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第246节
“其实……在独龙岗的那段时间,确实是有些来往,当时扈家庄只有她一个女子撑起大局,扈成如今双腿已废,老太公身体也大不如前,她跟我询问许多事情,我自然不好拒绝。而且大家朋友一场,我有官场上的关系,能帮的自然要帮。谁知道事情变成这样,其实在临走之时,三娘有找过我,询问我……是否愿意娶她为妻。我实在为难,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祝家庄一战之后,我视祝彪为生死兄弟,他要打我,我也没话说,而且……”
他抿了抿嘴,神情坚毅:“而且,我家中如此情况,岂能考虑成亲之事。这些事情,立恒你也是知道的。”
宁毅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笑着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其实说实在话,祝彪如果在意的话,就不是打你一顿了。他之前就说过,他其实不喜欢三娘那种女孩子。”
“但无论如何,我辈读圣贤之书,总是不该做这种事情……”
“看起来一帮人跟着秦相念书,王兄弟你做事最偏激,心里反倒最正派……”宁毅笑了笑,“好吧,那我问你一句……你打得过扈三娘吗?”
“呃……”
“功利一点来说,如果你的武艺有扈三娘那么高,你还用得着打架的时候咬人吗?”宁毅认真地说道,“你若真娶了扈三娘,她武艺那么厉害,或许还可以教你家中的女子习武,根本不需要你保护她。”
王山月目光晃了晃。
宁毅继续说道:“退一步说,我们如今跟独龙岗一起做生意,独龙岗除了我们只剩下两家以扈家如今的情况,往后肯定是扈三娘掌家,祝彪与扈三娘成亲之后,变成一家。而如果是你娶了扈三娘,扈家庄往后大部分都是你的,他们有人,王家有名,相对来说,王家如今都是女子,过得不算富裕,钱恐怕还没有扈家庄多吧。你若能娶扈三娘恰好是一件优势互补,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除了你长得比她漂亮。”
他说着,继续往前走:“其实这些功利的话你也许不喜欢听。朋友妻不可欺但现在的问题是,祝彪不喜欢扈三娘,扈三娘喜欢你你又不怎么讨厌她,这世上男子可以有很多选择,三娘嫁给祝彪,一辈子也就定了,你觉得她会过得开心吗?你为了自己的道义,推开了一个女子的真心而已……当然,除非你其实很讨厌她其实想起来,她又没你漂亮,乡下地方的粗野小妞完全不是书香门第的感觉,估计要让你王家满意也很难……”
王山月低头思考,皱着眉头:“其实……也没有啊我其实……不觉得扈姑娘有什么粗野的,而且她的武艺……但就算你这样说,我还是觉得,有些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宁毅指了指他,“祝彪啊,他还没有妞呢。你知不知道祝彪喜欢的女孩子是哪种?就是你家里中姐妹那样的,知书达理又不至于太过骄傲的女子,成亲之后可以相夫教子……也许不一定能成但他年后过来,你这做兄弟的,不妨给他介绍一下。入不入赘先不说,祝家庄有人有钱,你家有名气,祝彪这人虽然出身草莽,但性格还不错的,谈不上什么高攀低就,这些事情,你可以想想……”
王山月与宁毅也算有些来往交情了,往日里被他蛊惑甚多,此时待宁毅说完,看他几眼,将心动的表情掩起来。两人走过一道院门,正进入相府后方花园,有年轻人过来,与宁毅打了个照面,随后拱手:“啊,宁公子……这位姑娘是?”
宁毅忍不住笑,道:“这是……王姑娘,姓王,呵呵,名山月。”
那秦家的年轻人原本看王山月的样貌,顺口问出,待宁毅这般回答,才注意到对方衣着,顿时表情便复杂起来。王山月微微低头,有些无奈地拱手。他在山东一带,杀人对敌,手段暴戾,实则心性温和,对于一般人说他漂亮,酷似女子什么的,其实并不会过多的介意。
此时大雪渐停,花园之中积雪颇厚,一帮孩子在里面奔跑来去,互相打雪仗,显得很是热闹,偶尔也能见到秦府之中女眷。宁毅与王山月聊了一阵,有时候会听见一帮孩子在那边窃窃私语:“那边有个姐姐女扮男装哦,被我看出来了。”
宁毅向王山月询问了一下苏文昱的情况,知道先前管理那个营地的见闻,给苏文昱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但好在最后这个月里,又各地买来的少年人已经进去,让原本梁山的那些人单对单的教授武艺或是本领,这种传承的方式,缓解了营地里众人的精神状况,苏文昱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如此零零总总地聊完,宁毅从相府告辞,临走之时秦绍和还拿来两只据说是上供朝廷的火腿。王山月送他出来时,宁毅回头道:“好好想想吧,你跟扈姑娘之间。”
王山月站在台阶上笑:“泡妞这种事情,你又不擅长。”
宁毅一拳打在他肩膀上,这才很不爽地挥手走人。
相府距离皇城颇近,就算这两日大雪纷飞,也随时有各家各户的家仆出来清扫街道,因此大街两旁张灯结彩的,反倒没什么积雪。宁毅提着火腿走过长街,转入附近的道路,目光在附近的树木、院墙、行人间停留时,才摇头笑了笑。
泡妞这种事情,他或许真的是不怎么擅长的。
走到一个小院落的门口,他举手敲了敲门。里面有人过来要开门时,又有一阵脚步声响起,女子的声音传出来:“谁啊?”
“社区送温暖。”
“哼。”
里面的女子轻哼一声,大概是觉得没什么词可接,将院门打开。院门后的是一身鹅黄棉袄的元锦儿,她微微抿着嘴,眯着眼睛望着宁毅。待到宁毅进来,下人关了院门,她才张开双手做出要扑过来的样子,宁毅也微微张手,锦儿却笑着躲了过去,去抱他手上的火腿,而随着宁毅的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她才又跳起来,张牙舞爪地要跟宁毅单挑,之后蹦蹦跳跳地随宁毅进去了,指着院子里一个很小的雪人道:“那个是我堆的。”
这个院落精致,里面两栋小楼布置精美,园林花卉,假山树木也显得颇为漂亮。原本是右相府的产业,宁毅进去时,正有些下人在周围打理,其中一栋小楼靠近街边,锦儿估计就是在上面看见了宁毅过来。楼上传来轻柔安谧的琴声,随后停了下来。
走进那小楼门口,宁毅脱了鞋子,进去转过身时,轻盈的脚步声从上方传来。一道白色的身影扑进他的怀里,被宁毅张手抱住,那身影搂着宁毅的脖子,双腿离开了地面,就那样静静地与宁毅抱在一起。过得片刻,宁毅轻声叹道:“你这样越来越像是被养在外面的了……”
那身影忍不住的笑了笑。
宁毅抱着她朝楼上走去:“你身体还没好,不该这样跑来跑去。”锦儿提走火腿:“姐姐今天好多啦。”
进入到二楼的房间时,温暖的气息笼罩了这里,这房间不少,但因为其中用了不少琉璃,白天里显得颇为明亮,也并不气闷,显然时不时的就有通风。房间里有诸多女子闺房常见的物件,也有各种乐器,不少书籍,地上铺着绒绒的毛毯。
宁毅将身着白色衣裙的云竹放到房间一侧的床上,云竹便要下来沏茶什么的,被宁毅挥手叫停。
“等等等等。”宁毅执起她的手腕,将手指搭在上头皱眉听了一阵,看着云竹,“这个算是……脉象强劲有力、身体不错吗?”
云竹也往自己手上搭了一阵,眨了眨眼睛:“应该是啊。”
宁毅撇了撇嘴。
锦儿放好火腿之后上来,站在门口看着云竹下床,在床边的小几上沏了一壶茶水,然后回到床上在被子里坐下,宁毅坐在床边,拿着一本书开始念给她听,两人的手牵在一起。不久之后,她便也撇了撇嘴进去,爬上床铺,在姐姐身边躺了一会儿,又爬来爬去的折腾一番,再过了一会儿,下床拿了一本图画小说看,坐在宁毅身边的毛茸茸的毯子上,靠着他的腿自己看书。但宁毅的念书声总是会打扰她,让她忍不住的放下图画小说,抬头看看宁毅的模样。
许多年来,这不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但最近这段时间,她想,她已经开始习惯他了,并且开始觉得他是最好也最厉害的男人了,虽然有时候,她的确看到了他软弱的一面……
云竹的身体问题,是在宁毅离开汴梁的那段时间,逐渐出现端倪的,到宁毅回来之后,忽然爆发,一度令她吃不下东西,呕吐、体虚甚至晕厥。相府中可以请来御医为她诊治,最后得出来的结果,却是以心病为主。宁毅与锦儿都不知道她的心结在哪里,连云竹自己都说不出来,特别是在她与宁毅确定关系之后,但不久之后,宁毅才渐渐的看出来问题。
当初云竹摆个小摊,是为了生计,开设竹记,是为了能够帮助他。然而梁山的事情以后,她们跟来京城,一来是水土不服,到了新的地方,二来,有关竹记的扩张与发展,宁毅所定下的计划,云竹已经跟不上了。她内心聪慧,对内,她确实已经无法管理竹记,对外,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都已经远离——虽然她在江宁之时也没有太多的社交,但江宁一地,毕竟是她这么多年来的居所。
一切问题解决之后,问题反倒出现在了感情的完美上。云竹一开始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生病,但自觉一切都已完美的情况下反还连累了宁毅,这样的心情甚至一度加重她的病情。锦儿当时一度不明白,知道那天夜晚在这个房间的床边,她看见宁毅坐在那儿,握着云竹的手说:“我还是把你养成金丝雀了……”她才逐渐明白过来。
一如王山月面临着情感的问题,自回到汴梁之后,真正出现在宁毅面前的最大麻烦,却也是感情之上的问题,这是谁都始料未及的一件事。
曾经在上一世,他在感情的方面,并未获取太多。到得这一世,对于人的情感,反而珍惜起来,他本就是能力出众的人,对于令他感到美好的事情,并不愿意放弃,总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曾经与康贤提及这类的烦恼,也曾豪迈地说过,反正他是不打算放手的。然而到得此时,积累下来的这些东西,终于还是朝着这边压过来了……
第四五六章 情感问题(下)
房间里空气温暖,冬日的雪景将房间内外映得亮堂堂的,柔和的读书声中,锦儿总会想起那个秋末的事情。
那是萤火虫已经不再出现的夜晚,火焰透过灯笼的罩子,会在院落里漾成一片的橘红色,衬着院落间的园林山石。那个秋末的风景,对于锦儿来说,总像是笼罩着一层暧昧的烟幕。云竹姐的病倒,对于她对于宁毅来说,都是一件措手不及的事情。
在这期间,宁毅或是首先反应过来的人。不久之后,一件件的事情从云竹身边剥离,其实大都是关于竹记的,对于这些事情,当时身体虚弱的云竹还有些内疚,但是陪在床边的宁毅则苦笑着担下了责任。
“还记得当初在小楼前面跟你你说的话吧。握不住的沙,随手扬了它。其实……我原本希望你们开个店会觉得好玩。本来也确实可以的,苏家的事情之后,想要用竹记当载体扩大生意,其实是我的错。同样的错误,我又开始犯了……”
在宁毅的苦笑之中,对于他所说的同样的错误,锦儿与云竹都不明白指代的是什么。但是当宁毅意识到问题所在,解决问题的手段,或许算不得出奇。
卸下竹记的事情后,他去找了京城里最出名的琴师乐户,陪着云竹过去造访,用的理由倒也不是互相交流,而仅仅是想听人一曲,这些算作散心的事情中,偶尔过来与云竹聊天说话,给她念书上的故事。如此这般,云竹的心情才逐渐放松下来,倒是宁毅,为此跑去了解了大量关于琴曲音律的知识,偶尔还能提个问题来询问云竹,纵然幼稚得可笑,但总也能让人放松心情。
心病来时如山,去时倒像是绵绵春雨。秋去冬来,随后汴梁城中又下起大雪,云竹逐渐好转起来。倒是与锦儿之间的关系,在这样的日子里,就此搁置下来了。
在去山东之前,两人倒是说好,待到宁毅回来之后,便会给锦儿一个交代。可惜回来之后,云竹病倒,两人照顾着她,独处之时也有玩笑打闹,但对于这些事情,锦儿知道他显得有些内疚,甚至在某一天两人在走廊间聊天时,听他说起过自己有点“人心不足”。
“有时候,会觉得很多东西都很好,觉得很好以后,就都想要。云竹也好,你也好,我以前不觉得自己是花心,现在可能算了,只有这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之前答应过你的,现在一时间也做不到了……”
宁毅当时坐在灯火橘红的栏杆下,说的时候,有些像是道歉。锦儿站起来,哼的在他背上踢了一脚,此后两人倒是没怎么聊过这事。对于锦儿的沉默,宁毅其实是有些意外的,好在那件事之后,锦儿也没有对他表示出什么排斥的情绪来,与云竹相处时,她仍旧跟在一旁,或是有时候与他斗嘴,打打闹闹。
十一月里,宁毅抽出空闲时间拜访乐师、琴师,又去拜访了一些匠人,到得十二月初,过来送给云竹一架古琴。琴是手工做的,用料上乘但手工粗糙,看起来只是为了将一些上好的琴弦绷在一块木头上,虽然上面画了些画还算美观,但在云竹锦儿这些人的眼中——或许在任何人的眼中,这只琴都算是一件十分拙劣的手工品。
倒是这架音都不准的琴,令得云竹又是笑又是哭的感动了好一会
倒是那天傍晚宁毅离开时,跟着他出来的锦儿踢了他一脚。宁毅疑惑地回头时看见她低着头。
“宁毅,我是很笨,不明白你都在想些什么。但是我和云竹姐都是青楼里出来的,当人小妾或者被人养在外面,都是很正常也很该开心的事情,男人对我们好,那是额外的事情了,如果一般般,也算有个归宿。你说觉得很多东西很好,就想要,男人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见到喜欢的女人,收进家里。你到底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怎么活着,也是我们的事情。云竹姐会生病,很多人都会生病,但是病总会好起来的,我跟云竹姐都不觉得这是你的事,你不要总是想得那么多了。”
宁毅为着这话微微愣了愣,他伸手去摸锦儿的头时,锦儿走近了一步抱住他,宁毅能够感受到她身体的馨香与柔软,胸部与他贴在一起。宁毅抱着她。
“我知道你听不进我的话的,是吧?”
锦儿在他怀中说着话,语气道并无怨怼。宁毅笑了笑,纵然平日里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但眼前的女子,也是有一颗聪慧的七窍玲珑心的,当她将那份温柔用在自己身上,自己的心事、性情,其实也瞒不过她太多。
“我……我能听懂的,只是我觉得,自己有责任……”
“嗯。”锦儿小声地点头,在他怀里拱了拱,“其实我跟云竹姐都知道,我们也都很开心的,虽然你跟我说那些话的那天晚上,我有些想哭……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会很难受。”
“男人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不过你说的我都记住啦。”
“那就好……”
这段时日以来,宁毅一直记着那天傍晚的感觉,怀中女子的肢体,说过的话。纵然他仍旧对自己无法解决问题有点不能释怀,但心情毕竟是轻松多了。
这天陪着云竹、锦儿念书、聊天,又听云竹拿着他做的那只古琴弹了首曲子,虽然琴的质量极差,但在云竹的指尖依旧声调优美。云竹笑道她要就如何用烂琴弹出好声音来写本书,话虽然是这样说,对于手中的这盏烂琴,她却是宝贝得紧的。
之后宁毅取了一只火腿回家,到得如今已经算是“宁家”的院子时,苏文昱正与檀儿等人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聊天。吃过晚饭后,宁毅与苏文昱就山东那个营地的事情聊了一阵。回到居住的院落中时,灯火馨宁,檀儿抱着宁曦,在窗户那儿看院子里堆起的雪人。
宁毅回到房中,逗弄了一会儿妻子和孩子,苏檀儿抱着宁毅坐在他身上,低声道:“你在山东弄了些什么,把文昱折腾成那样了……”
“怎么了?”
“他回来之后,想要抱曦儿,看起来很温和,但是把曦儿给吓哭了。文昱都有些尴尬,我看得出来,他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我可没见过几个月的时间有什么事情能把一个富家公子弄成这样的……如果是蹲了大狱,或许能让人变些性情,但也不是这个样子……”
“不好说。”宁毅摇了摇头,“不是不能说,但是没什么意思,往后应该就不会了,那个是……能颠覆人人生观的事……”
“那就算了,免得让孩子听到。”檀儿抿了抿嘴,将脸颊靠在宁曦的小脸上笑了笑,宁毅也在逗弄他,将孩子逗得咯咯地笑着晃动身体。
“不管怎么说,有不一样的经历之后,总算是开始成材了,对不对。”
“没错。”
夫妻俩在温暖的房间里说起这事的时候。汴梁城热闹的右相府中,亮着灯光的书房里,秦嗣源也正向王山月单独询问着山东的各种事情,外面的院落中传来孩子奔走的呼声,说到有关那个营地的事情时,王山月也微微有些犹豫。
“……其实,此事不好说。宁立恒对此表现得非常郑重,我曾经去看过,也见过苏家苏文昱的情况,觉得……实在是太过诡异……”
烛火摇动,王山月站在那儿,说起详细的过程来。
“……一开始的时候,好像只是让他们服从上面的命令,整日的简单训练,晚上让他们说自己以前干过的一些坏事,让几个和尚讲故事,说什么因果报应,但故事其实很简单,不怎么深……整个大的过程,其实也就是这么简单,只是一方面营地里非常严格,另外一方面,宁立恒将这些人认罪当成了一种奖励……”
“……谁说得最诚恳,谁说得最好,最有道理,他就让谁过得好一点,也去管理其他人……一开始是他亲自在其中监督,挑选那些认罪的人。那个时候,也许有人是故意装作认罪,故意装成讲故事的样子,但是时间过去,事情就慢慢地变了。那个营地里的生活很枯燥,给人的感觉,日子可能过得很慢,一个月的时间,他把整个体系运作都建立起来,然后大部分其实已经是让他们自己管自己……”
“人在那种环境里面,很难全心全意地去假装、去说谎,大家都开始听故事,争先恐后说自己做错的事情,说自己为什么做错的,就算是假装,也说自己很后悔。说着说着,就把持不住自己真心想的了,因为在那里面,认错就是一种光荣……人不会让自己一直生活在一个自己不认同的环境里,要么改变环境,要么……就得改变自己,这个是立恒曾经说过的,好像是撕得什么的综合症。”
“……说的好像是一群强盗绑架了一帮人,一开始这帮人害怕强盗,时间长了以后,他们反而容易对强盗产生好感,强盗对他们友善一点,他们反而容易觉得这批人是好人……不是因为他们真那样觉得,是因为人都要骗自己,不能让自己活在一个恐惧的背景里,他们只能反过来给自己一个理由,让自己觉得环境还过得去……”
“然后到第二个月,立恒离开之后,事情就变得越来越激烈了。认罪的人态度越来越诚恳,但感觉危险的那些人,开始偷偷地叫别人不要这样,然后起了好几次的暴动。我的人、祝家庄的人去过几次,但其实大部分的动作,都是被他们内部压下来的,那些认罪的人,觉得自己做错事的人阻止了其它人……”
“当时宁毅在其中选出来的小头目是组长,有其中一个组长因为手下想要杀人逃跑、煽动别人起来作乱,出手阻止。甚至阻止了以后,又不许其他人动手乱来,说那手下执迷不悟也是自己的错,最后当着那个人的面自杀了……”
“这整个事态到了第三个月,被送走了一百多人,死了三十多个,其中有十二个是自杀的……只是三个月的时间,当时整个营地里的状况是大家整天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有些几个月前还在操刀杀人的汉子以泪洗面,大家都想要做些好事,可是作为外人看起来,真让人觉得……非常恐怖,还好立恒在这个时候开始叫停,送进去了三百多个孩子,跟他们学习本领,做师徒传承……”
第四五七章 年关曲调
关于山东那个营地的问题,这个冬天以后,没有人再提起。秦嗣源许是知道了的,但他也没有就此找来宁毅做讨论,至于王山月与苏文昱,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将这件事的内幕与影响埋在了心底,当再度提起时,已是多年以后了。
这个冬天里,宁毅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简单的日子,每天早上与家中的堂兄弟们参与训练,白日里或呆在家中,或也会与檀儿一道出门,偶尔去探访云竹与锦儿。
冬日的大雪中,有关于汴梁城外那个大院落中的事情,都还在按部就班地做。宁毅尽量地提供创意,由苏家的几个亲族监督,培养他们的实际执行力。虽然看起来一切都在漫不经心的情况下放线,但实际上,对于宁毅来说,这却算不上是多么重大的事情,所有的线头其实就在这漫不经心的前行下逐渐形成着秩序。
当几个小的成果出现,几次奖赏的实行之后,院落中的工匠们也就渐渐明白了主家想要的东西,开始有一定的主观能动性。虽然这一批人不见得有多么出色的研究能力,但真正支撑起一个大系统运作的,从来就不会是一两个天才,只要秩序能够形成,日后总能有出色的人才出现。
真正能够令宁毅感到困扰的,终究还是情感方面的问题。对于云竹与锦儿,他希望尽量能够有个万全的安排,但事实上万全的安排并不存在。对于并不关心的人他可以肆意操弄人性,做出各种可怕的事情。但对于已经接近到这一程度的女子,心与心之间是脆弱的,几乎毫无防御,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他有考虑过将云竹锦儿都娶回家中,但事实上,伤害仍旧会在身边的四个女子间造成而且娶回来也不见得真能解决问题。
而由于云竹的事情,对于檀儿与小婵,他也有着一份内疚。纵然以他的心性修养,喜怒都可以随意收敛但内疚依然是存在的。
走到这一步,他倒也变成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了。有时候在家中看着雪景想起来,也不由得自嘲与好笑,抱着宁曦在那儿说:“你以后泡很多妞的时候,可不要像这个样子……”
临近年关的京城一片热阄的气氛,各种诗词、行业盛会,青楼之中活动无数花魁连选。从各地聚集过来的才子与花魁们结识,又是一出出的花边新闻。宁毅虽然不怎么参与,但苏文定等人自然少不了凑热闹。城内各种风月之事,也常是宁府夜间或清晨的谈资。
宁毅将檀儿、小婵扮成男子,偷偷摸摸地去过两次诗会,在旁边瞧那些才子佳人的八卦。虽然并不参与作诗,但一家人也颇有胡闹的快感,毕竟说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而已,宁毅挺喜欢檀儿被逗弄之后有气也不好发的少女颜色。
李师师近来则颇为忙碌。
作为京师最有名的花魁之一,所谓过年便是没完没了地赶赴各种推不掉的聚会。为了在除夕、元夕等节日的各种聚会上有能够拿出手的表演,还得抽空考虑众多的表演节目。尽管对她来说,一切早也是驾轻就熟的事情但偶尔的疲累当中,也会幻想一下普通人家的年关与庆祝,与家人、父母什么的坐在火炉边的情景。当然回过神来,眼前又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情景。
这一年对她而言,算是处于巅峰上的一年。原因是自端午节前的那场聚会而来的,尧祖年交给她的那一册诗稿实在有着太大的威力,“常记溪亭日暮”与侠客行这些诗词放出来之后最初的一段时间就将她的名气托到了最高点。
尽管对于这些风格迥异的诗词是否出自一人之手,外面免不了的有质疑。但那段时间宁毅已不在京城而尧祖年亲自作保,这类议论反倒更加衬托了李师师的名气,令得她已经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京城花魁之首。
上一篇:我,武松,开局迎娶潘金莲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