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记 第85节
“赢了!”看到敌军的围栏倒下,魏聪吐出一口长气,冷兵器时代的战斗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心理上的较量,哪一方觉得自己能够坚持下去而对方坚持不下去,那这一方就赢了。魏军能攻进营垒,虽然守军绝大部分军队还是完好无损的,甚至人数还占优势,心理上就已经处于劣势了。如果敌军中有一定数量的老兵,或者敌将有丰富的经验,能迅速做出反应的话还有可能扭转局面,但显然对面这两样都不占。
“把烽火点燃,让船队也动一动,给敌人增加一些压力!”
“喏!”
魏军阵中升起的烟柱,很快就得到了水面上烟柱的回应。为数不多的魏军船只也开始向敌军船队的方向移动,若是在平时,这种力量悬殊的挑衅只会引来一阵嘲笑,但现在陆地战场上明显对守军不利的局面无疑影响了交州水师指挥官的判断。越来越多的交州水军船只升起船帆,摇动船橹逆流而上,逃走了。
水师的退却无疑是压倒交州军的抵抗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失败和绝望的情绪就好像瘟疫,迅速的传遍了营垒,每个将主都想着迅速收拢自己的士兵,上船逃命——用不着跑得过魏聪,只要跑得过其他人就行了。这种行为的结果就是战线如被抽掉梁木的房屋,迅速崩塌下来。许多魏军士兵惊讶的发现几分钟前还在和自己杀的热火朝天的敌人好似说好了一般,突然丢下武器转身逃走,而自己毫不费力的从背后将一个个敌人杀掉,跪在地上乞降的人就好像雨后的春笋,遍地都是。
“不要休息,不要放松,地上的东西不要管,追上去!”魏军的军官们大声催促着士兵们。这些经过魏聪亲手教育过的军官们都记得他说过的话:战斗是耕耘播种除草施肥,追击就是收割,如果因为疲惫就放弃追击,让敌人逃走,那就和收获时偷懒,却遭遇大风大雨,让庄稼烂在地里一样愚蠢。
只有夺取敌人的营地、辎重和旗帜,俘虏敌人的军官和大部分士兵,才算真正取得胜利。不要因为贪图战利品停下追击的脚步,战利品不会长腿,只要俘虏杀死了敌人,战利品还是你的,可如果你没有消灭敌人就去捡战利品,重新整理了队形的敌人就会回过头来把一身累赘的你杀掉,那时你连自己的性命都没了。
第146章 收获
在魏军凶猛的追击下,交州军完全崩溃了,除了很少一部分人得以上船逃走,剩下的大多数人都被包围在了西江边的一块不大的泥滩上,这些混乱不堪的人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没有武器,没有盔甲,没有食物,没有清洁的水,身上有伤,没有药物,甚至没有包裹伤口的布帛,士兵失去了军官,而军官也失去了自己的士兵。魏军之所以没有发起猛攻,只不过因为已经没有必要流血了,饥饿和绝望可以解决刀剑未曾解决的问题。
在下午接近晚饭时分,天空开始下起雨来,一开始雨不大,但很快越下越大,被雨淋的透湿的败兵们瘫软在泥地里,就好像一群被遗弃的无用之物。这时远处传来了叫喊声:“交出武器,投降的有热粥喝!”
一开始叫喊声并不大,但很快声音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叫喊声也简化成了“降者有粥!降者有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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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叙跪坐在一张芦席上,双手捧着一只陶碗,碗壁传出的热气让他觉得舒适了不少。身为一军统帅,张叙应该说表现的还是颇为英勇的,他直到局面已经无可挽回才向停泊着船只的码头撤退。但那时已经来不及了,看到陆上营地的败像,几乎所有交州军的船只都起锚升帆向上游驶去。在接下来的混乱中,张叙失去了几乎所有随员和卫队,最后身边只剩下五六个人,这时的他才因为“降者有粥”被身边的人半拉半扯的带了出来,向魏军投降。
“你便是张太守?”一个粗硬的声音问道。
张叙在随从的帮助下站起身来,说话的是一个一身铁甲的汉子,身后隔着十多个护卫,他留着络腮胡子,眼睛不大,颧骨微微凸出。张叙挺了挺胸脯:“不错,你就是讨逆校尉魏聪?”
“呵呵!”那铁甲汉子笑了起来:“俺们校尉怎么会长咱这熊样,他长得可讨娘们喜欢呢!我叫第五登,是校尉麾下都尉!”
“哦!”张叙应了一声,看了看左右:“那你这是带我去见他?”
“我家校尉眼下不在营中,这里的都交给我管了!”第五登笑道:“他临走前交待过了,对张太守不可慢待了,所以请随我去洗漱用餐吧!”
“哦?”张叙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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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后,张叙所乘的船来到了番禺。令人尴尬的是,他是以一个俘虏的身份来到这座熟悉的城市的。与他一同来到番禺的,还有近百人,这些都是苍梧、郁林两郡的豪强高门,这支征讨魏聪的军队主要就是由他们的部曲家兵组成的。拜魏聪极其凶猛的追击所赐,绝大部分在交州军中的士人都没有逃脱,都沦为了俘虏。
“那不是孔南安吗?他站在码头干嘛?”有人站在甲板上,指着不远处的码头问道。
“对,就是他!看样子应该是迎接我们的!”
“迎接我们?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现在可是俘虏,他在码头迎接我们,这算啥?”
“对呀,按说他也是魏聪的俘虏,只是比我们早些,可你看他这样子,好像比上次见他还胖了些!”
甲板上的士人们七嘴八舌的私语起来,按说孔圭身为番禺太守,应该和他们眼下的身份差不多,都是魏聪的俘虏。可看他头戴葛巾,身着长衣,吴带当风的得意样子,与其说是俘虏,还不如说是贵宾。可如果孔圭是魏聪的贵宾,那他跑码头来见自己这群倒霉蛋的意味就颇为怪异了——这是迎接老友还是居高临下幸灾乐祸呀?
很快,船就靠岸了,刚刚放下跳板,孔圭就走到跳板旁,拱手笑道:“诸位可还安好?孔某在这里见礼了!”
甲板上保持着诡异的沉默,这些被俘虏的士人们谁也不肯首先开口说话,最后张叙只得咳嗽了一声:“侥幸保住了性命,让孔兄见笑了!”
“哪里,哪里!”孔圭也察觉到了众人此时的心绪,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今之世,福祸之事很难说的准的。我在府中已经略备薄酒,为诸位接风洗尘,请,请!”
张叙已经感觉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怪异目光,他不想再留在众目睽睽之下任人嘲讽,便向孔圭拱了拱手,道:“有劳了!”便沿着跳板向岸上走去。
孔圭在码头早就准备好了多辆牛车,众被俘士人上了牛车,一路往太守府而去。沿途张叙细心观察,发现番禺行人如织,店面繁荣,与过往并无什么区别,看不到任何经过兵火破坏的痕迹,心下不由得有几分讶异,便装作不以为意的问道:“孔兄,为何街面上看不到什么兵士呀!”
“哦!”孔圭笑道:“魏校尉的军营在城外,城内除了他自己在城南的幕府有两百侍卫之外,便没有其他兵士了!”
“哦?有这等事?想不到魏校尉治军如此严整!”
“呵呵!”孔圭笑道:“他治军如何,难道张太守不是刚刚领教过了吗?”
张叙被孔圭不软不硬的顶了一下,若是在过去,他早就怼回去了,但眼下形势比人强,孔圭显然在魏聪手下混得不错,自己嘴上硬,只怕身体就要吃大苦头了。他装作没有听见,径直问道:“孔兄跟随魏校尉多日,应该知道他会如何处置我等吧?”
“魏校尉行事深远,人莫能测,机权之际,变化若神。至于军国大略,更是独运怀抱,我如何能知道!”孔圭笑了笑:“不过他并非好杀之人,你们既然没有死在战场,性命就应该无忧了!”
“哦!”听到自己性命保住了,张叙不由得松了口气:“那,那他为何不见我等?只让手下都尉送我等回番禺!”
“哦,他在高要击败你们之后,就领兵乘舟直往广信,现在应该已经攻下广信城了!”
“什么?”张叙吃了一惊:“你是说他在高要打败了我等之后,就直接去取广信城了?”
“是呀!至少他让第五都尉带给我的信里是这么写的!”孔圭笑道:“今高要一战破贼,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自当顺势而为,郁林、苍梧指日可下,合浦、朱崖当望风而降,当不负与君之赌约!”
听到孔圭背诵魏聪写给自己的书信,张叙顾不得自己被称为“贼”的窘迫,不得不为对方信中优雅的措辞和对形势深邃的见解而钦佩,正如魏聪在信中说的,在高要一战中消灭了张叙指挥的这支征讨军后,交州剩下的唯一一点可战之兵都在九真、日南那边镇压当地的土著暴动。
而在苍梧、郁林、合浦、朱崖这四个郡里,朱崖(即海南岛)人口少,实力弱,只有随风倒的份,态度可以忽略不计,苍梧、郁林不光是郡兵,就连郡内的豪强部曲都没了,豪强自己都被魏聪抓了俘虏,只有投降的份。而魏聪乘着刚刚大胜的威势,直取广信,不给潜在的敌人重整的机会,很可能能打出他信中说的“郁林、苍梧指日可下,合浦、朱崖当望风而降”的局面。只是他信中最后一句“不负与君之赌约”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听到张叙的提问,孔圭干笑了两声,就把当初自己和魏聪的赌约讲述了一遍:“这赌约不过是个玩笑话,想不到魏校尉竟然当真的!”
“那魏聪若是真的能在三个月内平定交州,您就上表朝廷,以他为交州刺史,护南海校尉?”
“若他真的能在三个月内平定交州,无论我上表与否,这交州之主都已经是他了!”孔圭道:“我上一次表,朝廷应允一次,至少能把大汉的体面维护住,对他,对大汉都有好处!”
“话是这么说,可这么做毕竟有违朝廷法度,将来若是朝廷要出兵征讨,追究起来,孔兄您夹在当中,必会因为别人的攻讦呀!”
“那也总比兵火不断,生灵涂炭的好!”孔圭叹道:“交州不比内地州郡,乃是边地,多有蛮夷,汉人的户口稀少。魏孟德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大汉之人,若是这么一直打杀下去,我们汉人在交州的一点力量自己消耗光了,那又拿什么来对付交州内外的蛮夷?就算朝廷最后把魏聪消灭了,没有足够的户口,也不可能守住交州,最后等于是替那些蛮夷做了嫁衣,这等蠢事,我孔某人是不做的!”
“孔兄思虑深远,非张某所能及!”张叙真心实意的点了点头:“但愿那魏聪能够明白你的一片苦心。”
“照我看,魏校尉在这件事情上和我还是有一点默契的!”孔圭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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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聪返回番禺的时间比张叙等人要晚大约二十天,他在高要取胜后的第三天抵达了广信,毫不费力的攻下了这座交州刺史的治所。离水(桂江)和郁水(今广西的右江、郁江、得江及广东的西江的统称)在这里汇流,也是交州九郡中最重要的地理交通枢纽。
攻下广信之后,魏聪一面下令将城中的武库中的存货和大批工匠装上船,运回番禺,一边领兵沿着离水逆流而上,一路拿下猛陵(汉代县名,广西苍梧县西孟陵。)、平南(今广西平南县)、郁林郡治所(今桂平市内)。沿途无不望风而降,所在地的四方蛮夷酋长畏惧其声威,无不献上厚礼,前来拜见。魏聪收下礼物和人质,好生抚慰了一番,耀武数日之后,才顺来路乘舟返回了番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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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禺,魏氏幕府。
数十名将吏跪伏在地,对上首的魏聪叩拜,齐声道:“属下恭贺主上扫平交州,威震天南,草创大业!”
“诸位免礼,都起来吧!”魏聪笑道:“此番能够取得这般大胜,也离不开诸位的勠力同心!魏某若能得天佑,得天南之地,传于子孙,皆诸位之公之功,当与诸位世世代代共富贵!”
“属下不敢!”黄平恭声道:“当初南下,皆为主上倡义独行,无一人设计画策,吾等不过攀龙附凤罢了!天下如吾辈者多如泥沙,如主上者不过一人。比之先汉,吾辈不过功狗,实愧不敢当!”
“高皇帝所言甚是粗鄙!”魏聪闻言笑道:“岂可以狗比人?来人!”魏聪拍了两下手掌,从身后走出两个卫士,抬着一只藤箱,放在魏聪身旁,听声音分量不轻。
“你们此番辛劳不小,每人可从中取两锭,权当酬庸!”说到这里,魏聪随手打开藤箱,里面竟然是一锭锭马蹄金。
众人见状大喜,赶忙上前分取,待到分取完后,藤箱中还剩下不小,魏聪又唤来钱文、哲别、袁田、宋虎等七八个立下先登、斩将、夺旗殊功的将士,指着藤箱道:“这些剩下的金子是你们的,都分取了吧!”
钱文等人大喜,赶忙先拜谢了魏聪,从藤箱中分取金子,又拜谢了方才退下。魏聪笑道:“我本以为苍梧、郁林之地乃是荒僻之地,却不想盛产金银。你们知道吗?这些金子都是出自我此番在苍梧、郁林二郡时等地酋豪献给我的,他们手中自然还有更多,当真是富庶之地呀!”
“若真是如此,那末将愿领两千人去,将其金银尽数取来!”第五登上前大声道。
“这就不必了!”魏聪笑着摆了摆手:“我既为人主,世间万物皆当取之有度,若要金银要么派人开矿开采,要么以他们所需之物与其交换易买就是了,怎么可以派人抢掠徒生事端?再说金银皆出于地,只要其地归我所有,又何忧金银不为我所有呢?”
“主上教训的是!”第五登笑道:“郎君,朱崖和合浦两郡也都已经派使者前来,表明降服之意,如今交州唯有交趾、日南、九真三郡未服。日南九真都不过小郡,素来唯交趾马首是瞻。不如让末将领兵征讨吧!”
第147章 市舶使
“你要领兵征讨?”魏聪闻言摇了摇头:“罢了,我用兵素来不轻用其锋,士卒有十分力,只用七分,是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从我等离开馀汗县,乘舟南下算起,已经有快三个月了。士卒们翻山越岭,历尽苦战,所获甚多,其锋已钝,其志已惰。交趾乃大郡,有户口十余万,距离番禺路途甚远,未可轻敌,不如暂养士卒,遣信使前往,表明来意,晓以祸福,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黄平,你觉得这使者应当选何人为上?”
黄平听到魏聪提到自己的名字,赶忙道:“属下愿往!”
“你的确是适合的人选,但我眼下事务繁多,着实离不开你!这样吧!你从手下挑选一个可靠之人,让他跟着那个虞太守的弟弟去一趟交趾,与那张刺史通我和好之意!”
“喏!”黄平应了一声,他稍一犹豫,恭声道:“主上,眼下您已经平定交州五郡之地,然手下乏人,何不遣使令当初留在荆州的赵延年等人南来呢?”
“不错!”第五登应道:“主上,老赵乃是您的左右手,他若是来了,令其征讨四方,您就可以坐镇都城,也不用这般辛苦了!”
“是呀!”刘久接口道:“还有温升他们几个,若是得知您在岭南打下这么大一个局面,估计高兴地说不出话来!”
“对,还有小郎君!”郭奎道:“几个月没见,他肯定又壮实了不少。主上,小郎君虽然不是您的亲生骨肉,但对您的孝养之心与亲生孩儿无异,照我看,与其让他在柴桑,不如干脆招他来番禺吧!肯定用得上的!”
听到黄平的建议,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建议魏聪将当初留在荆州和柴桑的旧部都召到岭南来。这倒不是他们个个宽宏大量到不怕人来和自己抢蛋糕,而是交州这块蛋糕实在是太大了,就凭他们这几号元从根本吃不下来。
按照两汉政治的惯例,魏聪已经打下的五郡之地,太守和县令肯定是由他委派的,地方豪族只能当佐贰官和属吏,换句话说,这五郡之地光是太守和县令就有几十个位置要填满,像第五登、黄平他们起码就是个千石(汉代大县县令千石),运气好点,直接当上两千石的太守也不奇怪。更不要说将来吃下交趾、日南、九真之后,最早跟随魏聪的几个元从,都是保底两千石的太守之位,佩金服紫(他们认为魏聪早晚会建号立国),也就是指顾之间的事情。
高要一战之后,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魏军对交州本地军事力量的巨大优势,军事上征服交州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但打天下和治天下是两码事,第五登、黄平、刘久们都很清楚自身在经学知识、政治经济资源、文治能力上的短板,也知道魏聪在完成军事上的征服后,必然要争取交州本地统治集团的支持,吸纳其人才,保护其相当一部分利益,才能真正实现对交州稳固统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对于魏聪优待孔圭、虞家旅人、士家兄弟的做法都颇为赞同,也曾主动迎合。
那么对于第五登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确保他们这些外来派对本地派的优势,如果只比人才的数量和质量肯定是比不过本地派的,既然是这样,那把赵延年、温升、聂生他们都拉到岭南来抱团占住位置就是最要紧的了。只要先把位置卡住了,后来者就算再有本事,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一步一步挪,毕竟像韩信那样能够超阶任用的少之又少,大多数人只能论资排辈,只要起点卡死了,后面想要弯道超车就难上加难了。
此时的魏聪自然猜不到这帮手下打的小算盘,不过就算知道他也无所谓,“党内无派千奇百怪”,随着自己的基业越来越大,人员来源越来越多,集团内部的派别、之间矛盾也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尖锐。只要自己能统御的住,有时候反倒是一件好事,要是真的手下只剩一派,团结一心,那自己反倒会被其挟持,很多事情不好办了。
“赵延年他们眼下在冯车骑麾下,动起来动静太大,还是等我把整个岭南都平定了,再想办法调过来的好!”魏聪思忖了片刻:“至于阿生的确应该考虑下,毕竟柴桑正好位于荆扬二州的交界,地处要冲,一旦打起来,肯定是躲不过去的,这样吧,我修书一封,郭奎你替我送去,具体的事情我会在信中说明的!”
“属下遵命!”郭奎赶忙起身领命。
“反正你要去柴桑,干脆就多去几个地方吧!”魏聪笑道:“从赣县,到柴桑,我挑些岭南和海外的特产让你带上,沿途你每到一地,便拿些礼物送人,顺便把我们在岭南的情况说一遍,省的有人不清楚,以为我们在岭南要完蛋了,做出一些蠢事来,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小人明白!”郭奎笑道:“自当彰显主上声威,令不逞之徒胆寒,不敢妄动!”
“呵呵,你明白就好!”魏聪笑道:“当初我最害怕的是岭南这边还没打下来,豫章那边就有有人生事,那时我们进不得胜,退无可据,军心离散,那可就全完了。缴天之幸,眼下交州这边已经告一段了,士卒心安,再去稳固豫章那边几个县就容易了。你去了柴桑之后,看看荆州那边的情况,若是可以的话,就想办法见一次赵延年,把我的礼物和书信送去一份去!你一人去恐怕路上遇到事无人商议,便让袁田随你一同去,他武艺精熟,处事精干,正好当你的副手!”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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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船抵达到来的时候,加札.巴法(加扎是他的绰号,在当地语言中时勇敢的意思)通常会呆在距离番禺城大约有三里远的一个石矶,在哪儿他可以第一个登上船,清点船上的货物,得知有多少货物落入海中,多少被海水浸泡打湿,多少完好无损,这一点帮助他赚到了不少钱。
这天中午,巴法正像往常一样,带着两个黑皮肤奴隶在一艘棕榈木皮宗货船的货舱里清点货物。两个奴隶一人提灯,一人拿蜡板和铁笔。
“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当吴泽和船长走下舱室时,巴法正数得聚精会神,今天他穿一件淡紫色丝绸外衣,皮靴上镶嵌着银箔。他拔掉一个罐子的木塞,嗅了嗅,打个喷嚏,然后说,“这胡椒是陈的,该死,又在用陈年货当成当季的新货糊弄我,我要扣掉他三分之二的货款?”他回头看见吴泽,骤然停顿下来,“噢,噢,等等,是胡椒还是泪水,使我双眼模糊?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的老朋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跟着我们校尉一同回来的!”吴泽笑了笑:“敌人砍中了我的肩膀!”他扯开外衣,露出肩膀上的白色包扎:“不过我的盔甲很好,我只受了轻伤,而他被我一剑穿胸!”
“神灵在保佑着你,真的!这是神灵的庇佑!”巴法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他转身在货架上翻了一会,拿着一个椰子壳递给吴泽:“拿着!”
“这是什么?”
“香料,里面有几种极为珍贵的树脂、干果和龙涎香,神灵最喜欢这种味道了!”巴法拍了一下吴泽的手臂:“你必须取悦神明,不然他会觉得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下一次上战场,你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真的?”吴泽将信将疑的打开椰子壳闻了一下,一股奇特的香气侵入他的鼻腔,让他顿时陷入了迷醉之中,半响之后他才清醒了过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当然!我怎么会拿假货便宜你?老朋友!”巴法笑了起来:“如果在雒阳,这玩意值得等重的黄金!来人!”他对自己的黑人奴隶道:“你带我的老朋友去甲板上,用最好的羊奶酪、椰枣酒和果干款待他。老朋友,请稍候我片刻,等我把货物清点好就上来找你,用不着太久的!”
黑人奴隶恭敬的向吴泽鞠躬,然后引领他到了甲板上,船尾的罗伞下已经铺上了柔软厚实的地毯,几案上拜访了巴法方才提到的羊奶酪,果干和椰枣酒。吴泽喝了一口,将果干丢入口中,甜蜜的味道迅速占据了整个口腔,他的眉头禁不住舒展开来。
巴法没有让吴泽等太久,他在吴泽对面坐下:“这椰枣酒你觉得如何?合你的口味吗?”
“不错,你知道,当兵的对于吃的喝的都不太挑!”
“这倒是!”巴法笑了笑:“我已经听说了,你们校尉打赢了!那一仗死了很多人,是吗?”
“还好,我们这边一共也就死了六七百人,伤的有三倍这么多;敌人被斩首近四千,生俘一万二千余人,后来追击的过程中还斩俘了三千余人,敌人基本全部被消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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