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穿越指南 第1037节

　　“若不夺回石城郡，今后局势就彻底糜烂了！”高贞明有些着急。

　　“见好就收吧，”高贞寿说，“蛮兵虽然大败，但弥勒部、师宗部主力未损太多。石城不是那么容易夺回的，万一我们败北……”

　　高贞明终于听明白啥意思。

　　对于高贞寿而言，击败蛮部联军并非目的，而是要携平叛大胜之威，逼迫高量成交出国相之位。

　　万一攻打石城郡失败，那先前的所有谋划都要付之东流。

　　丧失国土无所谓，宰相和爵位却必须拿到手。

　　高贞寿安慰弟弟说：“等我做了国相，亲自坐镇大理城。你留在鄯阐（昆明），掌握这里的兵权，我们兄弟二人携手治国，何愁大理国不能兵强马壮？到时候，再来发兵收复石城郡，不过是探囊取物而已。”

　　“兄长真是高瞻远瞩！”高贞明叹服。

　　一群虫豸。

　　历史上，这家人也喜欢玩内讧。

　　哥哥去世，弟弟立即跳反，逼侄子交出爵位和相位。没过几年，另一位侄子发难，又把弟弟给赶下台。

　　接二连三的内讧，导致大理国东、北、南三个方向的国土不断沦陷。

　　尤其是在东部，昆明直接变成了边境城市。

　　却说高贞寿未经请示朝廷，就把弟弟高贞明留在昆明镇守，他自己则统率大军返回大理城。

　　大理新君段正兴被吓到了，高贞寿竟然穿着铠甲、腰悬利刃前来觐见。

　　“你敢如此僭越无礼！”高量成怒斥。

　　高贞寿却不理他，而是对国王说：“启禀陛下，臣回大理之后，未经休息便来觐见，因此来不及除去兵甲。”

　　段正兴面色惨白，连忙安抚：“卿真乃忠臣也。”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高贞寿把死字念得很大声。

　　段正兴听得肝颤，不知该如何应对。

　　高贞寿又说：“陛下，蛮兵虽败，明年却有可能复叛。鄯阐（昆明）还须一大将镇守，臣之胞弟贞明可担重任。”

　　段正兴不敢做主，看向国相高量成。

　　高量成双拳紧握，一言不发。

　　高贞寿又说：“陛下，三军将士凯旋，此刻皆在城外扎营，还请陛下颁诏赏赐。”

　　言下之意，是大理城已经被重兵围住了。

　　“赏，都赏！”段正兴连忙说。

　　高量成依旧沉默，还是不愿放弃国相之位。

　　足足耗了半个月，城外忽有将士鼓噪，说是赏罚不明要进城讨个说法。

　　高量成终于熬不住，他若继续赖着当国相，估计城外就要有兵变了。

　　两人相约密谈，最终达成妥协。

　　第一，高量成交出国相之位，但可以保住公爵爵位。

　　第二，高量成必须退隐楚雄，不得再踏进大理城半步，但可以把半辈子搜刮的财货带走。

　　第三，高量成唯一的嫡子，必须出家为僧。可以皈依密教娶妻生子，但不能再跑出来做官。

　　随着高量成带着亲兵离开，高贞寿做了大理国相，获赐爵位“明国公”……

第1072章 1067【大理灭国倒计时】

　　高氏内讧的“和平”解决，似乎让大理国一下子就平稳了。

　　但可能吗？

　　由于朱康出兵击败真腊，斩杀大量真腊士兵，并洗劫真腊第二大城市，已在东南亚引起了连锁反应。

　　生活在真腊北部边境的育厓、金占、古刺、帕西等部落，纷纷脱离真腊的控制，转而加入迅速崛起的金齿国。

　　金齿国就此实力大涨，并且没了南部威胁，趁高氏内乱猛攻勐泐（西双版纳）。

　　高贞寿夺取国相之位时，西双版纳也被金齿国拿下。

　　并且，金齿国王叭真直接迁都，把西双版纳作为其都城，明显接下来是要往北方发展，甚至还表达了灭掉大理国的志向。

　　金齿国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是一个民族构成复杂的部落联邦，他们也被统称为“金齿百夷”。

　　金齿百夷渐渐融合，他们的子孙后代，许多都变成了傣族或泰族（也有一些变成白族）。

　　金齿国也可视为傣族为主体的国家，尤其是他们攻占西双版纳，大大加快其民族融合的速度。

　　数百年来，这些部落在南诏（大理）、安南、真腊、蒲甘等国的夹缝中生存。也曾两度建立政权，但都被大国打得臣服，部落之间被迫结成联盟，且这种联盟的规模越来越大。

　　他们跟周围所有国家打了个遍，在一次次战争中锤炼壮大，形成一种极度剽悍好战的民风。

　　部落男子，只负责狩猎、作战、冶铁诸事。

　　其他事情，包括种地在内，皆由女子带着奴隶去做。

　　刚刚成为国相的高贞寿，马不停蹄南下征讨金齿蛮，因为金齿军队已经杀到普洱了！

　　双方从冬天恶战到春天，互有胜负。

　　大理国保住了普洱，但无法夺回西双版纳。

　　“父亲，不能再打了，”高寿昌说道，“将领们不敢在父亲面前直言，却纷纷来孩儿这里诉苦。他们先是跟三十七蛮部作战，又翻山越岭辗转至此，前后已打了半年多时间。而且……这里是高量成的辖区，没必要为了他拼死拼活。”

　　高贞寿怒道：“放屁，这里怎是高量成的地盘？步耳（普洱）原属银生节度使辖地，只不过暂时划给威楚府代管，我做国相自然是要拿回来的！”

　　西双版纳和普洱，在唐朝时就已产茶，这里茶叶贸易极为兴盛，可以源源不断提供财富。

　　高贞寿是舍不得这里的赋税！

　　高寿昌说：“将士们有怨气，都快到夏天了，很多士卒盼着回家种地呢。金齿蛮迁都勐泐（西双版纳），不把他们灭国，他们是不会罢兵的。我们却属于劳师远征，长久分不出胜负，总不能让大军一直耗着。”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刚刚做了国相的高贞寿，终于体会到高量成的难处。

　　那些金齿蛮夷，真不是他招惹来的，现在必须解决这个麻烦。

　　前面说了，金齿国的男子，只管狩猎、打仗、冶铁诸事，就连种地都是女子带着奴隶去做。他们可以一直在前线对峙，而大理国的军队却不能这样做。

　　耗时越久，对大理军队越不利。

　　高贞寿被儿子劝说一通，开始陆续召见诸将。通过闲聊，他发现一大半的将领，都不愿在此跟金齿蛮死磕。

　　有人甚至建议放弃普洱，今后依托群山大川阻挡金齿蛮北上。

　　说得直白一些，就算这里商税收得再多，又关封地在北边的贵族们屁事儿？

　　思来想去，高贞寿派出使者。

　　使者见到金齿国主叭真，用傲慢的语气说：“金齿百夷，原为大理藩属。汝等而今窃据王土，我国陛下宽宏大量，打算册封尔为国王……”

　　叭真直接打断：“我会稀罕大理国的册封？我早就被大明皇帝册封过了。朱皇帝管得太宽，竟然不准我进攻孟交（交趾），还因这件事废了我的王位，还想收回赐给我的国王金印。大明国我都不怕，会怕你们大理国吗？”

　　大理使者顿时无语。

　　偏远蛮夷，哪里晓得大明的厉害。

　　历史上，叭真先是跑去南宋请封。后来为了避免四线作战，才被迫答应大理的册封，并自称“景龙金殿国至尊佛主”。

　　现在却是安南国刚改为交趾省，忙于清理内部顾不上金齿国。真腊又被朱康打得大败，国内叛乱四起，也顾不上金齿国。大理自己就一屁股屎，同样不想跟金齿国开战。

　　如此局势，叭真怎么可能接受大理国的册封？

　　他甚至想要顺势把大理国给灭了！

　　叭真咧嘴呲着一口金牙，戟指怒斥使者：“还有，不准再称金齿国，这里是景陇金殿国！”

　　“你们在唐时就叫金齿……部。”大理使者慑其威势，把“蛮”字给省去了。

　　叭真说：“那是对我们的蔑称！”

　　金齿蛮真就是金齿，用金片做成牙套，只在吃东西时取下。

　　他们还有兄弟部族银齿蛮、黑齿蛮，也是用银片做成牙套，或者直接把牙齿染黑。

　　这是属于贵族男子的特权，平民或者女子不得如此。

　　大理使者从最初的颐指气使，渐渐变得态度良好，但还是无法说服叭真接受册封。

　　他只能回城报信，数日之后再来。

　　这次却是谈妥了，双方各自罢兵，大理承认金齿对西双版纳的占有，但金齿国不得再进攻普洱地区。

　　高贞寿和叭真，各自带着少量军队，在普洱城外会盟立誓，而且还请菩萨佛陀做见证。

　　初夏，双方从普洱撤军。

　　高贞寿带着军队翻山越岭回去，他还没到大理城就有快马来报：“步耳（普洱）没了！”

　　“怎没的？”高贞寿大惊。

　　信使说道：“金齿蛮细作扮成茶贩子进城，一直潜伏在城内。随后金齿大军奔袭杀来，城内的细作夜间放火，守军因为惊恐而争相逃跑。”

　　高贞寿怒不可遏：“叭真那蛮子自称至尊佛主，当着菩萨佛陀立下的誓言竟也敢背弃！他就不怕威严扫地吗？”

　　说再多也无用。

　　普洱丢了，由于山川阻隔，接下来大理国反而更好防御南方。

　　但前提是，南方的地盘全部舍弃。

　　另一个时空，金齿国不断蚕食大理国土，最后甚至实际控制临沧、德宏等地。

　　普洱沦陷，高贞寿威望大跌。

　　他紧急回到大理城控制国王，又拿出许多财货收买高氏诸侯，并且提升各姓贵族们的爵位。

　　总算把政局给稳住了。

　　而拿下普洱的叭真，一改往日的锐意进取，开始在西双版纳大兴土木。

　　无数被俘虏的平民和士兵，没日没夜的在那里干活，每天都有许多尸体被拖去烧掉。活活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