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业 第621节
说罢,他将那图卷取出。
陈珩双手接过,画中明面上虽是山水明净,但凝神细观片刻,地狱恶趣之景便又赫然映入眼帘。
狱里浊河滔滔,不见首尾。
而河中幽幽暗暗,似有无数生灭轮转在不停上演,永无休止。
“溟泉考焚之狱……”
陈珩眸光一动。
……
……
太易之初,混沌之始。
宇宙之间本是无形无质,只有一片无垠虚空,全赖道廷诸圣自虚空而下,凿溟涬之乾坤,辟鸿蒙之日月,安竖南北,制正西东,才造就出这宇宙间的无鞅数众、阴阳群生。
夫道。
一清一浊,一静一动。
清静为本,浊动为末,故阳清阴浊,阳动阴静,降本流末,遂生万物。
在众天宇宙当中,幽冥世界便是由宇宙之初的无穷纯阴浊气造化而成,与阳世诸天隐隐相对。
幽冥是天魔邪神的居所,阴灵妖鬼的道场,自古以来便承载着轮回转世、司理死生的职权,虽为恶趣悲土,却也是一处宇宙根本重地,极其关键。
而阳世诸天内既是统共有十六大天,三百诸天以及数不胜数的地陆、界空。
那幽冥世界的体量虽远比不得阳世这般庞然,但也一共是有九狱九泉和八百阴司大世界。
那九狱九泉分是:
酆泉号令之狱,酆泉。
重泉斩馘之狱,重泉。
黄泉追鬼之狱,黄泉。
寒泉毒害之狱,寒泉。
阴泉寒夜之狱,阴泉。
幽泉煞伐之狱,幽泉。
下泉长夜之狱,下泉。
苦泉屠戮之狱,苦泉。
凕泉考焚之狱,溟泉。
……
由九狱九泉和八百大阴司世界共同构成无边幽冥。
而幽冥世界与阳世诸天二者相合。
这才是一方被前古道廷诸圣们造就完整的宇宙众天、阴阳鸿蒙!
不过从始至终,阳世一方都要胜过幽冥。
无论在体量,又或是在坐镇的大神通者数量上,幽冥都难以同阳世相比。
早在道廷帝君那个治世时代,幽冥的天魔恶类便被仙佛神圣视为家犬杂畜,以至于连九狱狱主的大权,也大多是由效忠于道廷的重臣轮番执掌,叫他们来统摄群魔,施行符檄。
而在道廷崩灭后,虽宇宙众天失了中央大主宰,秩序不复,但幽冥一方还是未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天魔八部王族和无数修罗邪鬼难得戮力同心,也未能魔染苍生,将阳世诸天拉入幽冥同化,叫这方无量宇宙沦为他们乐土。
似祟郁魔神那般,占据一座小天,便已是不凡的施为了。
至于更进一步,便是绝无可能。
而在天魔染指阳世诸天之际,因失了头顶的道廷约束,阳世也同样是有不少大能欢喜下界。
他们或将阴司世界演化成为婆娑净土,又或在幽冥深处开辟出清净世界。
凡此种种。
着实不胜枚举……
在陈珩沉吟思量之际,乔玉璧缓声言道:
“阳世诸天,幽冥世界……在前古时代,道廷大帝君便是高居于‘一玄天’之中,上宰阳世,下治幽冥,弥纶天地,经纬阴阳。
彼时的阳世生灵虽然知晓九狱九泉,但也碍于天规戒律,无旨不得擅入幽冥,否则便要被业雷打灭肉身,既正明刑,连道君大德之辈也概莫能外。
哪似如今,只要有法力神通在身,便可大胆前往幽冥一游,出入自由。”
陈珩请教道:“不知真君予我的图卷,是关乎溟狱中的何等事物?”
乔玉璧回道:“这幅溟狱图卷,并非是丹药、道书,也不是什么制魔妙术或幽冥权柄,它只同一位老前辈相关。
此物来历悠久,据我所知,最早似是道廷商洛公所得。
商洛公传弟子张坦,张坦传好友翟涣,翟涣传牯劫天天尊毛徇。
而毛徇死于道廷崩灭一役,之后又不知过了几许年岁,转手过多少修士,此物终为域外尸解仙余乔巧合所得。
余乔传神御宗解通,解通传瘟癀宗熊颢,之后又在瘟癀宗辗转过九世后,瘟癀宗詹洞主再将此物传给中乙剑派的魏老。
而在我修成元神法相后,魏老便托弟子将此物转赠于我……”
言到此处,乔玉璧声音微顿了一顿。
片刻之后,他继续开口:
“你如今虽是金丹中人,但幽冥到底还是凶险了些,待得来日功行增进后,你可执此图去溟狱走上一遭,若见图上现出九色莲花,便是时候到了。”
乔玉璧声音仍在继续。
而听他的讲述,陈珩也终是知晓了手上这幅溟狱图卷的功用。
此图与其说是地理图形,倒不若说是一方凭籍。
凡执此图在手,只要进入溟狱,在图上现出九色莲花纹样时候,便会有接引使者持幢节、摇火铃自天而降,将执图者请入洞府当中。
到得那里,洞府主人便会现身一见,满足执图者一件所请之事。
这听起来似是一桩天大福缘。
毕竟历代的执图者大抵是声名显赫之辈,连天尊和尸解仙之辈赫然也在其中。
但细究下来,却也并非十全十美。
只因洞府主人的出手并非毫无代价,来日需得亲自偿还,且这溟狱图卷也是个有灵性的择主之物。
若福缘不到,纵是在溟狱当中苦熬个万载,也难见得九色莲花显形,无法被接引使者领入洞府。
而至于这所谓福缘如何,也全无个定论。
即便尸解仙余乔这等仙道大能,也未有机缘可以进入洞府里。
据乔玉璧所言,昔日余乔在溟狱近乎搜山检海,还是未能破解出图卷内里神妙,最后只能败兴离去,将此图无奈传给神御宗解通。
连一位长生久视的仙人都尚且如此。
那其余想以神通术算来破解图卷的,更是不必多提……
“当年我在溟狱结庐百年,侥幸撞上机缘,被接引入洞府当中,见了那位前辈,蒙那位指点,才整合了一身所学,在化剑之道更进一步。”
乔玉璧道了一句,尔后他看向陈珩,沉声道:
“不过那位虽是身具伟力,但也明言过,他并不屑亲自下场,替人了解恩怨,是这一点你需知晓。”
陈珩听出乔玉璧话里意思,了然颔首,将图卷郑重收入袖中。
“弟子明白了。”
他行礼道。
“不必如此,此图是否可以助你,我也并无十足把握,如今言谢还太早了些。”
乔玉璧从座上起身。
随着他这个动作,整片水月天地也突然微微颤动,发出哗哗声响。
无论是脚下碧波亦或头顶清月都朦朦胧胧,仿佛随时都会破散溃去,成为水中泡影。
“你已非当年散修,我也不必再多说些什么了。
至于陈玉枢之事,你需知晓天数之道,至则反,盛则衰,而全则必缺,极则必反……”
乔玉璧难得露出一丝温厚笑意,如一个看到自家子侄做出功业而与有荣焉的慈和长者。
他缓缓抬手,按住陈珩肩头,一字一句,声如春雷:
“陈珩,勉之!勉之!”
在这句之后,水月镜天无声溃去,带起阵阵迷离雾虹。
如云如烟,上下通连,却又转瞬即逝……
而与此同时的静室中。
崔竟中只看得陈珩忽然抬眼,他目光对上半空图卷,旋即一动不动,好似陡然就化作了泥塑木雕般。
崔竟中见状一时大骇,手忙脚乱从袖囊中摸出一张宝箓,刚要往陈珩眉心贴去,却见面前之人眸光倏而一动,整个人气势便与先前大为不同,像是神魄落窍了般。
“师弟这是?”
崔竟中疑道。
“师兄,我无妨。”
陈珩吐出了一口长气,温声一笑后,面向南域地渊方位遥遥一拜,他才将画卷收入袖袍当中。
这时约莫是未时二刻,暖阳生煦,和风骀荡。
遥遥可听得几棵高树上此起彼伏的清脆蝉鸣声,暑气愈是炽盛,它们便也叫得愈是使力。
叶翠如新剪,花红似故栽。
在日光映照之下,好似处处都在流光溢彩,天清地明。
“流光一瞬,华表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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