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业 第13节
他没有想到,这个人即便是上山当面首了,一手射术还是不减当年,甚至更加犀利!
当年自己惊鸿一瞥下以为此人是个做男装打扮的女子,便托城中文人给他寄了封情笺,那时候,这人就是连夜策马在野外追上自己,弯弓对自己射了三箭,箭箭都瞄着头,直接将自己给射下了崖岭。
等王端宝险死还生爬上来时,陈珩已被晏蓁带上了小甘山,而自那之后,他本就时常不好的脑袋,就变得更加糊涂了。
“我不该用五光佩硬抗他的箭,是了,我当时该用那根六阴天鬼幡的。”
在箭羽临身的刹那,王端宝突然脑中一动:
“是啊,小钰在成亲前教过我的,守不如攻,是我忘记了……”
但这个时候悔悟已经来不及了。
王端宝眼睁睁箭羽离他越来越近,生死在这瞬被拉得一长,他脑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我要是死在这里……小钰和爹在一起睡觉的时候,还会想起我吗?”
……
崩!
箭羽不偏不倚射中了他束发的冠,将整座水榭小亭都震得微微一晃,坠下灰埃,王端宝身躯后知后觉地抖颤,裤头一湿。
府门处。
许稚也翻身下马,不解道:“师弟为何要留他一命,你难道真想以他做内应,连他父亲也一起杀了?”
“炀山倒是块宝地,灵气颇足,留给那老道可惜了。再说,反正仇怨早已结下,只有一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陈珩淡淡收弓:“王端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父现在是何修为?”
“你方才已射杀了他父一子,再指望剩下一子为你效力,只怕是难。”许稚摇摇头:“不过,他父修为应当不算高罢?”
“这位仙师,这位仙师,珩哥哥先前射杀的那虬髯汉子是侄子,不是儿子,不是儿子。”
险死还生的王端宝嘴角发颤:“我是儿子,我是儿子,他一直想吃了小钰,儿子和侄子的关系不好的!”
“问你父修为呢,哪来什么小钰?快快如实说来!”许稚瞪眼。
“练炁六层,练炁六层。”
陈珩和许稚对视一眼,后者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发狠一咬牙,微微颔首。
“多谢师兄。”陈珩长揖及地。
“你我……不言谢,但要说好了……”
许稚苦着脸:“要是实在打不过,我就带你一起溜,可不许硬来。放心,师兄我苦练了陆地神行术多年,莫说一个练炁五层,就是七八层,也追不上的!”
在他们说话间。
陈府先前被王端宝毒倒的家生子和护卫们也捂着脑袋,吭吭哧哧站起,急匆匆佩刀带剑赶来。
厅房里。
血漫出了地面,剩下的几个族老搀扶着来到陈珩身边,目光复杂难言。
“珩儿……”
“叔父。”
陈珩微微一笑:“还有,族长和各位族老,许久不见。”
“珩儿,你……”
“方才,不知家父生前有什么遗物留下?”
双臂骨碎的族长陈况刚要温言抚慰几句,就被陈珩淡淡打断,对上那双深暗无澜的眼时,陈况心头猛得一跳,全身都竖起寒毛,吓得他几乎要倒退几步。
“给我吧。”
陈珩伸出一只手,平平淡淡。
……
……
几天后,一间静室内。
陈珩皱眉阖上发黄的书页,目芒闪动
那是一本老旧古书。
虫蛀的封皮上有几行大字,名为:
《神屋枢华道君说太始元真经》
……
……
第14章 大丈夫当不拘小节
此世胥都天大小真炁何止千万。
道人自悟得胎息,性根圆满后,便需觅得一门练炁法,来茁壮自身的先天胎息之炁,之后衍化真炁,筑下道基。
如此。
才方是堂皇正道,仙门法统。
而这《神屋枢华道君说太始元真经》,便是门练炁术,非但如此,还是一门极高深的炼炁术,只怕是上乘法门。
不过……
“全于圣道,仙道不远。服炼三黄,烧饵八门,是旁门无功;闭息一法,入定出神,难逃老衰命尽;抽添加命,进炁补血,不免有迁徙之苦;至于三峰采战,定观鉴定形,实为吾道之异端,何足道!”
“种种炼炁傍门,姑不尽述,唯太始元真,大洞微妙,因质感和,无形无名,非经不可以明道,道在经中,幽深高查,非师不可以得其理——”
这经书通篇。
便是以一个叫神屋枢华道君的人口吻,来教导人如何在虚空抽性,最后运转法门,在练炁九层时将一身胎息炼成太始元真。
“不过虚空抽性何其难也,步步险关,走错一步,便是身死道消。这些天,我在一真法界里运始了这么多遍,死了无数回,还是未能入门。”
陈珩摇头。
这门练炁术立意便起的高得骇人,也不知是给谁炼得,也不知是谁才能究竟炼成,更不知在九阶三十六品真炁中等第如何。
“若胎息境界就于虚空不迷不失,抽得性根寄定于身,那之后的修道,只怕一路到紫府、洞玄,都无迷障的阻隔了……只是,前身父亲怎么能拥有这等经法,他又是何来历?”
陈珩站起身,将古书贴身放好。
前身父亲早逝。
在前身还未来得及记事前,便因一次观想突然扯出了旧时病伤,在床榻上挣扎了几日后就撒手离去,只留下前身孤儿寡母两人。
“前身这些族人也就罢了,凡体俗胎,不通道义,因这门经法中的险要崎岖处心生畏怖,把它当成旁门左道的妖惑,这也是情有可原。”
“可这本练炁术分明立意高绝,最后炼成的太始元真,更是妙用无穷,混元气而周用,叶至道而裁成,堪称是神明之教,正真之教,大虚无自然也。”
“能传下这等经法的人,居然会因为一个观想便吐血死了?他是观想到了什么?还有留下的那几枚符箓,我到现在也解不出它们究竟是何功用,真是离奇!”
陈珩叹了口气,重新在案前坐定,将古书重新取出翻看。
但还没等他翻看几页,屋外边传开了几声叩门。
“进。”
陈珩收好书卷,开口。
“珩哥……公子。”
王端宝小心踏过门槛进来,他看见端坐书案边的陈珩,刚要喊。
只是瞥见那双淡淡的眸子,心下一寒,又连忙改口。
“今天是我爹……不对,是那老杂鸟娶亲的日程,时候已不早,我们要不要启程去炀山了?”
陈珩取下挂在壁上的大弓和箭袋。
在静室外,族长陈况和一众陈族人早已等候在外,许稚换了身奴仆打扮,腰间悬短剑。
“师兄,我们还不知炀山道人的底细,只恐王端宝还有未尽之言,这一行,等先刺探完他的底细,再出手杀他!”
陈珩转向叔父陈詹:
“从炀山来阑粱城的那些黄衣弟子已全死了个干净,我听说炀山道人从不耐烦调教弟子,故让叔父找上几个乖觉家仆假扮,不知人可备好了?”
“备好了,备好了,他们都是家生子,皆有把柄软肋在我手,绝不敢泄密。”
陈詹点头,又连忙会意,从身后推出一个身着嫁衣的娇美少女:
“珩儿,此行凶险,你多少还是看护一下曦儿,别让她死于非命了。”
少女容貌本就俏丽,一身嫁衣衬托下,更是艳若桃李,灼灼其华。
只是在众目睽睽下,她双腿忍不住颤抖,若不是陈詹眼疾手快扶了把,几乎就要软倒在地。
“你这般模样,如何成事,我如何能用你?”
陈珩看了她一眼。
陈曦在这目光下更是惊吓,眼圈一红,泪水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先不说前身已和炀山道人结下恩怨,在眼下失势时,难免他会过来痛打落水狗。
而炀山道人在炀山经营了这么多年,想必也家资颇多,对于一穷二白的自己而言,无疑是颇具吸引力的。
本想着先按兵不动,装扮成婚娶队伍中的一员,等炀山道人放松警惕,就和许稚合力,以雷霆手段斩杀了他。
但看着陈曦这般模样,只怕还未进炀山,她就要忍受不住惊惶。
若再被炀山道人警惕一逼问,陈珩的谋划说不定就全完了。
……
“炀山灵气颇足,这处道场我势在必得,于我地渊之行有大好处,容不得出错。”
陈珩皱眉:“陈曦不必去了。”
“这……”陈詹一时没反应过来。
“寻一套和我身量相等的女子嫁衣来,让我换上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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