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397节
过了许久，主教魏瑟终于张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深渊，没有边际的飘荡着：“皇帝陛下他那里，真的出事了？据说躺在床上，已经起不来了？”
普林低着头，手抓着剑，眼抓着鞋尖，那低沉干哑的嗓子，也像是刚在地狱里爬出来般软弱无力：“只是装的，那…反正你要知道，陛下总归是要点脸面，大败成那样，丢了整个意大利，不找点借口，怎么捞…”
“这种关节，哪还有面子可找！来让我告诉你，之前是装的。”主教的手横在搓紧十字，道：“但自从他得知古尼贡德女士身陷索菲牢狱之中，被索菲抓走的俘虏足有三万人之后，他就真的趴下不行了。以前能骑马奔袭的陛下，这会儿起夜出行，都必须让人扶着。”
“你是什么意思？”普林表情木然，像是块朽木。
主教的脸压过来，顺着阴影，占据了所有光芒：“普林！现在只有你、我，和几个骑士知道陛下在这里，也在陛下身边。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子爵阁下像是木头般，继续呆愣着，“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陛下周全。魏瑟，我发过誓。”
“我也发过誓，可这时候哪还顾得着那些誓言？现在是国家由谁掌权的问题！陛下他在意大利大败，不只是丢了意大利，他还丢了帝皇的加冕传统，丢弃了奥托陛下‘重建罗马帝国’的政策。这算什么？我们还是罗马尼亚吗？要不就如陛下的格言‘恢复法兰克’一样，改叫法兰克帝国吧。萨克森家、上洛林家、下洛林家，乃至于肯定会反目成仇的法兰克尼亚的奥托家，你认为那些在选举会遇上失败的权力者们，会放下权杖吗？”
“陛下还在屋里呢！”普林满头冒汗，只是说的自己都中气不足。
主教魏瑟霍的退后两步，站在光明的阳光下，加重了语气：“我和你不一样，我致力于维护教会的安全。萨克森的伯纳德一世·比隆，上洛林的西奥多里克，下洛林的奥托·加洛林，还有被主上背叛的法兰克尼亚的奥托，都是有力继承者。为了保护教会，驱逐邪恶的索菲，我要前往下洛林去游说奥托殿下出面反对索菲，他是加洛林家的正统，有这资格与身份。”
“那你去吧，你去做你的教会守护人，我依然是我的皇帝内府骑士长。”普林麻木的拒绝。
“行！”魏瑟气得直摇头，但他就是拿普林没办法，“我这就走，克莱姆已经跑了，你再去附近教会里找一个司铎来抄写书文吧。”
主教即刻离去，令浑身没了骨头似的普林瘫倒在地上。
一场大败，亏得皇帝刚刚得到的帝位摇摇欲坠。
内府骑士大批请离，那些被抛弃的步行内府骑士不少跑了回来，天天拿着剑嚷嚷要找普林的麻烦。这偌大的欧洲雄国，顷刻间就如同那场大战一样，土崩瓦解成数个势力互相攀咬。
就连现在的驻地因斯布鲁克堡，都是借来的。
“出事了！”
这时，又有人从北方来。
“我让你去找巴伐利亚各地的骑士来这里勤王，人呢？”普林看到自己的侄子一个人归来，大为光火。
可侄子告诉他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卢森堡的亨利，已经在雷根斯堡宣誓，正式就任巴伐利亚公爵了，称巴伐利亚的亨利五世。内府骑士长，我们…我没找来兵。”
捂着心脏，普林两眼一黑，直接扑倒。
……
维罗纳城。
瑞恩斯坦直接把彼得罗堵在门口，年轻人被耍了好几天，已经气得脖子发红。
“彼得罗！当初说好了要给战败者抚恤，我瑞恩斯坦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蛋，我现在只认钱，快拿来！”
这个生意已经被费根·施旺高外包给了彼得罗，由威尼斯人来发放补贴。
但彼得罗也有难处。
他逃离威尼斯时带出全家的资产，已在这场大战中亏损殆尽，甚至还倒欠一屁股债，这时哪还有钱去给平民发补贴？
彼得罗苍老的容颜上露出狠色，他示意左右的家人拿出武器，指着瑞恩斯坦厉声喝道：“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你给我滚开！索菲就要攻过来了，你不跑，我还得跑呢。”
众人为之一静。
大家都恐惧索菲。
但人群里却有不一样的声音，只听见有人说：“索菲给三万战俘们承诺，劳作三个月后就放他们回家，每天包吃还给回家路费，我们倒不如直接投奔索菲算了！”
听起来，是从索菲军中回来的战俘们说的。
这时，激怒的民众也懒得商量什么投奔谁，纷纷怒吼：“不给钱，就投奔索菲！”
瑞恩斯坦有些发懵，从心理上讲，他不太愿意。
叔叔盖布哈德，应该跑掉了吧？
瑞恩斯坦迷迷糊糊的想着。
突然，迷糊的意识中出现一根粗木棍，敲的他头破血流。
被这一棍打晕的瑞恩斯坦直挺挺的一躺，吓得周围人高呼：“北方的傻大个死了！”
彼得罗不择手段的嘶哑怒吼：“动手，杀杀杀！我们去卡林西亚！”
奥尔赛奥洛与坎迪亚诺的族人们发起疯来，对着周围的人乱打乱砍，流氓地痞又趁机闹事，维罗纳城的血腥持续一天不止。
等瑞恩斯坦醒来时，他已经在路上了。
来自弗留利的人将他放在马车上，拖回家。
奇怪的是，板车上插着一个胡乱画成的棋子。
“你可醒了？”
向瑞恩斯坦索要儿子的讨债老汉一手带血木棒，一手指着旗帜道：“我们画了龙旗，经过商量，弗留利全体人民，决定投奔索菲了！”
作者的话：很抱歉昨天在章节中提及了华为的事，影响大家的观看体验。我做一个小解释，苹果手机的产业链客观上推动了中国今天世界第一手机制造大国的地位，同时苹果与中国的经济往来紧密，是中国在美国的盟友。我们需要针对的，恰恰是高通这种不制造工作岗位，促进经济发展的吸血鬼。最后，以后不会再提现代的事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 大战后的空虚
有支持者，就会有反对者。
“别让他跑了，他想投奔罗马人！”
另一边的都灵领地，却已经开展起猎人运动。
凡是想投靠索菲的人，都将被地方的治安官逮捕，这是都灵的乌尔力克侯爵的最高指令。
“我…我只是听说罗马人的军队到了，想去卖点杂货挣钱而已！”
都灵广场上，可怜的小贩被捆在木桩上，他正在刑场上等待审判。显然，不愿意被处死的小贩正极力反驳检方对他的控诉。但检方同时也是法院，身负立法司法与行政和神权为一身，小贩的苦苦哀求，于人们而言只是死前笑料。
作为最高统治者，乌尔力克亲自出席审判会议。在刑场上开法院，完美高效的将审判到陪审，及最终执行和人民娱乐的一条龙服务贯彻到底。
“毫无疑问，我们无法相信你的片面之词，谁知道你是不是要叛变都灵，投靠希腊人呢？”乌尔力克大声斥责。这种没头没脑的审判，本就在领主的一念之间。
乌尔力克要狠狠的打击投降派的气焰，所以杀鸡儆猴而已。
既然是演戏，小贩必死，乌尔力克也很干脆的宣布：“你必须进行钢铁试炼，走过滚烫的犁头，才能证明你的清白。”
这不是商量，而是判罚。
小贩的裤裆里清晰的流淌出一道深深的水渍，空气里突然密布着屎的臭味。刑吏抓起小贩，拖到了早已烧红的铁犁头前。
木炭和铁，不一样。
小贩不用想，仿佛都能闻到自己的脚被滚烫铁器烫熟的香味。
这时，他这无名小辈，和帝国皇后受到的待遇完全不同。刑吏大脚一踹，小贩往前一倾，整个胸膛完整的印在犁头上。那滚烫的钢铁烙印在小贩胸口，让这个可怜人发出绝望的惨叫，在广场上哀嚎不停。
但周围的看客们，只觉得好玩。看着被烙铁袭胸，活活烫死的小贩，人们有的鼓掌，有的大笑，有的得意忘形到失礼。
直到小贩生生烫死后，那抽搐的尸体屎尿并流，凄惨的脸已经难以分辨，市民们才渐渐恐惧起来。
“看到没有？这就是妄图投奔希腊人的代价。”
乌尔力克痛快的警告市民：“任何人都别想投奔希腊人！”
最近，都灵侯爵的压力山大。索菲之前所谓的百战百胜，只是小战斗的不停螺旋，最起码乌尔力克是这样想的。但帕尔马一战后，乌尔力克彻底吓破了胆。他无法抵抗索菲，又不敢投降，谁让他是亨利进入意大利的关键人物。
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儿子，也就无法宣称躲进修道院。
还好都灵南侧是一个盆地，都灵正好在出口上。这样的封闭地形，为都灵的统治者提供了起码的信心。
事情倒霉到这个份上，乌尔力克也顾不得他与安度因之间的矛盾，开始寻找安度因，以求能够在双方面对共同大敌的情况下，达成联合，重建伦巴第王国。
他与安度因间的矛盾，比与罗马人的仇恨更深，只是不知还在艰难跋涉的回家路上的安度因，是否会接受二皮脸的乌尔力克的效忠呢？
满心空虚的乌尔力克七上八下的心落不到实处，只能加紧惩罚出逃的人，来获得一点点的安全感。
…
都灵侯爵还在垂死挣扎，但有人早已是迫不及待的送来了效忠之愿。
“泰德·卡诺莎？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想让我如何赏赐你呢？”
米兰圣特克拉大教堂后殿，索菲在会客厅里接见了来自曼图亚的卡诺莎当家主。
远来的卡诺莎人只穿着粗糙简谱的白衣，像是小贵族般留着及脚踝的长袍，普通的布鞋，以及毫无装饰的铁头环。
在后殿中，不只是索菲，在幕布之后，还有索菲的妻子安德莉亚，长居客人玛格丽特，还有娜缇娅、爱葛妮思等人，最后，自然是被困索菲宫廷的德意志皇后古尼贡德。最后这位虔信上帝的修女皇后正咬牙切齿的盯着泰德·卡诺莎。
正是这糟老头的背叛，使得亨利的意大利事业崩盘。
虽然不知幕布后坐着何人，但泰德已经猜到许多，他退而弯腰，诚恳道：“不敢。即便没有老儿的离开，这场战争的走向不也很清晰吗？自以为纠集几万疲倦的农夫就能征服意大利的北方帝王，从一开始就站在失败一方。您只要施展拳脚，那脆弱的军队必然一击就碎。”
“你倒很会说话。”
索菲手中捻着一卷米兰城的产业、人口与贵族名册，心里开始计算对卡诺莎家的分割。
同时，这也是索菲心烦的另一件事。
作为征服者，与被征服者间划分利益，总是见血的争执。索菲没可能对几百万人一一梳理，况且伦巴第王国还未平定，边患四起，索菲只能退而求其次，宣布他不会改变旧的分封制度。
这一条命令发出后，来投靠索菲的贵族顿时多了起来。泰德的到来，也是顺着这条法令的作用。
“米兰城、帕维亚城这一片肥沃土地，已经向您献出忠诚。一路走来，我已看到许多贵族安居乐业。还请允许卡诺莎家族，也回到您的羽翼下。”泰德继续恳求。
这恳求…味不对。
“你是来邀功的吗？”索菲却不领情。
因为回归与投诚，是两个概念。
若是前者，泰德一定会接着索要艾米莉亚的数座城市，那可都被索菲抢走了。
投诚，就得任由索菲宰割。
“不敢。”泰德心中一滞，知道事情麻烦，只好急忙俯身求饶。
“哼，无所谓。我可以告诉你，布雷西亚到曼图亚一代，卡诺莎家族可以继续保留。自帕尔马向西，所谓东利古里亚地区，你们的财富我也不剥夺。但卡诺莎家必须放弃艾米利亚大区的城市与地产，放弃托斯卡纳大公的位置及卢卡城。你若不乐意，就可以滚回去备战了。”索菲毫不客气的就从卡诺莎家族割下一大块肉。
泰德若接受，那么卡诺莎家族就变成了一个弧形的领地，完美包裹伦巴第王国，并分割开北意大利的东西两侧。
又是索菲堪比英国佬的毒计。
“您的意志，我必遵守。”
但泰德忍住了。
抑或着他早有觉悟，谦逊得不像样子的献出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