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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鉴仙族 第1150节

  老人的身体不好,李殊亚感受得最直观,望了望杯,沉默地站在一旁等着。

  李玄宣只好端起杯,草草饮罢,将手稿放下,道:

  “丹药再好,也有个限度,已经没什么益处了,你报了绛宗,让他不必再往这里送。”

  “是。”

  李殊亚沉默地捧杯出去,不多时,却又听见袅袅唱腔中外头固执煮药、瓷炉叮当的声音,李玄宣只能叹了口气,目光静静地落在挂在屋中的戏服上。

  此服通体朱红,绣了几分流金,戴着彩冠,在梨园之中,戏子着此服,通常指代着李氏的执政者,有时还会背弓佩剑,如近年的蒋郁两家悲剧的《篡事近》、李氏崛起的《攘群凶》。

  ‘毕竟近年来的绛宗、绛迁、绛垄都是统一的家主制式,有这习俗,不足为奇…’

  自从当年的《恨逝水》,但凡民间出了什么曲子,李玄宣是一一到场,如今这曲《篡事近》是悲曲,却同样在墙上挂这样一件戏服,则是有着另一层含义——这曲子是李家嫡系亲自谱的。

  便是这负手站在围栏边,始终一言不发的浪荡公子。

  李周暝。

  李玄宣总是要见各个小辈,身体渐差不是秘密,心有戚戚、甚至悲从心来的人不少,可只有这浪荡公子一日一见,两日一陪,同行同食,有了几分寸步不离的味道。

  他手中拿着极为简朴的竹筒,其中放了大大小小一指宽的令牌,一道又一道的曲名写在上头,在微微的光彩下显得格外古朴。

  随着曲声渐渐高昂,李周暝转过头来,却发现一片暗沉之中真人已经站在了身边,眉心天光灿灿,叫他神色一震。

  李曦明却摆摆手,望着下方戏台上的戏子。

  “且看!且看!悲泪过恶水,取次杀了人命,倒说兄弟血同一,好几处盘桓、好几处盘桓,元是杀了兄的——教弟学奸!”

  于是做哭泣模样,那扮蒋家幼主的戏子身后两支旗单薄又矮,示意修为低微,很快被人抬了下去,代表着上半阕落幕。

  曲儿渐渐淡了,老人已经从位子上起来,道:

  “真人来了…”

  李玄宣惯爱叫他真人,不像生疏,更像是骄傲,李曦明这么多年也习惯了,笑了笑,道:

  “见着大父这样好雅致,孙儿也放心些。”

  李玄宣只摇头,叹出口气来,道:

  “如今局势紧迫,你千万不要担心我,我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岂会照顾不好自己?”

  老人的目光有些担忧:

  “只是真人深夜来寻,不知什么事情…”

  李曦明笑了笑,目光从墙上朱红色的衣物上扫过,道:

  “大父误会了,是孙儿要去一趟东海,不是什么要紧事情,只是得了刘前辈的信,带着大父同去,见上一面,也见一见岛上的安家人和李氏弟子…他们也想您想得紧。”

  老人迟疑了一阵,道:

  “这…”

  却见李周暝迈步过来,亲昵地把老人的手捏住,道:

  “老大人前些日子不是还提刘前辈呐…他已经成就紫府,却不能来湖上,看来是想极了大人了…”

  李玄宣叹了口气,笑道:

  “我只怕兴师动众,劳烦真人。”

  李曦明摇了摇头,微微摆手,便见他袖中跳出一碧光来,落地化为一眉清目秀的童子,亲亲热热地把老人扶起来,道:

  “老大人可记得我?”

  老人大都喜欢这孩童般的角色,李玄宣只看了两眼,笑起来:

  “柿儿树成了道,却不想这样顽皮!”

  李曦明忍不住露出几分笑容来,一掀袖子,浓厚的黑暗已经弥漫开来,转瞬间飞入太虚,疾驰而去,老人被扶好了,长叹道:

  “长迭是有本事的。”

  李曦明笑而不语,神色有些异样,道:

  “大人近来对小戏颇有兴趣…我也听周巍说过一次…什么《恨逝水》…”

  老人的笑容淡了一分,像是怀着心事,李曦明则颇为自然地道:

  “我私下也去听了一次,梨园的戏子不错,底下有叹的、有怜的、有怒的,而孙儿看来…曲调有些太悲了。”

  李玄宣默然,定定地看着这位早已经脱去凡胎、成就真人的孙儿,听着他幽幽地道:

  “暝儿不务正业,是心思不在这一块,可实际是敏锐之人,大父不说,他也能猜出来许多,更何况…我听说这《恨逝水》本是他配的曲调,如今词曲不对,他岂能不知。”

  李玄宣一言不发,却听着李曦明道:

  “而…这曲调,孙儿以为不宜传太远,阙宛还好些,绛迁却是个多心多疑的,恐怕惹出风波来。”

  老人道:

  “我晓得了。”

  太虚之中寂静无声,一片空洞回响,不知过了多久,这真人缓缓移开目光,紧闭双眼,双唇开合却无声:

  ‘一点仙最真。’

第1120章 无生隰乡

  洞府之中的色彩湛湛,端坐正中的男子手持阵图,正低眉思量,良久收了目光,长长吐气。

  刘长迭不多外出,在岛上的日子算得上清闲,修为之上无路可走,心思便大多在道行与阵道上,实在算得上清修了。

  至于修行上不能进取的愤懑,倒是渐渐消散于无形。

  ‘与其说是认了命…不如说这辈子走到这个境地也值得了。’

  他若有所察,掐指算了,便眼前一亮,从位上起来,遁出洞府,便见着西边一片青云,飘渺而来,在岛前落了,显化出一位老真人来。

  刘长迭略有尴尬,连忙把头低下来:

  “见过老前辈!”

  这老人只点头含笑。

  这位善柏老真人乐善好施,又是紫府中期的『角木』真人,来往的修士多少给他些脸面,山门又在海边,南北之争斗到如今,他没有半点波及。

  而见了刘长迭,善柏似乎不算陌生,一合手便笑道:

  “是缘法随行…道友如今也成紫府了!那【四常木】没有给错人!”

  刘长迭更加尴尬了,他当年修为不高时,便依着前世记忆知道有位散修在东海中的某处岛屿救了一老人,得过一宝贝,便守株待兔,拿了这机缘。

  谁知道机缘拿在手里,本该是一道『归土』,却成了木德,当时还有所疑惑,只当是老人随性而为。

  他如今当然知道,实际这位善柏真人下山显圣是看准了人给的,被他横插一手而已,当下连连告罪:

  “真是叫前辈笑话了…只希望没有坏了前辈大事!”

  善柏摇了摇头,笑道:

  “不是什么大事,是见了故人血裔,便施以援手,让他的晚辈带一份灵物回去给他…想要助他突破紫府,可他被灵氛一冲,便陨落了,也不知道最后用上没有。”

  “无论有没有道友,这事情都不妨碍…”

  刘长迭只好点头,两人话语方歇,见着北边云雨霏霏,蛟车蟹驾,显出一女子来。

  此女一身白色道服,清丽可人,翩翩婷婷地在岛间停了,刘长迭上前行礼道:

  “见过真人!”

  湘淳道姑回以一礼,道:

  “应吩咐前来,道友客气了。”

  刘长迭知道她口中的吩咐是什么意思,也早知有这一天……在他重生之前,他甚至连李玄宣的面都没有见过,这老人家陨落的时间极早极早,似乎是在一场魔灾动乱中折去的!

  ‘应当是避过了某个死劫,这些年来一直有灵物调养,才有幸坚持到今日…可渊蛟既然去了,我应当护他父亲周全…’

  刘长迭领她在亭子里落座,善柏混迹东海多年,与这位道姑也算是熟悉,随意打了招呼,刘长迭客客气气,差人奉上了茶,道:

  “老人家不止是魏王的长辈,亦是远变的恩人,劳烦真人远道而来,如若有什么差遣需要,尽管吩咐就是。”

  “不敢称差遣。”

  湘淳点点头,三位真人一同抬头,终于见了太虚涌动,李曦明驾光而出,一一行礼,笑道:

  “劳烦各位了!”

  可他身后的李玄宣却目瞪口呆,呆呆地环视一圈,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他这病痛本是根基损伤,有减无增,无药可医,不说放在其他家,哪怕早个几十年,也是好好将养着安度晚年,等死就是了!

  可眼前却来了三位真人,如果加上送自己前来的李曦明,足足四位真人为自己这潦草之躯奔波!

  李玄宣从没把自己当个什么人物,当年坊市中倒下的低修如杂草,战斗中夭折的修士数不胜数,如果不是几个晚辈争气,不用自己出去斗生斗死,他李玄宣又有一点微薄运气…岂有今日的活头?早已经活够了。

  李曦明要他来,李玄宣却是抱着让这晚辈安心的念头,如今红了眼眶,心中颤颤:

  ‘卑贱之躯…何至于此…’

  在场的紫府哪个不是洞若观火,自然能察觉出老人情绪的异常,湘淳真人一边从袖中取出符来,神色中多了几分感慨,抬眉道:

  “这信送到龙宫,合云先看了,特地去了一趟雷池,才知道老人家还是雷女的大伯…于公于私,都不是小事。”

  这句话一出,李玄宣眼中浮出几分希冀来,只道:

  “好些年没见清虹了…”

  李曦明沉默地转头,湘淳真人则调配牝水,符纸摇曳,轻声道:

  “雷池涉及吞雷密要,一要人镇守,二也不能让人窥见虚实,自然是不得轻易无主的。”

  老人连连点头,可见着湘淳亲自给他解释,一旁的善柏早已经暗暗惊骇:

  ‘难怪兴师动众…堪比别人家真人疗伤,原来是这样一位老祖宗…’

  湘淳移了符光,立刻有温和的暗色流淌而出,平复了老人的心境,双目紧闭,手中掐起神通来,善柏则伸手来按脉,亭中霎时间安静下。

  过了好一阵,湘淳便在刘长迭忧虑的目光睁开双眼,与一旁的善柏对视了一眼,率先开口道:

  “老人家的确是寿命竭尽的问题,虽然中年受了一些严重伤势,折了十来年的寿命,好在晚年调养得好,并未让损伤扩大,还温养了不少,能坚持到今日,属实是尽力了。”

  “我观他体内有金丸,应该是衡祝一道的法子,是用来静心凝神,消解心魔的,衡祝的法子往往有鬼神之奇效,这些年来对他的帮助极大,若无此术,恐怕身体早早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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