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仙族 第197节
“原来如此…青池宗和金羽宗背靠金丹修士,唤作修行分别是渌水午元符语丹和金一太元上青丹……皆是金丹前期,修越宗则有金丹中期修士……”
陆江仙这才明白过来,三宗之所以为三宗,正是因为三宗皆是金丹道统,尽管这些个金丹法相修士不在意俗世道统,却也注定了青池宗、莲花寺威风凛凛。
“难……太难了…”
陆江仙忍不住啧啧称赞,能在青池宗这样的庞然大物之间成长起来,蛰伏百年突破紫府,最后独立出去,又能与青池宗握手言和,萧初庭默然不言,无赫赫之名,心性与天赋却都是一等一的。
一边感慨着萧初庭的手段高超,江南糟糕的局势也叫陆江仙心忧不已,轻声道:
“本以为坐视李家自行发展即可,可这江南只要成一紫府修士,立刻就堵上了相关仙基的五条道路,紫府修士寿命整整五百年……若不能及时为李家寻一条通路,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陆江仙整理了一阵,在堇莲摩诃的记忆中寻出些东西来,大多是些释修法门,邪乎得很,陆江仙自然不肯用,翻到了最后,真就寻出一道功法来。
“《金殿煌元诀》,四品功法,修成仙基唤作『煌元关』。”
“这功法乃是四品功法,所需的天地灵气虽然有些难收集,却有配套采气之法,所成仙基也是曾经的北方仙门所炼,在江南并无传承,正正合适!唯有一点……”
陆江仙低声一叹,有些无奈,暗道:
“这功法只到筑基级别,并没有紫府的篇幅,修到了筑基巅峰便戛然而止,再无可进之路。”
轻轻一抖袖子,手中凝聚出一本金灿灿的册子来,陆江仙提笔书下《金殿煌元诀》,翻动几下,看了看手中的册子,将它和那本巫术放在一起,喃喃道:
“等到曦月辈赐下,无论如何,总比那些个三品功法,或是已经有紫府修成的功法要好……李通崖已经被某个紫府盯上了,这《江河一气诀》不宜再修。”
陆江仙心里明白得很,一但有李家受种修士成就仙基身死,无论相距多远,一身修为即刻被陆江仙吸收,这是当年李尺泾验证过的,直接导致了迟尉突破失败……
“也就是说无论谁盯上了李通崖,迟早都要失败,无法替那紫府凝炼神通,还要再寻『浩瀚海』来食,若是李家子弟始终修行这功法,不过源源不断夭折罢了,最多三五个,必有紫府起疑心,到时候也麻烦。”
陆江仙许久不动,一口气做完这么多事,安排好今后的路子,顿觉疲累,他本来是个不成器的懈怠性子,将这《金殿煌元诀》放在面前以防忘记,又沉浸回梦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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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慧这头在地上等了一柱香时间,见堇莲摩诃小脸上冷汗不止,时不时颤抖一阵,明显是被人所惑,顿时哭丧着脸,心中叫苦连天:
“完了完了……那仙修恐怕不止金丹,这下师尊都要没命了……”
他从小被堇莲摩诃收养,虽然摩诃脾气暴躁,动辄拳脚相加,却教会他许多东西,亲自为他开慧,这恩情明慧皆记在心中,一时间又是悲愤又是自责,哭号连天,却不想上首的堇莲摩诃一脸呆滞地睁开眼,恍若隔世地皱眉道:
“明慧小子,让你去护送慕容大人,怎地回头来了!”
昨天看了一下书评,确实太琐碎了些,就采纳了建议,本来关于李渊平和李渊云十几章的俗世情节先砍掉了,把关键的先提上来写,明天看一看,整理一下能不能在其他地方来塑造他们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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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轻狂之志
明慧看了看一脸呆滞、恍若隔世的堇莲摩诃,心中顿时有了推断,暗道:
“看来是那仙人放了一马,若非如此,师尊怎地这样容易脱身?这仙人多半不欲人知其在望月湖落子,故而消磨了记忆,我若是不知好歹,再去多言,恐怕是师徒性命难保。”
于是看着堇莲摩诃一脸迷惑之色,指了指这破烂不堪的金殿,恭声道:
“徒儿在外伤了法器,便回来让师尊看一看,这法器还有没有路子修复。”
台阶下的那金殿经过反复折腾,已经是摇摇欲坠,堇莲摩诃撇了一眼,骂道:
“我又不是什么炼器的师傅,给我看有甚用,滚回去看着南边!”
明慧连连点头,收起法器,逃一般退下了,堇莲摩诃继续嗦着奶,眯着眼睛,数息之后只觉不对:
“这小子欺瞒什么……”
堇莲摩诃怎么也记不起来先前之事,仿佛打了个瞌睡,可他已经是摩诃,怎么还会打瞌睡?当下嘴中的动作一停,只觉细思恐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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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山城上。
李玄锋倚靠在城头,默默搽拭这手头的金弓,身上的灰衣洒满了各类妖物的血液,破破烂烂,腥臭难闻,他不觉有异,出神地凝望着北方。
“玄锋哥……”
一旁众人皆侧目看着他,走出来一位相貌英俊的中年人,本应是翩翩的白衣,却沾染了点点血迹显得狼狈起来,向着李玄锋拱了拱手,恭声道:
“此番多亏了你!”
李玄锋如今已经是练气八层的修为,实力在一众家族修士中都是有目共睹的,众人对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又是敬畏又是害怕,费逸和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好一张神弓,好一身神力!”
“兽群之中九进九出,唯有玄锋兄能做到了!”
李玄锋默默点头,这五年让他的神色越发沧桑,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活脱脱一副颓唐模样,没有去理满嘴阿谀奉承的众人,他只凝望着北方,直到一众人面面相觑,慢慢皆散去了,连费逸和都告辞离去下了城头,他才动了动嘴唇,望向手上的伤口。
“五年一百二十道伤疤,无一处致命。”
自黎夏郡覆灭,江渔女母子俱亡,李玄锋无数个夜里莫名从夜中惊醒,问过自己:
“为何五年不见一面。”
那五年他闭关撰写弓法,绝非闭了什么死关,练气修士可以不食,却是要饮水的,修炼之余他才思勃发,思绪源源不绝,竟然将一切抛在脑后。
懊悔和自责阴魂不散,纠缠了他十年,时时将他惊醒,心头惴惴苦痛,闭目长叹,痛恨自己上头,如何会忘记了这样的事。
直到萧初庭以『溪上翁』神通钓出郁玉封,在蕈林原上将其伏杀,李玄锋这才悚然而惊,心中有了猜忌,只藏在心中,不敢说出口。
“若是有紫府贪图什么,以神通误我…”
他拿起布帛,不断搽拭着那金弓,神色越发阴沉起来,默默地盯着升空而起的的月亮,暗道:
“若是如此,那紫府定然目光在我身上,家中法鉴太过重要,到了这倚山城也能少些风险。”
他听闻被征来倚山城时欣然以往,一方面是向往这样刀尖游走的生活,一方面也是想着可能存在的那位紫府将目光从黎泾山移开,如今到了倚山城,五年来历经大小战斗,众人多多少少受了伤,伤了根基,他李玄锋竟然无一次重伤,叫他心中越发阴郁起来。
“玄锋兄!”
李玄锋只听一声清朗的呼声,回头来看,却是费逸和去而复返,一身衣物换成了月白长袍,一手提着一壶灵酒,笑盈盈地走近,开口道:
“玄锋兄一人赏月,莫要嫌弃我掺合。”
费逸和乃是费望白之子,本是费家下一代家主,被迟炙烟点来了南疆,两人世家相亲,倚山城上这五年李玄锋与费逸和相交甚厚,关系深厚。
费逸和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案台,往城头一放,盘膝坐下,那案台上即刻升起一道白光,隐隐约约封锁住了四下的风声,隔绝内外。
“害。”
费逸和低声一叹,有了阵法隔绝,这才有了凄苦之色,倒满了酒,自己饮了一杯,答道:
“五年弹指即逝,桐玉桐啸也应娶妻了,不知湖上如何。”
倚山城上不得与城外通信,两人也只能从后头进来的人口中得知些消息,与族中断了联系。
“好酒!”
李玄锋只取了杯,一口气灌下去好几杯,这才从牙缝中吐出气来,低声道:
“郁玉封已经身死,有你我两家的筑基在,郁慕高整不出什么大动静。”
费逸和默默点头,两人默然不语,只推杯换盏,直到月儿垂落,天地间蒙蒙亮,费逸和闷声道:
“我以为我生来是要统领族人,壮大家族的…逸和自小读史、修行、察人情、学是非、结交制约诸支脉,不曾想一纸调令,余生成空了。”
李玄锋饮了一杯,上前一步,从城头上向下望去,满地都是妖物的尸体,偶尔还能见到修士的残躯,最多的就是被当作炮灰的凡人士兵的尸体,如蚁般的凡人在下头默默拖动,遍地血污,苍蝇嗡嗡飞着。
眼前的一切太过熟悉,李玄锋忍不住思索起来。
“四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前?”
那时李项平受散修追杀,北上逃亡,李玄宣初次持家,他还是个初受玄珠符种的娃娃,绕过族中之人,跌跌撞撞到了万家,万家被汲登齐所屠戮,伏尸遍野,一片血污。
他心中惊恐,幸得寻到了归来的李通崖,愤愤不已,暗暗发誓道:
“这镗金门和劳子镗金门少主当真不是个玩意,待小爷长大了,定要杀光这镗金门,射下那少主的脑袋来当球踢!”
稚嫩童声,言犹在耳,叫李玄锋羞愧起来,他的双手攥紧了那金弓,掐得双掌通红,喃喃道:
“锋年少轻狂之志,弦不释手,膝不肯屈,轻言破仙山,弓射镗金主,一晃四十年如流水,黄梁一梦,妻子俱亡,为人棋子,庸庸碌碌,受拘于一城之间,为青池犬马,为仙宗刀兵,夜半出门掩泣,犹不敢高声,只恐他人见疑……”
他锋利的眉眼蹙起,上扬的眉变得平缓,眼窝深陷,垂落下点点的泪滴,顺着脸庞向下淌,李玄锋身上自小便有着的一种自高自大的狂放气,消磨了四十年,化为一声长叹,从他的鼻端与唇齿间流露出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玄锋咳嗽一声,喷出星星点点的血迹,费逸和连忙起身去扶,却见他容貌疲惫,神态盼顾间竟然有了几分兄长李玄宣的味道了。
第286章 短陳乡
萧家崛起这些年,冠云峰已经不再作为缴纳供奉之地,人流少了许多,好在郁家坊市破灭,北边的徐国又是百废待兴,大半个望月湖和小半个徐国的客流都涌向了冠云峰坊市,才不至于与从前差太多。
坊市深处,李秋阳蹲在一家店面的街前,手中持着几张皮毛,同面前的散修推搡着,那人涨红着脸,叫道:
“我这是练气一层妖物的皮子,完好无缺!怎么抵不上七枚灵石了!”
李秋阳已经成了杂气修士,道途算是尽了,能得到这续上来的近百年寿数已经是侥幸,杂气修士斗法能力差,空有练气之名和驾风的本事罢了,李家坊市中的店面需要人手,李玄宣想着这灵石给他人挣不如给自家人,便唤了李秋阳到坊市寻事做。
看着这散修耍起泼,李秋阳苦笑一声,答道:
“道友,这皮子虽是练气妖物,却精光不显,驳杂不堪,一眼就是初入练气的小妖,皮毛虽然完整,却不过是只半人大的小兽……”
“李老三!你休要胡言乱语污蔑!”
那人眼看着李秋阳将这皮子贬得一无是处,顿时破口大骂,李秋阳在铺子中在李玄宣与李玄岭之下,这人便叫他浑名李老三,满脸怒意。
李秋阳浑然不在意,只拱手道:
“道友换上任何一间铺子,都抵不上七枚灵石!”
那人悻悻地看了他一眼,将灰色皮毛往桌上一掷,叫道:
“六枚便六枚。”
李秋阳这才点点头,数出六枚灵石给了出去,那人哼了一声,拂袖而去,直至出了院子,角落中才有一少年探出头来,相貌平平,眉弓略高,叫道:
“这人好大脾性。”
李秋阳摇摇头,他也习惯了一众散修的态度,自己不过是个杂气修士,在外头还称得上一句仙师,到了这坊市中地位还不如出众的胎息修士了,只摇摇头,答道:
“睦峰,家中有意将你调回湖上,好好表现,亲近族人,争取得到那三品传承。”
陈睦峰用力点头,有些希冀地问道:
“族中的三品功法向来是主家修行,旁支外姓非大功不得赐,传闻冬河族叔乃是随着项平公西进,九死一生方才得了赏赐,我要得这功法,恐怕不容易……”
李秋阳默然不语,心头暗暗思索着。
“也不晓得玄锋在倚山城如何了,听闻南疆妖魔鬼怪无数,好在剑仙亦在南疆,应能庇护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