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仙族 第487节
“轰隆!”
天空中爆起混沌的白光,李曦治手中的法术足足支撑了三个呼吸,被他烫手一般甩出去,才飞到身前便控制不住炸裂开来,只听一声吐血声与骨裂声,他歪斜斜地向下落去。
另一头紫色火焰如同滚烫的开水,从上至下浇了拓跋重原满头满脸,激起一片剧烈的白雾,他一时间丢了法器,不得不伸出双手去挡住这紫色的大鼎。
于羽威嘴唇边都是紫红色的血,顺着白须一滴滴流淌下来,幽蓝色的水流和紫红色的火焰同时打去,老人双眼猛然亮起光彩,喝道:
“呔!”
他口中再度浮现出金光,隐藏在空中消失不见,一头的拓跋重原两眼充血通红,上半身的衣物滚滚而动,一只手架住紫红色的大鼎,烫得发出一阵阵焦香,毫无变色。
拓跋重原另一只手小臂上勾着两根金索,将全祎扯得一个踉跄,幽蓝色的水液化作绳索将他手腕也索得死死的,三人齐心尽力,不但不让他挥袖消灭法术,叫他连掐诀都做不到了。
“噼里啪啦。”
更有滚滚的紫红色火焰翻滚而来,勾在他脖颈上,烫得皮肉焦香,拓跋重原依旧死死仰着头,面上的表情平静且狠厉,两只眼睛瞪的滚圆,仿佛在竭力观察什么。
“喀嚓。”
只听一声极其响亮清脆的骨头碎裂声,拓跋重原硬生生将自己的脖颈扭曲到了诡异的角度,洁白的牙齿一张一合,发出清脆的响声。
“铛!”
他气喘如牛,白齿震的流出血来,白红交织,硬生生咬住了一枚金色叶子状的东西,在他白牙之间拼命挣扎,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摩擦声,看得于羽威面色阴沉。
“嘭!”
这金色叶子模样的东西停留片刻,迅速化为砂末消失不见,拓跋重原浑身浮现出白色的纹路,竟然还有心情发出笑声:
“老道士,说了服砂养剑不是这么用的!”
金色的光彩如烟如缕,在拓跋重原唇齿之间闪动了一下,全祎猛然仰起头,剧烈的惨叫起来,脖颈后一片血红,如同断翅的鸟儿般落下去。
拓跋重原失去金索制衡,原本歪曲错位的脑袋一点一点滴扳回原位,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诸多法术在他身边慢慢消失,金红色的血液也顺着皮肤纹理慢慢流回伤口。
‘【太梁盛乐仙阴术】…’
他身上的纹理更加清晰,顺着肌肉和骨骼中的线条绵延,时至如今才有些诡异的阴邪感浮现,于羽威自然不能坐视,再度催动大鼎砸去。
“嘭!”
拓跋重原轻轻挥手,天上的大印终于肯动了,猛然间落下来,势大力沉,砰地一声敲击在紫红色的火鼎上。
“噗!”
于羽威霎时面色一白,那鼎倒飞回来,光彩一阵黯淡,悬浮在空中,好长一段时间缓不过气来。
不过一息之间,李曦治面色微白,重新驾风飞起,顾不得一只手已经鼓骨碎筋折,再服下一枚【会秋丹】。
【会秋丹】服下一枚往往要休养数年,否则还要多折损几成寿元,一时间最多只能服下三枚,否则就有仙基崩解之危,如今时局如此,已经来不及多考虑。
李曦治服下丹药,等待法力重新充盈起来,目光沉沉。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天空中那枚大印渐渐失去了光彩,白黄两色的光芒流淌下来,如同瀑布般注入拓跋重原躯体之中,这些浓墨重彩的玄色纹路转而爬上他的身躯,密密麻麻,引人注目。
李曦治虽说有些胸闷气短,服下了丹药也渐渐恢复过来,仔细观察,果然随着这大印失去光彩,周围的屏障也在慢慢变淡消失,他冷静地看了,暗暗等待时机。
拓跋重原终于睁开眼睛,望了眼李曦治手中的长戈,他面上爬满了白黄色的光泽,声音如钟鼓作响:
“几十年来,唯有你敢夺我法器…好…”
拓跋重原的神色不像妒狠,也不似欣赏,反而有种激动,于羽威表情渐渐难看了,身后的全祎摇摇晃晃的驾风起来,面孔已经缺了一大块,气若游丝。
拓跋重原的法术打碎了他大半张脸颊,又从后脖飞出,筑基的生机顽强,他眼中却满是绝望,摇摇晃晃飞起,滴着血浮在空中,面上血化瑞气,零落下来。
于羽威默然,拓跋重原的目光微微移动,紫色的大鼎重新浮现,虹光也再度贯穿过去,拓跋重原双手平伸,一掌将大鼎打得震动不已。
于羽威面色一白,空中的各色法力交织,全祎在一片法力交辉中勉强飞至空中,半只眼睛环视一周,那大印暗淡,周边的屏障虽然淡薄,却依旧耸立着。
“早知如此!”
全祎站在正中,破碎的嘴中发出一声长长的低声,他的仙基属『瑞炁』,唤作『好功箓』,早算中他在北方有生死大劫。
可算中又有何用呢?终究是要来的,前来北方的哪个人没有生死大劫?到头来算中、不算中终究没有分别。
全祎睁着眼看了看大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
“两位道友!全祎尚有母亲在宗内!”
此声一毕,他从头至脚化为金色绵密的层层光华,冲天而起,仙基『好功箓』修行几十年,顷刻之间被某些秘法化为光华与符文交织的色彩,冲上天去。
这绵密光华笼罩四周,落了李曦治与于羽威满头满脸,身形轻如踩在云端,气舒心静,几人的法器都是一阵摇晃。
紫色火鼎也好、拓跋重原丢出的那枚圭石也罢,乃至于李曦治手中的【霞幽】,都蒙蒙地上了光华,李曦治两人还好些,拓跋重原明显皱起眉毛来,显然是被遮蔽了视野。
他本就瞳术被破,又被这毕生修为所化的光华笼罩,着实有些瞧不清的模样,于羽威叹息一声,答道:
“走罢!”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出手,借着这人一时失察,大印蒙蔽,合力向屏障打去。
“喀嚓。”
这屏障本就剩下薄薄一层,两人合力一击,顿时碎成一片,一头钻出阵去,拓跋重原再度察觉,驾起遁光,蹈着白黄气追去。
第557章 泉涛
李曦治才出了大阵,双目霞光汇淬,眼前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
原本的白乡谷冬阳温和,丘陵上皆是枫树,压着白云般的雪,天地中一片皎洁,如今却化为灰黑之色,举目望去,一片蒙蒙。
天空中黑云滚滚,白雪暗沉,山林之中投下浓浓的阴影,四周法光已经可以忽略不计,唯有一道道魔光腾空跳起,托起一道又一道的黑色尾焰。
脚底下的白乡谷已经被夷为平地,凌乱的碎瓦之中立着几个孤零零的骨架,人头也被人割了去作法器,灰黄色的尘土在地表沉浮,森白的骨头干了些血迹。
好一派魔土…
李曦治顺着关隘极速遁去,略微瞧了一眼,这些骨架定然是白家那些人了,来时白家老头尚千恩万谢,不知青池顺道用他们抵御魔修,到头白家人一个也走脱不得。
他此时已经来不及多想,一手平摊,原先可怖的伤口已经如同小嘴闭合,唯独留下几条红缝,李曦治从羽衣袖中抖出那道华丽优美的长戈,握进手中。
这长戈早已经发疯般挣扎起来,戈头上的锋刃不断闪烁,流淌出一条条碎片般的光点。
李曦治一头驾霞越飞越快,一头单手结印,不断点在这长戈上,从尾端到亮白色的中部,再到薄且锋利的戈锋,亮一道道彩光。
“这长戈必然是保不住,留着也是害处,瞧拓跋重原的模样,他十有八九要来追我…这长戈按时舍弃…能救性命。”
他此时顾及不得法力消耗,三两下法诀交替,叠合在长戈上,将之死死封住,放在风中,快速掐诀念咒,汇聚霞光。
拓跋重原这头出了阵,张开唇来,用力一吸,天空之中的大印顷刻之间缩小变幻,化为拇指大小,飞入他口中。
拓跋重原神色一振,气息恢复不少,两眼黯淡处也慢慢恢复起光亮,他扫视一眼,毫不犹豫丢了于羽威,踏着光采去追李曦治。
“二公子!”
拓跋重原一出大阵,印章收入腹中,最近的两道黑气顿时驾云过来,两位魔修现出身形,伏着身子,低眉顺眼:
“二公子…可要属下…”
拓跋重原正起驾风,眉毛皱起,一袖将他们扫了个踉跄,腾空而起,只留下一句命令:
“滚去逮那老道士回来。”
他腾入高空,便有车辇飞驰而来,白云滚滚,停在他身下,拓跋重原安然盘膝而坐,默默调息,座下的车辇自发向前追去。
前头的李曦治两眼霞光汇聚,警惕地埋下足下霞光色彩,扎进沉沉的雾中,却见黑烟弥漫,当头飞近一魔修。
这魔修举着一面大盾,披着黑衣,底下一双眼睛尖细,喝道:
“小子休走!”
‘练气后期?’
李曦治只看了一眼,便将此人的心思猜得准,顿时气笑了:
“只是看我重伤从阵中出来,定然没有多少法力留存,又急忙赶路,对前方没什么防备…仗着自己有一面大盾,魔修生机顽强,想要搏一搏讨好拓跋重原!”
可这魔修却是想差了,李曦治早就估算周围会有魔修出手阻拦,手中捏着的法术积蓄已久,徘徊不发,正正对上此人,爆发出一阵霞光。
这魔修想得是美,可李曦治的法术又岂是小术,大盾上霞光折射,视若无物,尽数越过盾面,往他面上砸去。
“轰隆!”
只见彩光荡漾,这魔修登时被打得四分五裂,炸裂开来的皮肉被霞光抚过,血与肉迅速分离,脱出白森森的骨头,往四处落去。
李曦治停也不停,一口气向前飞去,只好在他有所准备,并未因为这一阻碍落下太多,霞光轻点,这才越过一息,后头的灰雾迅速分开道路,显露出奢华的车辇来。
拓跋重原盘膝坐在车上,那魔修的躯干还在空中挣扎着,皮肉一块块掉落下来,拓跋重原眼皮不曾抬一下,疾驰而过,留下渐渐低落下去的哀嚎声。
李曦治这才逃出一阵,很快发觉拓跋重原已经到了后头了,他的霞光逃遁速度要远胜寻常修士,可到底比不上这仙辇,只能待他慢慢接近。
“道友……”
拓跋重原在车辇上睁开眼睛,唤了一句,李曦治眼看着周围的魔修被落下一大截,渐渐到了空旷的地处,这才取出长戈来。
“先前魔修众多,都是拓跋重原的走狗,如若投出这长戈,必然叫他走狗去拾,难以逼迫他分心…”
“此时地处空旷,已经飞出一阵,四处无魔烟,正是好时候。”
他只将那长戈掷起,一脚踢在尾部,这长戈顿时如箭矢一般跳起,迅疾快速地刺向南方,消失在重重的云彩之中。
拓跋重原微微掐诀,见自己的法器不曾飞回,心中顿时有数,十有八九是前面这羽衣修士封了灵识,轻笑一声,开口声如洪钟,道:
“道友却是想多了,纵使是我丢了法器…拓跋家的东西,有谁敢拾?杀你不过一刻钟,到时再寻去便是。”
李曦治完全不曾理他,在两边手腕上拍了数十下,手心跳出一枚符箓来,一卷衣袍,发着光就向后方打去。
这符箓一脱离他的手心,登时化作一道阴森森的灰布,一时间四周吹锣打鼓声不断,嘻嘻呜呜,香火气弥漫,这灰布如同充了气般扩大起来,在空中盘旋跳跃,如同大鸟飞跃过去。
自然是杨锐藻交给他的古符箓!
拓跋重原驾着车辇,看着这灰布,头一次微微一愣,皱眉道:
“阴司的人……”
他出身洞天帝族,见识很广,更是对南方仔细了解,眼前这枚符箓打出的灰布眼熟至极,种种表现分明是阴司的东西,拓跋重原真还皱眉了:
“看着模样,像是浙南司杨判的【九罗得性布】…莫非姓杨?”
他心中思虑,还真就被这灰布阻了阻,手中早就积蓄了法术,再度亮起那六道白光,前后打在这布上,却被包裹了严实,消失不见。
“不过是古符箓…无论如何,先逮到他再慢慢来问。”
他很快收起思绪,手中掐诀片刻,跳出一朵白黄色的莲花,花开九瓣,叶叶分明,盖进布中,却见这灰布舒展身形,只微微有了裂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