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仙族 第1149节
“论方便,自然是通过南北之争又合理又合情,可要等上不少日子,也不能保证这怜愍能捉得到…”
“既然绛迁与阙宛的闭关时间相近,就趁着这几年把西海的那妖魔办妥了,先备下一份,等到南北斗起来,再尽量把那一只也抓过来,终归会用得上的。”
“这两件事如若安排妥当,我家短时间内也用不到紫府妖物了,唯一个绛淳…他的术法难,秘法也没有着落,可以稍微缓一缓。”
两人对视一眼,李曦明便明白李周巍的意思了:
‘我家有符种辅助,破除蒙昧,不必等上那些年岁,也就是说两个孩子突破的时间与自身的道行与功法难度挂钩,阙宛的功法难得多,可依她的道行也不会慢太多…的确要一起考虑…’
李曦明便点头,李周巍思虑道:
“这事情尽量做的好看一些,不要打草惊蛇,正好有【壁沉水】的事情,就劳烦叔公去一趟西海,处置此事,顺便打听当地的局势,算是一石二鸟!”
“晚辈记得【裨庭青芫玄鼎】有【布新】之能,始终派不上用场,府水在西,坎水在北,叔公就以这个名义过去,也能在当地得些人情,说是凝炼灵水…如果能成,又是一桩好事。”
李周巍将事情敲定了,便思虑起来:
“至于司马元礼…他出不出手无关紧要,只要愿意把那灵宝借出来就行。”
李曦明笑道:
“他可宝贝着!都不敢在我面前露!”
听了这玩笑话,那双金瞳蓄起几分笑意,魏王道:
“无妨,我亲自开口。”
……
雨雪稍霁。
洞府之中的青灯晃动,大大小小的宗卷堆积在石台与地面之上,白衣少年立在其中,眉头紧皱,作思虑模样。
‘早知道…还可以多背几份术法…’
与第一世相比,李遂宁第二世经历的时间并不长,事情的发展也极为突兀,不复第一世流离至南疆的景象…可这并不代表望月湖上一片安宁。
‘太虚营造,大耗财力…’
前世是李周巍将【天司布序神卷】与太虚营造之法交给他,李遂宁读罢极为震惊,以此为博取变化的重宝,可太虚玄韬营造所需灵物堪称海量。
‘这洞天之法几乎耗废了三代人的精力与资粮,种种配比损耗,将长霄门所得剩余填进去也远不够…偏偏称昀又是降来的,不能搜刮…’
而他要做的,就是将前世所接触的、针对营造秘境的经验一一写出,以备所需!
‘其中玄韬的阵法构造、灵物配比复杂至极,足足几千种相互匹配,还好筑基修士能一一记起,对应着灵物模样也能推出,这倒是其次,还有阙宛姑姑推算了两年的太虚诸落点!’
他默默书写着,却听着洞府的门响动起来:
“笃笃…”
李遂宁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看,却见墨袍青年缓步而入,吓得李遂宁急忙起身,拜道:
“见过王上!”
真要计较起来,李遂宁此刻见到这位魏王,心中实在是多有酸楚,更有辜负信任的惭愧,双眼紧闭,声音有了几分哽咽。
李周巍只在一旁的桌案上坐下,扫了一眼堆放在四处的宗卷,也不开口问,只笑道:
“你倒是闭关许久,老大人念叨好几次了。”
李遂宁略有愧疚,急忙行礼:
“一时忘了时辰,好在…收获不小!”
这位魏王笑了笑,也不问他,负手立在洞府中,抬眉道:
“本王与昭景真人在西海有一谋划…又顾忌遭人暗算,便有几分踌躇,特此来问一问你。”
第1119章 梨园
‘西海……’
李遂宁对这名字并不陌生,甚至有几分恍惚。
第二世李周巍也来问过他,只是那时他并未昏迷一年,而是见过了李玄宣,处置西岸之事,这位魏王来问时,他实有尴尬。
因为第一世李周巍两人根本没去过西海,如果说有,也只有李曦明早期在西海吃过大亏,阴差阳错之下未能去成,李周巍并未斩杀广蝉,这段时间还在养伤。
如今的局势却截然不同了。
他当时考虑再三,最后给出了赞同的意见。
‘西蜀与象雄国打得不可开交,西海也好、婆罗埵也罢,甚至陇地与漠西都活动开来,皆有动乱,可同样有趁乱牟利的机会。’
于是为了谋取壁沉水,李曦明两人便去了西海,虽然当时的李遂宁还未持洞天,只得了李周巍一人信任,不知其中细节,但是并未听闻李周巍等人有什么伤势。
‘以如今昭景真人与魏王联手的本事,不足以在天骄辈出的海内横行,可在那偏僻之地还真没有几人惹得起!’
毕竟…西海不大,又驾风困难,本不是什么适合后辈修行的地方,只比外海好些,窝在西海的都是些什么角色?要么阳崖之属,是没有求道之心、也没有宗门念头,唯独盼望着关起门来作土皇帝的人物,要么青衍之属,是得罪了大人物、修了禁忌之法,不敢出去冒头的修士。
至于低一些的修士,零零散散,大多是魔修。
也就是说,李遂宁这一次可以实打实地告诉李周巍,西海之行的结果是好的!
不但如此,在多年以后,李遂宁还见着李阙宛在秘境中取了【玄椁绛水】练术法,用以压制伤势,曾经听她感叹过一句:
‘此水乃是真人于西海炼制,只可惜我当时尚未出关,不能从旁辅助,少加了一分宝土调和水木,如若有这一分宝土,我如何也能把此物纠正回来…只可惜…根子上坏了。’
李遂宁当时问道:
‘西海炼制…可是借着姑姑手上的【裨庭青芫宝鼎】?’
李阙宛便点头道:
‘那阴枔散人多奸诈,取了一味灵物回去,说好的【显岸白花】,至今也不过送回来一朵,说什么灵氛变了,应当同他分清,实在说不清,倒不如把那棵灵根给伐了!’
后者李遂宁也有几分了解,原本是跟一位西海修士约定好的,结果后来西海有灵氛变化,这人推脱起来,不往湖上送,也不知是真是假——等到那时,南北之争紧绷如弦,已经没有空去理这位西海的修士了。
‘指不准那散人就是看家中无力前去西海讨要…这才支支吾吾,扯东扯西不派人来。’
他仔细整理了思绪,答道:
“此事大吉,只是少土,依神妙来看,应有炼制灵物之事,此中多加一分宝土为好。”
李周巍见他说的如此精准,便浮现出几分若有所思,道:
“一分宝土…”
李遂宁一下就听出他的意思来,当下只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找李阙宛问清楚所谓一分宝土到底是多少:
‘看来今后要事事问清…不至于再来为难…’
李周巍却一下便理清了,答道:
“我明白了,原来此中还有这等计较,不是仅仅投入灵物就可以的,不如这样…如有炼制灵物之事,能推则推,推到阙宛出关为好,倘若真有不能推的,我会斟酌着添一添宝土。”
李遂宁听得眼前一亮,一边将桌案上的宗卷移开,把茶壶拿起来,为他奉茶,一边道:
“这是其一…其二应有瓜分灵根之事,其中有灵氛变化生变的可能,还望着真人能一次把事情了结,大不了暴敛天物些…伐木取材…”
“好。”
李周巍眼中的色彩更分明了,接过他的茶,微微点头,良久道:
“天素本事不小……难怪当年的长迭前辈能一介散修之身,混得风生水起…”
“不能和前辈相比……”
李遂宁只能低头,心中着实复杂,却见着李周巍正盯着他看,金眸之中色彩闪闪:
“你有伤在身?”
李周巍一双眼睛何其厉害,仅仅是一眼,便看出李遂宁的根基有伤,寿元有损,这可不是寻常事!
对紫府来说是性命,对紫府以下的修士来说,根基一词更熟悉些,通常是在生死大战中逃命而出,或者是受了什么过分的重创…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不但难以弥补,极有可能会影响到后续的修行和突破!
李玄宣当年在坊市受的伤损及寿元,贻害无穷,而如今李遂宁身上的景象更奇特些,在李周巍看来,更像是伤了不少命寿,原本该在躯体上付出的更多代价,似乎被他身上的天素眷顾垫付了许多…
命寿一事,严重且不可逆转,对紫金魔道来说,除非交出真灵给释土,成为附庸,转修他道,否则基本无药可救,只有个别神通能增长些,却也为数不多。
‘虽然严重,至少对修行的影响不大…长迭前辈身上不知有没有,可看他能突破紫府的模样来看…既是有也是这一类影响不大的…’
他短短片刻,念头百转,李遂宁则听了他的话,先是一愣,便记起自己醒来时吐的那口血,连忙笑着摇头:
“算不上伤!是修行出了点岔子……”
要什么样的岔子会伤及性命、折去寿元?
李周巍皱了皱眉,很快联想到他这一年的闭关,和提起刘长迭时的自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那时问他天素,他还茫然不知,如今却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
可李周巍并未揭穿他,而是低声道:
“切勿急功近利…这事情…慢慢来。”
李遂宁心中一震,望着那双金眸,竟不知以何作答,李周巍语气中多了几分莫名的含义,笑道:
“『司天』一道是天算,你我是人算,孰高孰低,还要试试才知晓。”
……
夜色浓厚,院中却极为安静,一片怨腔长起长落,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一门血,恨期年——拍遍先族门扉,怎生无音讯?莫不是一片星月做了空…尽忠殒,怀奸存,再循因果,是一片暗水没牢门!”
梨园之中人挨着人,抬头向上看,皆沉默不言,院外却火光闪闪,滚滚的炉火上煮着药,一旁的老人虽然须发皆银,身材却还健壮,轻轻摇着扇子,等着时间到了,便往其中添丹丸,分作三次倒出,晾凉了端起来,迈到楼上去。
“好笑!好笑!到祖宗碑前、到祖宗碑前,一地狼烟,诸山诸岭踏遍,却尽得夜夜无眠…”
阁楼里的法灯更暗,却没有多少看客,只有一桌台放在围栏边,桌上伏着一人,而围栏旁立着一公子,墙上挂着几件戏袍,暗红色的袖口在风中轻轻拂动着,老头端着盘子,道:
“老祖宗…”
这才见到桌边的人将目光从台下的戏台上转移过来,须发尽白,甚至有几分干枯的模样,道:
“殊亚…先放下罢。”
“是。”
李玄宣那双浑浊的老眼瞧了瞧他,道:
“这些事情让下人来就好…你年纪大了,少折腾一些。”
李殊亚是李阙宛的兄长,曾经因为一些风波被送到李玄宣身边服侍,一晃眼几十年过去,当初的青年成了老头,却依旧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