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成圣,从打造魔戒开始 第68节
“我们对落进陷阱的这家伙用上了重弩,愣是没怎么伤到它的骨头,磨了好些时候才咽气,你看,最后来这一下,我的老伙计就寿终正寝了。”
老头频频点头,把柜子里的大簿子拿出来,一本那么大、那么厚的书,放在桌子上咚的一声,激起一阵灰尘飞扬。
翻着厚厚的书页,手指在莎草纸上滑动,书页被按着有明显的下陷,每一页都有精细的图画,上面都是在佣兵之间流传已久的困难目标。
不知翻了多少页,最后在偏后的部分找到了目标,狼群的画像和基本信息赫然在册。
“嗯……最初的赏金加上后来追加的几笔,再算上公会的抽成,最后扣除手续费……差不多是六枚金龙,还有些别的什么,你们自己看看”,老头把书掉头朝向识字的队长费德里克。
对于没见过大数目,甚至没有过手过金龙的年轻人来说,六枚金龙是天文数字的财富,心跳得厉害,像是要跳出胸口了。
费德里克稍微好点,在成为队长前他跟随别人参与过类似的悬赏角逐,那次的赏金总额他不知道,最后分到手一枚金龙。
到后来队伍被几波人截杀后散了,他保住了性命,最后那枚金龙成了他建立自己队伍的起步资金。
老头交代完后瞅了眼费德里克,“按理说这种级别的悬赏该去赛门城里领赏,但老头子我还是劝你们留在这里,我会发申请给上面让人来送,这样至少你们不用亲自去。”
诺亚在这上面没什么经验,听着老头的话没琢磨出什么滋味来,而在队长的神情中,他窥见了犹豫与不安,在往常是少见的。
费德里克本来应该把狼尸遮掩得严严实实运回巴特镇,但是已经暴露了战利品在公众面前,虽然巴特镇是一个男爵领的中央城镇,但是他们猎到头狼的消息一时传不出去,这也是没人在来路就抢猎物的原因。
队长对旁边的年轻人说道:“诺亚!叫兄弟们把我们的战利品搬进来,咱们就在这儿等着。”
诺亚点点头,“老大,我还得跟你告个假呢”,费德里克笑笑:“好孩子,去看你父亲吧,我估计咱们要在你家这边停很久,不会耽搁什么的。”
诺亚欢快地跑出了门,跟门外的队友们打了招呼,一路往镇子另一头赶,回头看了眼忙着搬运狼尸的同伙,看着他们欢欣鼓舞的样子,想必队长已经告诉他们收获结果了吧。
心脏怦怦跳,年轻人不禁脸上带上了微笑,仿佛未来就像此刻温和的阳光那样明晰,多么可喜的幸福!在冬天已经来临的日子也不留一点悲伤的空间,世界都浸没在年轻人的欢乐中,随着他消失在街头拐角处了。
巴特镇不会有什么建筑能挡住周围伊利亚大森林的秀丽风景,领主老爷的城堡除外,人类生活带来的灰尘和烂泥聚集的糟糕的感觉让年轻人更加向往森林。
常年靠人自己走出来的林间小路,诺亚就在这条小路上来来往往,走过了他的童年与少年,路旁的一花一草一木都是熟悉的,可亲的,看着叫人欣喜,让人不经意间想到森林里没有人类涉足前的原始模样——热爱自然的人自然也会热爱生活。
直到走到家里,诺亚轻轻推开木门,入目便见到在窗户旁边清理着落入房间的积雪的老父亲,他背对着诺亚,把青藤绕框的窗子理成原来的样子。
冬日的林景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泄进小屋里,劳勃拔弄着不听话的、有些干枯的藤条,“回来啦”,父亲头也不回。
诺亚习惯于父亲的敏锐,他敢说父亲在他踏进森林的时候就知晓他来了,在林子里住久了,任何声音都能区分,一听就知道是不是陌生的脚步声。
劳勃转过身,苍白的头发在午日的阳光中染成淡淡的金色,“我昨天回来,没等多久”,诺亚的心思在父亲眼里一点就破。
劳勃耸了耸鼻翼,皱起眉头,“魔兽的血腥气,你们杀了只头狼”,陈述的语气是确凿无疑的。
邻居都说诺亚父亲当了一辈子猎人,在狩猎的技艺上已经堪称超凡,他能听清林里的一切,一嗅就认出了诺亚身上被洗清后的血腥味来自于谁。
他似乎不经意间问道:“哪儿杀的?我们这片没这种魔兽。”
诺亚走进家里,背对着父亲换衣服,并且随意地向父亲回答道:“菲克尔那片林子,刚好碰上。”
他现在看不见自己的父亲,自然不会注意到那一瞬间父亲的神情从和煦变得坚硬,像是炽热的铁胚从铸炉里面取出来,浇上一瓢冷水。
作为凡性充斥着灵魂与肉体的普通人,诺亚不知道,在那一刹那,家里的小屋火元素顿时活跃起来,像是空气都要被点燃一样,来得快去得更快。
诺亚换完衣服转过身,劳勃恢复了平静,在他眼里父亲一直静静地在背后,看着他一如从前——他在林子里锻炼体魄时父亲也这样看着他。
诺亚好酒,尤爱烈酒,喜欢那种一团火在身体里燃烧的感觉,尤其现在是寒冷的冬日,他直直地往墙上那个简单的酒柜走去,迫不及待地取出装酒的小木桶和大木杯,拔开封塞就开始倒酒。
劳勃顺手拿出另一个杯子,跟儿子碰杯,轻轻抿了一口,而诺亚自在地畅饮,感受酒液滑过喉头的快感,他是闭着眼的,所以没看见眼前父亲的样子。
劳勃的眼底有黑焰在翻涌涛浪,溢出炽亮的白光,像是光和热挣扎着在逃脱束缚,而诺亚也不知道,当他饮下那酒,自己的瞳眸中金光一闪即逝。
如果有魔法师在场的话,会发现木屋内火元素沉寂了。
“父亲,我在镇子上看见了一个很漂亮的旗帜,赤金色的双头鹰呢,应该是位贵族老爷吧。”
“嗯,是布鲁斯的新领主。”劳勃眯着眼睛,淡淡地说道。
正如命运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苏帷远远望着人群,没有认出那个年轻人,但是年轻人看清了他的旗帜。
未来是一片迷雾,像是一幅画作的腹稿一样,虽然没有呈现出完整的样貌,实则在画手心里已经有了完成后的模样。
未来仍在滚滚向前。
第83章 父与子
诺亚被父亲打发出了门,去不远处的泉眼那里打水,自从他们家开凿了这处泉水,经常有动物来这里饮水。
出门没有多远的距离,他就遇上了邻居马里奥叔叔,这片林子里大家都住得有点距离,显然马里奥是专门前来拜访的。
马里奥踏上碎石嵌着的泥坡,冬天的积雪在脚下作响,两人再次寒暄了几句,朝着相反的方向分开,诺亚继续去打水,而马里奥放缓了脚步。
身材魁梧如牛,动作却轻巧得像是树梢之间游荡的猿猴,他笔直地立定在门前,默不作声,没有伸手敲门,直到听见一声“进来”才推门而入。
马里奥面对劳勃,右手成拳,捶击左肩,引得劳勃主动摆了摆手,“不用多礼了”,但是马里奥依然保持了一会儿才把手放下。
他站得挺拔如松,同平素里和善敦厚的农民气质判如两人,在劳勃近前,他显得庄严肃穆,不允许一丝活泼泄进这个林间小屋。
多少年了,马里奥没有改过来原来的习惯,像是已经刻进骨子里,而劳勃拿顽固的马里奥没什么办法,他自己也只是深深地埋在心底,如同把记忆放进一个空心树桩,填埋在心里不起眼的角落。
所有企图忘却过去的人都一样,心里都清楚它就埋在那里,时间过得愈久,愈不敢去回忆,不能想象它在土里变成什么样子了。
诺亚提着装满清水的木桶进门时,看见父亲正在同马里奥叔叔对饮,那个漆了一抹黄色的酒桶平日放在柜子的角落,从来只见两人一起饮酒时才拿出来,他从来没有碰过。
诺亚取出换洗的衣服往木屋里间走去,他们家在巴特镇已经称得上生活富裕,因为父亲总能从森林里面带出很多猎物,无论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有可以换洗的衣服,还是习惯烧水洗澡。
山林属于领主,在新领主宣布他的法律之前,原本生效的法权依然在延续,猎户获取的肉类与兽皮需要缴纳给领主,并且不允许私自砍伐树木。
专门指定的拾柴者会收集燃料出售给镇民,他们同样需要向领主缴税并且记录购买人的名目,诺亚一家有钱购买柴火烧水洗澡就是富裕的证明。
马里奥来的时候带着一大块鹿肉作为礼物,当诺亚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自己父亲在家里的石头灶台上烤肉,油脂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二老一少围坐一圈,看上去其乐融融,马里奥年纪比较大,推说牙口不好,把肉都让给了壮实的诺亚,看着他狼吞虎咽。
马里奥笑着问道:“诺亚,现在可冷了,接下来还出门干活吗?在家里待得了几天呐,多住会儿吧。”
诺亚咽下口中干柴的肉,“我爸说这几天不出门,估计要有段日子待在家里了。”
马里奥继续说着:“咱们巴特镇是出好兵的地界,诺亚,要不要考虑入伍嘛,可比当佣兵刀尖舔血强呢。”
诺亚闻言瞅了瞅父亲,只看见不动声色的面容,他犹豫地说道:“领主老爷没有发征召令……在佣兵里我都只是新手呢。”
马里奥挥了挥手里的酒杯,“咱们镇子出的兵谁也不全是为领主老爷服役的嘛,大帝早就改革了军制,叔叔我说的是当王国的兵,出门当兵的大家都羡慕呢,各家的姑娘也得高看我们家诺亚,到时候谈一门亲事就可以成家了。”
马里奥止住了话头,看了一眼主座上的劳勃,起身告辞,来去匆匆,仿佛他只是上门来和邻居喝一杯暖暖身子。
诺亚只以为马里奥叔叔回家拿工具上田去了,这个冬天实在是冷,冬耕的锄头砸进地里都不容易。
劳勃放下了酒杯,“你愿意吗?”,而诺亚默默地看着父亲,垂下眉头,没有言语,“舍不得你那个队伍?”,诺亚方才点了点头。
“做雇佣兵,要么像你们这样靠任务拿悬赏,和赏金猎人没有区别,要么接受贵族的雇佣成为战场外援,两者都是做不大的。”
“从前我一直希望你能平安地过完一生,你说想当佣兵,我答应了,出去走走看看也好。”
“然而,未来是战争的未来”,劳勃从烤架上切下一块肉,用刀尖穿刺着递给诺亚,诺亚边吃边听。
“你看,仅仅是河谷地一次这么小的战争,巴特镇的领主就换了旗帜,从战场上回来的征召兵少了多少身影。”
“当兵不同于赏金猎人,你可能会死在战场上,诺亚,一个人要么选择庸庸碌碌,享受自己那一点平安喜乐,要么轰轰烈烈,即使活不到三十岁也要闯出一番名声,甚至名留青史。”
“时代变了,我嗅到了乱世的气息,平民会颠沛流离。”
劳勃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和你马里奥叔叔聊过了,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是巴特镇里走出去的老兵,凭他的关系,你能走王国兵役的程序,而不是在这里等待着领主征召。”
诺亚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很诧异,他是实在没想到看着他长大的邻居马里奥叔叔曾经居然是王国军事序列的士兵,在他的印象里,大叔憨厚朴实,一直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诺亚有些担忧地问道:“父亲,参军以后要怎么办呢?你和马里奥叔叔有安排吗?”
“诺亚,在凡性的世界,你的素质是顶尖的,入伍以后你要成为超凡者,就能被编入特殊序列,然后被投放到最艰难的前线。”
诺亚抓住了重点,反问道:“父亲,你就这么肯定,你的儿子能成为超凡者?他们可都是大人物啊。”
劳勃难得地露出了笑意,“当然,我的儿子怎么会入不了区区超凡的门槛,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诺亚怀揣着满腔疑惑,他感觉自己的提问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迷雾,索性不问了,父亲这么确定,那一定就是。
劳勃盯着诺亚的眼睛,像是考校着自己儿子的勇气,他几乎一词一顿地说道:“孩子,你将被编入‘血色颅骨’军团。”
诺亚愣在了木桩凳子上,“血色颅骨”军团的恐怖,他从小就听镇上老兵们说过很多,几乎成了他的童年阴影。
他声音有点发颤地问道:“马里奥叔叔他……怎么会呢,跟血色颅骨拉得上关系,我听说里面没有一丁点人情可讲的。”
劳勃笑道:“你的马里奥叔叔有这关系,放心,而且你听说的也不全对,没有人情可讲是因为弱者在里面无法生存,战场上他们从不互相支援,如果以杀死战友作为代价可以赢得胜利,他们会毫不犹豫。”
“血色颅骨的惯例是斩尽杀绝,从无活口,战死的战友与敌方军团一同埋葬,往往是成百上千的敌军尸体上放着几名己方战士的尸骸,葬歌就是一曲口哨,大家在埋骨坑前说说笑笑,黑色的土地上鸦群起落。”
他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身经历,到了现在也是历历在目,而诺亚如坠冰窟,在烧着壁炉的房间里仿佛都彻骨生寒,如同步入外面的冰雪世界。
慢慢的,诺亚吁出一口气,那语气简直无法形容,“爸,你这是在把亲生儿子往火炕里推啊……”
“诺亚,你要习惯的第一件事就是恐惧,恐惧是力量的源泉。”
劳勃盯着儿子的双眼,“我不能指望你一下子就能明白,体会它需要战场阅历,但你要记住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希望不要太晚了,晚到死到临头。”
“在什么时候,一个人可以明白导师讲的道理,或许是课堂上的时候,或许是学习后的几天,但更有可能的,是一辈子。”
“死到临头,才能说一句‘导师说的道理,学生明白了’。”老人似乎非常感慨。
劳勃放开了不经意间攥紧的手,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儿子,“锻炼去吧,你的父亲需要安静一会儿。”
诺亚听从了父亲的话,而劳勃望着他扛着刀的身影,喃喃道:“孩子,学会生存,别怪父亲“,手中酒杯顿时出现裂痕,“毕竟时间不等人。”
劳勃让诺亚离开更多是让儿子自己静下来,他明显能看出诺亚的心乱了。
对于诺亚这个还只能算作大男孩的男人来说,父亲所说的话强有力地冲击着他正在形成的人生理念,重塑着他对世界和人生未来的看法。
这是催熟下的加速成长,企图强行让他从十七岁变成三十七岁,节约时间和名为“不幸”的养料。
哲学家常说分散的脑力就像云雾一样虚渺无力,唯有外在的困窘和不幸能使全部注意力压缩在一个点上,如历史上的诸多巨著是智者在监狱的高墙内写下的。
诺亚是扛着自己的武器出门的,背上斜挎的大刀覆盖了他的背部,样式很简单,基本没做什么刀装,朴拙,但是锋利。
巴特镇里那位经常为士兵或佣兵打造兵器的老铁匠铸造了这柄刀,本身这个重量的武器即使不开锋也可以轻易夺取生命,但是配合卓绝的力量便足以斩开岩石。
诺亚一直很喜欢他的这柄刀,平日里相当爱护,甚至为它取了个名字叫作“棕熊”,因为熊是林地中最有力量的动物,他觉得挥舞这柄刀的风啸声像极了棕熊的咆哮。
诺亚就如往常一样,带着刀走到一片林间空地,旁边便是直通伊利亚大森林深处的小径,他的步伐会使这里的鸟儿惊起,但好朋友松鼠们在秋日收集到了足够多的食物,蹲在树上充当他的观众。
地上未化开的白雪松软得像是一张大床,埋葬了下面积累了一整个秋天的落叶,在寒冷的冬日仍然点缀着几片绿叶的树桩是天然的座位,平日里植物的气息会随着风声传遍森林,即使到了冰雪之下也闻到水一样的平淡。
诺亚盘膝坐在那个有着几百圈年轮的大树桩上,“棕熊”大刀横放在双腿上。
劳勃没有教给诺亚深奥的刀术,他从来只教给诺亚与自己手中武器共鸣、与自然共鸣的冥想方法,在刀术上只有最质朴的基础刀式,劈挑斩切,诸如此类。
诺亚闭上求索的双眼,感受着周身所处的部分,想象它们即是大自然的全部,就像雪花末梢的晶形模样与整片雪花一般无二,窥视一角即得全貌。
放之往常,诺亚会拿出随身携带的磨刀石轻轻打磨,虽然以“棕熊”的坚韧,普通磨刀石根本打磨不了,但这种行为能使他享受宁静,平复心情,感受自然的单调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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