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491节
欺负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民兵，大家自然是喜闻乐见，但看到一群武装到牙齿的重甲武士猛冲上来，就该知道城中必定有鬼。
虽然说战场上刀剑无眼，但只要披甲，老油条就有一万种办法撤离战场。贵族敢死队战死的不多，也就二三百人，城下的尸体，多数是普通的征召兵。
回到军营以后，这些人就吵吵嚷嚷的找上级军官吵闹。
“不是说城里只要民兵吗？那些精锐武士是哪来的？他们身上还挂着罗马人的徽记！？”
“为什么强权者贾玛赫在这里？帕尔马战役中活下来的人，谁不记得索菲影子的威力？”
下层贵族有无数个疑问。没有粮食，大家吃草、吃土、吃人肉也就过来了。没有情报，大家一路走来也没见几个活人。反正过去的战争也是这样打的。
但连城中敌人是谁都隐瞒，是不是背后有更大的阴谋？
这一天，亨利的军营沸反盈天，闹事的军官四处串联，你是我大哥，我是你小舅，一通亲戚攀下来，来自三个地方的贵族军官迅速形成了数个群体，并隐隐爆发出地域冲突和叛乱倾向。
营帐中的衮衮诸公，对此也束手无策。
亨利思虑许久，只要一咬牙，道：“再发一天粮食。”
盖布哈德等人松了口气，但只有亨利自己明白，这是打空了手上所有的弹药。再闹起事来，他可就没手段来管制了。
更关键的是，贾玛赫的出现，令亨利不得不回一起帕尔马那一年的寒风。正是那一仗，让他丢掉了整个意大利王国。而当时兵力属于弱势的索菲摆出了奇怪的斜线阵型，先吞掉米兰公爵，再拖垮两个侯爵，使得亨利的军队兵败如山倒。
虽然不想承认，但亨利打心底里有些恐惧再在波河平原上与索菲的军队开战。
当天晚上，亨利不得不召来盖布哈德商量对策。
“盖布哈德卿，城中出现了索菲的影子。我们的勇士陷入了迷茫，你觉得，今天的局势真的无法挽回了吗？”亨利的心情很沉重。
“为上帝事业计，我也觉得前路迷途，困难多多。”盖布哈德急忙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既然索菲的影子都在城中，那就算索菲人在阿尔勒城，意大利的事务恐怕也早有防备。乌尔力克指不定已经死于索菲的屠刀之下。我看盖佐主教也该是被索菲胁迫。所以…以意大利事务计，我们不如先撤回伊夫雷亚。”盖布哈德咳嗽两声，说的七拐八绕。
但亨利听懂了。
好面子，咱就赶快走，一座伊夫雷亚城已经是大胜了，不能为了面子死在都灵城下。
“可…”
可偏偏亨利就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对于一个皇帝而言，无论是务实还是务虚，其最终目的都是为巩固统治。亨利倒也不是不务实，只是不论争夺意大利，还是争夺波西米亚，结局都没那么好看，劳力伤财。所以只能务虚，通过塑造个人形象来巩固统治。俗称立人设。
这一撤，对他这人设也是狠狠一刀。
当然，这些年亨利的人设本就被索菲和波列斯拉夫联手撕得差不多了。
翌日，索菲吩咐盖佐主教：“继续扔面包，在面包里夹上书信，说你是被我…不，贾玛赫逼迫的，其实你心向德意志，只要亨利封你为米兰大主教，你就愿意打开城门，让亨利的军队入城。”
“我我我……在下并没有背叛的心思！”盖佐主教吓坏了，他还以为索菲认定他要背叛了，这怎么可能，亨利那艘破船，只要阿努夫这个三朝老臣还在硬撑着，连德意志教会对这个意大利人的认同感都不高，他盖佐怎么会弃明投暗。
索菲笑了：“蠢货，我是让你吊住亨利。只要他心存贪念，就肯定不会跑的，我太熟悉他了。这就是个色厉胆薄、好谋无断，见小利而王大义的贪婪鬼。”
“啊？”盖佐主教震惊了。
还可以这样打仗？这也太阴险了吧？
果然，由于军队军纪松弛，士兵们再次哄抢起了面包，这封信随着投放的面包流到了亨利面前。
“打开城门？约为米兰大主教？这…”亨利原本灰死的心突然死灰复燃，重新振作起来。
盖布哈德看亨利的狂喜模样，皱眉提醒道：“之前盖佐帮助贾玛赫欺骗我们，已经失信于前，难道陛下还要相信他不成？”
亨利听了这话，本能的握紧信纸，又怕握碎，只急得手上青筋暴起，他咳嗽两声，又道：“当然，我怎么会轻易被他蒙蔽，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座下群臣尽皆请战，令盖布哈德手足无措。
毕竟撤军，只是两人私下的商议，是摆不上台面的。
亨利脆弱的摇摆态度，令盖布哈德大失所望。
……
静静的德劳河，发源于阿尔卑斯的高山，并在奥地利南侧的山谷中冲击出一片肥沃的山中平原。
当然，考虑到阿尔卑斯山的夏季潮汛，德劳河又周期性的淹没两侧田地，所以卡林西亚公爵领的首府位于德劳河支流，格兰河畔的圣法伊特。这里位于北侧较高的丘陵地带，附近有数座城堡，构成一个安全的环境。
“波西米亚大战，谁是赢家？”早已头发花白，满面沟壑的前威尼斯总督彼得罗望着窗外的飞雪，教训自己的儿子欧托内。
欧托内挤眉弄眼了许久，才低声道：“是亨利陛下。”
“不！蠢货，是索菲！”
果然，答案没有脱离欧托内的想像。在年轻幼子的认知中，自己的父亲已经因为索菲的仇恨而冲昏大脑，什么事情的结果都是利好索菲。
就好像一个填空题，起因随意，过程随意，结论是利好索菲。这三步已经刻入脑海。
“匈牙利王权势衰退，几乎确定以索菲的儿子小史蒂芬为继承者。这就是史蒂芬二世，亨利军疲力竭，波列斯拉夫国家动荡，不利好索菲，利什么？”彼得罗吹胡子瞪眼。
儿子只好低头，欧托内俯首，又不甘心的问：“我们奥尔赛奥洛家族在圣法伊特已经呆了四年，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们的威尼斯？”
彼得罗微微侧首，听着公爵殿堂里的欢笑声，然后沉声道：“快了！只要我们帮助奥托阁下夺取罗马尼亚国王（指德王）的冠冕…”
第八百五十六章 老子训儿子
此时的堂中，卡林西亚公爵奥托一世正与来自匈牙利的小王子恰依德谈笑风生，作陪的包括奥托的儿子康拉德，以及威尼斯总督的二儿子乔瓦尼。
只是各人有个人的想法，反映在表情上也显得滑稽。
匈牙利人依然不改过去的游牧作风，恰依德穿着索菲那边流行的对襟羊毛大衫，盘腿坐在火堆旁边放浪形骸，咬着肉饼，抓着酒杯，活像是一个翅膀长开的大鹅，一脸横肉又像肥狗，声音也类似，吵得堂内仆人不时捂着耳朵。
恰依德小王子，是匈牙利公认的最强骑兵将领，于前年攻克、蹂躏了保加利亚已经夺回的‘萨兰’‘格莱德’两个公爵领。饱受伊什特万的信任，但他偏偏保留着原始信仰，甚至娶了好几个妾。相信如果不是伊什特万对王后吉塞拉是真爱，他也会像波兰国王一样，一边是上帝，一边娶妾生子。
在多年失败中逐渐老道，已经58岁的奥托一世对恰依德与匈牙利将领粗野的行为笑容依旧，貌似没有任何意见。但现年才33岁的康拉德就难以忍受满屋的鸭叫和草原人的腥味，表情阴郁难耐。可他有同样表现的是总督之子乔瓦尼。他情知道父亲更看重老三，对自己的继承权已经没有希望，因而也两脸恹恹，恨不得掀桌子走人。
火炉中的火烧的越往，在场人的心中却越来越冷。
说穿了，大家都自认为是体面人，对匈牙利这帮野蛮货色能登堂入室就很不爽。尤其是卡林西亚的教士，这些帝国边境的人，对更蛮荒的匈牙利人有切肤之痛。
故而这个被索菲称为失败者联盟的再一次的会盟，就显得有些勉强。
“我方希望匈牙利能提供3000骑兵，辅佐卡林西亚军队进军巴伐利亚。很明显，巴伐利亚的军队被亨利带走，参与在阿尔勒王国的战争。而亨利的对手……呵呵，不是我自夸，但我还是见识过索菲军队的强大，只要他愿意，那些军队有多少能回到家乡都是未知数。”奥托与恰依德碰杯，表情诡异的嘲讽着亨利。
恰依德听到这个数字，眉毛皱了下，却道：“出兵可以，但匈牙利缺少粮食，我们许多部族都冻饿死在帐篷中。虽然索菲给我们了支援，但也就是饿不死的程度罢了。”
要说这缺粮的黑锅，还得扣在冒险行军的伊什特万一世头上。那十万头羊，让匈牙利各部族实力大损。但由一个阿帕德王室的偏远亲戚来开这口，不免有些僭越。
奥托也品出了恰依德这话背后的味道，他仍旧老脸带笑，手摩挲着酒杯：“的确。我方经过数年的耕耘，存粮还是有的。说起来，索菲的粮食援助，似乎都交给了王室直属的部族吧？毕竟他儿子就要成为匈牙利的下任国王了。”
恰依德闻听此言，不禁脸色大变。匈牙利王位这就丢给了索菲，令他们这些保存长生天信仰的人士极为抵触，认为是基督教文化对匈牙利的彻底篡夺。
彼得罗带着三子走入堂中，看到恰依德的表情变化，心中轻轻嘲讽：还真是野蛮人，连这种浅薄的挑拨都会中招。
“说起来，我曾经与匈牙利国王约定，要要为我的儿子欧托内迎娶他的妹妹葛丽梅妲，不知道这个约定还奏效吗？”彼得罗轻轻一说，却令恰依德彻底失态。
葛丽梅妲，今年刚刚16、7岁，是国内有名的小美女，也被认为是继承匈牙利王位的重要渠道。所谓的嫁娶约定，当然只是口头聊一下，没有任何书信证明。目前伊什特万对索菲的支援依赖越来越严重，怎么可能仓促将小妹嫁给索菲的对手。
这就是彼得罗挑拨恰依德与伊什特万彻底离心离德的计策。相比奥托的浅薄挑拨，这才是四两拨千斤的好招。
“我…不，目前我王并没有嫁出葛丽梅妲的约定。而且就算要嫁…也该嫁到国内。”恰依德不胜酒力，也胡言乱语起来。跟随他的显然是他的部族，也纷纷声讨，甚至建议恰依德娶了葛丽梅妲。
开玩笑，恰依德都能当葛丽梅妲爹了。
奥托见彼得罗挑拨见效，连连颔首，这才是合格的总理大臣。
“当然目前来说，我们与伊什特万仍然是好朋友。”奥托做出总结，还举起酒杯。
大家有气无力的一起举杯，庆祝失败者联盟正式成立以后的第一次军事联盟：帮助奥托进军巴伐利亚，夺取雷根斯堡、奥格斯堡并打通与法兰克尼亚的联系，获得旧日封臣的支持。甚至他儿子康拉德的老婆玛蒂尔达，就是现任施瓦本公爵赫尔曼三世的姐姐，如此就能让南德意志一统，对抗北德意志一群支持亨利，却暗自独立的大权贵。
酒宴结束，欧托内难掩失望的问老爹：“父亲，我和葛丽梅妲真的就没有机会了吗？”
“愚蠢！”
彼得罗表情严肃的斥责儿子：“你怎能问你父亲这么蠢的问题。你可以与卡林西亚任何一个贵族家庭联姻，就是不能与匈牙利王室联姻，因为我们现在是奥托的臣子，臣子是不可僭越的，懂吗？”
欧托内连连答应，但显然没听到心里去。
另一方，康拉德也问自己的父亲：“为何我们要与匈牙利那些野蛮人联盟？他们还是索菲的盟友呢。”
奥托也对儿子的迟钝十分不满，他拿起酒杯砸在儿子脸上，怒斥道：“你比欧托内还愚蠢，那是个十几岁的小孩，你呢？你都三十三了！你大哥（施派尔伯爵亨利）20岁就死了，你二哥（教皇格里高利五世）八年轻去世，要不是你四弟（威廉，牧师）年轻且进了修道院，你觉得你有几分资格站在这里？这点事都不懂，给我滚回去反省！”
说着，脾气暴躁的奥托直起腰就走，将儿子的脸面撕得一干二净。
……
亨利还不知道后路征尘渐起，他犹自在撤军与进攻间摇摆不定。
一会儿城中盖佐主教面包藏书，一会儿盖布哈德连连劝谏。
为了决定到底是走是留，亨利一咬牙……组织来群臣，大家一起抽签。
由一根木签，决定三万余大军的命运。
作者的话：今天坐了一天车，到医院整形科问提肌无力的事，医生说一个眼睛6000块，隔半年再做另一只眼，一共一万二。吓死个人，赶紧跑了。群中有人现身说法，说这个效果不明显，我就不做了吧。有这一万二干啥不行。还不如多买点颜料学水粉，在群里发色图。
第八百五十七章 16中1
这事儿虽然比较扯淡，但也不失为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
正所谓有断胜过无断，凡是拿定一个主意，一定比一直拿不定主意强。
亨利就是这种状态，他将此事称之为“让上帝来抉择”，也算是中世纪迷信中很出名的一种方式。但出现在博学经书的亨利身上，还是让看客们有些笑掉大牙。
“我看这就是被吓傻了！”普林子爵在事后，在日记上，是这样描述当时亨利的状态，“他就像一个失去意志与灵魂的胆怯鬼，他的博学多才、渊博文雅与善辩才能全都消失，他漫无目的的寻求一个妥善的解决之道，却还自以为之前的战略没有失误；他一边尽力摆脱自己的责任，一边又假装宽宏大度的担任大家的领头羊。何其矛盾。”
“如果他能有奥托大帝万分之一，奥托二世百分之一，奥托三世十分之一的军事才能，也断断不会让局势毁灭于斯。”
确实，三万余人的性命悬于一根木签，盖布哈德等教士顿时有种大局无望的失落感。
明明在数日之前，大家都还以为攻克都灵是一件不那么难的问题。可一旦城头竖起索菲的旗帜，哪怕只是索菲的替身，一个女人，都让德意志军队近乎分崩离析，搁十余年前，那得是奥托二世兵败重伤而死才会出现的惨状。
什么时候，索菲的虎威已经恐怖如斯？
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侍抓着两根木签，手发抖的站在幕中。而亨利，则沉思着看着两个木签，他还在迟疑，到底该选哪个？
撤吧，普林如是想。
撤吧，盖布哈德如是想。
撤吧，大家都这样想。
当亨利似乎表情一变，下定决心去抓一支签时，盖布哈德紧张起来。以亨利不靠谱的态度，万一他去抽作战签…
“陛下，我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合适，或许我们应该多弄几个木签，放在方格中，然后摇骰子选择。”盖布哈德也顾不得脸面，直接拿民间赌博游戏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