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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袁术 第54节

  他把《孟子》按照他所传扬的致良知之学的方式进行二次解读,从中发掘了大量学术圈子没有发掘出来的内容,树立起了虞舜作为致良知的先祖。

  他通过虞舜这个上古贤王来宣扬致良知的正当性,等于给他的学说树立起了一杆大旗。

  正如今文学派尊孔子,古文学派尊周公,他直接又来了一个超级加倍,遵奉上古帝王虞舜!

  偏偏虞舜还是袁氏始祖的始祖。

  怎么驳斥?

  怀着沉重的心思,杨彪于十二月中旬抵达了茂陵县,抵达茂陵县的第一天,他就碰上了袁树讲学。

  面对数百人,袁树毫不怯场,先是十分自若地讲授《左氏春秋》相关的东西,一板一眼的古文经学,等这些东西讲完了,他再话锋一转,开始讲授自己的一套东西。

  杨彪凑在人群之中听了一段时间,莫名的感觉袁树说的这些东西还挺有意思,甚至可以说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在里头。

  看着袁树尚未褪去稚嫩的容貌,恍惚间还真的怀疑他只是一个孩子,但是他那极其明亮锐利的双眼还有犀利的言辞,却处处体现出了名副其实的神童风采。

  很快,杨彪就下了结论,这小子,有真东西。

  他不是单纯被吹捧出来的俗物,而是个有真才实学也有自己一套想法的学者。

  这是真神童!

  但是最让杨彪感到惊讶的,是袁树对于整个场面的把控能力还有那种不自觉的情绪感染力。

  传授古文经学的时候,他一板一眼,十分板正,没有任何逾越规矩的地方。

  但是轮到自己的私货的时候,他就开始发挥自己的能耐。

  讲话讲的速度很快,情绪十分饱满,语调上抑扬顿挫,随着内容的不同而变得不同。

  讲到激动的地方,他甚至直接站了起来在高台上来回踱步,并且搭配有一些肢体上的动作,满场学子的眼睛都被他吸引了。

  包括杨彪自己都情不自禁的受到了袁树演讲的感染,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点点对致良知之学带来的美好未来的向往。

  然后他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就被袁树给绕进去了。

  讲学结束之后,杨彪真切的感受到了袁树的强悍之处。

  比起他的学术能力、辩论能力,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怯场、镇定自若甚至可以带动听讲人群情绪的能力,才是特别牛逼的能力。

  哪怕是一个之前对致良知之学完全没有任何了解的人,现在去听他的讲学,也能够听的进去。

  他的话语并不繁琐枯燥,甚至可以说很多地方都是浅显易懂的大白话,偏偏又能调动人们的情绪。

  他把社会上的黑暗现实融入到了他的学说里面,言辞之中传达出了他的学说就是为了改变黑暗现实而诞生的意思,并且引导人们去相信致良知可以带来的美好未来,把致良知当作切碎黑暗的利刃。

  来听他讲学的人大部分都是未经官场、现实社会的出身还算可以的年轻学子,这部分人对他的讲学都是十分喜欢的。

  少部分年龄偏大的中年人或者是一些有经历有生活的人,或者质疑,或者反思,或者干脆去找袁树辩论,而后也渐渐转变了思想,对于整个致良知之学开始认真地对待、探讨。

  所以最先被忽悠的确实是年轻人,但是后面被忽悠的,大多数都是年龄偏大的学子乃至于有知识积累的学者。

  杨彪很年轻,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但是也经常听家里人谈论朝中的黑暗现实,对于宦官、外戚之类的也是十分愤恨。

  尽管这种愤恨并非是绝对出自朴素的正义感,也包含有自身高门士族的身份的骄傲,但是听到袁树谈论过往历史、抨击外戚宦官专政、讲述重塑精神支柱之类的言论,他也很难不受到触动。

  当然,最关键的是,袁树真的很会讲话,能让听众的情绪跟着他的情绪走。

  他叹息的时候,人群也随之叹息,他悲伤的时候,人群也随之悲伤,他展望未来情绪高昂的时候,人群也会随之情绪高昂。

  

  然后就不自觉的成为了他的拥趸,乃至于信徒。

  杨彪混在人群之中听了袁树三天讲学之后,便对袁树的学术功底以及忽悠人的本领有了一定了解,他不得不承认,袁树确实是个真神童,袁氏家族算是捡到宝了。

  不过,那又如何?

  杨彪并不觉得自己在学术能力上会不如袁树。

  于是,在抵达茂陵县城的第六天,杨彪向袁树下了“战书”,约袁树一起讨论一下学术问题,切磋一下学术水平。

  当然,是公开的。

  他没说要辩经,但句句不离辩经。

  袁树刚开始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也挺惊讶。

  虽然说自己名声那么响亮,想要踩着自己往上爬的人不少,但基本上都是缺少进身之阶的寒门士人,如杨彪这样同样出生阀阅高门的士子,还真没有过。

  他们不缺进身之阶,不缺扬名的渠道和手段,自然会有很多人帮他们吹,什么天下英才、王佐之才、南国上士之类的。

  而且这些阀阅高门的子弟大多数都没有如名气那么牛逼的真才实学,所以老老实实的不去当显眼包就是最稳妥的选择。

  而杨彪居然选择公开和自己“切磋学术”。

  而且袁树听说杨彪四年前迎娶了袁氏女为妻,两家自此有了婚姻之好,杨氏和袁氏沾亲带故,怎么就突然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真是有趣。

  这么有趣的事情,自己怎么能拒绝呢?

  袁树很是高兴,立刻应下了杨彪的挑战,然后两人见面,约定挑战内容,在一个公开的场合,直接就开始“切磋”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播出去,一听弘农杨氏年轻一代领军人杨彪要和袁树辩经,大家都激动起来了,围观者把辩论场所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甚至于养病许久深居简出的马融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难得的出面了,表示自己要来做这场“切磋友谊赛”的见证者。

  这下大家更兴奋了。

  牛逼的学术大佬亲自旁观、作见证,这一场辩经看来肯定是刺刀见红,狗脑子都要打出来了。

  为了公平起见,两人辩论的内容交给马融决定,而马融思考之后,建议袁树和杨彪以春秋为议题,展开围绕春秋方面的讨论,立场不重要。

  简而言之,随便选议题,甭管是站在古文经学还是今文经学的立场上,都可以讨论,主要就是看他们的学问是否精深。

  对此,杨彪和袁树都认为可以。

  于是,这场引人注目的辩经大奖赛就此开始。

  袁树没打算和杨彪来什么友谊赛,杨彪显然也不是为了友谊赛而来,所以两人一上来就大招齐发、天雷勾动地火,打得那叫一个精彩。

  第一个论题就很有分量。

  辩论礼制体系之中,国君遭遇三年之丧时是否可以使用卿出聘之礼。

第53章 袁 杨论战(为盟主世界的尽头加更)

  早先,袁树觉得礼制之类的东西真的很无聊,又繁琐又浪费钱财,除了彰显阶级差异,并没什么实际用处。

  但是随着他对汉末社会的逐渐了解,便意识到礼对于这个古典国家的重要性。

  上至国家大事,下至小门小户平民百姓,整个社会都离不开“礼”。

  大到皇帝即位、皇后册封,小到平民之家婚姻嫁娶办丧事,礼是一点都回避不了。

  其影响力甚至延续到现代。

  现代人结婚、办丧事需要一定的环节,公司开业、个人搬新家、买新车也都要搞一些小环节,这些都属于“礼”的范畴。

  当这些东西深入人们的生活之后,便会产生方方面面的影响力,包括对政治、经济方面,也会有莫大的影响力,稍微有些变动,都会引起社会震动。

  所以,后来的王朝都会有一个“礼部”,且地位往往都特别崇高。

  比如明代资深大臣进入内阁之前,都要先进礼部做礼部尚书熟悉朝廷礼制,然后才能进入内阁成为“阁老”。

  在汉朝,因为秦火导致的礼制记载不全,以及今古文双方的明争暗斗,使得一些礼制方面的问题成为双方争论的焦点,能够在礼制方面拥有一定的理解和声望,对于个人地位的提升效果是非常显著的。

  所以杨彪就非常直接的选择了讨论礼制问题。

  在这个议题之中,所谓三年之丧,指的是服丧期。

  一般来说,正常人家、官宦人家有了丧事,子辈会有三年丧期,三年之内要穿破旧的衣服,住在父母坟墓旁边,吃素,不准有娱乐活动,以此表达哀思。

  而放到国家层面,老皇帝去世、新皇帝即位之后,要不要也搞三年丧期,这是一个很大的议题。

  最开始据说是有的,但是后面考虑到太过于耽误国事,所以又有了各种放缓的规定,比如让新皇帝服丧七天意思意思,接着就恢复原样。

  但是所谓三年国丧毕竟是一个明明白白的礼制,自己关起门来怎么搞是自己的事情,放到公开场合甚至是外交场合,要不要遵守、三年之内搞不搞事情,在春秋战国和汉代也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这和个问题是一个问题,而当这个问题撞上了卿出聘之礼后,又形成了一个新的问题。

  春秋战国时期,新君即位,往往需要遣使外出各邦交国搞外交活动,告诉这些邦交国自己这边换了老大,新老大是谁谁谁,我们互相之间熟悉熟悉,继续过往的友好,不要生分之类的。

  这对于一国新君来说,是很有意义的。

  但是在这个时代,就和孝道礼制扯上了关系。

  你老爹死了,你大张旗鼓派人出去告诉别人你老爹死了,你当了新老大,让人家和你亲善,这是不是有违孝道?是不是不太尊重死人?要不要三年之后再说这种事情?

  这就形成了一个关乎孝道和国家颜面的重要礼制议题。

  在这个议题上,今文学派和古文学派争论不休,各执己见,今文学派认为三年之丧不可以使卿出聘,而古文学派则认为可以。

  放到眼下,杨彪就秉持今文学派的看法。

  他引用公羊春秋的意见,反对左氏春秋的看法,表示道:“三年之丧,不得使卿出聘,若出,有违孝道人伦。”

  杨彪出招了,袁树当然要接招。

  “按照周礼,诸侯邦交,岁相问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左氏合乎古礼,何难之?”

  袁树的意思就是,按照现今流传下来的周礼规定,诸侯之间的交往,每年一次的称为问,每隔几年一次的称为聘,新君聘问他国或者他国来聘问称朝。

  这里头没有说过三年之丧不允许诸侯之间互相邦交问候的规矩啊。

  杨彪还是摇头。

  “古之贤王以忠孝治天下,三年丧期未出而行事,有违人伦,当为不孝。”

  袁树并不退避。

  “左氏云,继位者,既葬除丧,丧期当以下葬之日为限,下葬之后,便可除丧,行政事,如若不然,三年不行政事,岂非天下大乱?”

  杨彪继续辩驳。

  “文公八年八月,襄王崩,九年春,天子遣毛伯来求金,但是春秋经记载中并未承认这是王命,说明春秋不认可三年之丧可使卿出聘,左氏所言,谬矣!”

  袁树笑了笑。

  “春秋之所以不承认这是王命,是因为襄王未正式下葬,只要没有正式下葬,就算过了一年,也不能认为出了丧期,宣公十三年夏四月,齐惠公卒,冬,新君便遣使访问鲁国,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杨彪立刻开动大脑全力思索,找寻针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左思右想拼命检索,也没有找到应对之策。

  袁树看杨彪涨红了脸使劲儿思考而不得的样子,也不惯着他,继续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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