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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146节

宁毅如今的武学水准很难清晰地判断出这场战斗可能会有的走向。在他看来,至少刘大彪那边还是游刃有余的,倒是这边的娄静之,情势逐渐便变得不太妙,围攻的三人武艺明显高于娄静之的几名家卫,加上又都是不怎么要命的状态,转眼间,又是一名家卫被当中的大汉以三截棍打爆了脑袋。

此时围在娄静之身边的只剩了四人。娄静之本人也是有些武艺的,但在这等情况下,已经没什么意义,这边三人迫来,他提着长剑便下意识地朝另一边退过去。两边战场的距离不片刻就已经拉近。他的一名家卫意识到不妥。说了一声:“少爷,别往那边去了。”娄静之微微愣了愣。这一下,便不知道该走去哪里,在他看来,这边刘大彪与齐家的老二老三在打,还是刘大彪占了上风的。另一侧,齐新翰挥舞长枪,再度浴血杀来,要冲过四名家卫的防线。

那一边,正与刘大彪在战斗的齐新勇与齐新义陡然撤了枪,身体一晃,朝着娄静之这边就刺了过来。

砰的一下,齐新翰与阻挡的家卫一下硬碰,身体却是朝着刘大彪那边投了过去。

局势就是在这一刻,有了变化。

在场的形势原本是齐新勇齐新义围攻刘大彪,齐新翰带着两名家将取娄静之,而娄静之的四名家卫将他挡在了后方,但在这一瞬间,齐新勇齐新义撤回了攻击直奔娄静之,却在短暂的片刻中形成了五人齐攻娄静之的局面。这一边,刘大彪猛地挥起了巨刃,然后,局势再度变化。

齐新翰朝着她猛扑过来,齐新勇齐新义也是虚晃一招,再度奔向刘大彪,齐家的两名家卫中,有一人投出了长枪,那长枪呼啸飞过娄静之的身侧,朝着少女猛袭而去。这是齐家最为得意的投枪技“索魂枪”。

假作攻击娄静之,随后猛然围攻刘大彪,并不是什么很妙的策略,但仓促之中,这一切却如同经过无数次的演练一般。齐家几人的配合何其默契,娄家的家卫当中虽然也有人看出可能遭逢的不妙情况,但他们本就打得吃力,自然也无法施以援手。齐家三兄弟猛扑而来之时,空气中只听少女“哈”的笑了一声。

兵刃交错,这一瞬间哗的绞在了一起。长枪与巨刃的碰撞激烈轰鸣,从宁毅这边看来,在短短的一两秒时间内,那巨刃的纵横挥舞竟将齐家三兄弟处于巅峰状态的攻击都给迫开,投出的钢枪飞上天空,齐新勇、齐新义都在随之而来的死磕中退后了一两不,人影的缝隙中,少女目光冷冽,将手中巨刃回挥到极点,犹如绷紧了的弓弦。随后,是一记横挥。

巨刃呼啸、脱手、飞旋而出。齐新勇齐新义朝着旁边跃开,那巨刃飞舞的道路上,就连后方攻击娄静之的大汉都在挡了一下以后几乎握不稳手中的三截棍。巨刃飞向街道另一边的墙壁,轰的一声嵌了进去。也是在这一下之后,少女朝后方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她已经空了双手,还未及站稳,前方劲风袭来。

齐新翰悍然杀至。而在齐新翰的后方。齐新勇齐新义抓住了机会。猛攻而上。

这是唯一的机会……

无论是齐新翰还是齐新勇齐新义,这一刻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长久以来,没有人看过刘大彪巨刃脱手后的情况。如同她自己说的,她并未入过江湖,这几年来,大家所能见到的她的出手,要么是在战阵上,要么是在方腊营前,霸刀营不讲道理也不愿意跟人扯皮的时候,少女就二话不说拔刀斩人。对于她手中刀法的凌厉,没有人能够有所怀疑。特别是在战场上掀起的杀戮,少女手中刀锋所至,足以以一破百。当者披靡。

然而,没有了武器之后,一切也就急转直下了。

在娄静之甚至于旁观的宁毅都有些错愕的目光中,齐家三兄弟攻势凌厉惊人,犹如一堵巨墙,转眼间,四人推出十余米的距离,长枪挥击、锋牙交错,已经将那娇小的少女淹没在怒涛般的攻势里。

在这边根本看不清那状况如何,但显然少女已经处于完全的劣势当中。不过。此时此刻,也只有在前方的三人,才开始意识到情况的诡异与不妥。

就在少女的身形狂退,衣袂翻飞间,隐隐的破风声开始包围住他们的攻击,然后,齐新翰小腿上挨了一脚,痛入骨髓,随后他侧脸避过一记破风声,衣袖带起的风力刮得他的脸颊都隐隐作痛。从他眼角一现即逝的,是一只白皙小巧的……拳头。

这只是一切的开始。

位于三人中央的齐新勇枪身被猛地拉住,朝着前方被拖了过去,少女如幽灵般地与他错身而过,一拳轰向旁边的齐新义。齐新义才仓促躲过,腹部上陡然一痛。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几乎令得他肠胃都痉挛翻腾起来,随后,大腿应该是被对方足部一点,痛入骨髓。随之而来的第二脚踢在了他的胸口上,接着是肩膀,上天梯,少女的身体翻飞起来,下一刻,又再度沉入三人之间。

转眼间,齐新翰头上又挨了两拳,齐新勇手臂上被连续攻击,手中长枪被刷的扔飞了出去。三兄弟步伐踉跄,试图重振旗鼓恢复阵型,也是到得此时才意识到,眼前少女手出如风,打的竟是一套拳法,她身形迅速,出拳如电,但每一击的力道竟都让人感到痛入骨髓,配上擒拿手法,三人在这片刻间就如被卷入了飓风之中,踉跄迎击狼狈不堪,谁也想不到,少女失了武器之后,看来竟然比武器在手时更加可怕。

这三人毕竟也是战场中摸爬滚打下来的人,仓促之中,组织起攻势勉力抵抗,齐新翰被打中一拳,说了一句:“哈……咳……开什么玩笑……”

少女一拳砸在齐新勇的肩膀上,又是一击切对方手腕,目光冷漠中,话语也是淡然:“我早说过,我未入过江湖……”

齐新义长枪刺来,她侧身避开,转眼间朝三人挥出五拳,握住齐新义手中枪身一夺,随后将他连枪带人推向一边:“战阵之上,刀枪越重越占便宜,不过江湖切磋,显然并非如此……”

弓步直冲,挥拳之中,破风呼啸,肘击顺势下击,砸在齐新翰胸口之上,少年踉跄退后,吐出一口鲜血来:“这套小金刚连拳,我从小练起,从未用过,总不见得我刘大彪失了武器便会一无是处!”

语声清吒,虽然一开始听来平和,但到得后来,也已经微有薄怒与训斥之意。她先前挥舞巨刃对敌,其实犹有余力,现在看来,若不是旁边有个碍事的娄静之不能死,恐怕她从头到尾都不至于将兵器扔掉。

双方实力悬殊犹如天壤,此时还有大量兵将在外面寻找齐家叛党的下落,血仇眼看便不能报了。那齐新勇陡然间虎吼一声:“动手——”

砰——的一声巨响响彻夜空。

此时战局原就激烈,几人挥舞兵器,浴血而战,齐家三兄弟虽然趋于劣势,但仍然悍勇,死战不退。齐新勇陡然这样喊出来,所有人都已经提高了警惕,但谁也没想到,会响起这样的一声巨响。就连刘大彪都被吓了一跳,因为她陡然反应过来,这是枪响。

当初太平巷的那一夜,她就已经见识过这样的响声,后来也有过大量的了解,如果说在这个时候,宁毅朝着她开了一枪,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受了伤。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感到有些错愕,随着那枪响声,一道暴起的人影骨碌碌地滚在了地上,连续的滚了好几个圈。

大家都愣住了。

这个人是方才那店铺中的老板。

就在齐新勇大吼动手的那一瞬间,他就像是潜伏了许久的狮子,无声的、迅速地从藏身处暴起跃出,然后……落在了这枪声上,血洒长空,人就骨碌碌地滚出去了。

从他跃出去那一刻的气势,到随后的收尾,一切实在是有着太大的反差。齐新勇等人其实已经没有办法了,从方才叫出来的那一刻,实际上是想要出尽筹码,做最后一搏的,人忽然死了,这蓄积到最高的力量就发不出去。而在刘大彪这边,当然也被对方忽然的大吼吓了一跳,她是厉害的武学高手,立刻做出了警惕,但随后的这一幕,也令得她蓄力的一拳打不出去。大家都愣了愣,场面就尴尬下来了。

尸体滚啊滚啊,就停住了,血流出来,宁毅看着尸体,眨了眨眼睛,片刻之后,微微拱手:“咳,在下血手人屠宁……”

他话没说完,齐新勇退后了一步,说道:“走。”随后,几人未说二话,拔腿就跑,转眼间消失在黑暗中。

宁毅站在那儿也愣住了,风吹过来,觉得有些冷,他用手指抓了抓头发:“呃……怎么这样……”

他也不是故意的,条件反射而已……未完待续……

第二七五章 牧羊女

今天夜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刘西瓜在这家小店单独等待着齐家的几人找过来,那么,假如说齐家的几人有一个消息来源,怀疑这家小店的老板,其实是一个相对靠谱的推测。

齐家的杀手来得凌厉匆促,娄静之等人固然再难分出心思来掌控全局,但宁毅却是在人心上花过一辈子功夫的人,会在这时候仍旧保留警惕心,并不是什么难事。那想法只是在心头掠过,他也只是对那老板保持着一两分的警惕心,更多的心思还是花在了前方的打斗上,但齐新勇的大喝太过惊人,他下意识地准备出枪,身侧人影暴起,这枪口就递到了对方的头上。

再是武林高手,这等情况下想杀刘西瓜,也是全力一搏,又怎么可能当得起火枪的一击。这边虎头蛇尾,众人吓了一跳,齐家几人也是勇决,见势不妙拔腿就跑,长街之上,顿时也就冷了下来。

刚刚才开始的自我介绍,人家没听完就跑了,实在有点不礼貌,不过横竖最近也没什么人真将他的血手人屠当成过一回事,反响冷啊冷啊的,也就习惯了。另一边,适逢其会的娄静之一行人伤亡是最为惨重的,不过人家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人惊魂甫定,娄静之持剑的手都在颤抖,神情之中,犹有些不知所措。只有刘西瓜,在片刻之后收了那个摆出来甚至颇具观赏性的出拳姿态,与这边同样安静地站了一会儿之后,目光流转间,竟轻声地笑了出来。

“呵呵……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追击齐家人的想法,此时手背轻贴着双唇,望着宁毅笑不可抑,之后又将目光转开,大抵是宁毅最后的那个“血手人屠”逗乐了她。笑声不断,倒并不显得粗鲁,如山花如银铃。在这昏暗安谧的长街上传开了。

宁毅捂着额头,随后也是摇摇头笑了出来:“呵呵……呵……”

那边娄静之看着这在笑的一男一女,脸色稍稍变得有些难看。家卫过来询问他接下来改如何时,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对面的少女笑得微微俯下了身子,再抬起头时,在脸上蒙起了厚厚的纱巾。片刻之后,她说了一句:“走。”去向侧对面的墙壁,双手拔出巨刃,拖着到了损坏的店铺前,抓起一截毡布将那霸刀裹起来。背在背后。整个过程里,少女没有再看那娄静之一眼,宁毅与她一道往回走去,远远的,得到信息的兵丁已经朝这边过来了。

火光从街口掠过,人声嘈杂,不一会儿,便又暗了下去。宁毅与刘西瓜所行走的街道偏僻。两人行走不快。少女沉默一阵,才又开口说话,声音道此时便有些沉了。

“……我家与齐叔叔,原本是世交,虽然不如与方伯伯那边走得亲近,但江湖相交。总是心照不宣的情谊。我本以为这交情会世世代代传下去,想不到会变成这样的收场。本来都是些江湖人。斗啊斗的,到头来。都只会说自己身不由己……”

夜已经深了,少女的脸遮在纱巾之后,看不见表情,不过她的话语低沉,本身也是自言自语的性质多过谈心。宁毅走在一旁没有答话,前方是一座小小石桥,桥边草丛花树都沉默在黑暗中,河对面的一个小院子里,照出微微的光芒来,乌篷船在桥下轻轻摇晃着。

两人如今的关系性质,宾主其实还是多过朋友,少女说过这段之后,大概觉得不该这样说太多,就没了后文。过得片刻,她轻轻地“唔”了一下,陡然举手捂住嘴,宁毅偏过头:“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朝宁毅挥了挥手以后,快步朝着前方跑过去,在那石桥的栏杆边站住,上半身微微俯了出去,看来是要吐,但随后只是轻咳两声。宁毅看见那身影摇晃几下,随后便朝桥下前倾过去。

少女此时背了一把重刀,俯身下去,止不住去势,却也是慢慢地前倾,她手已经垂落下去,随后双脚也陡然离了地,小腹压在栏杆上,跷跷板也似,远远看来倒是有趣。宁毅倒是看出她已经开始晕厥,恐怕还保留着一丝意识,双手挥舞了一下,但终于头重脚轻,朝着桥下的河水掉下去。

少女才掉出栏杆,宁毅也已经冲到,伸手抓住了绑系着巨刃的布条,少女的身体就在下方吊着。这样摇晃了几下,那布条看来也不是很结实,眼见便要断掉,下方的少女微微动了动,随后,一股大力带起了这一人一刀,宁毅手上一松,少女的身体在半空中猛地翻飞起来。

哗、轰两声,少女的身影在水面上翻飞了好几圈,一脚踢在了脱离束缚的巨刃之上,自己的身体朝着岸边投了过去。那巨刃掉落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小河那边的堤岸边还有一小片草地,少女的身体掉在草地上,滚了两下撞上河堤。她迷迷糊糊地晃了几下,单手将自己身体撑起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这血吐过之后,少女似乎就开始清醒了,半躺了一会儿,撕掉沾血的纱巾,朝后方挪了挪,靠着河堤坐了下来,深吸几口气,方才屈起双腿伸手环抱起来,蜷缩在桥边的黑暗里。

她的武艺再高,终究还是有限。有关齐元康的事情宁毅并不清楚,但想来眼前的少女惦记着往日的情谊,又觉得不得不出手将事情摆平,率兵进去杀齐元康,恐怕还是本着江湖规矩尽量单打独斗,送了对方上路,之后又辗转对上齐家方才的这轮杀手。她憋了一口气以全自己心中的江湖规矩,到得此时,内伤还是压不住了。

内家功夫修的便是一口气,这时候内伤积累吐出血来,就说明伤势已经很严重。宁毅绕了桥头走过去,跳下河堤,少女看了他一眼,轻笑道:“血手人屠宁立恒?在下霸刀刘大彪……请多指教了。”

“好说好说。”宁毅说了一句,靠在旁边坐下,随后低声补充道,“久仰久仰。”

“呵,是该久仰……那是我爹爹……我是霸刀刘西瓜……”她轻声说着。想了想,“要是被人听人霸刀切西瓜怎么办,别人听了会笑的……以后会有人说成西瓜刀刘大彪、西瓜刀刘西瓜。也许还有西瓜刀刘冬瓜,小时候我叫西瓜,有人跟我作对,就偏要叫刘冬瓜。刘冬瓜啊刘冬瓜……”

大概是松了一口气,也暂时地将肩上的压力放下,少女声音轻柔,回忆过往,调侃着自己。宁毅看着眼前流过的河水。道:“还有刘南瓜……如果叫刘北瓜,大家就得想想到底北瓜是什么东西了。不过只要斩的人多了,不过叫什么刀什么瓜,人家都是笑不出来的。我虽然叫血手人屠,但没什么武艺,就算名字再响,大家也不见得就会怕了。”

“血手人屠那也没什么响亮的。”少女笑起来,随后看了看他。“不过。说你没什么武艺的,恐怕也是看走眼了。虽然你叫了个这么难听的外号,但我大名鼎鼎的霸刀刘西瓜觉得,总有一天,你会名满江湖的。”

“承西瓜吉言了。”

“嗯……西瓜吉言……”她点了点头,随后重复着宁毅的这句话。渐渐笑了起来,压抑着声音。甚至还笑得用拳头在草地上锤了两下,好半晌。忍不住咳嗽起来,才调整了呼吸:“其实呢,今晚本来想要找厉天佑麻烦的,不过先受了伤,后来还有架要打,那事情就没办法去做了。如今你也杀了他们一个人,这件事情,便就此作罢,好吗?”

“嗯,原本也没想过要怎么样了,总不好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呵。”刘西瓜笑了笑,“没什么咄咄逼人的,当初方伯伯与爹爹他们策谋起事,与百花姑姑、七伯伯这些人,也都是时常过来,我当时每日练武,帮着爹爹处理庄中事物,指手画脚,他们问我,将来有什么大志向,我便说,将来要当个女皇帝,管很多很多人,那时候大家便说定了,若起事真能成功,便封我一个女皇帝当,只要是我看见的事物,都可以管。”

少女平日待人接物,虽然也有故作豪迈的时候,但内里偏执冷漠,有些近似于后世所谓三无少女的形象的,宁毅想着她十一二岁时便对庄内各种事物指手画脚的情景,倒也不由得好笑。至于女皇帝什么的,倒也好理解,以她如今在方腊面前的地位,若起事这能成功,霸刀营统御一郡一县,让她当个女皇帝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厉天佑仗着他兄长的威风,就以为我说的话是假的,老是伸手试探。他总以为跟那些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可以拿到我面前来,他总以为我也跟其他人一样。若不是有齐叔叔的事情,今晚他身边的人就要死光,不过说到底……厉天闰在,我终究还是没办法杀掉他,所以……便这样算了……”

她说到最后,话语里终究还是有一丝讽刺。厉天佑各种试探寻衅,以为今夜的事情还在分寸之中,却不知道其实已经超出眼前少女的容忍程度了,但即便少女在许多事情上可以蛮不讲理,她终究还是这江湖中的一员了,许多事情,是没办法从心所欲的,大概是想到了这里,她才说出这有些意兴阑珊的话来。

“其实我也没什么区别,人在江湖,勾心斗角……不过,我觉得我是很厉害的,我很会管身边的事情,霸刀营的人,日子过得比他们好,过好日子的人,比其他地方多。上下五百年,换了很多皇帝,其实差别就只是好一点点和坏一点点,你们读人整天说的什么千秋、什么大统,没一点用……宁立恒,你说是?”

宁毅点了点头:“嗯,就是好一点点、差一点点、再好一点点、更差一点点的区别。”

见他点头,刘西瓜自得地笑了起来:“再好的皇帝,也只能管在世的百年,听说那些皇帝都想着自家几百年的基业,其实如果儿子太傻,世道就又坏得不得了。我看见身边的人过得好,我就开心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个牧羊女呀,羊圈里的羊肥肥的,我就很高兴,它要是生了病,我就会急得哭出来。我小时候养过的。至于我死了以后,那是他们的事情,想要过得好。得自己给自己挣命,我只是看不过去他们过得太苦,所以才养着玩的呢,才不是真为了他们。只是看不过去而已……”

宁毅听着这话:“这就是大英雄了。”他其实一早就知道,少女格局并不大,她整日里研究勾心斗角的法子,探究人心人性,与宁毅讨论如何管理一个寨子。为着用一些馒头米粮激起旁人的反抗心理而沾沾自喜,但她所真正在意的,也不过是这个寨子,与自家寨子周围的情况而已。看不过去别人过得太差,太不像人,所以才站出来做事,至少在宁毅看来,这种心情反而更显得真诚。

“我不是大英雄。身边没人哭。我就过得心安了。”少女摇摇头,沉默了半晌,“原本大家都是为了过得更好,让世道更加公道,所以才起事造反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大家都变得不一样了。以前那些当官的抢他们的东西。现在他们不光抢当官的,也抢所有人的东西。自己打来打去,就算方叔叔真的能成事,永乐朝跟武朝,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以前就吃得上饭,这起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百年之后,总还会有人造反的……不过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方叔叔起事了,我就能当我的女皇帝,管着我的寨子,寨子周围的人,也都能过得好些,千百年来,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宁立恒,你是读的,千百年来都一样,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了,对?”

宁毅点头:“其实已经很好了。”

刘西瓜笑起来:“已经很好了,那就是说不够好,那你把话说清楚。”

星光寥落,河水呜咽,两人坐在这小河边,从方才的闲聊说到这里,宁毅觉得有些好笑,摇了摇头:“已经……差不多最好了,能当个牧羊人,也是挺好的。”

“你们读人,说天地大同,整天想啊想,你就当闲聊,说一下啊……”

“天地大同。”宁毅笑起来,“哪有这样的事情,就跟你说的一样,是好一点和差一点的区别而已,几千年前,一百个人中间,有九十个人是奴隶,十个人享福,一路过来,八十九个人当农民,十一个人享福,这世界的进步,就是这个样子。所谓大同,是一百个人都享福,不过,就算在最坏的时候,也会有十个人享福,那么就算是最好的时候,肯定也会有十个人受苦的……”

“那我们现在呢?”

“打个比方,就是外面三十个人享福,霸刀营四十个人享福。外面能让四十个人享福的,就是好皇帝,只让三十个人享福的,就是昏君。从这里说起来,百分之三十的公平和百分之四十的公平,就是区别了。”

少女笑道:“五十步笑百步。”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五十步笑百步啊,能好一点点就是好的,那些说你做的事情不能让天地大同所以什么事都不做的人……”宁毅叹了口气,“都是蟊虫。”

少女沉默了许久:“宁立恒,你心里有想法是吗?”随后,笑了起来,“你是生,生都在想天地大同,你也想过,是。”

“没有,不过,确实有一个可能……”

“什么啊?”

“霸刀营里,有两个刘大彪会怎么样?”

“嗯?”

“你们两个人,谁让寨子里的人过得更开心,谁让寨子里的人过得更好,就能当寨主,让大家来选。”

“……我会拉拢分化,然后杀了她的……”

“如果每个人都可以当刘大彪呢?如果说我想当寨主,我就出来说,我可以比你做得好,我现在也做了一些事情了,大家都开始信我。接下来,天南总管也要出来当寨主,他也做了很多事……我们三个人,就让寨子里的人来选……”

“寨子是祖宗的基业,哪有让你们这样选的,如果这样做,就是要纠集人杀掉我了,我也会叫人干掉你们的。当初跟着爹爹的一帮老人都在,立恒你想当寨主也当不上。”

作为一个命题想过之后,少女仰了仰下巴,回答得颇为自得。

“可是是法平等无有高下,大家都一样是人,凭什么你当寨主。我不能当?”

“寨子是我爹爹挣下的,大家都一样,这也是我家的东西啊。你总不能说无有高下。我家比较富就要抢我家的。”

“……”宁毅有点无语。

“你没话说了。”

“无有高下,是人都一样,现在寨子是你家的,寨子里的人不是啊。他们聚在一起,都是为了过得更好一点,他们创造的价值……呃,生产关系上的东西有些复杂……”原本是信口一说,宁毅现在觉得有点头疼。接下来得扯一晚上资本论了,“可……说简单一点,把你家的寨子折现,你是大富翁,接下来,就只剩下大家在一起做事,一起平分赚来的钱。你是寨主,可以多分点。现在你是颗好西瓜。有良心,寨子里的人就有百分之四十的公道,你要是颗坏西瓜,你只知道贪墨,寨子里就只剩下百分之三十的公道了。”

刘西瓜抿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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