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601节
三名春闱主考官,十八名春闱同考官,依次列班排在二人身后,郑重向至圣先师灵位,叩首、致礼、上香。
又有一名礼部祷诵官,展开黄缎敕书锦帛,向天地咒告:春闱大典,为国遴才,公正严明,无有遗珠,天地共鉴,人神共明……
这样的祭奠至圣先师礼仪,是每届春闱入试之前,必须完成的儒家大典礼仪。
等到祭奠仪式完成,内阁大学士蔡襄、礼部尚书郭佑昌便即刻离开贡院,本届春闱一应事务,正式由三名主考官接掌。
贡院中设立的文华钟敲响,轰鸣的钟声响彻四方。
钟声每隔一刻钟,便会敲响一通,钟过三通之后,如果还有举子未能到达贡院,便会取消应试资格。
随着文华钟响起,贡院大门开启,早已严阵以待的盘查贡院衙吏,开始盘查入院的举子。
随着文化钟响起,在每个举子心中,投下无声威严和压抑……
冗长的举子队伍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
会试举子入场搜检,依然十分严格缜密,但是负责搜检的官吏,对待举子的态度,却比乡试要好上许多。
除非被搜检的举子神情异样,且在搜检过程中出现明显疑窦,基本不会脱衣解裤的尴尬场面。
因为,但凡入会试的举子,都已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几乎都具备相当才力。
他们能步入科举最终阶段的春闱大比,都是极其珍惜这等青云之机,不是心术太过昏聩,通常不会在入场舞弊,以至身败名裂。
况且,身为举子,已步入士大夫行列,都已有了选官资格。
甚至,举子之中,像贾琮那有已有官身之人,并不在少数。
所以,会试入场盘查,只要在正常状态之下,负责盘查的官吏,多少会维持一些体面。
等到贾琮入关之时,被简单搜检衣物,确定没有夹带,考箱也被逐层打开查看。
邢岫烟也果然有先见之明,她做的软枕的确被代开,好在事先正了盘扣,自然不会被损毁。
贾琮随身携带的盛水竹筒,搜检小吏又让他当场饮用,以防止有诈。
正待有些罗唣,此时一个官员模样的人物,在小吏耳边低喝了一句。
那小吏面色惊讶的看了贾琮一眼,马上停止了盘查,又递给贾琮一块号舍竹简,便放了他入院。
贾琮倒是认得那位官员,正是礼部五品经历刘舒友,看来他也是这次春闱属官。
贾琮是堂堂雍州乡试解元,才名惊动天下,谁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人会舞弊,刘舒友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群。
两人微微点头颔首,贾琮便提着东西,昂首步入贡院。
所有入贡院的举子,在进入号舍之前,要先去贡院正堂,拜谒本次春闱的三位主考大人。
这也是他们登第之后的座师,当然前提他们能够登第。
贾琮跟着其他举子,在贡院小吏的领路下,陆续前往贡院正堂。
此时,贡院正堂周围灯火如星,亮如白昼,已聚集了许多等待拜谒主考的举子。
但是,负责领路的贡院小吏,每次只放二十名举子,进入正堂拜谒主考官。
毕竟正堂的面积有限,一次容纳不了太多举子。
每次有举子入堂拜谒,随行的小吏,都会唱报主考的官职名讳,以示尊崇。
当日贡院门口张贴春闱诏书,在场举子哪个没有去看过,自然都知道三名主考是何人。
当第一批举子入堂拜谒,小吏唱报主考的声音朗朗传出。
内阁大学生领户部尚书王士伦王大人、吏部尚书陈默陈大人、户部右侍郎徐亮雄徐大人……
不管是堂内拜谒的举子,还是在堂外等候的举子,听到前面两个主考的名字,都是脸色如常。
但是,当
第597章 抡才问铮心
嘉昭十五年,三月三十七日晚。
神京东城,贡院。
当第一批拜谒主考的举子进入贡院正堂,领路的贡院小吏,大声唱报出第三名主考官的名字。
几乎震惊在场所有的举子,因为他们在皇文诏书之中,得知的第三名主考是礼部右侍郎黄宏沧。
但是,如今第三位主考,却变成户部右侍郎徐亮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月十六日,主考官黄宏沧突然中毒昏迷,嘉昭帝怀疑有人对春闱主考不利。
因此就接替黄宏沧的主考官人选,在春闱入试锁关之前,对此事秘而不宣。
以此确保春闱开考之前,不因主考官突然遇害,导致民间非议,引发举子鼓噪,以免对春闱大比造成波动,有损朝廷颜面。
贾琮如不是派府上婆子,去鸿兴南货店给龄官买鼍肉,刚巧遇到推事院到南货店抓人,也无法得知主考官黄宏沧出事。
之后他依照那本蓝皮册子,其上所列主考官候选清单。
大致推断出接替黄宏沧的人选,会在工部尚书李德康、户部右侍郎徐亮雄之间产生。
但是按照朝廷遴选春闱主考官的惯例,注重备选官员自身的科举名望。
工部尚书李德康当年春闱只是二甲末尾,但右侍郎徐亮雄却高中春闱一甲榜眼。
无疑徐良雄接任春闱主考官,比李德康更具备士林名望。
眼前出现的最终结果,也正在贾琮的事先推测之中,所以他听到此事,并不太觉得意外。
而且,对贾琮来说谁担任春闱主考,都是无关紧要,只要下场正常发挥,作好文章便是。
或许大多数应试举子,都是和贾琮差不多的想法,在经过最初的惊诧之后,都很快平复了心绪。
如今他们最应该担忧的事,是三位主考官会出什么样的考题,希望不要过于深奥艰涩,而不是谁担任主考官。
但总是有人例外的,等待拜谒主考官的考生之中,有一年近四十的举子,面色惨白,双股战战,一副失魂落魄样子。
……
周严和吴梁自从在贡院门口看过春闱诏书,得知黄宏沧被点选为主考官。
他便将拜谒黄宏所得的策问拟题,视同拱璧,看做自己春闱登第的要紧保障。
这些日子他花了许多心血,反复揣摩习练黄宏沧所出拟题,并且常常和吴梁切磋交流,已经到了熟极而流的地步。
他已年近四十,科举之路日渐坎坷渺茫,本年春闱因意外结交吴梁,让他得到这等天大便利,更让他对此次及第寄予厚望。
原本三月十六日那天,他和吴梁事先有约,准备在入场前再小聚一次,互通心得有无。
没想到自己族弟突然摆宴相请,他只好临时爽约吴梁,席上他不过多贪了几杯,没想到酒酣大醉,醒来已经是半夜。
原本想着第二天一早,去补赴吴梁之约,没想到竟是好事多磨……
当他半夜宿醉醒来,族亲家中端茶送水的丫鬟凤鸣,入了房中服侍醒酒之事。
因被周严酒后挑逗,羞羞答答说出族弟她赠予周严,以为服侍枕席之雅事。
当时周严正酒后欲念大炙,听了这等言语刺激,对着这俏丽丰腴的丫鬟,哪里还能按耐得住。
趁着这如墨夜色,急不可耐,立马将丫鬟凤鸣按倒在榻上,胡天黑地的弄了一夜才消停。
等到天亮之时,周严虽不舍一榻香软,但还是准备起身,趁入场之前还有时间,去和吴梁会晤一面。
可丫鬟凤鸣不知是得了主人吩咐,还是想讨好周严,让自己从此终生有靠,清晨醒来也不消停,竟对周严刻意温柔奉迎。
周严刚馋了这二八佳人的滋味,正在食髓知味之际,哪里经得住凤鸣这等引诱,自然再翻被浪,春风几度……
两人磨磨蹭蹭,周严一直到日上三竿,才恋恋不舍起身。
只是春风消糜时辰,那里还来得及去见吴梁,只够草草收拾,赶去贡院入关应试,如今腰腿还有些发软。
周严本来就因得了黄宏沧的便利,自以为本年春闱势在必得,如今又获这意外温滑香软,正有些人生得意须尽欢的快意。
可是万万没想到,刚入贡院,便被这等晴天霹雳砸中。
似乎这段时间的惬意得志,不过是一场黄粱美梦,他在听到新任主考的名字时,几乎瞬间跌入恐慌无望的黑暗。
周严脸上异样的失落和恐慌,并没怎么引起身边举子的注意。
但是在等待拜谒主考的人群之中,却有一个身形微胖的举子,远远就注意到周严的异样神情。
吴梁看到周严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却有些苦笑。
他这人心术也算端正,并没有太多阴邪,昨日他得知主考官变故,本来想通知周严,可是根本不得其便,也是枉然。
如今吴梁面对周严,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但眼下已入贡院,应考在即,见面也无从解释,还会节外生枝,不如会试结束再做道理。
吴梁想清楚这些,便又后退了几步,和周严离得远些,省的遇上更添尴尬。
……
等到吴梁也拜谒过主考官,正随着考生的人流,去寻找自己入考的号舍,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唤他。
应考举子入贡院,偶遇相识同年,这也是很寻常之事。
因为今夜只是举子入关,还不是春闱正式考官,虽然贡院之中,到处有协管秩序的贡院官吏。
但是在举子进入号舍之前,倒也不会禁止举子之间寒暄说话,只要不过分喧哗便好。
吴梁听到有人叫他,心中忍不住一跳,回头看去发现不是周严,而是同窗好友林兆和,不自禁松了口气。
但他想到那日得知主考变故,忙着改弦易辙,重新揣摩应试之道,也没有顾得上去通知林兆和……
他有些脸色古怪的说道:“宜淳兄,我也是实在没想到,事到临头,主考大人居然……”
林兆和见吴梁面色古怪,以为吴梁熟络的黄宏沧没有担任主考,吴梁心中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至于其中原因,林兆和心中也是清楚,不过如今身在贡院,有些话却万万不便提起。
于是,他没等吴梁说完,便打断说道:“希文也勿须大惊小怪,所谓事有意外,谁为主考,是朝廷操心之事。
对你们学子来说,应试妥当,写好文章,才是要紧,原先我就说过,读好书经才是根本,如今希文该知道我此言不假吧。
希文也是胸有才学之人,明日开考之后,只要静心平气,一展胸中所学,必定能够名列金榜。”
林兆和和吴梁边走边说,话刚说完,便对吴梁挥了挥手,拐进了身边一条舍巷,想来他的号舍便在这条舍巷。
吴梁见林兆和突然截断自己话头,言语有些不着边际,竟和自己说起场面话。
他有些无奈摇了摇头,也就放下心思,也去寻找自己的号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