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支未来,修出个绝世武神 第239节
而他早就知道她会发现。
却始终没有回望她。
他只是站着,微微低头,像等一场雪下完。
他没有闪躲,也没有回避。
只是沉默地看了她许久,然后伸出那只尚在的左臂,将她轻轻抱起。
动作极慢,极轻,像是怕一不小心,就露出失去平衡的破绽。
可越是小心翼翼,越像是——在用仅剩的东西,做一场无声的告别。
他没有说话。
哪怕一句“没事”,他也没说。
因为他知道——她已经明白了。
而她也知道,他不想她听见解释。
那只手早已断了,留不下她心疼。
但这人还在——她已不能再错过。
她只是埋首在他颈侧,眼睫贴着他的颈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不再哭了。
只是将手攥住他左肩的衣领,指节泛白,不敢松开——像是怕一松手,他便会消失在这片雷焰残烟里。
像是怕再晚一步,连这一只手,也会被命运带走。
她终于明白。
他来救她,不是“竭尽全力”。
是——倾尽所有。
那一刻,镜狱雷光未息,万魂在空。
而在这天地未平的雷焰之下,是两个沉默的、彼此守到残缺的灵魂,终于,再无隔阂地贴近。
——他们什么都不必再说。
因为他们已用全世界最沉的代价,换来这一刻的完整。
他抱着她,缓缓走出魂镜深处。
镜狱在他们身后逐渐崩塌。
三十九重封魂阵也随之坍陷,地底魂脉震断如裂骨,一条条镇魂锁链炸裂飞起,化作残烬洒落虚空。
亿万缕幽魂,在雷光贯穿之下,纷纷从魂阵残骸中挣脱而出。
那些被囚数十年、上百年的神魂残影,如幽水倒灌,自崩裂的阵核与残碑中喷薄而出,仿佛深渊之底,有天河倒流。
它们不再哀嚎,不再挣扎,而是静静腾空,缱绻而升。
有的如孩童初生的微光,有的如老卒裂甲后的执念残焰,一缕缕,如潮水汇流,穿过碎石、越过阵锁,冲向那尚未熄灭的天光之顶。
那一刻,天地如一幅静止的古卷。
风止了,雷落了,声音仿佛都被一同封进这一瞬。
无数幽魂在雷光中沉浮升腾,彼此交错,如千万盏被点燃的魂灯,于黑狱之上缓缓升空。
它们无声,却明亮,像在替这千百年来的冤屈发出最宁静的抗议。
照亮的不是天穹,而是这座早已失魂的腐朽镜狱。
仿佛在以亡者之火,为生者引路。
而在这片万魂升腾的雷焰深渊中央,一道披血的身影,抱着那女子,踏着雷光缓步而出。
他发未束,衣尚血,掌中只抱着她。
他走得不快,却极稳。
每一步落下,雷图便随步而开;每一次呼吸,万魂先伏。
谢明璃将脸贴在他胸口,什么都没说。
但她听得见他心跳的声音。
不快,但坚定。
一声一声,像是从遥远的岁月深处,一直追着她走来。
她终于听见了。
他走得极稳。
哪怕失了右臂,也不曾摇晃半分。
就像他怕她再颤一下,就会碎。
她没有挣扎。
也没有哭。
只是闭着眼,将指节扣住他衣襟的手,收得更紧了一些。
这一刻,世间一切都在崩毁。可他们在往前走。
高空之上,魂图仍未散尽。
它像一轮将落未落的天日,高悬帝都正上空。
而图心中央,一道极细的白色魂光如虹如丝,从云顶垂落,落在他脚下,照亮了他手中的那人。
雷光犹在,残魂如瀑。
可他身上没有压迫,只有静。
他抱着她,走上魂镜崩裂后的断石阶。
每走一步,脚下便落下一块碎裂的阵纹石,像旧魂道的残声。
高墙倒塌,帝印崩毁,他们一前一后从世界的地底里走出,像是两个从传说中走来的名字,终于落回人间。
而她终于抬头,看到了真正的天空。
她喃喃说:“天,终于亮了。”
他说:“嗯。”
雷图在远处照见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洒落废墟。
在他们脚下,是一座被颠覆的旧制之狱;在他们身后,是千万道飘浮的微光——那些曾死于武律、被禁于枷锁的残魂,如灯照天,祭见新日。
而在他们前方,是帝都。
远处,有魂卫尚在喘息的残阵边瑟缩,有武者囚徒刚从释放的禁阵中醒来。
但没有一个人出声。
他们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两个从地狱中走来的人,在废墟中彼此依靠,如同一对历经风雷的魂灯。
所有人都知道,这段时间,属于他们。
不属于皇权,不属于天下,不属于仇,也不属于战。
只属于他们。
——一人,一臂,一誓,一女。
踏出最后一道崩裂的镜狱之门时,天光终于照在他们身上。
那是破碎的地宫上方透进的一线雷光。
不再灼热,不再锋利,而是一道缥缈的、恰到好处的晨曦。
她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推了一下,泪意又涌上来。
她轻轻说了一句:
“谢谢你还在。”
楚宁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替她拢了拢垂下的发。
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又像什么都说尽了。
这场战火里,最柔软、最人间的胜利,不是他们赢了谁。
是他们,终于再也没有失去彼此。
……
京城上空,魂图依旧高悬,雷痕如网,布满长天。
五行雷环盘旋如日月并行,而誓雷贯穿图心,自天垂落,如刀未鞘,如帝心溃。
而此刻,在西北一隅,朝天之角,端王府的赤金长墙之后,一道道魂力结阵光柱正迅速升起。
赤魂天锁,七重镇军结阵。
镇魂军五千名入品战卒迅速就位,列阵成“天回锁象”——这是帝都仅存的能承受誓雷之阵,封锁四方魂场、截断雷图轨迹,直指雷魂而设。
七十二将立阵如塔,大多数武者皆是六品之上,布魂于天,结气于地,阵未全启,已如铁壁森罗。
天穹低伏,魂阵交响。
端王宗恕立于天台高座,背影如山,冷眼望着那一道正踏雷而来的身影。
“他来了。”宗恕低声,竟觉喉间微哽。
“谢家可以泯灭,可那张图……又如何?”端王望向天顶,眼中阴光微闪。
“如今她回魂出狱,他踏雷而至。”
“若要撼动律法,就请先葬在帝廷血脉里。”
端王宗恕立于魂台之巅,声如震岳。
他右手缓缓抬起,袖袍翻飞,幽紫魂印自腕骨浮现,宛如一头沉睡的古兽睁开竖瞳。
——帝兵·镇魂钺,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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