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龙劫 第129节

　　——如我所料。

　　巫尘注视着眼前的吸血鬼，脸上的表情逐渐向着冷漠转化。他的指尖掠过眼前的长桌。并非猩红的双眼之中泛着危险的光。

　　“我不喜欢你的语气，卡利斯托爵士。”他看着卡利斯托，淡淡地说道。“我本来想看看那被深红夫人委以重任的新晋者有何等风采。结果却是让我有些失望。或许你只是一个偶发的例外，或许你能够证明我的判断也会出现误差？”

　　梦中人和梦外人确实不一样。哪怕本质只是一个精英的中阶吸血鬼，卡利斯托也因为这背负着需要前往现界做事的责任而被委派了更高的地位。明明不到高阶，却能够和梦中的高阶平起平坐。而这，便是巫尘笃定了能够用来翻脸的正当理由，而现在，正好用上。

　　“这与你无关，达斯特阁下。”卡利斯托的一只手，悄无声息地背在身后。“和你见面是我身为暗夜贵族的责任。而我已经尽到了它。现在，还请你离开。我身上还背负着母……夫人所赋予的使命。请不要阻挠。”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

　　他实际上也做好了翻脸的计划。因为这语气强硬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视作血族内中阶个体对高阶的怠慢和挑衅。显而易见，他对巫尘，对这次拜访起了疑心。而身为梦外人的他颇有自信，判断出在这里动手直接物理试探，效果最好。

　　那确实有效。

　　如果眼前的达斯特是假货，那么附近立刻就会吸引来大片助拳的帮手。而如果是真的，那么……

　　一个真正的，由血光之母亲自创造的血族，干掉一个梦中的幻象。又有什么大不了？

　　他的计划很好。

　　而巫尘便也如他所愿地回应了他。

　　高阶吸血鬼的指尖从莱梅的肩上划过。而空气中骤然便充斥着肃杀的味道。

　　“你吓到我的舞伴了。”巫尘开口，轻声说道。

　　他抬起手。

　　他的动作繁复而又优雅。

　　而无形的危机感便在此刻簇拥了卡利斯托，迫使他立刻行使自己所拥有的力量。

　　掩藏的手，猛地抬起。手中的死灵法师护符，散发着微弱的辉光——那枚护符相较于先前似乎削弱了不少。这是唤醒仪式失败的后果，但却依旧能够为他带来力量！

　　血爆。

　　深红的血球轰然射出，并在顷刻间抵达巫尘的颜面之上。那无疑是具备杀伤力的高阶专属魔法，哪怕因为媒介的弱化而受到削弱，也一样强大。

　　如果是在现实，巫尘应对起来或许还有点麻烦。

　　然而在此刻，他却有着高等吸血鬼的躯壳——他早已适应了高等巫师层级的能量池深度。而他只是轻轻地抬起手，一重简洁的光幕，便就此得以构造！

　　迸发的血，停了下来。

　　只是简单的魔力护盾，便在此刻抵挡住了卡利斯托的力量——甚至就连附近的莱梅都没有受到波及，而巫尘微微抬起头，眼眸中充斥着被蚂蚁挑衅的傲慢之光。

　　“你得向她赔罪，卡利斯托爵士。”

　　吸血鬼也会使用护盾术，这很正常。

　　但非吸血鬼，却基本上不可能掌握血爆这项魔法。

　　所以，正好。

　　附近的区域之中，一道又一道强大的吸血鬼气息骤然升起。它们齐齐抬起头，朝着这一方的战斗投来目光。

　　而在巫尘手中，赫然出现了另一发更加强大，也更加纯正的血爆。

　　‘嘭——’

第185章 死灵法师护符

　　深红的光球在卡利斯托身侧爆发，半径十数米的区域便在炸裂的光雾中融化——他那本就处于疗养状态的躯壳就此而大片的干枯。肢体被融化，血液被抽出。而这本就是依靠掠夺它者而来的生命力量，便也因此而向着巫尘的所在收束。

　　身体，获得了一定程度的强化。

　　那被血爆几近直击的珍宝屋店长发出尖叫。转过身，便一边呼救，一边想要从这座宅邸中逃走。

　　“快来帮我！他是外来的，他是那个宫廷巫师的新学徒！”

　　他的情报显然并不是非常灵通。

　　他的同类们——那些和他一样来自现界的真实吸血鬼们，其中的一部分蠢蠢欲动。然而它们的力量终究不够，因为它们从转化时开始，到现在满打满算最多过了八天。别说灌顶基本不可能直接抵达高阶，就算其中有天赋异禀之辈，也基本不可能在这样短暂的时间中掌握高阶吸血鬼的各种能力和天赋法术。

　　它们最终什么都没做。

　　它们之外的其它梦中人，则不可能被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动。

　　“外来的？宫廷巫师？”巫尘的视线扫过周遭，和其中的几道较为锐利的强大气息隔空相互触碰——拉玛耶的梦中人中确实有复数的高阶吸血鬼，但它们和巫尘现下这个行为模式略微内敛的身份却是没有什么仇恨冲突。

　　“为了活下去，连装疯卖傻都做得出来吗？”

　　而他随即向前一步。

　　血爆术，第二发。

　　卡利斯托的逃跑轨迹被阻断，它那重伤的躯壳根本无法承担得起高速的逃蹿——殷红的血球越过了它，并在它的正前方猛地炸开。而它只要不想一头冲入那足以将它在顷刻间融化蒸发的血爆光幕之中，它就必须得刹车，止步。

　　而无论它的决断如何，都意味着它的逃跑自此而未尽全功。

　　巫尘因此而赶上了它——不需要施展任何吸血鬼特有的天赋能力，只需要参考武技的运作原理，稍稍催动躯壳之中的血液和魔能便能够获得爆发推动的速度。洁白修长的手在探出的瞬间便显露出了部分血族原型的狰狞，而下一刻，那骤然变得尖锐的苍白指爪，便按住了逃亡者的肩胛骨！

　　血族都有原型，血族都会变身。

　　纯血的大君将头戴宝冠，身负巨翼。经年不化的浓郁血气和无数细小的灵化蝙蝠环绕身周，一举一动，都是行走着的灾祸。而常规的高阶吸血鬼固然要弱势一些，但原型本相的部分显化，也一样能够拥有可观的强度。

　　用出来的感觉，很轻松。

　　虽然不像是已经购买的血爆术一般得心应手，大致的感觉却也和施展巨兽形态化身为龙时的状态不差许多——只需要顺应着临时记忆中的感觉推动，然后稍稍微调。这或许弱于巨龙形态，但也依旧强大的力量，便也得以顺畅地释放。

　　‘撕拉——’就像是扯断了一截卫生纸一样。

　　卡利斯托的手和肩膀就此被轻松地扯了下来——不同于在现界中的那一次交锋，情报完全暴露的它在此刻巫尘的手里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它那捏着死灵护符的手臂是巫尘的优先攻击目标，而现在，这枚护符已然和那断裂的手一起跌落！

　　“不——”它发出抗拒的尖叫，身体却是比断裂的手更快地跌落——因为巫尘按着它那碎裂的肩膀一起将它压在了地上，而第三枚血爆，便再度开始运作！

　　“你得死在这。”巫尘的眸光依旧高傲，轻蔑的视线宛若俯视一只小虫。“因为你惊到了我的舞伴，冒犯了我。”

　　血光，随即吞吐。

　　他刻意地放慢了一点点行动——他想知道卡利斯托会不会抓住这个机会趁机逃跑，回到现界之中。而若是能够成功，他便自然能够顺势找到脱离的路。

　　然而——

　　“你不能杀我！我是母，夫人的直属！”吸血鬼的喉中，发出尖锐的喊叫。它没有逃，而那残存的另一只朽坏干枯之手，却是努力地朝着那枚跌落在地上的死灵法师护符奋力探出！

　　它不会成功。

　　因为巫尘只是稍稍加大了血爆汇集的幅度便中断了它所有的挣扎动作。死亡因此而抚上了它的脸颊。但在同时，它最后所喊出的那句话，却也起到了作用。

　　“你不能杀它，达斯特。”有其它的高阶吸血鬼降下了力量，阻止了巫尘手中这枚血爆的生成步骤——阻力并不大，但却是一个有价值的台阶。而巫尘随即微微偏过头，朝着那阻止自己的高阶血族将目光投落。

　　一个名字出现在伪装的身份情报之中——那是梦中人，拉玛耶幻造物中的最强者。一位在高阶领域中处于顶端的强大血族。而它的名字，则是……

　　“贝尔法戈。”

　　拉玛耶的起名能力，在此获得了一个不怎么礼貌的验证——将自己的姓氏直接拆分出来作为冠军的名字。这一行为几乎可以称之为懒惰。

　　“它冒犯了我，吓到了我的舞伴。”找茬的是巫尘，但他依旧昂着头。“它欠我一份赔礼，欠我的舞伴一份道歉。”

　　“很合理。”贝尔法戈看上去像是一个高精灵，它有着更加高瘦的身形，苍白的皮肤。以及一双足够细长的尖耳朵。“卡利斯托需要赔付你受损的尊严。然后他将会获得自由，从而回到继续为夫人效力的生涯之中。”

　　“还有我的舞伴。”巫尘停下了血爆的收束，但没有放开手。

　　而那被称作是贝尔法戈的吸血鬼扫了莱梅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卡利斯托终究是我们的同族。”——它应当向你屈膝，但却不应该受辱于区区食物。

　　“我知道。”巫尘强调。

　　而获得了喘息之机的卡利斯托发出了尖锐的叫。

　　“帮我！”它说，它对着贝尔法戈的语气中有着指使的味道。“他有问题！抓住他，夫人肯定会给你奖赏！”

　　它弄错了一件事。

　　它并不知晓CHIM的运作原理，不知道一旦梦境侵蚀成功，那么在现实修改时，这里所有的梦中人都会直接成为确切存在于奈恩历史上的真物——从一开始，它那拉玛耶亲选的身份便在梦中人面前没有优势。它在这里并没有更加高贵，只是单纯地分工不同。

　　于是贝尔法戈那皱起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而下一刻，卡利斯托的整个下颌骨都在一声急促的尖叫中远远飞出。它因此而不再能够开口，而巨大的疼痛，也让它像是蛆虫一般痛苦地扭动。

　　那一击中带着诅咒，即便是吸血鬼也难以愈合并且要承受长久的痛。而高精吸血鬼随即慢条斯理地取出一张手帕，擦着自己染血的手。

　　“卡利斯托确实需要管教，抱歉，我一时没有控制住。”它向着巫尘微微欠身。“这个蠢货就交给你了，达斯特阁下。只要让他活着，能够继续履行夫人赋予他的使命就好。”

　　被撕下的下巴无法说出道歉的话，这倒也算得上是一种解除两难的办法——巫尘的嘴角随即微挑，笑了笑。随即便飞起一脚，将不住挣扎的卡利斯托踢入坏毁的宅邸之中，并在骨骼的碎裂和血肉的溅射中，撞碎了好几道墙。

　　“那么，就用这个作为赔礼好了。”他伸出手，死灵法师的护符，随即落到他的掌上。

　　他终于拿到了这枚护符。

第186章 风暴的征兆

　　源动力正在迸发。

　　当那枚护符终于落到巫尘的掌上时，他那待办列表中的一项，便也因此而获得了满足。

　　灵感因此而潮涌，并在顷刻间推满了‘破坏球’的进度还略有多出。因为这确实是一件货真价实的魔神器，而它现在落到了巫尘手中。

　　卡利斯托已经无需理会，就让它继续在废墟中哀嚎挣扎，它在之后还有其他的作用。而拿着死灵法师护符的巫尘随即和贝尔法戈道别，随后便带着莱梅，重新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他端详着这枚护符。

　　哪怕仍处于梦境之中，他也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枚护符深处那汇集着的，引而不发的庞大力量——在原典的剧情中，护符要在献祭了足够多的生命，完成了一个庞大的仪式后才能够成功激活。而身为‘屠夫’的卡利斯托，注定在这场献祭中起到重大作用。

　　它是一个很好的祭品。因为在原典的剧情中，如果天命龙裔判断错误，冤枉了巫恩菲斯从而放任了卡利斯托，那么便会在不久之后听说风盔城内又爆发了数次命案的消息，从而有机会为巫恩菲斯翻案。然而无论是否有这个冤枉-平反的过程，当这枚护符第二次地落到天命龙裔手中时，它都将由失活的状态转为运作。

　　显然，那几个在多余流程中被杀死的人，并不能够起到激活护符的作用。反而是注定要被天命龙裔斩杀的卡利斯托，其作为祭品的功效要大上许多。

　　但也不是非它不可。

　　在握住护符的时候，巫尘便感知到了一抹无形的联系已然存在于自己和这枚护符之中——他很确定，自己的体内没有多出异种的魔力，且自己也没有和什么不知所谓的东西签订过什么契约。而自己和这枚护符的联系，也不像是存在于可观测的现实层面。

　　——是命运。

　　赫拉曾经说过的话，在巫尘的耳中回响——根据赫拉的说法，很多强大而珍贵的宝物都会勾勒出对应的命运。不是命定的主人，就算想要强夺，都要付出许多代价，耗费巨量的资源和时间。所以很多宝物，哪怕其藏匿的点并不隐秘，像是赫拉那样消息灵通的高阶巫师甚至大法师也不会随意地去夺取它们。而这或许也是一个合适的理论，可以解释些许特殊的事项。

　　在原典故事线中，身为宫廷巫师的巫恩菲斯，在知晓这枚护符下落后没有半点觊觎这件黑暗宝物的想法——这其中或许有天命龙裔太强的缘故，但现在，用这新颖的理论，却也是完全能够说通。

　　那么……

　　——就算我现在把它从这里扔出去，它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缘由，回到我的手上吗？

　　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