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文豪 第27节
“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赚点钱,我不想被介入生活。我有老婆,我不能暴露我写脚本的事。我只是打个短工而已,我背负不了你们app的命运。那既然现在已经侵入我的生活了,我只能跟你告别了。”
左子良呆呆坐在座位上,光头反射著咖啡厅温柔的光。王子虚慢慢站起身,又等了几秒,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话要说,发现他一直沉默,他试探性地说:“那,就这样,我走了。”
他回头走了一段,确认左子良没有来追,推门出而,心中有些放心,又有些怅然。
外面凉飕飕的,夏夜的冷空气轻抚到脸上。正此时,他感到后背传来一股巨大推力,他踉跄著跌到街上,一只臂膀从脖子后面绕上来,把他箍了起来。
“你干嘛?我告诉你不要强人所难!”
左子良在背后呼气:“你跟我过来!”
“去哪?”
“过来!”
左子良挟持著王子虚,两人跳双人舞一样旋转著从街上走过,拐过一个街角,左子良把王子虚推到一间酒吧前。
“进去。”
“干嘛?”
“进去!”
王子虚推门,嘈杂的音乐直直撞到脸上,混杂著酒精和汗臭的热浪钻入鼻孔,LED屏幕发出的刺眼光芒将黑暗裁出形状,人群的剪影如同秋草在风中舞动。
“来。”左子良拽住他的胳膊。
灯球的光芒滑过王子虚的眼睑,红色紫色黄色的光芒,高脚杯碰撞,香槟的绵密气泡发出“嘟嘟”声响,鼓点、钢琴、萨克斯,这温柔的琥珀琉璃色的夜啊。
左子良拉著他来到舞池旁,指著舞台上说:“看到那个女生了吗?那个吹萨克斯的女生。”
“看到了。怎么了。”
光芒太耀眼,他实际上看不清楚舞台上方人的模样,只能看到一道白晃晃的身影,缓慢地摇晃著身体,怀里抱著萨克斯,如同抱著自己的舞伴。
“那个吹萨克的,是西河市最好的爵士乐手,或者说,是唯一一个爵士乐手。你知道爵士乐吗?”左子良说。
“《海上钢琴师》里面那种吗?”
“就是《海上钢琴师》里面那种。”左子良说,“没有乐谱,即兴,所有人都可以随时加入进来,随著音乐流动、自然生长,只靠灵魂里藏著的旋律。”
王子虚说:“原来是这样吗?”
左子良说:“但是现在播放的是录好的音乐,即兴的只有她一个人。因为整个西河,只有她一个爵士乐手。没有人和她一起即兴。所以,这就不是爵士乐了。”
王子虚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左子良伸出食指,点在他胸前:“如果你走了,文暧就只有我一个人即兴了。世界上再也没有爵士乐一般的文暧了。不存在了。消失了。永久性的。你甘心吗?”
第43章 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
王子虚说:“我只是来打工赚稿费的。公司是你的,我谈不上甘不甘心。”
“真的吗?”左子良说,“我看得出来,你不一定喜·欢·做这件事,但你擅·长·做这件事。那么,这件事就成了你的天命。人无法逃离自己的天命。”
人无法逃离自己的天命吗?
王子虚想起《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保罗·柯艾略的作品。
那个牧羊少年只是想要去寻找宝藏,而牧羊刚好可以行走四方,所以他选择了当一个牧羊少年。但是,找到宝藏才是他的天命。
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他只是想要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写文暧脚本只是刚好能用上自己的才华罢了。
如果擅长就必须去做,那才华岂不是成为了诅咒?到底是他更需要文暧,还是文暧更需要他?
他的天命不该在这里。
左子良又说:“更何况,我从来没有打算让你真的去见用户。”
“什么?”
左子良靠到墙上,叹了口气:“如果真的私下见了用户,暴露了你的身份,我们反而被动了。听好,你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那你刚才说用户要见我。”
“伱也不能低估用户的威胁,”左子良说,“我们构思了一个计划,最好的情况下,你不用亲自露面,我们既能摆平用户,文暧app也能获得新生,并且将获得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
王子虚道:“什么计划?”
左子良说:“你先告诉我,你还想不想继续在文暧写脚本,并一直写下去?”
王子虚说:“如果我不用去见用户,不用暴露身份,不用去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当然愿意。只要有钱。”
“行,”左子良点头,“我要的就是你的决心。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叶澜。我的合伙人。”
吹著萨克斯的女生长发摇摆,彩灯产生的温度,照得她脸部发烫,汗水将发丝粘在脸颊上。舞台令人失焦,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但在白热化的演奏间隙,她多余的注意力瞥视到两个人走出酒吧,一前一后,这没有太影响她的节奏,但还是让她的情绪起了一抹微澜。
左子良的车是奥迪。几系他不清楚,也没问。但车很漂亮,所以一定花了很多钱。
他把他带到一家KTV,走进包间,一个女人已经坐在那里,穿著吊带背心和白色包臀裙,身材十分惹眼。
她和左子良一样,也是形容憔悴,看上去没有睡好觉。但她脸上的妆容一丝不苟,头发也挽成了很精致的形状。她的嘴唇很薄,似乎随时要说出很毒舌的话,但不能否认,她很漂亮。
“这是叶澜。这是小王子。”左子良介绍完,在远离叶澜的沙发另一端坐了下来,皮球泄气一般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浑身疲惫。
“你好。”叶澜坐在沙发上,朝王子虚伸出手,姿势优雅。
王子虚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简单握了握手,触手冰凉。这样一来,他就只得在叶澜身旁坐下。
“我最开始就想见你了,小王子,”叶澜眼睛不住地打量他,“没想到是在这种场合,我们终于见了面。”
左子良仰面躺在沙发上,说:“叶澜你跟他讲吧。讲你该讲的。我已经不想再跟你吵了。”
叶澜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站起了身,给王子虚来了一个90度的大鞠躬。
“对不起。”
王子虚看到了叶澜头顶的发旋儿,视线甚至还瞟到她光滑后颈以及更后方的肩胛。他不知所措起来。
“怎么了?”
叶澜直起身子,红著眼眶说:“是我错了。是我把脚本泄露出去的。”
王子虚盯著她:“为什么?”
“只能说,是掉以轻心。”叶澜苦笑著说。
王子虚不懂掉以轻心是什么意思。他以为是某人从叶澜那里窃取了自己的脚本,叶澜掉以轻心没有监管好。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叶澜主动把他脚本发出去的。
叶澜自己也没脸说。她总不能说,她当时看不出来小王子的脚本有多高价值,以为跟烂草稿一样,随手就传给了程醒吧?
这多丢脸啊。
这两天,她跟左子良吵了足足两天的架。当然,很大程度是她自己单方面被输出。
她一直在解释,自己不是故意泄露小王子脚本的,但左子良横竖不信,以为她是蓄意破坏。
但她又不好意思坦白,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确实没有文学审美。她不好意思承认那天之后,自己还是没有意识到小王子的价值。
直到她亲眼目睹程醒的短篇集子在网络上一步步蹿红,并且很有可能将会传得天下皆知,她才害怕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放出去一个怎样的怪物。
因此,她紧急开始和左子良商议,该如何应对这件事。不过,身为罪魁祸首的自己将脚本泄露出去的原因,她决定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告诉。
太丢脸了。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先给出我的诚意,”叶澜说,“我和左子良,会分别从自己的股权当中划出一成,分给你。”
王子虚有些茫然,一旁的左子良补充道:“前提是你留下来。继续担任脚本师。”
叶澜接著说:“你将以知识技术入股。入股之后,你的工作不变,职责不变,也依然有工资。同时,我们每个季度算一个财季,你每个季度都可以分到公司净利润当中的2成。”
左子良接著说:“我举个例子,我们上个季度的净利润是161.7万,假如这个季度也是一样的数字,你能分到32万多。”
叶澜说:“我把协议和帐本都带来了,你随时可以看,也随时可以签字。签字后,将由我们三人共同组成新董事会。”
左子良说:“所以我说,那一两万都是小钱。让你不要在乎。你就是没冷静下来。算了,也怪我,我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现在整个人都是晕的。”
叶澜乌黑的眼睛盯著他:“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加入进来?”
王子虚呆立当场。
实际上,他刚才听到“32万”那个数字时,人就已经懵了。
好半天他才平复心情,开口问道:“这、这不会是个陷阱吧?现在你们公司面临危机,就把我也拉下水……不是说有人要举报吗?信乐署来查怎么办?”
叶澜和左子良对视一眼,然后道:“所以说,我们有个计划。如果执行得好,我们公司不仅不会被举报,还会获得极大发展,迎来前所未有的机遇。”
第44章 动物凶猛
非洲草原上的猎豹,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刻并不是饥肠辘辘、朝不保夕的时光,而是在它发现猎物的那一刻。
焦黄的茂密高草之间,时隐时现的那些移动的肉,即是世上最原始的陷阱。死在追捕猎物过程中的猎豹,远比找不到猎物饿死的猎豹要多得多。
所以,猎豹在出击前的那一刻,会谨慎谨慎再谨慎,会像揣著装满钞票的钱包一样小心地把心揣起来。
王子虚知道自己正处于人生中最危险的时刻。眼前的诱饵令人垂涎三尺,散发出令人痴醉的芳香,这正是危险来临的征兆。
长达10年寂寂无名的光阴,让他从意气风发变得窝囊,也培养出他谨小慎微的性格。他必须谨慎质疑,小心探求,用动物的生存哲学谋取更大利益。
王子虚说:“先不谈发展的事,那个女用户要见我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左子良抬头瞧了他一眼,嗤嗤地笑了,说:“还记得我最开始见你时说的话吗?”
“你指的是哪一句?”
“‘生活中的一切都和性有关,除了性,性和权力有关。’”
左子良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语气熟悉,令人想起过往时光,王子虚摊开手,表示不解。
“你觉得,为什么我们的用户在发现你这个脚本师的存在后,会感到生气?”左子良说,“为什么不是兴奋、不是激动、不是崇拜,而是生气?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王子虚一愣,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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