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204节
但是奥托越过教会,直接与他对话,把阿努夫一脚踹开,这婚姻,又该用什么理由来切断呢?
归根到底,巴西尔压根就不该草率的答应这场婚姻。他的“恐保症”发作,让他认为可以像付出一个姐姐,获得6000瓦兰吉卫队、击退巴尔达斯的叛乱一样,可以付出一个侄女,稳固住西边的德意志王国,防止出现当年争夺克罗地亚边境的窘境,也要阻止保加利亚得到意外的后援,保住南意大利。
但索菲也没有道理指斥巴西尔。
抗战到最艰难时,伟人还在写论持久战,谁也想不到,再过三五年,日本人就玩完。986年打了图拉真之门战役,亏穿底裤的巴西尔,对保加利亚万分慎重,只是理所当然。
在座的不止索菲,众多将领都在。
但外来者一系,巴依奇奇、塞古姆等人,明显对皇家政治不太感兴趣。只有罗马军官派系,才会热衷于探讨如何和中央联系,能从中得到多少利益。
“现在应该立刻联系陛下吧。只要佐伊公主到达安科纳,我们大可以强占整个海岸,而后整合都拉齐翁、达尔马提亚,与威尼斯人成掎角之势。就让那个年轻人抱着公主傻笑吧,我们挥舞军旗,从达尔马提亚长驱直入,一句并吞整个保加利亚!届时你我都是灭敌功臣,可保一世富贵!”
约翰·库尔库阿斯的激情发言,引来众多军官支持。
除去公主的因素,索菲也不禁点头。一个聪明的、理智的君王,恐怕不会拒绝这样的诱惑。全灭威胁本国的强大敌邦,将其头颅制成酒器,以报百年耻辱。
“但是,公主呢?”索菲不禁反问。
库尔库阿斯毫不在意:“不是还有两个吗?”
“对,还有两位留给英雄才俊追逐。如果我等卑微之辈能得公主青睐,那么……”狄里昂颇为感叹。这位不要脸胜于索菲的马里诺斯家族子弟,对功业的追求,远逊于他对权力的觊觎。
索菲微微叹息。
不只是罗马人,包括贝娅特丽克丝在内,没有人认为,把一个公主嫁出去是种耻辱。甚至,他们认为公主应该为此做出牺牲。就如安娜·波菲罗妮妮塔。
“嗯,你们稍等,我遣送信回君士坦丁堡。巴依奇奇、塞古姆,让骑兵扫荡海岸,但凡不愿意竖起罗马、以及我的旗帜的村落,就地夷平。”索菲淡淡道。
随后,索菲就发愁的给巴西尔写信。
军官们都没有人在意公主的死活,想必君士坦丁堡持同样观点的人更是过江之鲫。
在这样的大势里,索菲一个人的意见,等于粪土。
该怎么撬动巴西尔心底的软肉呢?
亲情?
他姐姐还在基辅罗斯那蛮荒之地呢。
继承权威胁?
有点用,但奥托还太年轻。
纠结许久,索菲一直到晚上,都没能写出这封信。
是夜,月明星稀,横亘天际的银河洒在海上,天空中的星座清晰可见。
威尼斯人的使者来了。
是一个青涩的小子,但眼光明亮,有股黄鼠狼般的狡猾。
“尊贵的皇室总督,罗马最新的消息,我的父亲遣我送来。请看。”
这个年轻人就是混迹在匈牙利宫廷的二子欧托内,博得伊什特万的好感,迎娶其妹葛丽梅妲,是彼得罗交给他的任务。
“你比你兄长多点眼色。”索菲勾起嘴角。
拆开信封,索菲就肯定,泄露进攻方案的就是威尼斯人。但幸好,索菲来的够快。
“教皇居然寄心思在占星术上?真不愧他的外号‘魔法师’啊。只不知,在我的兵峰面前,他还能像年轻时那样,用魔术脱身吗?”索菲不禁玩味道。同时,眼神飘向窗外,竟被星光吸引住了。
拿教皇开玩笑。
欧托内不卑不亢道:“当然不会。当时追捕他的是愚昧农夫,怎么比得上罗马皇室呢?”
“行了,别打哑谜。回去吧。”索菲敲敲桌子,挥斥了欧托内。
等欧托内离开,贝娅特丽克丝突然拔剑:“居然把您比作农夫,需不需要…”
“收起你的杀心,这小子还有用。不管他了,我突然有个新的想法。”
索菲一边说,一边下笔如有神,将教皇西尔维斯特二世推演星象,得出凶相的事情写在纸上,斟酌一番,又开始信笔挥洒。
真就是瞎编的。
因为索菲对星相学的知识知之甚少,只了解部分皮毛。
但有西尔维斯特就够了。
索菲在纸上写道:“闻西尔维斯特推演星象,大凶。我也窃为奥托三世推演了一番星象,结果让我十分惊讶。与西尔维斯特同为火星在金牛。在我的家乡,金牛又称财帛宫,而其所相冲的正是天蝎座,主疾厄宫。火在金牛,压财帛,冲疾厄,是为大凶之相。我认为,西尔维斯特可能推演有误,真正遭遇大难的是奥托,岂不闻多智早夭,我认为奥托三世可能命不久矣……”
写完后,索菲都笑了。
拿神秘主义的东西,去糊弄巴西尔,说不定会意外的好用。
因为连教会,都对这些神秘主义学问奉为圭臬。更不提一直有神秘倾向的罗马皇室了。
索菲接着写道:“不如请佐伊公主至安科纳暂住。派遣适当护卫军。静待罗马城中,是国王胜,还是教皇胜。我辈亦可推波助澜,待其自溃。若奥托身死,则取其地,若教皇斗败,则收其余党,钳制其余的蛮族国王。”
奥托得病是在1001年,病死于次年年初。考虑到染疫通常不会立刻死,索菲相信,只要把佐伊扣在手上几个月,一切自然见分晓。
实在不行,还可以亲自去搞点小动作,让佐伊结不了婚呗。
譬如说让佐伊也染一次“病”,在床上躺一年。
第三百三十五章 画个大饼吊胃口
“自安科纳到南部的基耶蒂这么大的土地,有一万四五千平方公里(北京市辖区大小)吧。那就再加一笔,占领土地,已经接近色雷斯军区大小了,而且人口也有二十几万的样子……”
索菲继续补上了一个巨大的诱惑。
对巴西尔而言,开辟一个地形平坦,人口丰富,而且还在罗马侧边,西威胁罗马城,南支援意大利军区、东牵制保加利亚的新军区,简直不能再完美。
而实际上,索菲才仅仅在这块富饶土地上踩了个边角。但忽悠嘛,这就是索菲的路演,只要吹的飞起,有人买单,就和现实无关。
而在这片土地上,数得着的城市,从北向南,安科纳、奥西莫、马切拉塔、泰拉莫、佩斯卡拉以及基耶蒂,一共六座。其实也还有大量的村落、庄园、港口星散在各处,有些甚至不比城市差。
古拉姆骑兵一日百里,迅速的横扫大量村镇庄园与教区,驱逐教士,逼迫封建主臣服,要求城市投上投名状,种种不一,但都在迅速破坏斯波莱托公国的统治根基。
与伊庇鲁斯那种山地湖河环绕,骑兵只能憋屈的在山坳里行军的地形相比,斯波莱托的海岸实在是太完美了。平的连小丘都能称之为山。刚进六月,索菲的大名在本地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这时,加急的信件也从不同的方向,传入了君士坦丁堡。
这次,索菲没有走密信,而是直接让邮递系统快速转发,在送信的同时,也把拓土的消息传递四方,悄然营造有利于自己的舆论氛围。
“听说了吗?赛理斯人的事情。”
即便是沉迷打猎的狄奥尼修斯,也忍不住和乌拉诺斯聊起了意大利的战事。
被巴西尔刻意更换回来,闲置在阿卡迪奥波利斯的色雷斯将军乌拉诺斯和狄奥尼修斯臭味相投,每天成双成对的在山里放纵打猎。
乌拉诺斯沉默的遥望着远方,不禁感慨道:“是啊,正因为他不是罗马人,所以他有更广阔的天空可以翱翔。像我和你这样的英才,只能被锁链关在笼子里,冲些虫蚁鸟兽撒野。”
“我可不这样想。”狄奥尼修斯还是微笑着,话锋一转:“正因为他不是罗马人,所以他才得在那些蛮荒地带拼命,拼死拼活才有几口肉吃。哪像你我,生来仕途平顺,平步青云,不需要付出也活的优渥。哦,我忘了,你大学没上完…”
乌拉诺斯眼底闪过一阵阴翳,不禁抓紧了弓,这个死胖子,到底是有意还是故意的呢?
似乎察觉到乌拉诺斯的愤怒,狄奥尼修斯笑呵呵的收起弓,对其余的侍从吩咐:“今天就到这里,都跟我回阿卑多斯。”
对乌拉诺斯,狄奥尼修斯也有吩咐:“我觉得,你也在阿卡迪奥波利斯躲一段时间吧。接下来可是暴雨狂风的季节。上帝也不会保佑的。”
“当然。”乌拉诺斯点头。
狄奥尼修斯的政治理解,比乌拉诺斯高好几个段位,更胜过索菲,乌拉诺斯深刻的明白。
于是首都边,两位地位重要的将军,略显狼狈的做鸟兽散,各自躲回驻防首府且不提。
地方的将军尚且如此,君士坦丁堡里的诸多重臣,当然是心肠百转,合纵连横。整个夜晚,许多山丘下的豪宅都灯火通明。
同样灯火通明的还有新宫。
君士坦丁被从宴席里拖出来,带回书房。
巴西尔,他的幕僚们、参谋们,还有盘里努斯这些阉人,正在激烈的争吵。
“应该立刻设置军区!”
“设置军区?太草率了吧。罗马城的年轻凯撒会怎么想?”
“废话,管他怎么想。让伊利里亚总督顶在前面就是。况且,如果总督与教皇推算的星象合理的话,奥托很快就要死了呢?公主白嫁给他?”
“我们需要斯波莱托,至少牵制保加利亚人。”
蜡烛台下满是蜡痕,显然已经争论了很久。
“你来了。”
君士坦丁踉踉跄跄的进门,盘里努斯连忙来搀扶。
“都在吵什么?”君士坦丁不喜道。
盘里努斯将索菲占领安科纳,奥托要和罗马皇室以斯波莱托的土地做交易,换取佐伊公主等事情一一讲出来后,君士坦丁不禁嗤笑:“土地离他更近,怕不是结完婚后,顺手就抢回来,称其为佐伊公主的嫁妆。”
“当然。大家都明白,只是争先在陛下面前表现自己罢。”盘里努斯随声附和。
“是啊既不在乎我女儿的安危,也不在乎领土的增减,只是一群饭桶。”君士坦丁环视一圈,冷淡的坐在了御座上。
巴西尔皱眉沉默,已经思索了很久。
“在想什么,兄长。”
巴西尔微微叹气,对君士坦丁说:“并非消灭保加利亚的良机啊,原先还想趁奥赫里德内乱,再进攻一次呢。”
君士坦丁不置可否。
尽管啥事都不管,但有些事情君士坦丁还是清楚的。就比如,去年为了西征,对色雷斯等军区的农民征发了大量的补充税、杂役,闹得家破人亡,叛乱为贼的事迹也不少。
今年连城里的治安,都明显不如去年。
这样还要勉强开战,殊为不智。
况且还有山外保加利亚问题,一直没有设置军区,只派遣了部分官员管理。目前有两种方案,第一是扩充帕里斯特隆军区,从沿海向内,包含山外保加利亚;第二是设置东保加利亚军区,首府普雷斯拉夫。
第一种方案,使多瑙河南岸自成一体,从尼科波利斯到多里斯多隆,能统筹安排,阻止佩切涅格人南下。
第二种方案,适合防御西面的保加利亚人,尽军区全力压制索菲亚城。
而究竟是防御咄咄逼人的游牧民重要,还是对抗保加利亚人呢?
巴西尔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其次。
君士坦丁觉得,还是第一种方案更合适。保加利亚人未必那么恐怖,而对抗佩切涅格人,才能避免发生罗斯人南下的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