗留在了世间，并对那些人展开了报复。”

　　韦恩赶紧澄清，“这件事和我们侦探社完全无关。”

　　“当然。”帕斯特·比顿微微颔首，然后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你的那个‘午餐肉’，计划什么时候正式推出？”

　　“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我这几天才初步解决了设备的问题，就算前期可以使用本地的原材料，那也还需要寻找合适的地方安排生产。最好是能找到现成的风车或者水力磨坊，稍微改造就能开始使用。”

　　“风车……不考虑使用蒸汽机吗？”

　　“现在的蒸汽机，尺寸还是过于大了，购买和维护需要的投入也不低，和‘午餐肉’的廉价路线不够吻合。至少在短期内应该还用不上蒸汽机，得先看看市场的反应。”

　　“做事情先考虑成本，是个不错的习惯。”帕斯特·比顿抬手，往窗外的远处一指，“你看那样的磨坊可以吗？”

　　我才不要到你家里来上班……到时候岂不是每次舞会都会被你顺手就拉壮丁了？

　　不过韦恩还是认真看了一眼，“大概就是想找这样的。既然能研磨小麦，那稍微改造以后，用来绞肉应该也没问题。”

　　“这好办。”

　　帕斯特·比顿头也不回地招了招手，很快一个像是管家的人就走了过来，他对着管家吩咐道，“看看我们在里士满附近的种植园里，有没有合适的风车磨坊，选好之后在周边也腾出一片地方，给韦恩他们使用。”

　　说完，帕斯特·比顿就转回了身来，“你不必拒绝。我只是想尽快看看这东西在码头区推广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情况。要是有需要的话，你到时候停止生产或者另建工坊也都会更方便。”

　　韦恩其实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虽然他对午餐肉的前景是比较看好的，但创业初期，能白嫖的那也别浪费，

　　至于人情方面的问题，巴克斯老先生之前跟韦恩谈过的“合作”其实还更内幕一些……要是把使用磨坊的成本折算成租金，那正儿八经的“封口费”肯定都不止这个价。

　　于是韦恩稍微搓了搓手，拿得坦然，“您真是太慷慨了。”

第562章 叙旧

　　结束了和帕斯特·比顿的交谈，

　　之后韦恩又到巴斯克老先生的书房里稍微待了一阵子——不要误会，是被管家邀请过去的——也算是享受到了“在舞会过程中暂时消失”的待遇。

　　巴斯克老先生并没有和韦恩聊任何关于“局势”或者“交易”的话题，单纯就是叙旧，

　　不过他叙的也不是韦恩自己的“旧”，巴斯克老先生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了一份老文件，看起来像是辉格党当年一次会议的原始记录。

　　里边的内容称不上秘密，似乎是党派在某一届大选前，对即将公开的竞选纲领进行内部讨论和通过，

　　说的大概是一些“以保护性关税促进工业发展”、“呼吁创建各类学校、慈善机构、文化团体”，还有募资推动“境内改进”、大力建设运河和铁路系统之类的议题。

　　辉格党现在都“没了”，距离那次大选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他们当时讨论的竞选纲领，现在自然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但是在文件后边的集体落款处，韦恩看到了两个自己熟悉的名字，其中一个名字的姓氏是“康斯坦丁”，而另外一个名字，多年来一直被韦恩称呼为“镇长”。

　　短暂的惊讶很快消退，韦恩想了想，又觉得这其实还在“情理之中”，

　　最简单的例子，西部那边的小镇那么多，相比“随便建个小镇然后等着蒸汽列车自己修过来”，那当然还是“在未来的蒸汽列车线路上选个位置建镇”更靠谱。

　　韦恩家里的那些蒸汽列车公司股份，估计就是这么来的——

　　美利加连联邦都是散装的，那么蒸汽列车线路的建设，自然也不会有同一个项目部啥的负责“从头修到尾”，

　　肯定是各地的人们按照默契彼此“接力”，分头在自己的影响力范围内一段一段地修，最后才把它给连了起来。

　　既然出了力，按照美利加的国情，肯定就要有回报，不然谁会跟着混，

　　那黑石镇目前为什么会是一条蒸汽列车线路的“西部终点”，好像也就不奇怪了——黑石镇只要把线路贯通到自己的土地上就算完工，后边暂时没人接龙，当然就是终点了呗。

　　韦恩低头看着文件，巴斯克老先生则在旁边唏嘘：

　　“我当年和你父亲没有太多的交流，不过我对他的印象挺深，记忆里他曾经被人称做是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

　　“现在回过头再看，他反而是党派里真正能把信念一直贯彻下去的人之一，比那些一发现选情不利就脱离党派的乌合之众要优秀多了。”

　　韦恩对这些话就是“随便听听”了，与其说巴斯克老先生是“看到韦恩之后回想起了康斯坦丁先生”，不如说他更有可能是“查韦恩户口的时候顺便翻到了这些老黄历”，

　　叙旧拉关系嘛，不寒碜。

　　可是接下来巴斯克老先生的话锋一转，就直接把韦恩一下子给整懵了：

　　“我跟你外祖父倒是有些交情。也是受到了他的影响，我当年才没有为你父亲，也就是你外祖父嘴里那个‘把我女儿骗到西部去的混小子’提供太多帮助。想着他如果在西部待不下去了，说不定会老老实实地重新回到东海岸这边发展。

　　“去年我和你外祖父见面的时候，他刚好又在擦拭你母亲的画像，还抱怨说是你父亲害死她的。”

　　不是，等下，

　　我特么不是“父母双亡”就只剩个叔叔了吗？现在连叔叔都没了，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个“外祖父”？

　　你们生他之前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巴斯克老先生没有注意到韦恩的三观正在“被刷新”，似乎还在感慨往事：

　　“你回头要是有时间，可以到新约克州去探望一下他。虽然因为你父亲的原因，他对你表现出来的态度可能不会很好，但作为他的老朋友，我猜他应该还是会想看看你母亲留下的唯一血脉的。”

　　韦恩这会儿才稍微缓过来，从理性上来说，这种情况其实不难理解，自己“父系”这边的亲属确实是全都过世了，但“母系”那边的亲属依旧还在，

　　听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点微妙，所以在韦恩的记忆中显得淡漠也很正常。

　　不过从感性上来讲，韦恩穿越过来以后就从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默认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冷不丁地被给了这么一下，总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显得有点不太可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