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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记 第122节

  “无妨!”袁隗摆了摆手:“让给大将军就是,说到底,大将军和我们袁家现在是友非敌,出外募兵也是极为紧要的位置,他用这个和你换,也是因为北军中侯之位太过要紧了,不抓在自家人手里只怕他也寝食难安。”

  “小侄明白了!”袁绍点了点头:“那募兵之事,叔父有什么要提点的呢?”

  “你小心行事就是了!”袁隗笑道:“本初,你年方弱冠,就已经封侯,又名满天下,很多事情也不需要那么着急,欲速而不达的道理,你应该懂吧?魏聪的确是天下英才,能得其为臂助,确实是能事半而功倍,但蛟龙出于池泽,岂人力所能限?我们汝南袁氏从先祖袁安算起,至你已经是第五代,其间经历的波折艰险不计其数,汝南袁氏能够延续至今,不断壮大靠的就是八个字‘王道荡荡,不偏不党’,你明白吗?”

  “小侄受教了!”袁绍沉声道。袁隗方才那八个字源自《周诗》,意思就是为政者应该处事公正,不结党营私。袁隗此时说出这句话来倒不是袁家过去真的这么做了,而是为了敲打袁绍一下。

  说到底,像汝南袁氏这样的大家族,在每一代肯定都有分工的,有人当马前卒冲在前面,有人持重,确保家业,这样才能保证家族能够稳定向前发展。在袁绍这一代,虽然经由雒阳诛杀宦官一役,袁绍和袁术兄弟二人已经名满天下,俨然已经是新生代党人的领袖。但实际上从历史上看,袁家与宦官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甚至被认为属于依附于宦官的士人,这才是汝南袁氏的主流,而这一代袁家走这条亲宦官路线的,便是袁逢的嫡长子,袁术的同母兄长袁基。

  从这一代来看,无论是年龄,还是家世,汝南袁氏新一代的当主应该就是袁基,这一点在袁隗、袁逢兄弟们心里已经有了默契。袁绍能给家族带来权力和声望的提高,这当然是好事。

  但这不能破坏家族内部的权力平衡,不能引起家族的内乱,否则那就得不偿失了。袁绍此次南下,不但获得了爵位,进入了东汉帝国顶层贵族的行列(亭侯已经是彻侯了,两汉正常情况下没有公爵,彻侯就是最高爵位了),而且还获得了魏聪这样强有力的外援。袁隗他们活着的时候还好,如果他们死了,仅凭袁基恐怕未必有能力压下袁绍这个兄弟的挑战。

  “那就好!”看到侄儿驯服的样子,袁隗满意的点了点头:“本初,你要记住,爵位、权力、声望固然重要,但归根结底我们都要归于家族。这才是一切的根本,离开家族,我们什么都不是!千万不能舍本逐末呀!”

  离开院子,耳边依然萦绕着袁隗的最后那段话。袁绍当然能听懂叔父的提醒,身为一个世家子,在享受着与生俱来的助力和特权的同时,也被与生俱来的责任束缚着。如果说过往他还没有感觉到后者的话,今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

  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他面前:要么像袁隗说的那样,放弃自己的理想,像自己的先祖们那样度过安稳而又舒适的一生;要么和当初在交州与魏聪说的那样,澄清玉宇,涤荡朝廷,建立一个新的大汉,而这条道路充满了危险和艰辛,甚至就连亲人们也会成为自己的敌人。想到这里,袁绍的目光闪动,显然他陷入了巨大的矛盾和迷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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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禺。

  刚刚装饰一新的刺史府大堂上是珠宝、羽饰和华丽锦缎的海洋。将领和官员们分别立于左右两厢,站在台阶之下,如码头的渔妇一般相互推挤。

  魏聪的部下们今天都竭力打扮自己,第五登的武弁大冠两侧插的不是寻常的雉羽,而是两根极为少见的隼羽,除此之外,在他武弁的后端还有一根貂尾,让他显得格外的威风而又神气;在他的对面,黄平一身蜀锦黑色深衣,头戴进贤冠,手中拿着朝笏,一副神气威严的样子。

  其余的人们也各自竭尽所能的打扮自己,他们交头接耳,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大呼小叫,唯有孔圭还是如平日一般打扮,神色平静。而位居所有人之上的魏聪,身着绯色锦袍,神色威严,若有所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袁田来的较晚,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位置,这时鼓乐声响起,把他吓了一跳,他赶忙整理好衣衫,恭谨的低下头,等待着朝廷钦使的到来。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从雒阳来的钦使是一名阉人,这恢复了当时的惯例。这位代表着天子的宣读者,来到了大堂上最为高贵的位置,即便是魏聪本人也必须走到下首,屈膝下跪。袁田赶忙也屈膝下跪,面对着前面那人的屁股,等待着诏书的宣读。

  与后世不同的是,当时的大部分诏书文字还都很直白,没有那么多华丽的辞藻,即便像袁田这样只能算粗通文墨的人都能听得懂。诏书的开头是赞赏了魏聪征讨林邑国,平定交州之乱的功勋。并指出交州地处偏远,境内华夷杂处,如今又处多事之秋,非重臣无以安境保民,所以改封魏聪为交州牧,位居郡守之上,掌一州之军政大权。

  虽然是在宣读圣旨的庄重场所,跪在地上的人们依旧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声,这个任命一劳永逸的解决了魏聪统辖交州的合法性问题——过去魏聪虽然身兼交州刺史和护百越校尉,但他和交州各郡太守之间并无上下级关系,他最多也就是拥有对太守们的监察权和战时调配军队,征发军需的权力。

  虽然凭借手中的强劲军力,和刚刚征服林邑国的军功,没有哪个郡的太守会蠢到违逆魏聪的意志,但这毕竟还是一个隐藏的麻烦,但现在,这个隐忧已经解决了,用两汉时的话说:“君臣之分已定。”迫使交州之内的官吏士人们臣服魏聪的不再仅仅是暴力,还有当时的政治伦理和道德了。

  宣读诏书的阉人稍微停顿了一下,待到堂上重新安静下来,开始继续宣读下去。很快,袁田惊愕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诏书中宣布,为了奖赏魏聪消灭朱达等叛贼,征服林邑国,扬大汉声威于异域的功劳。封魏聪、袁绍等四人为彻候,温升等十七人为关内侯,而袁田便是那四名彻侯之一,虽然是最后一位,是个亭侯,食禄也只有两百户,可那也是可以传于后世子孙的彻侯呀!

  “老袁,你这次可发了,封侯了呀!今晚可要赏个脸,大伙一同去乐呵乐呵!”前面的屁股突然变成了一张笑脸。

  “是呀!这可是彻侯呀!多少人拼命也碰不到的,你这次就得了!今晚千万要来呀!”身后也传来了邀请声。

  “去,去,去,你们几个争什么?尔公都还没开口呢!”这次开口的是温升,他的脸上有妒忌的痕迹:“今晚都到我家里来,一个都不许少,不然就是不卖我面子了!”

  这时诏书已经宣读完毕,所有人赶忙闭住嘴,跟着魏聪向宣读圣旨的阉人磕头谢恩。仪式刚刚结束,人们就站起身来,聚成若干团,相互恭喜,抱怨和猜测,整座大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有劳天使了!”魏聪微笑着向已经宣读完旨意的阉人躬身道谢:“在下在偏院已经准备好了酒水,还有一点交州特产,还请天使收纳!”

  “多谢魏公!”那阉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能够活过不久前的大清洗,他昔日自然在宫廷中是边缘人中的边缘人,他来之前也曾经听说过一些魏聪的往事,觉得此人是个极其跋扈难缠的家伙,却没想到如此的随和可亲和晓得事理,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来人,送天使去隔院歇息!”魏聪挥了挥手,送走了传旨的阉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孔圭走了过来,笑道:“恭喜魏公得偿所愿!”

  “不敢!”魏聪笑了起来:“怎么样?孔公可愿意让出番禺太守,屈就别驾之职?”

  孔圭并没有立刻回复,而是沉吟了片刻,魏聪也不催促。当时的交州最重要的城市有三座:广信、番禺、交趾。前者是走湘水——灵渠——珠江水系进入岭南地区的交通枢纽,而后两者分别是珠江三角洲和红河三角洲的政治经济中心。

  而对魏聪来说,以上三者之中最重要的肯定是番禺,毕竟这也是他最早占据的,投入心力和资源也是最多的。而别驾是州牧的副手,主管文书、政务协调及巡视地方,地位仅次于州牧。常代行州牧职权,尤其在州牧外出时。魏聪的提议实际上就是向孔圭抛出橄榄枝,让对方从友善的盟友变为魏聪军政集团的二把手。

  “魏公垂询,孔圭敢不从命?”孔圭终于低下头,向魏聪弯曲膝盖。魏聪赶忙伸出扶住,制止住对方的下拜:“孔公何必如此,快快请起!”说罢他站起身来,一手把住孔圭的右臂,对众人道:“诸位,孔公已经出任别驾一职,从今往后,他便是我的副手,汝等还不向其行礼!”

  众人赶忙向孔圭拜谢,魏聪又任命黄平接替孔圭的南海太守之位,不知不觉间,完成了权力的交接。

  当仪式结束,大部分人兴致勃勃的离开,只有一小撮人留了下来,他们聚集在魏聪身旁,商议更加重要,也是更加隐秘的事情。

  “朝廷已经付清了赏钱,剩下的就轮到我们干活了!”魏聪笑道。

  “您是说要北上夹击蛾贼吗?”第五登笑道:“那这次请允许末将为先锋!”

  “你要自领一军,先锋另有其人!”魏聪摆了摆手。

  “自领一军?”第五登愣住了:“您的打算是——?”

  “阿生,你把地图展开!”魏聪站起身来,双手支撑住几案,俯身在地图之上:“我这次不打算走来时的路,我打算走水路先到广信,然后逆漓水北上,至于始安,再走灵渠到零陵,然后走湘水入洞庭,直取巴陵!”

  “您这是想先打武陵蛮?”温升吃惊的问道。

  “不错!”魏聪点了点头:“当然,表面上我会装作还是会走翻越五岭,从豫章北上的老路。第五登,你的任务就是故作声势,让世人都以为我会走那条路!”

  “末将明白了!”第五登严肃的点了点头。魏聪这次选择的道路其实才是先秦两汉时大军进攻岭南地区的主要道路。秦代修建的灵渠水道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连通了湘江和漓水的两大水系,使得船只可以往来于长江与珠江之间,虽然距离绕了一个大弯,但从大宗物资人员的运输成本来看,反而节省了不少。

  而魏聪这个计划还有一个没有道明的理由,他走这条进军道路的话,直接打击的目标就从蛾贼变成了武陵蛮。但朝廷却也无法因为这个责罚他,毕竟武陵蛮也是叛军的成员,和蛾贼已经结盟,打击武陵蛮也可以说是平定蛾贼的一部分,更何况兵者因利而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主上打算出动多少兵力?”黄平问道,在出任南海太守之前,他实际上是魏聪手下的财务主管,魏聪要出兵,他自然要先筹算准备多少军需。

  “上次参加过南征的军士这次就不要征发了!”魏聪道:“剩下的可以征发多少?”

  “四五千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征发三千人,再募集一千人,从属夷征发两千人,加上三十头战象就差不多了!”魏聪盘算了下:“对了,句町国有商人在番禺吧?以州牧的名义写一封信给他,发其部众,约定年底会师于始安,一同北上击贼!”

第211章 天命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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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议完全结束,天光已经暗淡,魏聪疲惫的按了下脑门,犹豫今晚应该去哪一位夫人那儿休息,阿荆煮的鱼羹一流棒,不过她又怀孕了,没有阿芸那儿轻松愉快。

  “义父!”

  “阿生?”魏聪抬起头,惊讶的发现聂生站在门口:“你没回去?有事吗?”

  聂生点了点头,走进门来,他向魏聪躬身行礼:“义父,我上次和您说的事情您还记得吗?”

  “上次的事情?”魏聪微微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你代我出征吗?哦,哦,我已经考虑过了,还是我自己来得好!”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说到底,蛾贼这碗水还是深了些,还是我亲自去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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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章郡,南昌灌婴城。

  马蹄踏在石板上,将清晨的静谧踏的粉碎。

  杏黄色的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上面的“大贤良师”四个黑色大字似乎化为一条黑龙,随着晨风张牙舞爪。旗下的两列身着玄甲,头裹黄巾的壮士神色冷漠,他们手持长矛,按着腰间的刀柄,将路旁的望亭包裹的水泄不通。在卢萍看来,这些黄巾力士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一种非人的怪物,他们的影子正在颤抖,流动……随时都可能一拥而上,将自己撕成碎片。

  “卢仙子,大贤良师有请!”一名黑衣道人对卢萍笑道,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卢萍点了点头,随手将拂尘搭在左臂上向望亭走去,黄巾力士们让开一条路,让两人通过。

  望亭内的面积并不大,只有大概十来个平方。当卢萍登上台阶,看到大贤良师刘辛正盘膝坐在一条毯子上,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卢萍听出是《太平清领书》中的祝祷之词,便站在一旁等候。两人的上一次会面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刘辛的面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卢萍能够敏锐的感觉到,这个男人的身上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实际上,这种变化也在她自己身上发生了。在这段时间里,卢萍发现自己的力量变得愈发强大,一些以前根本无法完成,或者效果微乎其微的法术,现在自己也能够施展了,皮肤变得更加白皙,眉宇间更多了几分清灵之气。似乎那些传说中的古老神灵从睡梦中醒来,响应了自己的祈祷,这让她又是高兴,又是惶恐。而这种变化在刘辛身上发生的更为巨大,甚至卢萍站在这里,都会本能的感觉到颤栗,就好像那儿盘膝打坐的不是一个道人,而是一轮正在冉冉升起的日轮。

  终于,刘辛念完了祷词,他睁开眼睛,看到卢萍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卢祭酒,你来了!全真,你先退下,莫要让旁人打扰我们!”他对那个黑衣道人道。

  “喏!”黑衣道人应了一声,躬身退出望亭外。刘辛上下打量了下卢萍,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好,数月不见,卢祭酒的道行精进若斯,当真是可喜可贺呀!”

  “不敢!”卢萍赶忙低下头,以避开对方的目光:“在下的那点道行与您相比,简直是繁星之于皓月,着实不值一提!”

  “是呀!”刘辛叹了口气:“卢祭酒你应该也有感觉,最近一两个月,你我的道行都有一个很大的增长,你知道是为何吗?”

  “不知,还请大贤良师提点!”

  “卢祭酒你家学渊源,应该知道像你我这样的人,若是太平时节,就算再怎么勤修苦练,也就那么回事,不可能有什么成就!”刘辛笑道:“究其原因,就是天下的人心。须知人心乃天心,我等就算再怎么天才绝艳,也不可能与天下亿兆人心相比。而过去几个月发生了什么呢?”刘辛笑了笑:“说来这还是你我的一位老相识!”

  卢萍心中咯噔一响,面上却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你我的老相识,您是说我们都认识他?”

  “呵呵!”刘辛笑道:“卢祭酒又何必装糊涂呢?魏聪魏孟德呀!他平定林邑国,受封为不其侯,交州牧,从大汉天子的大气运里吃掉了交州这一股,这等天翻地覆的大事,你难道不知道?”

  “原来是他!”卢萍笑道:“不错,我的确认识此人,只是没想到大贤良师您也认得他?”

  “不光是认识,说来还受过他的救命之恩。”刘辛笑了笑:“若非是他,我只怕已经死了!”

  卢萍咬紧牙关,此时对面刘辛给自己的精神上的那股灼热感更加强烈了,她不得不用尽一切力量挺住。如果闭上眼睛,似乎面前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巨大的火球,随时都要将自己烧成一缕飞灰,真的是太可怕了,他还是一个人吗?

  刘辛此时也注意到了卢萍的一样,他自失的笑了笑,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道号,就好像一团乌云遮挡住了天空,那股可怕的灼热消失了。卢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大贤良师,多谢了!”

  “可是你知道吗?卢祭酒!这样的事情只发生在你我身上!”

  “只发生在你我身上?”卢萍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您是说您的其他弟子他们都没有——”

  “嗯!”刘辛点了点头:“他们也有增长,但微乎其微,无法与你我相比!”

  “这——,这怎么可能?”卢萍失声道:“按照我家中故老相传,天下大乱,异法将生,岂有只应在你我两人身上的道理?”

  “是呀!我一开始也疑惑不解,但后来有了一个猜测!”刘辛笑了笑,面上却全无疑惑之色:“所以才来见了你一面,印证了我的那个猜测!”

  “印证猜测?”卢萍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这件事与那魏聪有关?”

  “不错!”刘辛点了点头:“我和你都与他结识,所以眼下并非天下大乱,而是旧王将去,新王将生,而上天赐予你我法力,乃是令我等相助!所以你我两人法力大增,其他人所能分到的微乎其微!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魏聪受封为交州牧,不其侯之后,你我的法力飞速增长!”

  “竟然是这样?”卢萍低头叹息道。

  “很难接受吗?”刘辛叹了口气:“当初我等起事,他卖铁器兵甲给我们,我本以为上天降下他为我等的臂助,现在看来在上天眼里,我等举事,隔断南北,是为了让他有空隙南下取了交州,我们却要在为他抵挡朝廷的大军。分明上天是把你我当作他成王的基石!天意飘渺,天意飘渺呀!”

  卢萍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曾经邀魏聪一同举事,为我教中平南将军,下嫁于他,却被他拒绝了!”

  “那是自然!”刘辛苦笑道:“天命所钟之人,素来心高气傲,岂肯屈居人下?莫说平南将军,就算将我这个大贤良师让给他作,只怕那魏聪都不会接收!纵然你容貌绝世,也难降服他的!”

  “好吧!”卢萍长叹了一声:“那您觉得应该怎么做?”

  刘辛闭上眼睛,半响没有说话,他站起身来,走到望亭窗口,向外间的天空望去,似乎蔚蓝色的天空中有答案一般。半响之后他转过身来:“我也知道若是投靠那魏聪,荣华富贵自是不提,但奈何这数十万破家追随我的教众?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您要逆天而行,那可是天命?”卢萍的声音颤抖起来:“您可知道那会是什么下场?”

  “身败名裂,死于非命,灰飞烟灭!”刘辛的声音十分平静:“只可惜,这些我都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其实没有那么可怕!”他伸出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之上:“大汉四百年,刘氏也享受了四百年,也苦了茫茫众生四百年。现在就让我这个刘氏逆人来结束这一切吧!”

  “可,可是您完全不必这么做的!”卢萍急道:“天命既然在魏聪身上,您就算什么都不做,大汉也会随之结束,您又何必不顺应天命呢?”

  “卢祭酒,你还是不明白呀!”刘辛笑了笑:“魏聪这个人我虽然只和他见过一面,但他这个人还是太仁厚了,他这样的人就算能取代大汉,但却不能洗清四百年来的罪孽,无法满足四百年茫茫众生的怨恨,这样是不成的!”

  “太仁厚了?”卢萍咀嚼着刘辛的话语,想起昔日魏聪的所作所为,只觉得心中百味杂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卢祭酒!”刘辛叹道:“魏聪在豫章和交州的所作所为我也听说过一些,可谓是多有建树,无论是士民都多蒙其惠。这我是及不上他的,但他也有及不上我的地方,那就是毁灭。只有将野草烧掉,庄稼才能好好生长。你看到外间那些黄巾力士了吗?实际上他们都已经死了,现在站在那儿的不过是一个躯壳罢了。但他们当初都是自愿变成这样的,只求能获得力量,复仇的力量。而如果我现在为了一己之私,投靠魏聪,忘掉过去对他们的承诺,你觉得他们在九泉之下,会怎么想呢?”

  “我明白了!”卢萍点了点头,听到这里,她心知一切言语都已经无用:“那您今日召我来,肯定是有所安排吧?还请天师示下!”

  “安排说不上!”刘辛笑道:“如今天下最强的两人就是你我了,我现在是比你强,但我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是背弃了天命,迟早你都会胜过我的。你很爱那个男人吧!就跟随他去吧,这样一来,教中传承不会断绝,我在九泉之下,也有颜面见过历代祖师了!”

  “爱?”卢萍露出了怅然的神色:“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时常有些想念,时间久了,便有些淡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爱!”

  “自然是爱!”刘辛笑道:“旁人求得你一笑都难,那魏聪却能让你念念不忘,不是爱是什么?再说功德莫大于扶龙庭。留侯能随赤松子而游,不也是因为扶高祖立下炎汉基业?我等方外修道之人,所求的除了这个还能有别的吗?天命在此,莫要犹豫了!”

  卢萍也非寻常之辈,转眼之间他便已经下了决心,起身对刘辛长揖为礼:“既然如此,那卢萍就前往交州了,还请珍重!”

  “罢了,我一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可以珍重的!”刘辛叹道:“你只需将我那一脉传承下去,便是有德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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