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业 第620节
陈珩颔首:“令爱既有求道之心,那便令她入显阳观修行,如何?”
周行灵吃惊不小,陈珩看向他,诚恳道:
“周兄不必惊疑,昔年我还在玄真派修行时,派里的古均长老曾说过,令师蒋谷炼师有心收我为徒,愿保全我的道途,在这其中,周兄也是出力不小。”
“……”周行灵无言。
“而一饮一啄,岂非前定?”陈珩笑道:“此事还请万莫推辞,容我聊表寸心。”
显阳观是玉宸治下的大道脉,底蕴极是深厚,仅看观内有返虚真君在亲身坐镇,便知这方宗派的来头不小。
而如此高上仙门,莫说白鹤洞早已是覆亡。
便连他宗门尚在时,周行灵想要进入显阳观山门瞻仰,也绝不是什么容易之事。
可如今……
“真人?”周行灵欲言又止。
“我有一友名为薛敬,他与显阳观观主相交莫逆,送一个人进去学道,并非什么难事。”陈珩摇头:“再且就算无这层干系,也不过修书一封罢了。”
“多谢……多谢真人!”
周行灵浑身一松,举袖掩面,过得半晌才郑而重之行了个大礼。
而经得此事,周行灵也不似先前那般十分拘谨小心,渐渐放松。
在又说了些当年旧事后,起身告辞时。
周行灵似想起了什么,动作一顿,道:
“倒是忽想起件闲事,真人可还记得浮玉泊吗?”
“自然。”陈珩说。
“自真人揭破怀悟洞主算计,除了那头恶嗔阴胜魔后,浮玉泊得了一段太平日子,可惜血魔法山寂突然作乱,杀得赤地千里,浮玉泊内人口十去其九,再之后不久,又有两个散修真人在浮玉泊上绝争,互爆法器,双双陨命……”
周行灵唏嘘不已:“而如今浮玉泊,连地底那条水脉都枯竭了,已是尽为废土,住人都住不得,遥想当年的那些灯火法会,此生恐怕再难得见。
只叹流光过隙,天地久衰飒!”
场中似寂了刹那,安静无声。
一阵风吹过来,将垂落帘幕微卷起一角,又悄然放下。
片刻之后,陈珩声音才淡淡响起:
“可惜了。”
……
在将周行灵送出偏殿后,已是午时将近。
窗外日色烟光,紫气凌空,倒是一派晴光大好之景,满目叠翠。
“只叹流光过隙,天地久衰飒?”
陈珩驻足片刻,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忽化剑光一道,循着气机,直奔崔竟中在城中居所而去。
他与崔竟中已相交多年,平素时候也有书信往来,自也不多客气。
寒暄几句过后,崔竟中便干脆将他请入静室,旋即郑而重之自袖中取出一枚玉符,递与陈珩之手。
“这是我临行前,真君特意命我带来的东西,师弟,还请开禁。”
第424章 凕泉考焚之狱
崔竟中递来那玉符约莫巴掌大小,通体灿辉,宛若东海晶珠铸成,光色清而不寒,湛湛如小儿目睛,看去甚是精致喜人。
陈珩接过,只起手往上一拂,玉符便显出本形来,当空化作一幅许丈长的图册,照得四壁如洗。
“嘿,原来是此物啊?”
崔竟中轻咦了声,然后摇了摇头,颇有些意外。
半空中的图册赫然是一幅山水地理图。
画上有高山丘壑、大水汪洋,日月诸星同现天中,飞禽走兽成群结队,似幻若真,姿态生动。
“师兄知晓它的来历?”陈珩问。
崔竟中答道:“在真君内室的屏风上也挂有一幅画,我也是见过几回了,绝不会记错,它与眼前这图着实是一模一样,丝毫无差。”
陈珩略作沉吟。
而不待他继续思索下去,耳畔陡响有一声剑鸣。
那鸣声仿若上含重霄,下至九地,映照出了现世间无穷的演灭变化,铮铮而来。
剑鸣中有声音道:
“你再看。”
陈珩抬首。
须臾间,图册震了一震,在他视线当中又是一变。
美岳名山化为阴山丘墟,大水汪洋尽成黄泉血海。
阴神呼啸四野,修罗肆虐八方,天涯地角尽是些鬼怪魔头之辈,个个相貌古怪狞恶,张牙舞爪。
无穷无尽的血浊恶煞,笼绝乾坤!
而图卷顶上原本璀璨的日月诸星,此刻也变作了一方庞然无极,覆盖群生的古老地狱。
地狱当中横亘着一条不见首尾的浑浊长河,无论是底下的阴山血海又或鬼怪神魔,与长河一对比,都微如尘蚁,好似随时会被那莫名伟力裹挟挪走,成为河中不起眼的一丝浪花。
“幽冥九狱?”
陈珩心头微震。
“不错,这图上之物正是九狱之一的溟泉考焚之狱,那河也便是九泉之一的溟泉。”
乔玉璧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伴随着这一句,陈珩只觉身躯忽而摇动,像是神魂出窍,飘荡上茫茫虚天之中,脱离了脚下的人世王朝。
他将神意定下后,极目四望。
眼前是一片万顷碧波,淼淼接天,青如泼黛。
头顶上挂着一轮清皎圆月,瑞彩精光,照得乾坤通明,水中团团的月影,也潋滟生辉……
“此乃水月镜天法,能绝天机占验,我也是机缘巧合下才从北极苑学来。接下来要与你说的言语不可传入他人耳中,因我真身还困在地渊金鼓洞,只能将神意寄托此图中,隔空来见你一见。”
一个身穿深青宝衣,头戴元阳大冠的道人遥遥踏浪而来。
他约莫三旬年纪,貌相温文儒雅,可两目开阖之间,那芒光锋锐犀利,似可斩尽所有拦路之物,叫人避无可避!
乔玉璧伸手一拂,那森罗地狱又复为图卷原貌,敛去了所有惨气阴光。
做完这一切后,乔玉璧才再度看向陈珩。
他点了点头,道:
“陈珩,许久不见了,你做得极好。”
陈珩深吸了一口气。
他后退几步,郑重行礼拜下,一丝不苟。
“弟子见过真君!”他肃容道。
“在我面前,你不必拘礼。”
乔玉璧上前将他扶起。
他打量面前的年轻道人,饶是他对于这一幕早有隐隐预料,可心中还是难免生出了一丝感慨。
丹证一品,玉宸真传,且还是拜入一位道君大德的门下,做了他的嫡脉首徒。
自地渊金鼓洞至今还不过百年光景。
昔日的南域散修便已名扬天下,名录金籍,不再是红尘中人,踏上了天门大道!
这般变化。
又如何能不叫人称奇?
“同是八派剑修,派中看好的周伏伽若与陈珩对上,两者的胜负……”
乔玉璧想了一想,暗暗摇头:
“而沈性粹和卢停云到底差了一筹,两人纵是根骨再契合《三光九变剑经》,可丹元大会上各派俊杰乌集鳞萃,两人也难争上高位。
当年那件事上。
祖师着实不应相让,可惜了……”
他微微摇头,敛去所有心思。
而随着乔玉璧起手一指,湖心便兀自生出一座八角小亭,有奇花修竹掩映,亭中桌椅俱全。
在乔玉璧示意下,陈珩行了一礼,落后几个身位,跟随他走入小亭坐定。
这门水月镜天法可将人神魂摄出肉身,除了能用作神识斗法,幻化出种种虚形外,还可屏绝天机术算的占验,的确神妙无方。
而陈珩倒也不是头回见识。
早在浮玉泊时候,符参老祖就曾用出过这门神通,叫当时的陈珩甚觉奇异,只觉仙道果真高远缥缈。
此时坐定亭中,闲说了些近况后,乔玉璧也是耐心指点了几句剑道关窍。
在听得陈珩竟得了《北辰变合降魔剑经》,乔玉璧不禁一笑,抚掌言道:
“同样参习化剑之道,威灵道君远走在我之前,他的剑道真意‘世根移’更是出虚入实,无毫不彰。能得这位大德点拨教导,你的剑道修行,我便不必多操心了。”
“受真君活命之恩,才能得今日种种,若当年为越攸所擒,弟子恐怕早已是陈玉枢腹中血食了。”陈珩语声诚恳。
乔玉璧摇头:
“你那时能进入地渊来,也是你自家缘法,冥冥之中天数自有其运转之道,我想便无我出手,也当另有他人相助。
而你身为玉宸真传,如今典籍道书不缺,更不必说什么丹药法钱,想了一想,我只有拿出此物来贺,才最合适。”
说到此处,见陈珩欲避席下拜,乔玉璧抬手压了一压,道:
“我并无子嗣,在身边之人里,唯有你最合用此物,莫要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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