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仙族 第199节
“这赵国遍地释修,若都是这样疯癫的模样,此地也太过危险,这落霞山不知在何处,也不是非去不可,出来数月了,不如此次便到此为止,先行归去。”
于是调转了方向,往南方飞去,时辰已经晚了,李玄岭看着夜色之下脚底一片片灰黄色的土地,佃户们围坐在火堆之旁,听着僧侣说着此生受苦受难,来世成摩诃作法相的故事,李玄岭默默隐了身形,听着那凡人僧侣满脸向往地长谈。
这一众佃户虽然骨瘦如柴,满身伤痕与灰土,眼睛里却都是亮盈盈地希望与向往,李玄岭默默在夜色中站了一阵,听着这些人欢呼雀跃,虔诚地跪拜,心中复杂难言。
“纵欲乐土、轮回之说是真是假,仙、魔、释三者孰是孰非……世道鬼祟暗秽,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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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的时光总是如水般波澜不惊,深青色的湖水荡漾着,渐渐有了寒意,萧宪又一次带着族中的几个奴仆到了黎泾镇,坐在大殿之下,满脸忐忑。
“萧兄弟!”
李渊平面色苍白,面上浮现出笑容,在上首端坐,望向下方的萧宪,笑道:
“数月不见,修为越发长进了!”
萧宪天赋平平,如今才刚刚突破胎息三层,李渊平这话自然是恭维话,萧宪笑一笑也就过去了,在下首坐了一阵,不知如何开口,便见李渊平主动道:
“不知道萧宪兄弟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萧宪微微点头,心中组织了语言,恭声道:
“萧宪如今年岁十八,家中正准备为我择妻。”
萧宪才说了这两句,李渊平立刻明白,摸了摸下巴,暗忖道:
“清晓如今也十三四岁了,余山一脉恐怕是要先把这事情定下来,生怕到时候出了问题。”
便见萧宪顿了顿,神色诚恳,继续道:
“恐怕公子早已经晓得,在下倾慕清晓姑娘已久,乃是真心求娶,不知公子能否为在下带个口信,问个准,看一看族中长辈和姑娘的意思……若是这事情可行,我便让家中长辈提雁来订亲。”
李渊平摩挲着手中玉杯,世家之间的联姻自然不是草率提亲,大都会先请人过问一声,确定得了准信,这才会提雁上门提亲,萧宪便是正式把这个流程提上来了。
毕竟对于世家来说,明面上正式的拒绝可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了,提前通气,也不至于让双方尴尬难过,结亲不成反结仇。
李渊平只点点头,放下茶杯,郑重其事地道:
“萧宪兄弟助我甚多,此事我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定为兄弟问个明白,多说些好话,兄弟等我好消息便是。”
萧宪奔前跑后,本就是为了这句话,见李渊平没有提什么要求便答应了,当下松了口气,面带感激之色,答道:
“多谢公子!”
李渊平笑了笑,两人拉东扯西地聊了一阵,李渊平忽而记起一事,问道:
“年前我家地界上过去一魔修,唤作慕容夏,好生霸道,不知如今如何了?”
“慕容夏?”
萧宪思考一阵,答道:
“可是腹中修行人首的慈悲魔?我也听闻了不少东西。”
“正是。”
见李渊平作肯定状,萧宪来了精神,答道:
“此人过了你家地界,一头向南去了,在我家地界上也吃了数百人,一副雨露均沾的模样,一路走一路吃,说是都去他腹中享乐去了。”
李渊平默然,心中微动,询问道:
“我听兄长提过此人,按兄弟来看,这纵欲乐土是真是假?”
萧宪只冷笑一声,答道:
“是真是假我不晓得,我是宁死也不愿入的,就算是真事,入了其中不过受人所控,纵使享乐又有何用。”
他顿了顿,讽刺地一笑,答道:
“至于这慕容夏,传闻他吃够一万六千七百五十六人便成就摩诃,想必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吧,后头跟着一众法师怜愍,我家都要恭敬送走。”
他拿起茶碗饮了一口,继续道:
“我还以为他是什么法相大人物,可偏偏绕过了修越宗的地盘,我思量着,可不是怕了么。”
李渊平恍然,思忖一息,答道:
“可是那剑仙上元真人?又是剑仙,又是紫府巅峰,想必慕容夏也不敢招惹。”
萧宪点点头,答道:
“正是,金丹不出,上元真人便是此方最强,徐国偌大土地都归了修越宗便可见得,上元真人又爱护下民与世家,慕容夏若敢去卖弄他那一套,惹急了人家,可不是几个怜愍可以保住他的。”
两人细细聊了一阵,萧宪坐立难安,李渊平见状哈哈一笑,轻声道:
“还请兄弟稍待,我替你上山问一问。”
感谢书友打赏……又多欠了两更,最近工作上挺不顺的,勉强赶上,以后再补。
第288章 平晓
李渊平掐了法诀,避开日仪玄光大阵的金色屏障,独自上了黎泾山。
自李通崖闭关修炼,李渊蛟前去乌涂山,李渊平接过李家的担子,往往数月居于山下,黎泾山便少有人烟,石缝中的稗草疯长,看上去一片萋萋。
李渊平上了山,推开侧院的木门,便见一圆脸女孩在院中晒书,服饰简朴,将那一串串的木简披开,衣袖缝得紧实,不像个世家的嫡女,反倒像个忙碌的下人。
“清晓!”
李渊平苍白的脸色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笑着叫了一声,那女孩抬起头来,讶异地看了一眼,喜道:
“兄长?!什么风将你吹到山上来了?”
李家几个孩子都是一起在山上长大的,彼此之间还算热切,李渊平哈哈一笑,答道:
“这不是来看看你?”
李清晓微微一笑,戏谑道:
“听闻你刚娶了娇妻,我还以为是谁吹的枕边风呢!”
李渊平顿时面色大囧,转移了话题,尴尬地道:
“也亏伱能在山上待得住,这地方安静得瘆人。”
李清晓嘴角上扬,摇摇头,应道:
“也还过得去,长姐时常来山上看我,平日里读读书,也不觉寂寞。”
李清晓的相貌更多遗传自陈冬河,五官皆算不上出色,若不是眉眼盼顾间有一份温和的气质,就更显平庸了,眼下热切地笑起来,破坏了五官的协调,显得不那么雅致,直言道:
“我虽然在山上,却也听闻许多流言,说是窦氏跋扈,私有灵田。”
李渊平点点头,眼睛微微睁大,烁烁有神,他对这些方面敏感得很,这话虽然从李清晓的口中吐出来,却叫他一瞬就联想到了陈氏和诸支脉,笑盈盈地反问道:
“你怎么看?”
李清晓眨了眨眼,不假思索地道:
“恐怕窦氏得罪了咱家支脉!”
“何以见得?”
李渊平饶有兴趣地抬起头,便见李清晓道:
“我却是见过窦夫人,是个识趣的硬腕,怎么会管不住宗族?所谓窦氏跋扈,不过是触及了多家利益,窦老爷子又是个短视之人,不足为虑……至于私有灵田……”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几家望姓那家没有私下开辟点灵田的?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却把这事拿出来说,若是追究起来绝不是窦氏一家的问题,几个望姓都要受牵连。”
李清晓眨了眨眼,笑道:
“这样的霸道地针对窦家,又不怕得罪望姓,自然是我家那群族老族叔了!恐怕是看兄长你初掌家,来试探你了!”
李家划分灵田自有标准,那些灵气稀薄的李家看不上,这些望姓可是趋之若鹜,李清晓不用查都知道这些人多半私下有开辟灵田,便做出了如此推论,李渊平闻言哈哈一笑,连连点头,答道:
“不错,你却漏了陈家。”
见李清晓疑惑地皱眉,李渊平笑道:
“你独居山上,能听见这些消息,可不是陈家的同你父亲说的么,偏偏不是什么好话,足见陈家的态度了。”
李清晓恍然大悟,击掌而叹,李渊平这才正色道:
“这五年我家吞下了玉庭山和骅中山,尤其是骅中一地,灵机充沛还要胜过黎泾几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莫要看几个望姓与支脉无故相争,不过都是为了这两地之利罢了。”
见李清晓若有所思地点头,李渊平继续道:
“支脉几十年来被我等压得死死的,不得为地主、富商,连享乐都要藏着掖着,心中焉能服气?自然是寻着出路,忙要在这两地投机。”
“我初治家,也不见什么酷烈手段,这些人自然蠢蠢欲动,窦氏看起来嚣张跋扈,却是一条好狗,与诸支脉不和,用着趁手。”
李渊平拿起案上的一枚木简,轻轻翻了个面,答道:
“等到我家玉庭卫皆突破玉京,有了灵识,能轻而易举地探查骅中与玉庭两地之事,我也将族中上下掌控,这些支脉没了空子钻,就是时候了。”
李清晓点头默然,答道:
“湖上诸家向来防备外姓,重用支脉,兄长反其道而行之,看起来最防着支脉。”
李渊平笑道:
“支脉是有忠心修士,自然要提拔,更多的是蠧虫与纨绔,偏偏还有亲缘在,我若不安置好,下一代辈分低,便更难对付他们了,卢家与郁家殷鉴在前,不可不慎。”
两人相视一笑,李渊平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突然问道:
“你看余山萧宪如何?”
两人正聊着族中大事,李渊平话锋转得飞快,顿时叫李清晓猝不及防,“啊”地叫了一声,低下头去,李渊平仔细看了一眼,笑道:
“男女之事,不言即明。”
李清晓急忙抬起头来,两颊微红,嗔道:
“兄长说些什么话,这人轻浮,一天天往我李家跑,上上下下都晓得他有多倾慕,叫我好生尴尬!”
“哈哈哈哈。”
李渊平笑了几声,只道:
“他却是用心,以他余山一脉的身份,这姿态也放得够低了。”
“不错。”
李清晓笑了笑,静下心来,冷静了片刻,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