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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万盛世 第264节

  到目前为止,更多的官员也只是心里歪歪,但却没有跟风上书。

  而此时京城内城里一处酒楼,一个能摆上几张桌子的大雅间里,一帮子青袍官员正围着酒桌喝酒,气氛很是火热。

  酒酣耳热之际,中间酒桌上一个年轻的官员忽然站起身来,他手里端着酒杯,故意咳嗽两声吸引周围几张桌子的客人们的注意力,随后才大声说道:“今日召集各位同年来此,一是和各位年兄聚一聚,这俩月大家都忙于王事,也没时间出来喝喝酒,联络下感情。

  二嘛,则是这两日,广德在家里又好好想了想,许多兄长可能也知道了,前几日在下也曾经上书请求朝廷为辽东百姓计,将赈灾粮食走海路直运辽东。

  广德上书那会儿,西苑里应该还在讨论赈灾事宜,只能说广德当初的想法和户部贾司徒是不谋而合。

  这几日,朝中不少人因为此事互相上书,相互攻讦,广德看了实在有些不安。

  可是通过这两日在家闭门,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只有开海运,赈灾粮食直抵辽东才是辽东百姓活命的出路。”

  说话之人自然就是魏广德,虽然那日会面后,他们已经计划发动裕王府、魏广德同年还有徐阁老门人全力支持户部尚书贾应春提出的重开海运的设想,但是在最后实施步骤上又进行了细化。

  反对高拱全力支持的自然是魏广德,他的理由也很充分,要是大家一开始就全力出手支持,那么反对派就会快速集结起来,联合反对开海,如此很可能把救灾之事耽搁了,变成一场朝堂党争。

  最后讨论的结果,自然就是现今的局面,裕王府能够影响到的官员率先出手,也包括户部的官员,老大都出言发声了,下面的官员能不支持吗?

  何况,这也是最合情合理的解决办法,反对可以,拿出切实有效的手段来。

  由此,支持开海的第一炮就落在了裕王府和户部官员头上。

  贾应春是谁的人,当然是裕王府的人,裕王府出面力挺合情合理。

  至于第二炮,自然就是让魏广德的那些同年们一起上书支持。

  现在魏广德那一届的进士,已经不能叫新科进士了。

  嘉靖三十八年开春,新的一场会试和殿试先后举行,“新科进士”这个头衔已经换人了。

  己未科殿试金榜一甲三人分别是丁士美、毛惇元和林士章,其后还有二甲八十五人,三甲二百多人,现在他们才是京城的风云人物。

  这,或许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至于徐阁老的门人,则是最后发动的一环,因为这些人的品级可要比前两波人高一些,影响力也更多。

  至于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魏广德想要给在京官员们一种感觉,那就是开海运济辽东是大势,支持者在逐渐增加,分量也在逐渐加重。

  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由此,让更多人选择支持他们而不是如往常般搬把小板凳坐一边看戏,支持仅停留在嘴巴上。

  而现在,就是发动同年们响应的时候,魏广德专门包下这里邀约留京的同年一起赴宴,游说此事。

  其实在座同年都已经知道了,魏广德在当天下午,西苑还在廷议的时候就已经上书请开海路运送救灾粮食支援辽东,为此在第二日还有两份弹劾他的奏疏被递交到通政使司。

  只是,魏广德面对有人弹劾并没有上书自辩,而是在尹掌院那里请了几天假就躲回家里闭门谢客,大有一副“独坐小楼成一统,管他东南西北风”的架势。

  而在昨日,魏家的小管家张吉就开始在京城各家奔波,下了今日这份邀请函,魏广德要请同年们来此赴宴,其实大家心里或多或少也有了猜测,只是现在一听果然如此。

  其实能坐到这里的,都不是笨人,笨蛋早就在历次科举中被筛掉了。

  魏广德支持海运济辽,在大部分人看来是正解,至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反对的声音,大家也是心知肚明,这里面的利益有点大。

  至于要不要上书,和魏广德站在一起,各人心中也有小九九。

  现在大家都已经做了几年官,也不似当初那么单纯了。

  还好,因为魏广德上书的时间早,同年里倒是没有人为此认为魏广德和贾应春,和裕王府有什么瓜葛,而仅仅认为是凑巧。

  “各位同年,想必大家都已经看过海图,这两日为了争论此事,已经不少人应该都查阅过,至少也知道其中详情。

  我只想说,我辈读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不管他们为什么反对救辽东百姓,但是我初心不改。

  现今唯有海路能快速向辽东运送足够的救灾粮食,为江南购粮争取时间。

  大家也知道,户部调太仓米五万石集运辽东,可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运过去。

  走陆路过蓟镇,那北边的崇山峻岭广德可是见识过的,据说出了山海关,依旧是山外山,粮食运送人吃马嚼,又要浪费多少,这可都是辽东百姓的救命粮。”

  魏广德洋洋洒洒说了半天,伸手抹了抹眼角,似乎是说到动情处眼角湿润了似的,最后把手中酒杯举起打了个圈,盎然道:“广德在此恳请各位,支持广德,上书请开海运,五万石救命粮自天津海口入海直抵辽东,耽误不起了。”

  说到这里,魏广德不觉眼圈微红。

  那玩意儿有点辣眼睛。

  开海,还是要一步一步来,现在先把口子撕开,用五万石救命粮的借口争取更多官员的支持。

  一旦口子打开,后续还有救灾粮,还有本该通过漕运的漕粮因为大运河断航,完全就有理由走海路进京了。

  魏广德的策略,自然就是蚕食,一点一点把口子打开。

  国内的海路运输打开以后,再考虑真正意义上的开海,建立海关和对外贸易。

  只要有钱了,大明朝应该就能够撑下去。

  或许有人会觉得有银子没粮食,面对将来的危机依旧无法可解。

  其实以魏广德这个半吊子历史迷,或者说历史文盲更准确,在他的意识里,因为还有后世的记忆,所以他丝毫不认为有钱还有办不成的事儿。

  那些外国船来中国难道是空船?

  或者船上只带银子?

  给劳资装满粮食过来,粮食抵关税,只要朝廷手里有足够赈灾的粮食,就不怕各地灾荒频发,不怕灾民流离失所。

  有吃的,他们就不会闹事儿。

  以大明地方官员们的尿性,赈灾粮食不可能全发下去赈灾,各级都要扣下一些,估计也就让下面的老百姓能不饿死就算有良心。

  不过这样似乎也好,吃饱了也怕他们闹事。

  官员还是要监督的,那就多派御史下去,至少保证不饿死人就行。

  魏广德一番声情并茂的演出,首先就获得了他老乡们的支持,劳堪第一个站起来,手里端着酒杯对着其他人说道:“善贷都说到这份上了,为了辽东千千万万的百姓,这奏疏我写了,今晚回去就写,明日一早我就递交通政使司。”

  话音落下,杯中酒水酒杯他一饮而尽。

  随后,诸大绶、陶大临、张科等人也纷纷起身,嘴里说着和劳堪一样的话语,都是支持魏广德的。

  其实大家现在官职真心不高,在官场历练两年也变得精明起来,不过魏广德这番表演还是成功征服了众人。

  魏广德说的没错,这个时候出言支持走海路运送赈灾粮食就是活人的善举,为何不为?

  若连句真心话都不敢说,那这官做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就是他们这些官场中人最初的心声,只是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浸泡了两年,似乎就已经不再干净了。

  这个时候,许多人不觉有了一种感觉,似乎为了辽东百姓生计,自己上书支持走海路济辽,才能够洗去这两年身上沾染的污垢,自己也能找回初心,重新成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白莲花。

  很快,酒桌氛围再次被点燃,所有人都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嘴里说出几句豪言壮语,然后一口喝光杯中酒

第315章招商贩运

  在京的丙辰科进士们可以说集体下场,参与到这场看似和他们毫不相关的争论中,消息瞬间就传遍了在京的各大衙门。

  反应快的瞬间就明白了,肯定是那个传胪在后面召集的,反应慢的也陆陆续续明白过来。

  魏广德在那一科进士里面算是出类拔萃的人,这个出类拔萃自然不是说他文章有多好,才华有多高,而是太会来事儿。

  传胪大典结束当天,这个魏广德就带着同年跑去堵礼部衙门,为的是山陕大地震的灾民请命,之后跟人出去巡边又捞到一场军功,顺手把人家总兵官给弹劾了,最后闹过丢官罢职的下场。

  至于之后弹劾徽王,那都不算什么了,毕竟只是个空壳子王爷。

  这次为了辽东灾民,魏广德又是第一时间请开海运。

  好吧,说实话,许多官员都是先知道魏广德上书请开海运,第二天才知道昨日下午西苑举行的御前廷议上户部尚书也提出了海运济辽这个设想。

  特么的,这个魏广德和贾应春居然想到一块去了,也是奇葩。

  至于后面,魏广德干脆告假躲家里去了,在别人看来,就是他不想卷入这次裕王府和严府之间的争斗,所以在看到有人弹劾自己后,干脆避一下得了。

  这样的人,也算聪明。

  现在上书最多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大多都是偏向裕王府的官员,而反对的也多是严府的常客。

  至于景王府,已经被自动忽略了。

  这年头,景王府虽然在京城风头很盛,但更多的还是借助严府的势力,它自身影响力却是不大,所以不少人都是把严府和景王府看作同等地位,而不会认为严府是景王府的附庸,自然也不会认为这是裕王府和景王府的争斗。

  虽然本质上,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不少官油子还在为魏广德的退避拍手叫好,点赞的时候,没想到他那些同年们也下场了。

  消息传开,很快也有人查到,在这些新官员上疏的前一晚,魏广德曾召集他这些同年们赴宴。

  时机太巧,显然这次集体上疏行动就是魏广德在后面策划。

  “爹,那小子我早就说过,怕是条白眼狼,咱们对他那么好,他却屡屡和我们作对。”

  此时,内阁值房里,看着通政使司送来的一堆奏疏,严世番严大公子就怒了,“别人都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开始他躲回家里我还说算他小子识相,没想到却是背后捅刀子。”

  “东楼,你跟漕运到底牵扯有多深?”

  坐在座位上看着手里的奏疏,严嵩一脸的无奈,只好叹气问道。

  “我和漕运可没关系,爹,你可不能冤枉了好人呐,是不是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看我怎么收拾他。”

  严世番却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伱那些事儿,我虽然不全都知道,可多多少少也耳闻过一些。”

  严嵩说道这里,放下手里的奏疏,揉揉眉心继续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辽东灾民什么情况你看奏疏也知道了,救灾如救火。

  就像这帮人说的,至少这五万石太仓米走海路运往辽东,先把那边危急的局势控制下来再说。

  边镇移民本就不易,那边不能损失太大,否则陛下怪罪起来,你爹我也担待不起呀。”

  “爹啊,这口子不能开。”

  严世番听到老爹又这么说,心里顿时急了,就像前两日那样继续劝说起严嵩来。

  通过漕运河段维修,严世番每年都能拿到不菲的银子,而且就算现在运河枯水期,别的商船过闸都受到限制,但是挂着严府灯笼的商船依旧拥有优先于漕船的待遇通过各段河闸,这背后的利益也是大了去了。

  只是,这些事儿严世番是不能和严嵩名言的。

  在严嵩眼里,那些黄白之物弃之无用,他只喜欢名人字画。

  对这类字画,严世番也不排斥,毕竟都是银子,而且还值不少银子,可是他也很重视那些细水长流的大生意。

  现在他们和贾应春一方已经从争论开海运变成海运济辽,看似对方好像退了一步,可是严世番依旧有所警觉,感觉这是对方以退为进的手段,目的就是为了在禁海上打开一条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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