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成圣，从打造魔戒开始 第67节

　　亚伯拉罕把手上文件签完字就随手往壁炉那边一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把文件扔进火里，那文件在空中完美地划出了一道弧线，就落在那堆正在烘干的文件上，边角刚好对齐。

　　“来了就进来吧。”

　　亚伯拉罕从纸堆旁边拿出一个钉子，钉在新拿的文件上，淡淡地说完那句话就低头继续批注，仿佛刚刚是在跟空气自言自语。

　　房门没有打开，门外也没人应声，厚实的门帘挂毯没有任何扰动，而门缝中流出黑灰色的雾气，缓缓地漫延，缓缓的落下，像是坚冰在正常气温下周边出现的雾。

　　那雾气溢出得越来越多，多到完全覆盖了大门，像是有活性一样沿着地板侵袭，掠过的百年硬木地板也染上了黑灰色的纹路，如同画手持画笔在地板上勾线，颜料直接沁入了木头肌理。

　　流雾一路延伸到壁炉前的桌椅，攀附上平时部长自己坐卧的家具，翻腾的雾气像是遇到了严寒，宛如急速冷却结晶，也像雪花飘飘，又似结构松散的钻石。

　　一个被简单灰袍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人影戴着兜帽背对着亚伯拉罕缩在宽大的椅子里，壁炉的火光在那人影周围枯萎了，灰蒙蒙得看不清轮廓。

　　阳光的味道本来在早晨光临，在那人影出现以后，房间反而变得阴森森的，气温好像都降低了，地板上结出一些细微的冰霜，果木燃烧的声音都仿佛畏畏缩缩地压低了，像是夜间墓地的气息，让活人感到不自在和恐惧。

　　原先平静地倚在部长座位扶手旁边的刀颤动着出鞘，寒芒混着刀柄末端的黑紫色宝石绽放的微光，似乎一点也不欢迎那个人影的到来，而亚伯拉罕依然如故，手上沙沙地运笔，笔尖划过，平滑似水。

　　在忙碌的工作中，亚伯拉罕抬头瞥了一眼那个人影，他很清楚，非战斗状态下的伊利亚德是可以交流的，有些不解他为何不开口说话。

　　“怎么，突然有雅兴来我这儿坐坐?”

　　亚伯拉罕在私下里跟伊利亚德见面的时候，没有在他人面前的那种礼貌又疏远的感觉。

　　伊利亚德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嘶哑得既有点像乌鸦的啼鸣，又有点像两把钝齿刀在摩擦锯碎末:“没时间，刚从厄德尔斯之壁回来。”

　　亚伯拉罕深深地看了一眼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宫廷同僚，说道：“味觉还有的话就喝点酒，真不知道你哪天还有机会饱餐一顿。”

　　伊利亚德没动桌上的酒瓶，“食物只是让我记得我还活着。”

　　亚伯拉罕放下了手上的工作，提着刀到伊利亚德对面坐下，把两个杯子翻起来，亲手倒酒，咚咚声中，眼里的伊利亚德面色苍白枯槁。

　　一如既往没有活人的感觉，没有呼吸的伊利亚德用他乌黑的眼珠盯着亚伯拉罕给他倒酒，一声不发，静谧得像是躺在棺材里。

　　亚伯拉罕以主人家的姿态把酒杯递给眼前的人，伊利亚德这位客人从袍中伸手接过，枯瘦的手臂完全是皮包骨头，青筋暴露，尸斑点点，动作有些许僵硬。

　　亚伯拉罕皱着眉头，他盯着伊利亚德的动作，看他仰头一饮而尽，连吞咽的动作都没有，好像肌肉已经不能让他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似的。

　　“如果你的海绵还能再挤出一点时间，去看看孤儿院里的孩子吧，你的死气快压不住了，而且孩子们一直很想你。”

　　对于伊利亚德来说，再好的酒也和清水没什么区别，都是只有微弱的触觉感受，他看着不能给他带来一丝温暖的炉火，锐利的指甲扣着酒杯，手垂在扶手上面。

　　“哪个人没有问题呢，你也一样。”

　　亚伯拉罕攥紧了自己手里的杯子，酒液在火光中摇动，酒面破碎着浪花和涟漪。

　　“不用拿这个说事了，疯子，你不会无缘无故找我，出了什么事?”

　　伊利亚德泛着绿光的双眼平静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再次说道：“人族守护者在圣城耶尔希召集了法师圣议会，‘辉光奏鸣曲’已经应命苏醒。”

　　因为提及了人族守护者，他明显语气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各大狱皆出现躁动现象，死亡的力量在壮大，原本相对平均分布的死亡在汇聚。”

　　亚伯拉罕叹出一口气，把喝了一口的酒杯放回桌面，说道：“你不应该去探听法师圣议会的事情……不过也没有什么区别，人族守护者肯定知道你在。”

　　他按住刀柄末端，像是撑着手杖，“前些日子艾德文他们来的时候，我应该注意到的，那个叫苏帷的年轻人……”

　　伊利亚德静静看着亚伯拉罕自言自语，说道：“影都已经注意到我了，之后，我会去觐见大帝。”

　　亚伯拉罕凝视着面前像是冢中枯骨一样的人，良久以后才开口说了一句:“我觉得这样不好。”

　　伊利亚德没有回应亚伯拉罕的话，淡淡地转到了另一句话：“我来拿东西。”

　　这里的主人家起身，“是，我差点忘了”，他在壁炉台上的大理石雕像的纹饰上一扭，壁炉炉膛后方就翻开一块石板，他直接伸手穿过火焰，把暗格里的两袋东西拿了出来。

　　“五十枚金龙，够你消耗一段时间的，还有你的‘食粮’，省着一点，最近没有这东西供应。”

　　伊利亚德不比亚伯拉罕，他其实并不富裕。

　　伊利亚德沉默着接过，袋子里面是璀璨的碧绿色晶体和金币，他把东西默默收进袍子，然后冷不丁吐出一句：“陵寝已经完工了。”

　　亚伯拉罕刚要坐回去的动作定住了，而伊利亚德当他面重复了一遍：“陵寝已经完工了。”

　　亚伯拉罕慢慢地坐了下来，将自己原来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点点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去，而面前的伊利亚德依然那么平静，就像是坐在湖边的骸骨看着水面波涛汹涌。

　　亚伯拉罕盯着桌面上的花纹，“我会全力支持陛下的计划，到时候你不用表态，我会去拉上那头老鲨鱼，事情会很顺利，现在我们需要推动一场大规模战争的发生。”

　　伊利亚德默默地点点头，动作僵硬，死气沉沉地说：“时间到了，我会再来。”

　　亚伯拉罕郑重地点头回应，“放心，所有方面都不会有问题。”

　　伊利亚德起身，身形崩溃成来时的灰雾，慢慢消散在空气中，而亚伯拉罕默默清理了伊利亚德在这里停留过而导致的污染，坐在壁炉前，久久没有回到桌案上继续工作。

　　亚伯拉罕再次回到堆满了文件的办公桌，但是他没有坐下，而是拿起羽毛笔写好了一份授权书，盖上了自己的印章放在桌上，抓起手边的刀，房间内就骤然失去了他的踪影。

　　时间不等人。

第82章 新封地

　　苏帷的时间感一向很准，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就可以确定大概的时间。

　　在车轮的颠簸慢慢停下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知晓现在刚好过了午日，太阳的天车行驶过了自己的头顶，浓金色开始让位于赤红。

　　苏帷撩开车厢拉上的窗帘，打量着外面那边被纷飞的雪染成洁白的城镇，这里就会是他的新领地，一块在面积上超额的男爵领。

　　现在他拥有了这片名为“布鲁斯”的领地，他的名字里就可以加上这个头衔，全称苏帷·布鲁斯·诺曼，号称“布鲁斯男爵”。

　　在获得更高层次的爵位头衔或者拥有第二片男爵领并且申请转移主头衔之前，苏帷每次被别人正式写上名单，例如参加其他贵族举办的宴会，唱名之时都会是这个名字。

　　如果苏帷愿意让自己在巴尔克堡之战中闯下的名声传扬出去，树立成为自己的标志性成就，那么他的名字里还可以加上“巴尔克”。

　　虽然新的男爵领离迈萨村很远，显得像是两个独立的地方，但是两个封地同在河谷地这片土地上已经是难得。

　　道格拉斯大陆实行分封制的贵族体系里面，领地不会是孩童锻炼智力的填色游戏一样连成一片，而是破碎得像是镜子摔成的残渣。

　　这种情况在小贵族里面尤其多见，他们往往无法决定自己可以拥有哪里的领地，每一片领地都非常宝贵，于是东边一个庄园，西边一个村庄，两边横跨整个王国都很正常。

　　即使是艾德文伯爵那样的大贵族，他们也很难保证自己名下的重要领地可以挨在一起，难免因为诸如姻亲血缘等原因出现很多飞地。

　　这种组织形式或许削弱了一个王国的统一性，但是在分封制度下可以保证地方贵族很难独木成林，在曾经整个大陆都动荡不安的情况下勉强维持起了秩序。

　　现如今大陆格局相对稳定，兰威王国更是出现了索尔金大帝，他已经着手裁剪王国内冗余的枝条，梳理土地法理，明眼人都能看出破碎的土地在得到整合，秩序在得到强化和巩固。

　　苏帷很平静地进入了自己的新领地，车马队伍里竖立着赤金色双头鹰的旗帜，这个旗帜对于那些来来往往的领民是陌生的。

　　这座继承自战死在他手上的阿奇柏德男爵的领地，以农业和狩猎的方式作为生产支柱，没有太大地受到河谷地战争的影响，习惯于自给自足的民众不在乎外面的世界，但是他们对新的贵族感到害怕。

　　经历了逐岸战争还没有多久，这里的土地又从原来的领主老爷换到了新的领主老爷手里，而且不再是阿奇柏德家族的血脉，他们不知道怎么面对新的统治者。

　　领主是所有领民生活的依靠，领地内所有生产资料都属于领主个人，本身远离王国中心喧嚣的城镇，日复一日的枯燥被打破了。

　　这个镇子看起来很小，就算是贝拉和阿曼达两个女仆，见过了王城兰斯的雄伟，对于这个小到每一个本地居民都能在路上和任何一个遇见的人攀谈、每个人都相互认识的镇子，她们都会怀疑这里是否比诺曼男爵领更好。

　　就苏帷所知，这座名为巴特镇的镇子唯一有点特色的地方就是这里毗邻伊利亚大森林，这片广袤神秘的森林占据了河谷地相当比例的土地，即使从空中俯瞰都能看见春夏那一抹绿色。

　　因为足够大的生态系统，这片森林魔兽聚集，不同魔兽个体和族群之间会划分领地，占据不同的资源，这个特点吸引了很多赏金猎人和雇佣兵团前来猎杀魔兽。

　　常年有独行的赏金猎人或者成群的雇佣兵在此出没，他们把巴特镇当作补给点和前哨站，也相应地给这个小镇带来了生机，刺激了经济发展。

　　同样因为这个大森林的存在，苏帷得到的新领地放到男爵里面是相当大的，在土地面积上受到了优待，因为危险的森林相比于可以安心耕地的平原更加荒蛮。

　　相应的，因为土地面积大，森林也不比沼泽那样难以居住，这片领地的人口分布不像诺曼男爵领一样相对集中，在中心城镇一眼望去显得不是那么繁荣，而领地名下的村庄很多。

　　因为兰威王国尚武的风气和伊利亚森林的存在，巴特镇走出过不少战场立功的老兵，在镇上常常能见到退伍下来的老人，当地的男子也都以当兵立下功勋为荣。

　　苏帷已经掌握了超凡力量，不需要像是上任迈萨村的时候那样针对不安分的当地富户加以打击，他以战功的名义占据了这片领地，所有乡绅都应该明白他的武力，就像他曾经插在迈萨村土地上的大剑一样。

　　或许这里的人没有反叛的胆子，明知新领主的压倒性武力，依然会选择利用苏帷不熟悉这片领地的信息差，背着他这位领主偷税漏税或者瞒报人口。

　　男爵领这么大，不比一个单独的村庄可以亲力亲为，想要平滑地接管这片领地，要么给自己带来的心腹安排重要职位，迅速建立起可以管理大小事务的官僚系统，然后裹挟着大多数人打击少数典型，要么让苏帷大开杀戒。

　　无论如何，权力的过渡总是难免经历一番洗血，苏帷没有一点就封领地的急切，该急切的是这里的富户乡绅，他们中有多少聪明果敢的人，又有多少会反抗他这位领主？

　　苏帷挥了挥手，马车继续朝着男爵城堡的方向行驶，见惯了各种雇佣兵团奇奇怪怪的旗帜的领民并不能一眼发觉这个队伍是他们的新领主。

　　然而对于他们一成不变的生活，镇子里发生什么事都算是大事，已经有人怀疑这支陌生队伍的来历，因为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们装备实在过于精良，而且看不见遮掩在头盔之下的面容，气场却非常压抑恐怖，让人不敢直视。

　　在这个年代，一生到老，大部分人都不会轻易离开家乡的土地，除了来自男爵的征召兵役，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年轻人踏足外面的世界。

　　有些年轻人怀着好奇与怀疑靠近了苏帷的车马队伍，但是苏帷在车厢往外看，可以明显注意到在镇子口的大树那里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那是一支回镇的佣兵队伍，把作为战利品的魔兽尸骸摆放在推车上，未必没有炫耀的意思，血腥气在寒风之中吹得很远。

　　猎杀魔兽在这里是相对稀松平常的事，不是所有魔兽都那么危险，有时候某些落单的或者饿昏了的魔兽冲入田间地头，有过战场杀伐经验的农民们自己集群就能将其驱赶或者就地击杀，只是往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如果苏帷自己想要组织队伍深入伊利亚大森林，他的目标肯定会是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型魔兽，只有它们身上的素材才拥有足够的价值让他去狩猎。

　　苏帷一眼就能认出这次引起围观的猎物是狼形魔兽，这个亚种的血脉可以呼唤风元素，以集群作战的优势横行在伊利亚大森林的外围区域。

　　若是往常，佣兵们不会选择这种魔兽为优先目标，猎杀一只便会引来狼群的报复，而这次不同，摆在四轮推车上的是一个狼群的头狼。

　　猎杀头狼对于大型佣兵团也是要谨慎对待的任务，苏帷做雇佣兵的岁月里都很少招惹这种群居的肉食魔兽，他不想看见自己的队伍出现规模性伤亡。

　　血腥味没有清理干净，狼尸的气息足以震慑大多数活跃在大森林外围的魔兽，风元素自发地簇拥着它，在周围徘徊不去。

　　苏帷注意到佣兵队伍里有一个年轻人，一路上跟来来往往的人打招呼，很明显是当地人。

　　那个年轻的佣兵还没有到可以被称为男人的年纪，没有穿着锁子甲，背着一柄刀，整套的猎民服饰，显得神气极了，这套流行在猎区的服饰很能衬托男子健康强壮的身形。

　　苏帷远远看着他在风中展开双臂，似乎很享受自然的吹拂，即使寒风凛冽，乌黑的鬈发在风中凌乱，也显得风华正茂。

　　或许对于摆脱了土地束缚的家庭而言，他们的人生简简单单，仿佛生活就是幸福的不断延续。

　　苏帷拉下了车厢的窗帘，寒风不再顺着这个窗口灌进车厢里面，车马队伍沿着夯土路朝着城堡的方向前进，一切家务都需要在夜晚降临之前过渡到贝拉和阿曼达手里，两个女仆在他怀里已经有点担心城堡是否做好了迎接新主人的准备。

　　在窗帘落下的最后一抹视线里，那个年轻人的视线被鲜艳的赤金色双头鹰的旗帜吸引了一瞬间的目光，然后很快就被打断了。

　　“嘿！诺亚！”，那个年轻人闻声看见扛着锄头跟他打招呼的大叔，那是他家的邻居，大概是刚从田里回来，这个冬天可是很冷的。

　　他高声答话：“马里奥叔叔！我父亲在家吗？”

　　这时他已经差不多跟着佣兵队伍走到了邻居面前，那个大叔对着诺亚说道：“你爸爸昨天刚到家，他今早还跟我问起过你呢，早点回家小伙子，你爸爸应该在家里等你呢。”

　　诺亚告别了被他亲切地称为“马里奥叔叔”的邻居，没多走几步路就到了佣兵公会的驻地，看着在大门那里已经卸下的头狼尸体，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

　　他的队长，身材高大的费德里克咳嗽一声，前台那个正在翻阅任务簿的老头抬起头来，“哦，费德里克啊，这次要接什么任务？最近这大冬天，我可没什么好任务给你。”

　　“法利亚，我不是来接任务的，我是来交任务的”，费德里克哐当一声把背上那面碎的差不多的大盾丢在桌上。

　　老头很惊讶，“怎么碎成这样？遇上什么东西了？”，费德里克反手往门外一指，“我们在菲克尔那片林子遇上的狼，差点没直接埋骨在那儿。”

　　老头子往队长身后探头瞅了一眼，透过半开的大门望见特有的苍青色毛发，他一下就皱起了眉头，“你们杀了一头狼？不怕狼群报复？”

　　费德里克说道：“杀的是头狼，狼群不会找上门的”，这位队长拍拍眼前破碎的大盾，“那家伙最后的一下，跟了我好些年的伙计就这么没了。”

　　老头仔细辨认盾上的裂纹，“风刃切得很均匀，是一次造成的伤痕没错……悬赏挂了好些时候，很多队伍试过都没有成功，你们怎么做到的？”

　　费德里克一手按在刚刚来到前台、矮他半头的诺亚肩膀上，“是小诺亚的办法，我们用陷阱引诱的这个畜生，拿鹿群勾引狼群，风刃切割得林子里那叫一个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