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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94节

那三人见过来的是一名文弱书生,不由得微微一愣,只听宁毅说道:“方才听几位说起辽人之事,似与几日前刺杀事件有关,对此事在下也有耳闻,只是不知道昨日又发生了何事,几位壮士显然也有参与,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在下对几位壮士这等英雄豪杰向来是佩服的,因此想要听听昨夜的事情,还望几位指教一二。”

他说完这几句,又补充道:“哦,在下宁立恒,也曾习过些功夫拳脚,江湖人送匪号血手人屠,幸会了。”

宁毅方才一番江湖话说下来,自然流畅,跟在后方的小婵佩服不已,待他说道血手人屠,表情才变得微微有些抽搐了。小丫鬟一向以为这是姑爷给自己脸上贴金,无赖自吹的称号,在家中炫耀一番倒没什么人在意,甚至大家都还跟着配合一下,待看见他这么“厚颜无耻”地忽悠几名江湖人,顿时就有些崩溃。

那三名江湖人也是类似的情绪,先听宁毅说得恭谨,以为是个爱国的热血才子,待他一转口说人送匪号血手人屠,这才一阵错愕的对望,随后也只好回答“久仰久仰”“幸会幸会”之类的回答。

“在下熊默。”

“在下林金泉。”

“在下赵兴。”

几个人倒是没有报什么拉风的外号,也不知是不是觉得与“血手人屠”这种龙套外号摆在一起会降低自己的格调。

除了外号比较突兀,其余的方面宁毅其实还是挺上道的,叫上了这店里最好最贵的一桌早点,让小婵去包了费用,随后听那三人说起来,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有关辽人在江宁行刺的事情,如今已经被宁毅宣传得颇广,除了提升了锦儿店的知名度,另一方面其实也大大煽动了一帮江湖人的爱国心。这几日官府在城中搜索那两名跑掉的辽国刺客,同时也发布了近千两纹银的赏格,一帮江湖人士也互相联系了起来,为钱、为名,同时自然也是为一腔热血,想要将那两名辽人抓住,这事情宁毅也是知道的。

众人大索全城的同时,那被凶残的锦儿用发簪几乎将下半身扎成筛子的悲催贵公子也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这也是因为锦儿毕竟不敢杀人,扎得差不多的时候,下意识的也不敢再乱来了。

也不知这江宁府衙布置的到底是怎样的关押措施,到得昨晚,那关押点竟然被人潜了进去,这次来的也不止是跑掉的两人,一共四个人将那贵公子给救了出来,中途发生了一阵厮杀,但终于没能挡住这四名厉害的家伙。

宁毅并不清楚这事情,但一直关注着的江湖人却是第一时间得到了风声,出了城去一路截杀,同时还有官兵的配合。但那几名辽人奔行甚快,武艺也是极高,这些乌合之众组成的武林人以及衙门捕快无法准确形成合围,在江宁附近的山林间一路追踪,途中发生了几次大小规模的打斗,但最终也只留下了其中一人,让另外三人带着那半死的贵公子给逃掉了。

在江宁自己的地盘上居然也能发生这种事情,宁毅也觉得有些错愕,但据这三人讲,逃脱的几人中,武艺最高的倒并非是那瘦高个与似乎瞎了一只眼一直用绷带缠着半边脸的魁梧大汉,另外还有一人,身手委实高强可怖,这人身体结实黝黑,满身满脸都是疤痕,看来简直如凶悍的魔神一般,主要也是因为这人杀出一条血路,他们才有了逃离的可能。当然,那瘦高个与瞎眼大汉的身手也是不可小觑,这帮人一接触,便知道他们可能是辽国在战阵厮杀中活下来的最精锐的一类士兵。

“往日锻炼武学身手,也以为自己有了些艺业,不过那浑身疤痕的汉子真令人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昨晚他一刀劈下,我已是全力格挡,便被人一击打出了几米之外,这只右手肩膀拉得开了裂,大概许久都要拿不起东西,脊背撞了一下,到现在都还是痛的。也是因为他们要急着逃走,否则只要给我再来一下,我这条命怕是就要交待在那了。”

那受了伤的赵兴如此说着,一旁的熊默想了想道:“恐怕这人也是练了真正的上乘玄功的。”赵金泉也是点头,宁毅也是跟着附和一番:“无论如何,几位侠义行为,终是令人钦佩的。”

这番交谈之后,宁毅大概也知道了整件事的轮廓,原来除却五名行刺者,另外竟还有两名高手没有跟着。而更堪虑的是,这些外来者竟然能够潜入那贵公子的看押地点,恐怕还不止是这一点点的势力。这三人估计还算不得什么真正厉害的武林人士,若在陆红提看起来,估计只能算是一般的喽啰龙套,然而他们口中那全身都是伤疤的黑魔神就该是真正的高手了,一刀能将一名武林人士劈成这样,分明只有上乘的内功发力可以做得到,只是不知道与陆红提比起来孰高孰低。

他心中此时也有些疑问在盘旋,待到这几名江湖人离开,才让小婵追上去送上一些食盒及银票为礼物,虽然说起来穷文富武,但真正到江湖上刀口舔血混生活的人恐怕也不会过得太好,如今大家算是偶然站在了一条船上一次,宁毅倒也很愿意给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小婵言辞得体,说了好久,才让三名江湖人将东西收下。

到了这天下午,宁毅放了学,预备去找陆阿贵询问一下昨晚的事情。他对于爱国倒不是真的那么热衷,只是要行刺秦老那刺客终究是被自己所阻止,纵然被报复的可能性不大,终究是沾上了,能了解一些还是尽量了解到比较好。不过下午去到驸马府,陆阿贵倒也正好不在,康贤也不在府中,于是便只好折回去,过几天再行询问,事情倒也不算急。

这样走过几条回苏府的街道,他并没有发现的是,一道身影倒也是远远地吊在了他的身后。这是江宁府衙的捕头陈峰,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看驸马府的方向,随后又跟了上去。

再转过了两条街,陡然间,进行跟踪的陈峰也感到一丝被窥探的目光,陡然反应过来,一只手却也啪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陈峰挥手一格,两人在街角小小的交了几手,随后定睛一看,倒是放松下来,这人对陈峰来说,倒也是认识的。

这在街头抓住了陈峰的男子,正是如今驸马府中的管事陆阿贵,宁毅是从驸马府折回,他则是准备回去驸马府,无意间看见宁毅,原本就想打招呼,谁知便发现了跟在宁毅身后的尾巴,恰好这尾巴他也认识,当下放弃了打招呼的想法,将尾巴截下。

“陈捕头,你最近挺闲嘛,不去抓那些穷凶极恶的大盗,倒是玩起这种跟踪游戏来了。据我所知,前面那位公子可是守法良民,前几天还阻止了一场辽人的刺杀,他犯什么事了么?”

陈峰皱了皱眉:“有没有犯事,是由衙门决定,不是你我决定。我知道他似乎与你们有些关系,陆阿贵,你要插手?”

“谈不上插手,只不过明公与他相交莫逆,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麻烦?”

“……这么久的时间,你倒还真成了那位驸马爷的走狗了……”

“明公救我一命,我本该为他效死……以前你可以说我为个毫无建树的驸马做事不值,现在总不该这么觉得了。这位宁公子不是那么简单,他在最近予这天下人的恩惠,不是你可以想象的,最近又救了秦嗣源,若有什么麻烦,有人是要下死力去保他的。而且我保证他是个好人。怎么样,有什么麻烦,我们到附近聊聊?也看看驸马府能不能替他接下来?”

“天下人?恩惠?”那陈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知道他在江宁有些才名而已,年纪轻轻,当不起你这等捧杀吧?”

陆阿贵想了想,随后也有些古怪地笑起来:“不是你可以想象的……怎么样?找个地方喝杯茶,叙叙旧?”

沉默许久,陈峰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好。”

◇◇◇◇

天色暗下来,随后,升起明亮的上弦月。

驸马府。

周佩已经吃过了晚饭,才从皇姑奶奶那边出来,穿行在灯火通明的庭院当中,准备如往常一样去到驸马爷爷那边请教一些学问。

她一半以上的生活时间基本是在这驸马府中,不论去哪,家丁护卫等人自然不拦她,这时候去到驸马爷爷的书房外,听得里面传出说话声来。

“捕快?捕快为何盯上立恒?”这是驸马爷爷的声音,“莫非出什么事了?”

偶尔也能在这里听见驸马爷爷说一些比较大的事情,或许也是机密,偶尔周佩会听一听,偶尔本着偷听不好的理念转身走掉,不过今天这事,她还是打算多听上一会儿,于是在屋檐下蹲坐了下来……

第一七三章 前事

“……捕快为何盯上立恒?莫非出什么事了?”

月明星稀,康贤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周佩躲在窗下凝神听着,如今对这位年轻的师父,小郡主心中已经愈发的好奇起来。她心中猜想着可能是因为前几天的刺杀案发生了什么变化,但随后听来,却并非是那样的一回事。

“据说是为了去年的一个案子,与宋宪被刺杀的案件有一定关联,似乎还牵涉了另一名官员的失踪案与灭门案……”

房间里开口回答的是一向为驸马爷爷所倚重的阿贵叔,听他口中说起,周佩在外面愕然地眨了眨眼睛,愣了愣。房间里,康贤大概也已经皱起了眉头。

“怎么弄得这么严重?”

“事情倒是并不确定,未有实质上的证据,但陈峰此人,我以往也是认识的,破案方面,能力很强。他如今调查到的倒也不算多,但我倒是想起另外的一些事情来。”

“嗯?”

“老爷还记得,宁公子在去年的那段时间,对于武学很感兴趣吧。”

“呵,自是记得。”里面康贤笑了笑,“只是他对于这些事情的了解,多有不实,也不知是看了怎样的传奇故事。我当时倒跟秦公说,看他在许多事情上老成的样子,倒是在这事上,却也是颇有朝气的,不过以他的手腕,此后真要找些门道学习一番,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眼下看来是真的学到一些了,但总的来说,我听了前几日那刺杀的详情,立恒最让人佩服的,怕还是那果决的心性。”

“便是如此。不过,老爷应该还记得,当时他也曾经问过有关那宋宪以及刺杀者的情况……”

“要说他与此事有关,我是不信的。”

“属下也难以相信,不过,这也是属下今日听了陈峰说话之后才产生的联想。陈峰是不知道的,他在当时调查的,也并非是那宋宪的刺杀案件,而是一位名叫顾燕桢的官员的失踪案。”

康贤想了想:“顾燕桢……这人我倒是见过几次,颇有才学,他高中了?”

“去年补了实缺,三月四月间回江宁访友,预定时七月任乐平县令,但六月间离开江宁后便失去了踪迹,后来再城外发现他与仆人的尸体,也有一户姓杨的人家满门被杀,这件事发生的同时,这顾燕桢家中有几名仆人也被杀了,似乎是因为知道一些事情而灭口,出手的,却是那刺杀了宋宪的女刺客,当时便认为顾燕桢的死,也与那女刺客有关联。当时陈峰查到了一些可疑的东西,但上面抓不到刺客,只得仓促定案,由于线索不多,当时也未能继续查下去。”

“这事情如何牵涉到立恒的?”

“当时与顾燕桢死在一起的一家人并非善类。这杨翼杨横两兄弟是江宁有名的强人,出了名的凶狠,一般的中小帮派都不敢轻易去惹这两人,他们一家人,杨翼还有两个儿子,也都已经长大成人,据说也有着不错的身手,另外有个老婆,一共是五口人。这一家人平素倒不小打小闹,但据说每隔一段时间会接下一些绑票勒索的生意,官府未能将其定罪,手上大概是有不少命案的,那时比较可能的推测是,这一家人,接下了顾燕桢的一笔单子,在城内,将某人绑架了……”

陆阿贵说到这里,房间里康贤陡然哼了一声:“既是朝廷命官,竟与此等匪人同流合污!”

“……他们到底绑架了谁,如今已是难以查知,最可能的一人,老爷却也是认识的,便是那竹记的聂云竹聂姑娘。”

房间里沉默了一阵,康贤大概是在消化着这个讯息,也将事情与宁毅稍稍联系起来。随后陆阿贵方才继续开口说下去。

“据说那顾燕桢往年在江宁,与仍在金风楼中的聂姑娘有些关系,他高中之后返回江宁,对聂姑娘也是念念不忘,只是聂姑娘此时已经从良……”

“哼,那顾鸿才子之名我也是知道,青楼之中,与他关系匪浅的,想是不少,不过他看上聂云竹,倒也是有点眼光,云竹这女子,虽是青楼出身,心性品行却是委实不错的。”

“便是如此,据属下知道的,当时聂姑娘与宁公子的关系已经不浅,但即便是这样,恐怕顾燕桢还是对聂姑娘有些念念不舍,据说还有过当街求亲,被扇了一记耳光的事情。陈峰当时结合这顾燕桢以往所做的事情风格推测了一番,觉得当时顾燕桢请杨氏兄弟帮忙绑架的,或许便是聂姑娘了,只是后来调查,聂姑娘当时却并未失踪,于是他也调查了一番与聂姑娘有关系的男子,但当时并无收获。”

“……那杨氏兄弟,绑架了立恒?”不用说太多,康贤对这推测,也已经了然起来,“接下来如何,你说那杨氏兄弟,被灭了满门?”

“全家五口,无一幸免。”

“……此事发生在去年几月?”

“六月。”

“这不可能。”康贤摇了摇头,“五月间立恒也还问起过武功之事,他当时明明还是文弱书生一名,有关宋宪的刺杀案也在五月。就算他当时真找到什么武林高手,甚至直接拜那女刺客为师,身手也到不了多好的地步,哪里会有一个月便能修成的武功……哦,若是那女刺客去灭了对方满门,随后再杀掉顾燕桢,倒是有些可能……”

康贤的这番猜测自是靠谱的,不过随后,陆阿贵却做出了否认:“但奇怪的在于,杨氏兄弟一家的死与顾燕桢的死,很可能都并非出自什么武林高手的手笔,按照陈峰当时勘察的结果,很可能是一个处于劣势的人,杀死了杨氏一家,同时也在当晚杀死了顾燕桢与他的一名护卫……一共七人。”

窗外的周佩已经瞪大了眼睛,她躲在这儿,便是想听这些东西,根本想不到师父还能牵涉到这类事情里来。果然不久之后,房间里的两人也大概做出了推测。

“下手的是立恒?”

“属下觉得有可能,只是事情的经过,如今倒是很难还原了……”

“那陈峰的想法呢?”

“当日有一人被杨氏兄弟绑架,这一家人本就是出了名的凶徒,四男一女,被那屈居劣势的人全部杀死,若被绑架的是宁公子,他当时甚至还不会武功。陈峰之所以做出这样的推测,是因为杀死杨氏一家之后,这人也已经受了重伤,然而对方在当时做了一个选择,他留在杨氏兄弟的住所附近,并未离开,而是做了一些陷阱,花了不知多少的时间,等着幕后买凶的顾燕桢到来……”

康贤点了点头:“……心狠手辣,斩草除根。”

“现场留有一部分的痕迹,表明那人留在附近树林的时候,于同一地点呕吐过两次,并且咀嚼了大量的苦味树叶。这说明他当时受伤严重,身上可能持续疼痛,导致呕吐,而他为了坚持看到幕后买凶者的到来,以咀嚼树叶保持清醒……这种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出来的,属下自问若在那种情况下,也是难以办到,最重要的是,既然已经杀了杨氏一家,又身受重伤,普通人所能选择的,自是首先离开为上……”

陆阿贵说出这番话来,窗外的周佩早已微微张开了嘴,被这话中的意思冲击得一塌糊涂,被亡命凶徒绑架,反过来杀死了对方一家,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坐在树林里嚼树叶止痛,配合着脑海中那年轻师父的形象,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怎样震撼的感觉。师父真做过这样的事情么,其实现在想来,她觉得……是很可能的,那个师父,或许真的做得出来。

“背后被人盯上的那种感觉很难受啊,这种心性方是做大事之人的基础……”康贤说着,随后,话语中涌起一股明悟,“哦,是了……他手上被烧伤,骨头也断了,只是当时他倒并未多说……”

陆阿贵大概是点了点头:“宁公子在当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几日,回来后说是替朋友办事受了些伤,此后手上一直缠着绷带,直到年前才好。此事陈峰并不知晓,属下也是听他说起才想起来。如此一来,事情也就对上了。”

“自是不能让那陈峰知道。”康贤说了一句,随后顿了顿,“此事……没有证据?”

“其实属下也只是瞎猜,或许是巧合也说不定。那陈峰也是在这几日发现了宁公子与聂姑娘的关系,因此动了心又来查探一番,真要提出来,怕是不容易的。”

“容不容易,是不是真的,也不能让事情被提出来,朝廷命官,买凶绑架,那顾燕桢,本身也是该死,这杨氏一家,自然也是死有余辜,只是……”康贤说了一句,随后又停下来,“呵,这几日我便在奇怪,刺杀当日,立恒出手虽是机智居多,但身手居然也变得矫捷厉害了,不负那‘血手人屠’之名嘛。真是厉害……做得漂亮啊。阿贵,这事你便去处理一下,那个陈峰……能说得通吗?”

“他一直追查,倒也只是捕快习惯,为人并不迂腐,而且,只要将宁公子当初赈灾献策之事给他说上一说,他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这样就好,我听你说起他的推测,此人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你既与他相熟,看看他为官有些怎样的抱负,既是能人,便想办法在江宁府中找个更好点的位置,想办法腾上一腾。反正如今上位的大多也是尸位素餐之辈,不要埋没了人才。”

听得这人够上道,可以沟通,康贤倒也是说得和气,若陆阿贵口中说的是这人够迂腐,为求正义不顾一切,此时这位老人家准备做的,估计大抵就不会是什么好事了。只听陆阿贵说了一声“是”,点头答应,随后,便听得门响了起来。

周佩听过这些话语,心中想来想去,犹在震撼,此时连忙爬起来想要跑掉,然而毕竟蹲得太久,身体一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忙手足并用地往一边爬,随后,听得陆阿贵口中“小郡主”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姑娘头一耷,知道走也没用了,随后,房间里响起康贤的声音,到没有太多的惊奇,只是说道:“小佩,进来吧。”

“呜……”小姑娘捏了捏耳朵,悻悻地往里走,“我不会当叛徒的,驸马爷爷不要灭我口……”

第一七四章 春雨时节

时间过了二月中旬,下起雨来。

距离清明还有一小段的时间,春日的冷雨将这世界洗得明净清澈,发芽的草木、含苞的花蕾,一点一滴的将这世界点缀得丰繁。

如今在这年月,清明算是个大日子,隔了还有十余天,苏家便已经在为祭祖做准备了。如同去年一般,到得这等时节,宁毅反倒比较闲,入赘之人若不改姓氏,则入不得祠堂,到得那天,他便也算不得多要紧的参与者。有的苏家女子还是要为祭祖做些帮忙的准备的,宁毅自然连这些也不用理,当然他平日里也是比较闲的,这时候倒也显不出更特殊的地方来。

不入祠堂,不要紧,便也意味着不被重视。这样一来,按照普遍的观念,男人便会显得没有面子,毕竟世人皆言“大丈夫”当如何如何。只是在宁毅这里,去年的时候照这样过了,今年却弄得苏家人有些为难,据小婵说家中几位老爷爷在找苏伯庸讨论,商量要不要找个办法,令得宁毅能够参与到这次的祭祖里,不要让他感到受了冷落,然后商量不出什么结果来,于是大家苦恼不已。

毕竟宁毅如今在苏家的重要性已经凸显出来,虽然是赘婿身份,但在实绩上却不由得旁人对他不尊敬。入赘的身份在苏家来说是需要的,改不掉,可是不让他入祠堂,往后受不了后人香火,如今大家都在乎这个,反倒怕宁毅心中有什么芥蒂。大家商量一番,还把苏檀儿找过去问了问,苏檀儿也是头疼,跑回来旁敲侧击地提起几句,宁毅就想了想。

“苏毅苏立恒就不怎么好听了……”

“妾身也觉得是。”

“那就不改了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至于那些老人家,就随他们去吧,担一下心也是无所谓的……”

人心人性,规规条条,宁毅稍微想想也就清清楚楚。他明白对方的烦恼其来有自,但即便对许多事情都不怎么在乎,要他改个姓他也是不会愿意的,对方大抵也明白这些事,这也是他们苦恼的来源。

当然,猜忌和担心这些东西从苏愈苏老太公公布出皇商实情的那一晚就已经无可避免,这些人肯定会担心他会不会有野心,担心他的能力会不会太大,或者担心他会有这样那样的不满,这些也是无所谓的。他们要做什么束缚、打压或者限制都随得他们,毕竟从一开始,宁毅对于苏家的财富权力就没有任何的想法。

虽然如今与妻子的感情很好,但在祭祖之类的事情上,苏檀儿说起来,也是会有些欲言又止,但这些也无所谓,总有一天,她会大概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哪怕她会觉得奇怪,时间长了,也就都会变得明白起来。

这或许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慢慢磨合下去,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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