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670节
最近东路院那里热闹起来,不少朝官上门拜会二老爷,有些是二老爷相熟同僚故旧,有些却是拐弯请托找上门的。
据说最近科举舞弊案事发,牵扯许多官员,重则丢官罢职,轻者被吏部降职外调。
如今这些官都到处找人脉路子,好为自己仕途前程开脱,他们来拜访二老爷,就是这种缘故。”
贾琮心中古怪,贾政做的是富贵官,前些年靠着祖荫人脉,还能帮人引荐谋官。
但贾家形势大变,二房已旁落为偏支,这样的事只怕也难做了。
更何况舞弊案众目睽睽,想为这些犯事官员开脱,可不是容易之事。
以贾政目前官职和情形,哪里能办得了这样的事,怎么会有这么多官员找上门。
但是他只略微思索,就猜到一些根由……
迎春见贾琮神色,微笑说道:“琮弟一向聪明,必定猜到原因,他们来找二老爷,不过是醉翁之意。
他们都知琮弟如今得圣上器重,在宫中能说上话。
但琮弟日常除了上衙,极少交际游宴,也从不见生客,他们和琮弟没有交情。
于是便找上二老爷,都中谁人不知,琮弟从小在二房长大。
探春妹妹去西府走动,听到这些风声,心中有些担心。
琮弟是今科贡士,如今皇榜未张,如何能沾惹这些事情,所以为你过去做探马先锋呢。”
贾琮笑道:“原来如此,三妹妹多虑了,科举舞弊案兹事体大,我怎么会不知轻重,绝对不会去招惹的。”
迎春说道:“我们都知道琮弟为人谨慎,自然是不会担心的。
听说这些官员上门,为了游说之便,还带了女眷携礼,以示两家交好,二太太必定待客其中……”
迎春说到这里,贾琮便明白其中意思,更知探春赶去东路院的原因。
如今贾家二房旁落,王夫人难忘昔日权柄,一心想着让二房出头风光。
万一她被那些官员女眷蛊惑,竟劝着贾政参与斡旋此事,贾琮当然不会接招。
但传了话头风声出来,可是会给贾政招来祸事。
探春为人精明,又是深知嫡母脾性做派,这才会匆匆赶去东路院。
贾琮想到这里,手中的棋子都忘了落下,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也不知东路院那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第645章 何以凤求凰
荣国府,东路院,梦坡斋书屋。
自从贾家二房迁入东路院,贾政失去了荣国家主之位,东路院门庭冷落。
除两府中人和亲戚故交,偶有来往走动,从没有场面上人物会登门拜访。
但这两日东路院却人气陡涨,不少在朝官员接连上门拜访,让贾政夫妇有些受宠若惊。
这一日贾政见过几波访客,便独自返回内院书房歇息。
他刚让丫鬟准备热茶解乏,听到门口环佩相鸣之声,看到女儿探春进了书房,身后还跟着丫鬟侍书。
探春端了丫鬟托盘里的香茶,亲手递给贾政,问道:“老爷这是刚见了外客回来?”
贾政微笑道:“原本今日休沐,本可偷闲时光,没想半天来了几波外客,难为你总想着回来,要让你过来说话,却一直不得空闲。”
探春笑道:“女儿总是和姊妹们作伴度日,已有些过于贪玩了,老爷在堂也没尽孝道,只是常回来请安,已经轻慢了。”
贾政笑道:“你如今也大了,家中有这么些姊妹,自然不能让你孤单着,你有这份心思就足够了。
琮哥儿一向爱护你们姊妹,从小又和你相得默契,将来有他扶持于你,定会让你有个妥当归宿,我也就安心了。”
探春听父亲随口说道亲事,心中微微有些害羞,她生性聪慧敏悟,自然懂得贾政话中意思。
自己本就是庶出女儿,将来谈婚论嫁,贵勋豪门迎娶正妻,都是不要庶出的。
如今贾家二房已落为偏支,按照常理,自己这样的庶出女儿,比原先还要弱去几分。
但有贾琮这个堂兄的疼爱眷顾,旁人谁也不敢小瞧,将来婚嫁也要被高看一眼,得个正经荣耀的归宿。
原本自己和姊妹们都在西府,从小在老太太膝下养大,现在又一起长居东府,老爷也是乐见其成,其中便有父母计之长远的意思。
虽然探春对未来婚嫁,并不在意,觉得眼下的日子就极好,一直这样才叫心满意足,但对父亲的心意还是极为感怀。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二哥哥和环儿都生性散漫,不爱读书,屡受教诲,难有进益,让父亲心中极为失望。
想来父亲心中最满意的子嗣,便是少年进学的先珠大哥,可惜又是英年早亡……
父亲因此失落无据,才会一向寄念于三哥哥,从小就对他器重爱护,连自己这个庶女,也因此多分到许多慈爱。
探春每每想到这些,心中多有欷歔。
而且其中还有一桩,自己从小和三哥哥要好亲近,太太心里必定不自在,巴不得自己早些出门,眼不见心不烦。
按照大户家规,太太是自己嫡母,对自己的婚嫁有极大操控。
如今自己常居东府,既有姊妹们作伴,又有三哥哥做自己的镇山太岁,太太心中顾忌,也就不敢再多说话……
……
探春问道:“老爷,我听说最近拜访的官员,都是本年春闱属官,因为会试之前行为不检,要被朝廷考绩处置。
他们上门拜会老爷,就是想老爷代为斡旋说情?”
贾政微微苦笑,说道:“的确是这么回事,只是春闱舞弊案闹的这么厉害,朝廷要处置的官员,我哪里有本事去斡旋。
这些上门的访客,不过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知道琮哥儿得圣上器重,想借我搭桥让琮哥儿襄助罢了。”
探春一听贾政这话,心中早想好的话语,脱口而出说道:“老爷,三哥哥虽能在宫中说上话,但他是本年春闱贡士,身在局中。
这次春闱舞弊案闹得这么厉害,他眼下的身份,如果为犯事春闱官员开脱,必定要惹上嫌疑,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还会牵连到老爷。”
贾政说道:“这个道理我自然知道,舞弊大案刚刚平息,琮哥儿万幸没受到丝毫牵连,殿试皇榜多半快要昭告。
我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给他招惹这种事情,只是我还在工部为官,官面上走动来往,难以回避。
这几日上面拜访的外客,不过是言语应付罢了,不会真的应承其事。”
探春一听这话,知道父亲心中清明,心中也就放下心,两父女又闲聊几句。
贾政虽性情迂直,但并不是完全糊涂,历来知女莫若父。
知道探春这次回来,多半是听到风声,担心自己却不过情面,真的应承事情,给家里带来风波麻烦。
他想到女儿才多大年纪,就有这等精明分寸,已算颇为难得。
贾政叹道:“宝玉已过舞象之年,还是心性不稳,惫懒荒谬,他要有你这般懂事聪明,我也就于愿已足了。”
探春劝道:“老爷也不需烦恼,二哥哥年纪还轻,等以后成家立世,自然会懂事明理,不会辜负老爷对他的期望。”
贾政听了探春说成家立世,不自禁看向书房中那张卧榻,虽这卧榻早被他换了新的,但看到依旧心中一阵膈应。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正见到王夫人进来,她见探春也在书房,微微一愣。
探春已说过想说的话,又稍坐了一会儿,便和贾政王夫人行过礼数,找了理由离开。
王夫人等探春走了,说道:“老爷,今天一同来的两位官太太,在内院的时候说了一通事,眼泪汪汪的听着可怜。
彼此都是在朝为官,他们既求到老爷门下,老爷能帮便帮衬一把,人在官场谁还没个难处。”
贾政听了眉头一皱,说道:“圣上将他们点为春闱属官,别人盼都盼不来的荣耀和体面。
这些人不知珍惜自重,还要做些失德之事,又怪得了谁,我是没本事为他们开脱,即便是有也不会管,省得有辱斯文。”
王夫人见自己老爷说的决绝,心中有些气馁,自从二房搬入东路院,已是日渐冷落,无人理会。
好不容易这会子有人求到门下,还都是些朝廷命官,多体面的一件事,偏偏老爷不愿理会,以后谁还会上门。
贾政说道:“我知道这些人的手段,他们带内眷上门,必定是前面说话,让夫人往内院送礼。
内院收到的礼物,一件都不能留,让管家派精明的小厮,都给人退回去。”
虽然二房如今迁到东路院,早已今非昔比,但王夫人毕竟出身大家,倒不至于贪图他人送的礼数。
她只是觉得丈夫还是有能为的,当初只是托了些人脉,就给贾雨村谋了应天知府的缺。
如今却一味藏拙,好好一场体面风光,半点都不愿理会。
王夫人想到方才探春在书房,这三丫头都被东府那小子带坏了,刚才不知和老爷说了什么话,老爷一下话风生硬起来。
都说女生外向,当真一点都没错,总是碍手碍脚的……
……
贾政的目光撞到那张睡榻,眉头又是一皱,问道:“上回不是给宝玉和夏家小姐议亲,时间过去许久,如今可有准信?”
王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僵,她是极满意夏姑娘的人品相貌,可是上回和夏太太提亲之后,对方许久没有回复,让她有些失望。
说道:“半个月前,夏太太倒是让人送过时鲜礼品,据说去了通州料理家里的生意,如今只怕不在都中,亲事倒没传回准信。
咋们家是国公门第,宝玉是贾家嫡子,这等身份要娶皇商之女,也就算是低就了。
总不能还催着人家回复,倒像是宝玉找不到亲事似的,白白丢了贾家的脸面,所以我也不急着去催。”
贾政说道:“夫人多虑了,礼下于人,君子之风,不算什么丢脸之事。
宝玉虽是贾家嫡子,可如今外头闲话多,他眼下这个情形,也讲究不了怎么多。
俗话说,凤求凰,既然是我们开口议亲,事后男方咨问女家,也在情理之中,夏家如果应允这桩亲事,也是桩喜事。
即便不允,我们也早些知晓,就算再繁琐,也只是事不过三,给宝玉另议亲事也就是了。”
王夫人听了贾政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其实她心里也着急宝玉的亲事,好不容易看中夏姑娘,也不想轻易错过。
他心中想着多给夏家些脸面,让人上门问亲,夏太太必定要有个回复。
即便夏太太还在通州,返回之后必定也要回音,也算是一锤定音的法子。
说道:“还是老爷这话有理,我这就准备一些礼数,让心腹婆子送去,尽快把亲事问明。”
……
伯爵府,迎春院外,水榭小亭。
贾琮和迎春已对弈两局,开头贾琮输了一盘,第二盘临到末尾,竟然侥幸领先几子。
至于是不是迎春有意放水,哄自己弟弟开心,只有他们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