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穿越指南 第121节
朱国祥说:“菌丝培育时间太短,今年出菇不多,两三年后应该能大量出菇。”
陈渊听不懂啥叫菌丝,只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朱国祥继续说道:“此法有两个诀窍,一是砍花,二是惊蕈……”
“惊蕈术”就是用鞋子或软木拍,敲打培育香菇的椴木。古人觉得香菇在雷雨后生发,于是拍打椴木模仿惊雷,可以把香菇的种子给惊醒。
其实是通过振动,刺激菌丝细胞活跃起来。
众人蹲在旁边围观,就像城里人来到农家乐,看啥都觉得很稀奇。
闵子顺甚至借来妇人的锄头,跑去菜地里除草,纯粹想过过干农活的瘾。这对他来说很新鲜,在州城就没下过地,完全不知蔬菜是咋长出来的。
陈渊指着那些还未长大的香菇:“在开封城里,一盘鲜蕈炒肉,至少要两百文钱。便是干蕈炒肉,一盘也要七八十文。关中的价钱会低些,但也颇为昂贵,此物大有用处。”
“那便晒干了卖去关中。”朱国祥笑道。
开封的物价是真高,一份内脏杂碎早餐,至少在20文以上。
富贵人家也舍得为食物花钱,胶东半岛的大牡蛎,运到江南一只能卖一贯钱!当然,主要还是运费贵,得用海船赶紧运过去,没有冷链很容易发臭变质。
各种蘑菇也贵得很,而且特别畅销。
香菇若能量产,每斤利润比茶叶还高,直至技术普及才会降价。
朱国祥领着大家到处闲逛,直至半下午,房间打扫出来,他们才各自回房休息。
单独把儿子叫到房里,朱国祥问:“你不是要在洋州扬名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扬名扬过头了,”朱铭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我没想到宋徽宗居然下旨征辟,也低估了古代人对皇权的崇拜。现在洋州人都喊我征君,天天都有人来宴请。李家的老太公死了,居然花重金请我写墓志铭,这事儿让我打定主意暂避风头。”
朱国祥说:“李家势大,正好可以结交,怎么不帮忙写墓志铭?”
“李家的名声也臭,”朱铭说,“开金铺的,到处放高利贷,你应该明白啥意思。”
朱国祥点头道:“回来也好,名声这东西,有时候过犹不及。”
朱铭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是这个道理。现在咱们无钱无势,自身实力还太薄弱,名气大了也是无根之萍。如果只是求财求官,这当然无所谓,但咱们想的是要造反。我继续留在洋州,无非多结交点社会名流、地方豪强。但他们看重的是我吗?不是,他们看重的是皇权,征君能给他们长面子。”
朱国祥欣慰道:“难得,伱还有自知之明。”
“大明村才是咱们的根基所在,这里必须尽快发展起来,”朱铭继续说道,“现在接受豪强的太多恩惠,跟那些人搅得太深,今后只能让咱们束手束脚。我打算在村里,一直住到秋天考试,顺便提升自己的真实水平。至少得熟悉《韵书》,得把经义文写好,否则被人一戳就破。对了,茶叶研究得怎么样?”
朱国祥道:“我知道怎么做红茶了,不借助现代科技手段,古法发酵就那么几种方法,稍微尝试就能研究出来。另外,我还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
“什么情况?”朱铭惊讶道。
朱国祥说:“我跟茶工聊天时,他们说秋天也能采茶。春茶是最好的,可以做团茶。秋茶也能卖,但只能做成散茶。我们炒茶就无所谓,虽然秋天的茶叶质量没那么好,但拿来炒制完全没问题。”
唐代和明代,都有很多秋茶的记录。
唯独宋代,秋茶很少,其原因是宋茶的喝法,对茶芽品质要求过高。就连茶马司,都懒得对秋茶征税,任由茶园主秋天制散茶自售。
朱国祥兴奋道:“把秋茶利用起来,我们这三百多亩茶山,年利润估计能破千贯!”
老白员外那边也有几百亩茶山,靠着偷税漏税卖私茶,再加上少量的极品团茶,一年纯利润撑死了两百贯左右。
千贯的年利润,能把老白员外看得眼睛发红,多半要派人过来打听炒茶技术。
朱国祥说:“洋州城外的穷人也多,等郑家派船来收茶,可以托他们帮忙招人。新来的村民,在下游的废茶山居住,今年必须把废茶山清理出来!茶叶卖出去就有钱了,玉米红薯收获就有粮了,今年再招三百人都没问题。”
朱铭笑道:“再招三百人,人口就接近1400,这是全县第一大势力了。未来可期!”
(友情推荐一本重生文《重启创业时代》,重生回2002年的互联网时代。)
第125章 0120【物理 黄裳 林灵素与薛道光】
来到山寨的第二天,陈渊把追随他的士子召集起来。
除了李含章、令孤许和闵子顺,还有两个分别叫王昶和王巍。
洋州王氏的巅峰时刻是嘉佑初年,一对叔侄同时考中进士。此后就不行了,王家已经六十年没出进士。
王昶、王巍兄弟自知科举无望,干脆跑来跟着陈渊混,想通过新的学派提升名气。他们的想法并不单纯,掺杂着一些投机成分,想为王家的下一代打学术基础。
众人齐聚在空地上,搬来板凳等候陈渊训话。
不多时,陈渊、朱铭、朱国祥联袂而来。
陈渊站定说道:“解试在即,诸君既追随至此,吾也不能耽误尔等科举大事。不论哪部经书,若有什么疑惑,都可以来问我。”
闻得此言,众人皆喜。
朱铭也是暗暗咋舌,他靠着金手指,也只能掌握《论语》、《孟子》和《周易》。
眼前这位陈先生,却是真的通晓六经,可以给任何学生做指导。
如此学术水平,已吊打绝大多数进士,甚至能够碾压那位陆提学。
这是陈渊将近三十年不科举,潜心治学换来的成果!
陈渊又说:“从今日起,每天上午,解答尔等经文疑惑。下午出两道经义题,一道通经(《论语》、《孟子》),几道兼经让你们各选一题。文章写完,傍晚吃饭之前批改。每隔三日,拿出一天时间,与我一道学习数学。”
“谨遵先生教诲!”学生们起身作揖。
去年就来村里的穷酸秀才孟昭,此时也在旁边听着,大着胆子发问:“先生,俺可以学吗?”
“可以。”陈渊点头。
孟昭大喜过望,他被迫到穷山沟里打工,没想到还能拜名儒为师,当即执弟子礼鞠躬作揖。
课程安排就定下来。
陈渊:上午讲经答疑,下午布置经义题、研究数学,傍晚为学生批改文章。
诸生:上午学习,下午练题。
朱铭:清晨练武,上午学习,下午练题。
大家的时间,都排得满满当当,虽然辛苦却很充实。
数日之后,白崇彦居然跑来了。
他一来就说:“好友皆在此,俺独留于书院,整日里思绪不宁,着实读不进去书。”
“哈哈哈,”李含章大笑,“来了便好,努力共进!”
随着白崇彦的加入,山寨里更加热闹。
洋州书院管理严格,好学生都非常努力,但难免会产生倦怠。
这里却根本没人管,你爱学不学。可学习的自主性和积极性都大为提高,甚至天黑之后,还会坐在一起辩论,请陈渊来主持辨经活动。
无论他们的观点有多么离谱,都没人来批评,反而围绕着离谱观点深入讨论。
思维一下子发散打开,不像以前那般死板守旧。
与此同时,陈渊也在请教朱国祥。
“元璋兄所言,百姓日用皆有道,山下那大筒车的道又在何处?”陈渊说出疑惑。
在朱铭的忽悠下,道与用分得很清,水车拿来浇灌是“用”,水车的原理才是“道”。
朱国祥拿起石子,随手扔出:“为何石子飞出去了?”
陈渊说:“用力抛掷。”
朱国祥又问:“我向前抛,石子为何会落地?”
陈渊想当然道:“轻者升,浊者降,万物皆然。”
朱国祥摇头说:“力也。”
于是,朱院长开始讲力学。
陈渊听了半个小时,受到的思想冲击极大,他决定去上个厕所缓缓。
可他脑子里全是力,看着尿水落入茅厕,居然也在分析其力道。又联想生活中的各种现象,发现都可以用力来解释,甚至船浮于水面也有力,陈渊认为那是水的托举力。
数学还在苦修当中,陈渊又一脑袋扎进物理。
……
山寨生活充实无比,全国各地却鸡飞狗跳。
一是朝廷为了打仗而存粮,今年的夏粮又要增加苛捐,老百姓被搞得苦不堪言。
二是宋徽宗下令,各地州府必须举荐道士。每州的名额为十人,官府出钱送十个道士入京,全国两千多个道士云集京师,如同科举一般考试考出道官。
地方官们都无语了,只能派遣差役,在自己的辖区内遍访名道。
温州那边,一个叫林灵素的道士,遭受诸多道友的嘲笑。因为他真的没啥真材实料,道经读得狗屁不通,还经常在讲经时加入荤笑话。
再次遭到嘲讽后,林灵素大怒,指着其他道士说:“我少年学佛,青年游历蜀地,拜蜀山道人赵升先生为师。自此学得《五雷玉书》,能行五雷正法,尔等又有谁掌握雷法的?”
一个道士说:“你既会雷法,且来劈我看看。”
林灵素道:“我学的是五雷正法,又不是五雷邪法,自当斩妖除魔。伱是道门中人,我伤了你便为残害同道,除非你自认是那妖邪之徒!”
道士们一通吵闹,温州知州最后拍板道:“林先生既然会雷法,那便一道解入京城吧。”
及至夏季,东京城里,已经聚集上千个道士。
真正的修道之人也有,但更多的属于“妖魔鬼怪”。随便看了几本道书,就说自己学得秘法,甚至有神汉也伪装成道士,只求在皇帝面前搏一场富贵。
《西游记》已经送到京城,跟无数道经混在一起。
此时的道官还很少,需要等到秋天,才进行大规模的道官考试。
因此只有寥寥几人,负责整理那堆积成山的道经。
汪齐之是开封天庆观的一个道士,他属于没啥追求的日子人,却被师兄举荐来整理道经。
他的顶头上司是个文官,名叫黄裳,如今正坐那儿唉声叹气。
黄裳今年刚好六十岁,看着满屋子道经,很想提刀冲进宫里,把宋徽宗那个昏君乱刀砍死。
因为他不但是进士,还是元丰五年的状元!
堂堂状元公,竟被派来整理道经,这事儿也就宋徽宗干得出来。
何止是侮辱?
简直把人踹翻在地,又一脚踩在人脸上!
哀叹愤懑之余,黄裳还得干活,平心静气乖乖读道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