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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记 第119节

  “多谢刺史赐名!”区安拜了拜,道:“从今往后,这世上就再无区安这个人,只有古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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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德,你真的打算饶了这个人?”王寿看了看已经关上的院门,小心的问道。

  “不错!”魏聪笑道:“我刚刚已经下令了,你都听到了!”

  “可,可是这个人很危险!”王寿低声道:“你应该能感觉到!孟德!”

  “他的确很有才能,有才能的人都危险!”魏聪叹了口气:“比起我征服的土地,我手里可用之人少的可怜,如果林邑和扶南国那边再发生事情,我需要一个了解当地情况又有军事经验的人,而我手下的将领都是汉人,他们对当地的风土人情根本不了解,让这样的人领兵征讨很危险,至少要一个当地人做副将。杀掉一个人很容易,但找到一个这样的人就太难了!”

  “好吧!”王寿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说实话,我对他还是不放心!”

  “我也不放心!”魏聪笑道:“他也知道我们对他不放心,所以至少现在他不会做出蠢事来。而且看得出他很在乎自己母亲的家族,只要将其控制在手里,就不用担心什么!”

  “这倒是!”王寿松了口气:“不错,他临死都记得给母亲家族一大笔钱,定然很在乎。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呀!对了,我听说那袁绍催促你北上夹击蛾贼,你当真要这么做?”

  “先等袁本初回雒阳,把这次南征的恩赏颁布下来再说吧!”魏聪笑了笑:“解决了林邑国,将交趾郡掌握在手后,我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现在急的就不是我们,而是朝廷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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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绿色的海面十分平静,只听到有节奏的海浪拍防波堤的声响,以及海鸥发出的鸣叫声。粗重的牵引绳紧紧绷起,在绳索末端,巨大的帆船已经准备就绪,桨手和兵士们正沿着跳板,登上甲板。

  “此番别过,下次会面就是在荆州或扬州了!”袁绍举起酒杯,对魏聪笑道。

  “本初路上小心!”魏聪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举起酒杯和袁绍碰了一下:“抵达雒阳后,待我问候阿瞒和令叔!”

  没有得到预想的答案,袁绍面色有点不好看,他喝了一杯酒:“这个好说,只是出兵须得有一个期限!”

  “这真是个傻瓜!”魏聪心中暗想,言语就像风,这种事情岂能言语岂能作准的?他笑了笑:“好,那就等秋后吧!”

  “秋后,一言为定!”袁绍终于露出笑容:“到时南北对进,将蛾贼一举荡平,中兴大汉!”

  “好!”魏聪微微一笑,他心中已经有点厌烦了,似乎是感觉到了主子的情绪,一旁的巴法上前道:“魏公,现在风正好,借着这股风,船很容易驶出去,天黑之前就能进入外海!”

  “很好!那就不要耽搁了!”魏聪笑道:“本初,请登船吧!”

  看着最后一根牵引绳被解开,巨大的帆船在舢板的牵引下缓缓驶入海中,魏聪转过身,面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朝廷的人已经离开了,可以开始做我们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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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丹阳郡,曲阿县。

  最先发现前方驿站的是刘胜,主建筑坐落在河道南岸,后院的菜圃一直延伸到河面上。驿站的底层由鹅卵石和红土夯制而成,上层用了涂了桐油的木材,顶棚则铺上石板,远远看上去气派的很。“烟囱没烟,”接近后他提示,“窗户也没亮光。”

  “能让老弱上岸歇歇脚就成!已经在船上待五六天了,青壮年还好,老弱都脚软了!”这队人的首领是刘胜的叔父刘曲,和当时的绝大多数扬州士人一样,与其说他是熟读五经的儒士,还不如说是刚毅果敢,以气力武艺相尚的地方豪强。由于官军和蛾贼在广陵一带反复拉锯,在乡里素有威望的他便带领依附他的宗族宾客,渡江前往曲阿,打算投奔自己的姻亲好友,避免战乱。

  刘曲看了看远处的驿站,叹了口气:“前些年我往来过这里几次,此地的桑落酒不错,如果地窖里还剩几罐就好了!”

  “恐怕不太可能!”刘胜摇了摇头:“这里虽然比广陵好点,但郡兵也时常出没,里面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躲起来了!”

  “好吧!”刘曲摇了摇头:“你先去探探吧,没有酒,后院的菜圃里有点野葵也好!”

  刘胜点了点头,他跳下一条小舢板,划动桨,朝已经有些腐朽的木栈桥驶去。船首刚刚碰到墩子,还没停稳,刘胜就敏捷的一跃而上,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才系绳子。

  在栈桥的末端,一棵光秃秃的树上挂着一个木牌,上面画着一个壮士手提一颗老人的首级,地上躺着一具衣着华丽无头尸体,鲜血淋漓,刘胜看清之后不由得笑了出声来:“这驿站还真是有趣呀!”

  “怎么了?”身后的宾客好奇的问道。

  “躺地上被割了头的是吴王刘濞!”刘胜笑道:“当初七国之乱,这老儿起兵联合其他诸侯国谋反,兵败之后逃亡,途中被人所杀!我想这牌子就是说他当初死在这里!都是逃亡,还真有点不吉利呀!”

  正说话间,客栈里传来一声响动。有人!刘胜立刻反应过来,他飞快的冲下码头,肩膀靠在驿站大门上,用力一撞……

  屋内有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在地上寻找些什么,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抱作一团。刘胜从四下搜寻的宾客那儿确定客栈里没有别的人,松了口气,还刀入鞘,问道:“小崽子,你们爹妈呢?”

  孩子满脸脏污的脸上满是惊恐,他们摇了摇头,刘胜叹了口气:“有别的亲人吗?”

  “夜里村子里着火了,妈妈让我们赶快逃,然后就只有我们了!”年龄较小的那个孩子低声道。

  “这鬼世道!”刘胜伸出手揉了揉孩子乱蓬蓬的头发,想要破口大骂,又不知道该骂什么,他回过头喝道:“告诉船上,这里有两孩子,叫女人弄点汤水吃的来!”

  几分钟后,后面的船靠岸了,人们纷纷登上栈桥。刘胜站在栈桥上,不时伸手扶一把,以免那些坐久了船的老弱妇孺双腿发软掉水里去。人们涌入客栈,开始准备做饭的柴火,还有人去后面的菜圃和周围寻找野菜,准备待会的晚饭。经过五天的航程,能够重新睡在有屋顶的地方,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火炉已经升起来了,刘胜挑选了一个靠近的地方坐下,将自己蜷缩已久的双腿伸直,火炉带来的温度让他发出满足的叹息,炉子上的铁锅里,糜粥正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他眯起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

  “阿胜,别睡了!商议一下接下来往哪里走!”

  刘胜嘟囔了一声,还是睁开了眼睛,刘曲拿起一根末端已经碳化的干柴,在地上划了几条线:“现在卢太守处于优势,不过蛾贼守住了几处渡口,两军多次交锋!”他在代表长江的那条线上划了几个叉,代表渡口。

  “哎,您说这些根本没用,到处都在打仗,可不只有蛾贼和官军!”刘胜道:“根本没地方可以躲,只能凭运气!”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刘曲有些生气的问道。

  “凭这个!还有这个!”刘胜拍了拍腰间的刀柄,和放在旁边的弓袋:“那些家伙只敢打劫手无寸铁的弱者,不敢碰我们这样全副武装的正派人!”

  “你说的不错,可咱们这里只有一半人有武器,其余的都是老人孩子和女人!”刘曲冷声道:“双拳难敌四手的到底你应该懂吧!”

  “我们可以放弃船!”旁边的人答道:“改向西南走,走两天就进入了山区,在折向西走三日,就进入了绛衣将军的地盘了,我听说哪里无论是官军、蛾贼还是盗贼都不敢乱来!”

  “绛衣将军?”刘曲皱起了眉头。

  “对!”那手下笑道:“他的手下号令严明,只要愿意投入其麾下,就会得到庇护。他的地盘上有巡逻队出没,只要是敢乱来的,抓住了要么吊死在树上,要么抓回去挖矿。所以虽然其他地方打的一塌糊涂,但他的地盘上却是一副太平景象!”

第206章 逃亡

  “哼!”刘曲冷哼了一声,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你从哪里听来的鬼话,官兵且不说,蛾贼现在在豫章、九江、丹阳这几个郡可是有几十万人呀!朝廷都奈何不得。这年头谁兵多谁就厉害,蛾贼有几十万人,那个鸟绛衣将军有几个人?凭啥要卖你说的那个鸟绛衣将军面子?”

  “这个您就有所不知了!”那宾客笑道:“这绛衣将军有一身本事,尤其善于炼铁为兵。他因为杀了人就带着宾客部曲逃到了豫章郡的深山中,开山立寨,挖矿炼铁。当时蛾贼在起事前从他这里买了许多铁制军器回去,所以才能一下子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有了这层关系,所以蛾贼的上层与那绛衣将军关系很不错,不会为了几个毛贼的小事起冲突!”

  “有这等事?”刘胜吃了一惊:“那厮好大胆子,私聚徒众,开山炼铁不说,还敢私下里贩卖军器?他就不怕朝廷将来族灭了他?”

  “嘿嘿,这话说来就长了!”那宾客笑道:“郎君,我问你,蛾贼的第一号人物是谁?”

  “自然是大贤良师啦!”

  “那第二号人物是谁呢?”

  “这——”刘胜顿时被问住了,他犹豫了一下答道:“这个还真不好说,平公将军是大贤良师的大弟子,麾下又有十万大军;而卢仙子不但掌握着江东好几个郡,而且据说法力高强,身兼天师道和巫术两家之长。他们两人谁是蛾贼的第二号人物还真说不清!你问这个干什么?和那绛衣将军有什么关系?”

  “呵呵!”那宾客脸上露出一丝淫荡的笑容:“自然是有关系,这么说吧!那绛衣将军与卢仙子两人私交甚笃!”

  “私交甚笃?”刘胜闻言一愣,突然恍然大悟:“你的意思该不会说他们两个——”

  “嘿嘿!”那宾客点了点头:“就是这样,这么说吧!你听说过焦何吧?”

  “听说过呀!”听到这个名字,不光是刘胜,就连一旁的刘曲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了:“丹阳焦何嘛,这谁没听说过?听说他举家投靠了蛾贼,还立下不少功劳,吴郡和丹阳不少地方都是他打下来的,怎么又扯到他了!”

  “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被官军杀的?”刘胜吃了一惊。

  “什么官军,就是被卢仙子杀的!”那宾客道:“那焦何截住了那绛衣将军手下的两条船,抢了上面的财物。绛衣将军得知后告到了卢仙子那儿。卢仙子二话没说,就斩了焦何,将首级送了过去!”

  “当真?”刘胜还有些将信将疑。那宾客笑道:“什么真的假的,后来卢仙子还将此事通告全军,严令禁止触犯绛衣将军的地盘和船只商队,不然一律严惩,您要不信,可以自己去打听!”

  “这卢仙子好辣的手!”刘胜咂舌道:“不过这焦何也是倒霉,抢到自己顶头上司相好的身上了,难怪会掉脑袋。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这绛衣将军卖军器给蛾贼,又和天师道的卢仙子是相好,为何不干脆就和蛾贼一同打天下呢?反正自家女人是蛾贼里排名前二、前三的人物,蛾贼要是赢了他肯定吃不了亏;蛾贼要是输了,他也肯定脱不了干系!”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宾客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这个绛衣将军来历很神秘,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这位绛衣将军是不是姓魏,名聪?冀州人士?”刘曲突然插话道。

  “这——”那宾客愣住了:“好像是的,怎么?您认识他?”

  “若真是那个人的话!我何止是见过他!”刘曲叹了口气:“算起来,我与他还有些交情呢!”

  “当真?”刘胜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致:“叔父,认得这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您怎么从来没说过?”

  “了不得的大人物?”刘曲苦笑了一声:“怎么说呢,当初我哪来知道他会有今日?”

  “反正今晚在这客栈里也没事可做,叔父您就把怎么与这人结识的说给我们听听吧?”刘胜笑道。

  刘曲看了看四周一张张期待的脸,心中一动,笑道:“也罢,说来话长,那就要从一年多前说起了,你们听说过柴桑聂整吗?他是豫章郡有名的豪杰……”

  客栈外,岗哨羡慕的回头看了看窗口透出的朦胧红光和隐约的哄笑声,这让他们响起战争没有爆发前的那些美好日子,真的,这些美好的东西已经失去,似乎永远不会再回来。他叹了口气,缩紧脖子,重新把目光投向无尽的黑暗中。

  “就是这样!他分完聂家的产业,就乘船离开了!”说完了全部的故事,刘曲吐出一口长气,拿起了杯子,润了润喉咙。

  “就这么完了?”刘胜失望的摇了摇头:“说实话,这人挺没意思的,我还以为他会和那个姓周的小寡妇滚到一起去呢!”

  “你呀——”刘曲闻言笑了起来:“这才是人家的长处,不被女色所迷,要是换了你,肯定当时就死在聂家了!”

  “死就死,英雄难过美人关,霸王之勇,不也带着虞姬吗?”刘胜口中嘟囔着,突然外间传来一声唿哨,他顿时脸色大变,一把抓起旁边的角弓和箭囊:“外头有人!”

  等到刘胜叔侄冲出驿站外,便看到外间点点火光,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火把,刘曲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低声道:“快,让所有人都准备好!”

  “你们是什么人?”刘胜一边喝道,一边给自己的角弓上弦,相比起已经四十多岁的叔父,血气方刚的他并不害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小臂力过人,开得两石弓的他可不觉的天底下有什么值得畏惧的。

  “汉行气尽,黄家当立!”

  听到对面传来的回应,刘曲脸色大变,低声道:“糟糕,是蛾贼!”依照当时盛行的五行相生学说,汉以火德,尚赤,而土继火,尚黄,所以起义军认为自己行土德,尚黄色,所用的口令多喜欢用这类宗教词汇。

  “我等是从广陵来的,躲避战乱的,并无歹意!”刘曲高声道。

  火光处没有立刻回答,片刻后才有人喝道:“住口,分明是朝廷逆兵的探子!”

  刘胜闻言大怒,喝道:“你们瞎眼了吗?哪有带着女人孩子老人的探子?”

  “我们要搜查!大贤良师有令,帮助卢植逆贼的探子的,以逆贼同罪!”

  “别解释了!”刘曲低声道:“阿胜,你对火光射一箭,用你最大的气力!”

  “啊——!”刘胜没听明白啥意思,有些迷惑的问道。

  “这伙贼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然他们就直接冲进来了,这驿站又没有围墙!”刘曲低声道:“你射一箭,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这样也许就会放过了!”

  “明白了,看我的!”刘胜明白了过来,从箭囊中挑选出一支好箭,看了看火光,搭箭上弦,将弓弦拉到耳后,两端的弓稍几乎挨到,才松开弓弦,只听的一声箭羽划破空气的锐响,随即便看到火光那边一阵晃动。

  “诸位义士!”刘曲高声道:“我等的确是从江北逃过来的流民,并无朝廷的细作探子。女人孩子挤在一起,天又黑,着实不方便。方才射箭的是在下的侄儿,是当地有名的健儿,能开两石的强弓,家中的宾客中也多有善战之士,为了保卫自家的妻儿老小,一定会死战到底。还请诸位行个方便,放过我等!”

  听到刘曲这番软中带硬的话,加上方才刘胜刚刚那一箭,火光处沉默了片刻,渐渐向远处散去。刘胜见状松了口气:“被叔父猜中了,太好了!”

  “这样就最好了,不过还是要小心防备,省的这伙人走远了再杀回来,来个回马枪!”刘曲沉声道:“这样吧,今晚我就不睡了,守一夜便是!”

  “还是让我来吧!叔父!”刘胜赶忙道:“我还年轻,一宿不睡顶得住,拿主意的还得是您呢!”

  次日清晨,刘曲一行人接受了那宾客的建议,他们弃船上岸,改向西南而去。相比起原先的道路,绛衣将军这个旧识更让刘曲觉得安心。运气这次似乎也站在了他们一边,两天后他们刚刚抵达山区,就遇到了传说中的巡逻队。

  “你们是绛衣将军的人?”刘曲恭敬的向眼前的人马问道,由不得他不恭敬,虽然眼前的这队人只有二十人,而刘曲这边有两百人,但巡逻队身上的铁扎甲、铁头盔,强弩的说服力太强了。刘曲很清楚,战场上有甲和没甲就是两回事,更不要说这些巡逻队身上的铁札甲了,一个披着铁叶甲的战士可以很轻松的打倒五六个无甲的,更不要说这些甲仗背后隐含的意味了。

  “我们是同盟的巡逻队!”巡逻队为首的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汉子,他的右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警惕的看着刘曲的人:“绛衣将军是同盟的首领!”

  “那就对了!”刘曲松了口气:“我是绛衣将军的旧识,这些是我的宗族宾客,是从广陵渡江逃来的!”

  “将军的旧识?”那中年汉子怀疑的上下打量了下刘曲:“那可惜了,将军现在不在豫章郡!”

  “不在豫章郡?”刘曲愣住了:“那他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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