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成圣,从打造魔戒开始 第55节
古龙的身影在高天之上遨游,地上的旅行队伍完全注意不到自己头顶的天穹有两道视线始终落在他们身上。
“卡尔索利斯,你是因为见到了我,然后就想要干涉死亡化身的诞生,让他和我一起提前完成对你伤势的治愈?”
“不,赫尔墨斯,我从来不干涉时光的进程,静静看着吧。”
苏帷静静看着西利斯那尚未褪去青涩的面容,将其和未来的赤沙地王者联系在了一起,仿佛又能听见当初他踏入王座厅听见的祭司的赞颂:
“红色之人啊,您是战争的祭祀,您是沙海的主人,荒芜之赤土祈求您的祝福与统治。
您将丰饶恩赐,往日之荒原,今时粮食满仓、河水满盈,泛滥的淤泥灌溉出黄金的沃土,芦苇船与骆驼将您的沙丘与水域勾连。
分邦裂土之国俯首称臣,奴役与纷争掩埋于秩序的黄沙之下,烈日般,您的威权洒满大地,您的慈悲平等地赐予每一位子民。
黄金之律法普照沙漠,羽毛称量心脏,金铁衡量智慧,您至高的理性为我们定下裁决的天秤,真理的审判让一切善与美的死者能生活在您的芦苇原,享有安宁的春天,幸福地,收获他们的田地。
我们不用再把苦涩的盐水掬饮,衰颓之愁肠离去,石榴之汁液,葡萄之酒浆,永恒的乐土。
愿我们行走在您应许的绿洲,就如同行走在您的国。”
在这个时间里,西利斯,他这位老朋友究竟经历了什么?
苏帷对此感到好奇。
第68章 历史锚定
凡是知晓命运与时间之理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不要在错误的时间做对的事情。
任何一个小举动都有可能像是蝴蝶的翅膀在彼岸掀起一场风暴一样,让最美好与华丽的未来变轨向无边际的未知。
苏帷静静在高天之上注视着眼底事情的发生,没有尝试去干涉西利斯这位老朋友的人生,对于这位遭受放逐的王子而言,这是必要的成长和背负的苦痛。
这件在史书上一笔带过的传奇事迹在现实看来并不美好,没有经过美化以后的修辞,显得有些狼狈。
龙皇卡尔索利斯借着古龙后裔的庞大身躯在天空之上遨游,对于这位看尽时空曲线、历经纪元更迭的圣者而言,怀疑的时序在某些关键的时间点需要被锚定。
历史是时间留在世界之上的伤疤,圣者们共同商议何谓正确的历史,而龙皇卡尔索利斯需要确保西利斯这位死亡化身的诞生,这一点不容妥协。
苏帷被龙皇从错误的时间位置发现,然后被祂拉过来见证西利斯的人生转折,等同于把炼金术之王的位格也压在了这重历史的锚点上,让他也成为了历史的锚定者。
苏帷对此并无意见,他一向喜欢纪念历史与万物,用赤金色的言辞记录在密续之上,而死亡化身的诞生确实是人类需要的,苏帷和龙皇在这点上目的一致,都想要这重未来是答案而非怀疑。
在两道高天之上的隐秘视线下,侍卫首领瑟普凯特带领着西利斯一行避开商道,从入境人群的视野中隐没,贴着沙丘的背风面朝着边境线进发。
随着西利斯的视线离开瑟普凯特出示的文书,他们一行走出了“埃伊兹”柱国的国境,彻底告别远在临近西方海岸的王都“桑奇”。
前往白色沙漠需要两度穿过尼翠尔河,这条赤沙地的母亲河发源于山脉而兵分两路汇于入海口,西利斯一行只能在国境外的河畔度过夜晚。
沙漠昼夜温差巨大,如果没有保暖措施与热源,普通人很容易冻毙于睡梦之中,成为沙子湮没的又一个无名亡魂,灵魂得不到安息。
羊毛毡铺在面包式帐篷的地面上,柔软织物上刺绣的图案正是“埃伊兹”的象征——圣蝎,赤沙地以万物生物有灵为名崇拜各种各样的神圣动物,西利斯就有一枚盘着蝎尾样式的黄金额饰,现在就佩戴在他的头上。
整个道格拉斯大陆流通的铜币,被称为“铜蝎”或者“角子”的货币就发源于赤沙地,极丰富的铜矿在漫长时间里让赤沙地不愿意进入铁器时代,到了如今这个时间,那些古老的铜矿依然在为文明发光发热。
临时营地很快搭建起来,围绕着篝火,在黄昏的光线下,西利斯独自盘坐,而侍卫们跪坐在后,一起倾听着安迪耶布祭司的祷告:
“向你致敬,美丽的天车,纯金难抵你的光辉,当你的光芒落于西山,所有视物的眼睛便一事无成,人们静寂地安睡,感谢你保护我们的灵魂,让我们步入夜的宁静。”
对于太阳的崇拜贯穿了人类的历史,赤沙地的原始信仰将太阳抬到了至尊的位置,并且根据黎明、正午和黄昏将其划分出了太阳的不同面相,有些庙宇同时供奉这三者的象征。
夜幕降临,苏帷的视线却不会因为距离和黑暗而受到影响,赤金色的光辉流淌在眼底,在龙皇卡尔索利斯共享的视角里,他能够清晰看见面包式帐篷里面的场景。
“安迪耶布祭司,请进。”
西利斯盘坐着睁开双眼,望向帐篷门处的挂毯。
在帐篷里休息自然已经脱下防风防晒的外衣,露出年轻俊美的面容。
近亲婚姻以外,历代美人作为实际上的妾室嫁入王宫,混血带来的结果就是王室成员颇多天生美貌,西利斯更是其中翘楚。
沙漠的炎热和太阳的酷烈之下,大多数需要重度劳作的沙民都是接近于棕黑色的肌肤,而西利斯贵为王子,他的肤色偏白,这也是赤沙地贵族的普遍标志。
朴素实用的亚麻外衣脱下,盛大的刺绣图景便完全呈现出来,在帐内的昏暗灯光下,王子的“丘尼斯”袍在白色如雪的背景上,流水状的金线代表太阳的光辉。
高天的鹰隼则以“生命之眼”的象征图案高悬于胸膛,腰间的丘陵状纹饰代表着王室统治的沙漠,孔雀石研磨的艳丽色彩则是丰饶绿洲的象征。
扎营用的单人帐篷很小,椭圆形的面包式营帐披着厚厚的毛皮,这个形状在寒冷的夜晚可以抵御强劲的风沙,但是内部放下一个床铺就没有多少剩余空间了。
老祭司弯腰掀开挂毯,以一种老迈如枯树的驼背姿态,颤巍巍地走进帐篷,胸前垂挂的金色亮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王子殿下,我们已经出境,未来几日会加速前往白色沙漠,这是瑟普凯特提出的要求,您也应该明白。”
西利斯直视安迪耶布的蓝色眼眸,那双浑浊老朽的眼睛像是一潭深水,如同冬天的地下暗河一样冰冷刺骨。
“我知道了。”
安迪耶布向王子颔首致意,沙哑地说道:
“明日蜣螂开始劳作时,我们就会出发。”
在安迪耶布祭司即将转身离开之际,西利斯从他背后发问:
“我们已经离开国境了,祭司,在抵达白色沙漠之前,以我的“卡”的名义,尼翠尔河畔之所,你能否告知,我遭遇放逐的原因。”
这句话压上了多重份量,对于受到祖先信仰约束的祭司而言,这等于西利斯以自己灵魂与血脉的神圣性命令安迪耶布说出原因。
赤沙地人很早就意识到了生命的等价三角,即肉体、心灵和灵魂,他们将后面两者看不见摸不着的划为一个整体,称之为“卡”,并且赋予了这个概念不可亵渎的神圣性。
老祭司的身形顿住,他把已经掀起一角的挂毯放下,说道:
“王子殿下,想来您也知道,这是宗庙与王上的意愿,在您出生之始,这就已经是既定的命运。”
西利斯注视着安迪耶布的背影,摩挲着手上镶嵌着祖母绿与紫水晶的金戒指,上面的铭文正是象形文字的“冥界、芦苇原”,是国王在成年礼上送给自己幼子的礼物。
“父王是希望我早日回归冥界,在祖先的许诺下生活在永恒春天的芦苇原么?”
西利斯直白地问向此行的领头人,安迪耶布作为高阶祭司自然知晓这次放逐背后的隐秘,因为他们都是不会再回归王都生活的人。
冥界这个概念究竟出于哪一重历史,苏帷都不是很清楚,赤沙地人接触了光界,诞生了最原始地利用神秘力量的巫师们,就像当初他在迈萨村使用古老仪式撬动自然一样,非常粗糙,但是直接触及了万物本质。
在苏帷的考据里,冥界这个概念像是赤沙地人在虚界的形象中添加了人们对于死亡和来世的美好幻象塑造而成的产物,真正的虚界是墨玉色的,很冷,并且让人死得更死。
“殿下,您出生之时,我就在现场。”
西利斯默然不语,他的目光依然落在安迪耶布身上,等待着祭司的下文。
“王上收获自己的幼子,大祭司美尼斯献上谶言:‘石榴的最后一颗果实成熟之日,就是花朵凋零死亡之时,沙暴将会淹没每一片绿洲。’”
安迪耶布说完这段隐秘的往事就走出了帐篷,相比于侍卫首领瑟普凯特,老祭司的态度相对温和,他的和盘托出也意味着现在放逐一事已经接近尾声。
西利斯作为“埃伊兹”柱国的小王子,他自幼享受着幼子在家庭中的一贯特权,王位的竞争由他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去搅动得暗流汹涌,而他直到成年都在王室的羽翼下长大,囿于宫廷的院墙而没有自己的势力,完全孤立于血腥斗争之外。
西利斯的母亲不过是国王宠爱的妾室,那位王后——父亲的亲姐姐“奈菲尔”的孩子才是嫡出的子嗣。
他没有传统近亲婚姻保证的“血脉纯净”,在权力斗争的旋涡中天然处于弱势。
为了生下西利斯,他的母亲“纳芙蒂”身体变得非常虚弱,在他还是孩童之时就与世长辞,西利斯只在母亲膝下享有短暂的温柔。
如今一切休提,没有什么可以拯救西利斯的灵魂,除了奇迹。
苏帷默默看着西利斯躺在柔软的羊毛织物上,没有辗转反侧,没有将死之人面对死亡这条线的恐惧,反而是正常入眠了。
龙皇卡尔索利斯一直没有发表什么评论,祂的生命经历了太多事情,而眼下祂和苏帷所需要做的事情只有见证。
直到白色沙漠。
越过蘑菇一样的风化岩,零星的白沙就洒在地上,在空旷的黄色沙漠上,添上了一抹亮色。
数千年沙暴雕刻而成,深入白色沙漠的领域,奶油一样的雪白占据了天际线下的世界,在沙丘锋线上可以眺望背后的来路,周围的黄色沙漠与高耸的白垩岩层形成了鲜明对比。
常人或许会赞叹大自然的神奇,在黄沙之间呈现出如此奇景,但是居住在沙漠的人都清楚,夜晚的沙漠表面会出现露水甚至霜冻,经常性的沙暴会使得沙丘移动,白色沙漠比黄沙更加生机寥寥,无愧于死亡的象征。
没有任何装备和事先准备好干柴而贸然进入白色沙漠,不是被沙丘活埋就是被活生生冻死,根本等不到水分用尽而渴死的时候。
曾经“蝎王”赫特瑞玛一世加冕为赤沙地共主之前在这里举办过盛大的祭祀仪式,向冥界献祭,祈祷“大征服”时期光荣战死的战士灵魂在冥界复活往生,享有幸福安宁的来世。
苏帷了解过这位一世雄主,他在道格拉斯大陆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并且流传下来的制度仍然在影响如今的赤沙地。
当年“埃伊兹”地区的部落首领“尼蒙特”率先建立了原始的军事国家,他首次利用沼泽地来发展农业,从尼翠尔河出发修建了运河。
他建立了赤沙地第一座水坝来调节水文,形成了比如今两倍大的玛索拉湖,改变了赤沙地传统的农作物循环体系,引入了鱼产养殖,极大地丰富了“埃伊兹”地区的物产。
“尼蒙特”凭借强大的经济实力大力发展军事,他用先进的青铜器武装了自己的军队,一生发动了数次大型对外战争。
颠簸的战争生涯使得“尼蒙特”的部落从“埃伊兹”地区的大型城邦走到了强盛的王朝,这是赤沙地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王朝,极大地推动了赤沙地政治体系的进步。
“尼蒙特”加冕为赤沙地部落共主,史称“蝎王”赫特瑞玛一世,“埃伊兹”地区因此拥有赤沙地中心的法理,直到今天都没有变易。
队伍中带头走在前面的侍卫首领瑟普凯特率先停下座下骆驼的步伐,所有骆驼都跟随着头领的动作而停下,这种根植在生物本能里的纪律是沙漠旅行乃至组成战争队列的基础。
骆驼们前脚跪下,后肢缩于腹下,后膝缓缓接触地面,抬起颈脖,重心向后,完全卧在沙上,让驼峰之间端坐的人可以下来。
“王子殿下,伟大的先祖已经庇佑我们抵达旅行的终点,祝愿他们同样庇佑我们归程,而您将拥抱永恒,于沙漠中寻找您的绿洲。”
侍卫把干粮与饮水的包裹交于王子之手,就像封入墓穴陪葬的尊贵者也会得到美酒作陪,尽管西利斯的死亡已是可以望见的定局,他的血脉之尊荣也如翱翔于天际的鹰隼,高高在上。
安迪耶布祭司为即将前往冥界的王子作了短暂的祷告,这是他的私人行为,祝愿西利斯得以经过真理大厅的审判,在先祖的引领下行于美好的芦苇原。
在原始的万物有灵论以外,赤沙地拥有广泛的先祖崇拜,他们认为没有往生的先祖居留在冥界,所有拥抱死亡的子嗣都会走过漫长的隧道见证自己的一生功过,然后在真理大厅接受祖先审判。
在赤沙地人看来:“死亡不是人生的毁灭,而是生命从一个世界转移到了另一个世界,死亡就是生命的延续。”
真理大厅会举行称量心脏的仪式,天平一边放着死亡之人的心脏,一边放着代表真理和公正的鸵鸟羽毛,由直系先祖拨弄天平,检查是否平衡。
如果死者生前善良公正,没有污染或者截断河水、没有偷窃他人财物等等,心脏会比羽毛更加轻盈,在天平一端高高抬起,死者就能升入永恒春天的芦苇原,和先祖一起生活在美好与快乐之中。
如果心脏沉重,代表死者生前作恶多端且贪欲横流,心脏会被取出喂给等待已久的鳄鱼和毒蛇,被吃掉心脏的死者将不能往生,受到永恒的噬心之痛。
随着骆驼的铃铛声渐行渐远,西利斯站在原地伫立良久,没有尝试步行到有人烟的绿洲,现在的位置已经深入白色沙漠,行动半径的范围内不会有可以长期居住的无主之地。
白色沙漠的美景背后,是生机绝灭的真实图貌。
西利斯还是慢慢走了起来,风化形成的细沙粗糙而石头散布,便于行走在宫廷地毯上的金丝鞋在这片荒蛮天地显得格格不入。
不出意外的话,等到夜幕降临,白色沙漠就会气温骤降,西利斯身上的华服只适合抵御炎热,成为白色细沙掩埋的冻毙白骨是最好的结局,如若不幸遇上沙暴,被沙丘活埋无疑更为痛苦。
很少有人会有这般心境,放眼望去只有风沙,而前半生长于宫廷,享有一切的荣华与奢侈,美酒、雅乐、黄金、舞女。
西利斯在艰难的跋涉中坚持了许久,找了一处拱形的岩石坐下,在珍贵的阴影中得到了片刻的凉意,举目望向茫茫沙漠,骆驼们来时的足迹已经被风沙抹去踪影。
他双腿成簸箕状,完全抛开了所谓的礼仪要求,以一种随性的态度身处这片无人的死域,落寞的身影与曾经那个荒唐到白日游园、赶走所有狎客、将美酒成桶踢进泉眼的放纵身影判若两人。
西利斯打开囊包吮饮一口清水,也不在乎是否投毒,那种曾经豪饮的姿态与现在的动作重合,珍贵的清水顺着颈脖滑进衣领,打湿了最后陪伴王子的华服。
他被呛到了,一阵咳嗽,这番行为活像是即将走上刑场的死囚,生死看淡,任由一切向着坏的方向发展,干脆不再采取措施来挽回生命。
西利斯躺在岩壁上,把手伸向装有干粮的囊包,一路上他进食的都是精细的面包,这种类似于馕饼的发酵食物里面加入了蜂蜜作为甜味剂,这是王公贵族的专属,蜂蜜更是被视为太阳的眼泪而享有重要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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