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仙族 第488节
可拓跋重原的图谋已经成了,一只手抵在中指最下方,尾指轻敲,车辇轰鸣着撞入布中,他的身影却在这灰布之后浮现出来,再度向前。
“这符箓倒是比我想的还要好…”
一连阻止了拓跋重原两回,李曦治顿时轻松许多,穿过几座小山,已经有关隘在面前浮现出来,李曦治却没有什么得意之色,凝重地看着。
果然不出所料,关隘上不但没有修士前来相助,还大阵盈盈,阻隔内外,将转向南方的道路给断了。
“果然…”
李曦治与拓跋重原闹得声势颇大,车辇驰骋着横空而过,想必方圆几十里都是看得清清楚楚,这拓跋重原可不是毫无心机,方才把自己拓跋家的名字喊得震天响,是故意要断他援兵。
眼下的关隘自然不开了,李曦治心中微凉,却没有什么怪罪之意,只好转了方向,继续往前奔逃。
“若是开阵迎我…不但拓跋重原紧随其后,可能会无缘无故丢了关,还有可能得罪拓跋家,换做是我,我也难以开关迎接陌生之人…”
“反而是闭关不出,借口握得好,谁也找不出错漏来…毕竟谁也不知是不是假扮诈开大阵…”
他很快又路过一小山谷,同样是紧闭大阵,李曦治只能将全身法力灌注到脚底的霞光中,手中暗暗握住最后一枚【会秋丹】。
再回头看看拓跋重原,头顶上的那枚大印已经召唤出来,【盛乐拓跋】四字明明白白,金光闪闪,隔着大老远便能瞧得一清二楚。
……
成犊关。
成犊关本是徐国小宗门玄犊门的山门,这宗门早在魔灾中就被冲得一干二净,留下一座还不错的山脉,被魔修占据。
青池后头得了山,便安排了人驻守其中,李泉涛死了父亲,白衣还未解下,急急忙忙便来这山中了。
原本在山中驻守的那位筑基倒是面生,自称是蕈林袁家人,唤作袁护远,年纪好像已经很大了,苍白着一张脸,面色有些老态,一开始并不多说话。
李泉涛一直在宗内修行,几乎没有离开过父亲的峰头,自以为没有什么心机手段,做不来拉近关系的活,也与袁家不熟,懒得与他搭理。
只是两人并肩作战久了,这才慢慢有了话题,袁护远话题总是接的很好,谈起话来很是舒服。
“看这天色风云变化…应该是白乡谷那头遭了魔修!”
他随口说了一句,面前的袁护远却垂头丧气,老眼凝望远方,有些意义不明地道:
“白乡谷是李家镇守,据说是那李家三公子,长天峰主李曦治,如今看来有的罪受了。”
李泉涛面上迅速浮现出忧虑,低声道:
“不错,拓跋家那可是出过金丹的…虽然折损太多,少有什么神异,可嫡系至少都是紫府后代…都是些招惹不得的人物,还望峰主能撑下去…”
他这话偏心意味太浓,即刻叫袁护远起了心思,老人状若无意地问道:
“倒是…道友也姓李。”
李泉涛笑而不语,他谨记父亲的话,若是遇到言谈甚洽之人,十有八九是心机手段在自己之上,相交不过大半年,不敢透露太多。
袁护远正欲再探,哪曾想竟然从东方疾驰过来两道流光,在空中很耀眼,两人连忙警惕起来,举目望去。
便见前一道流光有些暗淡,把自己的色彩压制的很是低迷,却还能隐隐看出有霞光色彩,后一道流光速度更快一些,已经快要够到霞光的尾巴。
后头的流光呈现出白黄之色,头顶还悬浮着大印模样的东西,四个大字赫然浮现。
青池修士自然都是读过古篆的,一眼便瞧出那是:
“【盛乐拓跋】”
袁护远看着前头的那道霞光,心中一跳,升起一种火辣辣的情感了,两唇有些不知所措,失声道:
“曦治?!竟然被追到这种地方来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泉涛还未反应过来,一听他这话,顿时明悟过来,觉得那霞光气息很是熟悉,想必也是听说过的。
“看来是那一日来拜访父亲的李曦治,兄长说是个翩翩公子,果不其然。”
李泉涛愣了愣,迅速反应过来,顿时大惊,一把扯住身旁袁护远的胳膊,叫道:
“开阵!袁前辈!开阵!”
“开阵…开阵…”
袁护远原地跳了一下,在衣袖中摸索两次,渐渐停住了动作,呆呆低站着,眼前浮现出儿女兄弟的面孔,骇道:
“那可是拓跋家!”
李泉涛却扯着他的手,袁护远被他这么一晃,登时从那种情绪中挣脱出来,火辣辣的情感在心里转了一圈,品出几分莫名的酸楚来,口中骇道:
“开阵?你不要命了!那可是拓跋家?你刚才自己说的是招惹不得的人物!”
“我说开阵!”
李泉涛赫然暴起,头一次没有摆晚辈姿态,声音在袁护远耳边炸响,他的面容本身不算凶厉,可太过焦急显得有些扭曲,叫道:
“道友开阵!我须救此人!”
“疯了伱!”
袁护远坚决不允,他是主导此阵之人,李泉涛手中的玉符只管自己进出而已,中年人气得两眼发红,忍着脾气道:
“袁前辈…此人与我家有些恩情…速速开阵。”
“这又是什么恩情?”
袁护远哪里肯依他,问东问西转移话题起来,李泉涛终究是看出来了,神色渐冷,答道:
“好!你不开阵…我自出阵去!”
这性质已经截然不同,袁护远悚然,心中满是莫名的滋味,骇道:
“你这又是何必??!”
“何必?!”
李泉涛神色大愤,目光炯炯,铿锵一声将手中的法器砸在城头,砸出深深的凹坑,冷声道:
“我父亲背负骂名,在【府辰峰】上一呆几百年,人憎人厌,唯独他李曦治一人,看着诸李恩情,亲近往来!”
“待到我父亲突破时…人人都知他不可为而为之!平日里丹药恩情,往来诸修,皆口称‘恩成大师’,见我无能,不能承接丹道,再无利益可言!又惧怕迟家,竟然没有一人愿出手相助!”
“是时李氏家主新丧,尚愿拮据出灵物相助…小叔奔走万里,取回灵物,仔细数清,竟比过其余人吝啬之和!”
李泉涛根本不看向袁护远,驾了风奔出去,留下一句冷冷的话语,在冬日的寒风中徘徊:
“如今曦治有难,泉涛若是坐视不理,岂有面目见先父?!”
他怒目圆瞪,一句话如同雷霆一般打入老人耳边:
“老前辈且自己存着命!泉涛年轻气盛,尚还不吝啬!”
李泉涛瞬息之间就出阵而去,没了踪影,留下老人萧瑟着身子,瞪着眼睛发呆,冬日的寒风好像无视了他筑基的体魄,直透五脏六腑,刮得他瑟瑟发抖,却又汗流浃背。
袁护远眼前白茫茫,什么也想不清了,脑海中还是这些话在回荡,震得他牙齿打颤,一屁股坐在城墙边。
“六岁时得了伤风,好像亦是这般体会。”
老人突然这么想起来,脸色好似被冻得发青,将两只老手伸出,吃力地在胸前搓起手来。
第558章 恩成
李曦治早些时候便明白在此处镇守不是什么好差事,如若拓跋家随意派个人来还好应付,真要派的嫡系过来,要准备好后路。
故而打听了名单,把这白乡谷四周各个关卡大抵分布记下,把修士一一理清了,如今一路飞遁,走的都是最近的路线。
一路驾霞而来,大大小小拢共经过十余个据点,大多是一些小山小阵,或是被魔修拔除,或是不敢露头,悄无声息。
经过的大阵有两座,一座闭关不出,另一座还被魔修围着,尚不敢靠近,其中本来有杨家人,当下是被困着或是死了,没有动静,只能蒙头向前。
如今背后已是汗涔涔,体内天翻地覆,气海之中几乎见了底,霞光暗淡,他御霞前去,又经过一小山,阵法纹丝不动,拒之门外。
李曦治霞光轻点,垂着眼看了两次,体内乱成一团,危在旦夕,捏着法诀稳住姿态,心中动念:
‘十余座阵法,竟无一人与自家相熟?是时运不济还是有所算计…’
他的霞光低垂,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眼看最后一枚会秋丹也省不下,暗暗计较:
“只剩下这一枚,可拓跋重原已经追得近了,到时不是法力不济的问题,恐怕不到边燕便被追上了…”
他心中微凉,眼前的成犊关很大可能是袁护远在驻守,这老人是师尊袁湍兄长,如今已然决裂:
“老人性懦少决,息事媚外,袁成盾那般人物,尚能下痛手自伐庭中玉树,不要想着他看得清了。”
以这老人的性子,迟家小辈都觉得得罪不起,当然不肯对上拓跋家,两家不曾决裂时还要犹豫一二,如今是断然没有可能开阵迎接。
于是他加了速度迅速越过,不曾想眼前那成犊关阵中越出一银白色水华,正正迎来:
“峰主,我来助你!”
李曦治顿觉振奋,愣了愣,一眼看出不是袁家人,猜着是宁、杨两家之人,答道:
“道友!此地已近边燕山,只须稍稍阻之!诸修即至!”
这话却是说给拓跋重原听,李曦治手中则掐诀施法,防备着此人加害,屈指一弹,最后一枚会秋丹已经落入口中。
拓跋重原终于皱眉,手中召来白光,冷声道:
“哪一家的修士…休要多管闲事!”
李泉涛抖落袖口,跳出一枚温润的白珠来,光华下落,口中答道:
“此乃我家事,不得不管。”
李泉涛这么一声,拓跋重原只当是李曦治的兄弟来救,面色阴沉,反倒是李泉涛手中的白珠放出数道流光,哗啦啦地落入云中,天空之中雷霆乍起,竟然有水滴从脚底飘起,纷纷投入云中。
李曦治顿觉脚底一轻,驾霞消耗的法力大大减少,拓跋重原又被他这么一阻,一口气回上,面色都红润了不少,唯独他的话听得一愣,识出男子手中的法器。
‘【壁水丹】!是李恩成的人!’
李恩成号称【壁水丹】,正是因为手中这样一件法器而得名,这【壁水丹】乃是古法器,从【密樊宗废墟】中得来,在宗内是有名气的…如今李恩成已死,此人想必是他后辈了。
“此人…竟肯助我…”
他为保性命,一路顺着山走,千算万算,从未想过会是【府辰峰】的人来救,倒是微微吃惊,手中也不慢,借着服下丹药,法力充盈,一头打出霞光法术,往天上冲去。
拓跋重原灵识稍稍一探,眼前的李泉涛不过是筑基初期,有于羽威两个弟子在前头,他本不曾放在眼中,随意挥袖。
可李泉涛到底是丹道大师之子,天赋和资源都是一等的,更何况手中还有古法器【壁水丹】?鼓动法力,顿时有无数灰白府水喷涌而出,散入风中。
府水一道江南都少见,更遑论北方了,拓跋重原只觉身侧的法风如同脱了疆的野马,一头栽进脚底,他不得不驻足鼓风,在空中停歇。
“府水。”
拓跋重原面色顿时变了,透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来,盯着那一枚亮晶晶的珠子看了两眼,露出恍然之色,时至如今,竟然还有心情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