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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记 第96节

  相信当时站在承明堂上的袁绍一定踌躇满志,东汉士人数十年来的野望终于变成了现实,曾经不可一世的宦官和外戚都已经被彻底消灭了,天子年幼,太后无援,大权终于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可以这么说,袁绍在从汉灵帝去世到董卓进京之间这四个月时间里,隐藏在何进身后,巧妙的操纵自己的上司,把宦官和外戚这一对皇权的支柱不自觉的赶到了权力的角斗场之中,最后让其互相毁灭。如果不是一点点意外,帝国的最高权力也将落在袁绍这个隐居了近二十年,从中平元年(184年)受何进征辟,只出仕五年的阴谋家手中。

  而袁绍现在做的事情,又和真实历史上二十年后他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现在的袁绍更激进,更大胆,不是隐藏在幕后指挥策动别人,而是自己豁出性命,拔剑直接和宦官硬杠,硬生生把自己的党人前辈,现在的大将军窦武逼上了和宦官决死的不归路上。

  想到这里,魏聪眼前便浮现出那个身着绛袍,头戴虎贲冠,对着董卓拔剑喝道:“吾剑未尝不利!”的袁本初,不愧是两汉士人四百年培养出来的最后精英呀!胆气、谋略、野心无所不具,与这样的人物合作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事吧?

  “也好!”魏聪笑着将信笺收入袖中:“不过我眼下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你们的,只能送上一些珍货金银,权当是聊表寸心了!”

  “那就好!”曹操满不在乎的笑道:“孟德你现在吃下了交州五郡,想必是肥的很了,出点血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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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你也送给我们?”曹操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摆放的两株足足有四尺多高的红珊瑚,在阳光的照射下,五彩斑斓,散发出令人迷醉的光。

  “嗯!”魏聪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玩意虽然这的很好看,但说到底就是个装饰品,于国民经济并没有太大意义,不像金银铜都可以铸造货币给士兵发饷,采购物资,雇佣劳动力,拿出去卖的话,客户少得可怜,最大的用处就是拿来收买达官贵人刷好感度,给曹操袁绍他们正是物尽其用:“就是搬运起来不太方便,你要是不喜欢,就换成别的!”

  “谁说我不喜欢了!”曹操赶忙反驳:“用布帛皮毛包裹好了再装箱就不怕碰碎了,你还真阔气,这么大的红珊瑚都拿来送人,这么大的珊瑚,皇宫里都没有几具,何况还是红色的!”

  “哦?这玩意颜色还有讲究?”

  “当然!”曹操笑道:“珊瑚本身就是珍贵之物,红色的更是少见。前汉刘歆所撰《西京杂记》记载:宫积草池中,有珊瑚,高一丈二尺,一本三柯。上有四百六十三条。是南越王赵佗所献,号曰烽火树。夜有光,常欲然。那株珊瑚虽然有一丈二尺,但也是三株四尺长的珊瑚拼接而成的,你这也有两株了!拿到雒阳去,绝对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行,那就都送给你们了!另外还有一些珍珠,玳瑁,各色香料,都装好了,你一同带走!”魏聪满不在乎的说:“我也不绕圈子了,交州刺史,护南海校尉,怎么样?”

  “交州刺史问题不大!”曹操答道:“若是在几年前,光这两株珊瑚就够了,一株送给帮通传的宦官,另外一株给天子。天子一定喜欢的紧,交州刺史又不是太要紧的官,你又有实绩,给你也就是了!不过护南海校尉是什么官,我只听说过护羌校尉、乌桓校尉,护匈奴中郎将,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护南海校尉!”

  “是我新造出来的,和护羌校尉,乌桓校尉,护匈奴中郎将差不多的官,交州刺史的职权范围只在交州,但这边蛮夷多,汉人少,我用兵起来受限甚多,如果有了护南海校尉的名头,行事起来就方便多了!”

  “行,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袁兄的!”曹操点了点头:“不过事情能不能成还不一定,你也得立下一些功劳,雒阳那边才好开口!”

  “蛮夷正在侵袭九真,日南郡,现在的交州刺史张磐与其相持不下!”魏聪道:“我现在在交州还立足未稳,眼下的天气也太热,不宜用兵。等到了年底,如果张磐还不能平定当地的蛮夷乱事,我会出兵的!”

  “用兵之事,你自己定夺!只是为何不直接征讨蛾贼呢?你能从豫章进攻交州,自然就能从交州攻打豫章,你从南,冯绲从北,平定蛾贼也就是两三个月的事情,到了那时,论功行赏,你坐镇交州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阿瞒,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魏聪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侍卫都退下。

  “什么秘密?”

  “你知道清河王刘蒜吗?”

  “知道呀!”曹操点了点头:“听我爷爷说过,章帝刘炟玄孙,清河恭王刘延平之子。当初汉冲帝和汉质帝驾崩之后,太尉李固都主张立他为帝,但都因为梁冀反对而做罢。后来因为牵涉到谋反案被流放,服毒自杀了!他和那秘密有啥关系?”

  “看来曹腾没和他孙子提当初反对刘蒜为帝的还有他自己呀!”魏聪暗自腹诽,口中却道:“不错,就是此人,不过他当初没自杀,而是假死脱身了。今日蛾贼的大贤良师名叫刘辛的,就是他!”

  “什么?”曹操闻言吓了一跳:“蛾贼的大贤良师是清河王刘蒜?是先帝的堂兄弟,当今天子的堂叔?”

  “不错!”魏聪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你不必问我这个秘密的来路,你只要知道这是真的就行了!”

  “好吧!”曹操摇了摇头:“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那贼首是清河王刘蒜本人又如何?就算当初他是假死逃生,只要当时朝廷宣布清河王刘蒜死了,那清河王刘蒜这个人也就不存在了,宗谱里已经没有这个人了,那个大贤良师就是贼人首领,天子之位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你该不会真的打算拥立他为天子吧?”

  “我当然没有这个打算!”魏聪笑道:“不过你不觉得蛾贼首领身上流着孝章皇帝的血,很有意思吗?而且蛾贼一日不灭,朝廷就一日没法用兵交州,当初先帝解除党人桎梏,不也是因为蛾贼起事,害怕党人与蛾贼合流吗?留着蛾贼,对我,对你们,都未必是一件坏事!”

  “虽说孟德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呀!”曹操笑道:“居然想着养蛾贼自重!”

  “我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这屋子里眼下就我们两个人,我有必要说假话骗你,骗我自己吗?”魏聪笑道:“再说了,大汉搞到今日的局面,最大的原因不就是天子继位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没人能奈何他?人人都说宦官坏,但宦官说到底不过是为虎作伥罢了。若是有一件能制衡天子的,倒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曹操听到这里,脸色大变,一张黑脸已经现出惨白,他看了看左右无人,方才压低声音问道:“孟德的意思是用那大贤良师——”

  “没错,若是天子胡作非为,那请大贤良师坐上大汉天子之位也不是不可以,至少在我看来,他比先帝要靠谱多了,若是真的当初登基的是他,那百姓也好,士人也罢,日子都要好过的多!”

  “可你刚刚不是说没有拥立大贤良师为帝的意思吗?”曹操急道。

  “我的确没有,但却不能让天子真的有恃无恐!”魏聪道:“就好比教养小孩,为人父者当然不想用荆杖责打自己儿女,但手中却不能没有荆杖,否则孩子就会胡作非为!”

  “你的意思是那大贤良师就是那荆杖?”曹操问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是有几分道理,但将天子比作儿女,不免有些无礼!”

  “意思差不多就好了!你可以把我的话转告给袁绍,只要让我当上交州刺史,护南海校尉,多则五年,少则两年,我就能以长舟数十,走舸上百,载强弩铁骑观兵于淮上,以为诸位声援!”

第166章 轮犁

  “孟德好大口气!”曹操笑了起来:“好,我就把你刚刚的这番话转告袁绍他们,只望你到时候不要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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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曹操送出门外,魏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个不速之客带来的消息还真是让人大吃一惊。不过从雒阳到交州的路程来看,袁绍他们在雒阳的行动成败已定,自己现在能做的只有静待佳音,事成的话就献上厚礼,看看能不能通过这条路子给自己搞定合法性问题;若是事败,那就只有先把曹操留在交州窝藏几年避避风头了,反正现在自己这里也不多一个吃闲饭的,权当是还了当年的情分。

  “来人,传令下去,严加查问北来客人,若有雒阳传来消息的,无论早晚,一律报上来,不得耽搁了!”

  “喏!”

  下了命令,魏聪回到屋子里,开始重新处理起公文来。从某种意义上讲,魏聪眼下面对的所有困难归根结底只有一个,那就是缺人。是的,两汉时的番禺可能是东汉最大的对外贸易港口之一了,但问题是当时的海外贸易规模无法和后世相比,魏聪打进番禺时,这座后世著名的羊城全部人口大概也就两万出头,其中大部分还是周边种地的农民。

  就这点人口当然不足以实现魏聪蓝图中的“商业贸易、造船、手工业中心”,光是一个每年可以下水数十条百吨以上船只的造船业上下游的木作、竹作、铁作、绳作、帆作一条线下来,就需要上万手工业者了,更不要说其他的服务业,贸易等等了。所以要实现魏聪心目中的蓝图,仅仅番禺城一地的非农人口保守就在十万以上。

  要养活这么多非农人口,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粮食问题,拜珠三角地区繁密的河流所赐,当地大宗货物的物流成本是很低的,考虑当地大片待开发的肥沃土地,只要个人单位农业生产率能够上去,有足够的剩余粮食,仅凭食盐、渔获、手工业品交易几样,番禺城莫说十万人口,就算是五十万人口,养活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魏聪首先想要做的就是在番禺城外进行新田开辟,按照他一贯的做法,先搞一个示范农庄,待到合适了再加以推广。不过他并不想搞那种一家百亩的小农经济,这太浪费人口了,有限的人口要用在城里搞附加值更高的商贸、手工业,服务业。他在城外要搞的是规模更大,技术门槛更高,单人剩余产品更多的庄园制经济。

  唐代出现的曲辕犁为一家一户的小农经济奠定了基础,相比起原先的直辕犁,曲辕犁的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节省人力和畜力。使得即便是普通的五口之家,也可以凭借有限的人力和畜力,独立完成在小块土地上的农业生产。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以自给自足的个体农户经济逐渐取代了从两汉到唐近千年的庄园制,成为华夏大地上占统治地位的农业生产方式。

  中国古代传统小农经济有很多好处,比如极高的单位亩产,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我国古代农业单产比西欧古代和中世纪高得多。西欧粮食收获量和播种量之比,据罗马时代《克路美拉农书》记载为4~5倍,据13世纪英国《亨利农书》记载为3倍。而从《齐民要术》看,我国6世纪粟的收获量为播种量的 24~200倍,麦类则为44~200倍。据《补农书》记载,明末清初嘉湖地区水稻最高产量可达4~5石,合今每市亩 901~1126市斤,比现今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水稻产量还高。我国古代农业的土地生产率,无疑达到了古代社会的最高水平。

  但如此之高的单位亩产不是没有代价的,那就是农民对土地极高的劳力投入,换句话说,每家每户农民能够耕作的土地上限是很低的,所谓的精耕细作便是指的这种生产模式。而有限的耕作面积决定了即便亩产量很高,每家每户农民的剩余产品也很少,而一个由传统小农占统治地位的社会的军事动员能力是很低的。

  几乎所有古代民族都意识到了一个很简单的事实——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想要生存,不被异族征服,沦为奴隶,就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军事力量。但军事力量的强弱并不简单的等于人口的多少,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宜当兵的。

  简单的来说,小地主或者富农,是东西方所有古代民族都认为的最佳兵员,因为这个人群即不像真正的富人和城市居民那样被舒适的生活弄得软弱不堪,繁重的农业生活不但淬炼了他们的体魄和意志,而且大量的野外活动经历让他们懂得怎么在行军和战斗间隙照顾好自己;比起穷苦农民,他们吃的更好,身体更强壮,有钱自备马匹驮畜,更好的武器和甲胄,可能还读过一点书,识字,这些都是成为出色军人的重要条件。

  那就有一个问题,这里说的小地主或者富农,大概是个什么标准呢?这里可以用北宋时期西北弓箭社的待遇为例:北宋宋真宗景德二年。北宋著名将领曹玮在击破西夏李继迁之后,意识到西北的战事将会长期化之后,就向真宗皇帝提出了以当地土人组织弓箭社的建议:“以弓箭手皆土人,习障塞蹊隧,晓羌胡语,耐寒苦,有警可与正兵为前锋。给以境内闲田,永蠲其租,春秋耕敛,出兵而护作之!”即授予土地,永久免其租税,农忙季节派出军队保护。

  而后大宋西军时常从这些弓马娴熟,熟悉当地情况的弓箭社员里面募兵,待遇是“给田二顷,有马者加五十亩”,显然,后面的五十亩是用来养马的。换句话说,北宋时在西北招募一个自备马匹器械的骑兵,待遇是按照家庭人口分配边境地区的土地作为职田,永远免除其家中租税,可以传给子孙后代,除此之外给两顷五十亩地,宋代一亩大概等于今天0.91亩。

  而当时北宋五等户中的最上一等户标准是占田400亩,而任何一个带马自带装备参军的西北弓箭社成员家里的田地估计都超过400亩(他一人就有两百五十亩,家里其他成员还另外占有免税田地)。即便是步兵,其占地数量也不会少于二等户(150-400亩之间),最要紧的是,这些弓箭社员还不用交税服劳役。换句话说,如果只按照田产数量算,大宋西军和西夏在战场上拼命的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是一等户二等户老爷,三、四、五等户的穷鬼只配在后方交税,服劳役,转运粮食。

  那这是不是因为大宋的特殊情况呢?好像还真不是。东罗马帝国的军区农兵权益如下:步兵拥有150摩的税粮土地,折合约300亩地;骑兵拥有720摩的税粮土地,折合约1440亩地。这些土地都可以免除农业税(步兵免除1920kg税粮,骑兵9216kg税粮)。

  此外一个农兵每年享有(1-12诺米斯玛,按照服役年限不等)的现金军饷供应(折合55.2g黄金),正规军区士兵服役期间每年还能得到6诺米斯玛的后勤供应。这个数字看起来有些太夸张以至于不太像是真的,按现在的黄金价格计算,本书的读者里还真没几个能一年挣到650多克黄金的,更不要说几百上千亩免税田地了。

  显然,古代中国早熟发达的农业技术,虽然让单位土地面积产出了更多的粮食,养活了更多的人口,但也在宋以后大大减少了适宜作为优质兵员的军事地主阶层。这也是宋以后边疆政权能够一次又一次击败衰弱中的中原帝国的真正原因,的确西夏、辽、金、蒙古和后金人口只有中原帝国的一个零头,但是他们适宜作为军队的军事地主阶层人口却不比中原帝国少多少,甚至还占优势。

  跟随魏聪越过五岭,占领交州五郡的军队大概不会超过一万七千人,加上留在豫章郡和赵延年麾下的,总数也不会超过两万人。这就是魏聪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手中的主要力量。凭借在五郡没收的产业、晒盐、捕鱼,铜矿、贸易税等各方面的收入,在短时间内养活这两万人并不难。

  但归根结底还是要为他们分配土地的,按说按照二十等军功爵中最低一等“公士”作为起步标准倒也不是不行,但这种一人一家一百亩能养出来的兵士只要出征距离长一点,战事持久一点,家庭就会陷入破产的深渊,进而影响魏聪军事集团的扩张。

  所以魏聪就干脆就仿效北宋弓箭社的标准,步兵四百亩(宋亩比汉亩大得多),骑兵六百亩,另外按照家庭人口分地,让他们自己开垦,免税耕种。要种植这么大片的土地,就必须使用更大的畜力农具,比如马拉轮重犁,采用轮作制度,这样农户还能蓄养更多的马匹,即便不能作为战马,也可以作为骑乘马。

  这份田产不能平分给后代继承,这样一个军人家庭下一代中只有一个人能够继承父辈的家业,其余的那些身体强壮,受过基础军事训练的孩子,其余的人就可以补充入魏聪的军队,为自己的前途而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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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期付款购房?”魏聪的目光停留在一份文件上,面色有些古怪,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公元二世纪的一份政府公文上看到这玩意,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当他继续看了下去,才发现始作俑者好像还是自己——正是自己在不久前搞出了分期付款买渔船的业务,一来可以给自己新建的造船厂提供的订单,增加就业机会,二来可以为未来对交趾的远征提供足够的船只和水手,到时只需临时征发就行了。

  而魏聪付出的仅仅是一些铜钱——不,实际上魏聪就没付出几个钱,可能还赚了些。申请贷款的渔民们根本没有拿到半文钱,他们申请的贷款都立刻转到了造船厂那边,而造船厂的则用来买木材、各种器材、付工匠薪水等等,其中大部分钱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魏聪手中,渔民还要付一年百分之二十的利息,这利率放现代社会堪称黑心,但放古代则绝对是大善人。

  “这小子叫秦柯是吧?还是个俘虏,脑子怎么这么好使?”魏聪手中的毛笔悬停在空中,穿越前身为社畜被房地产割韭菜留下的恶劣记忆让他犹豫了起来,但最终他的笔还是落下了。

  “反正这次我又不是韭菜,是割韭菜的!权当让他试试吧,至少可以加快基础设施建设嘛!”他一边飞快的写着批示,一边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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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海郡太守府。

  已经是五月了,岭南的夏日照在院子里,仿佛是在灼烧,就连榕树上的知了叫唤的也是有气没力的。人们都隐藏在屋檐和树荫下,穿着单绢或者细葛的薄衣,摇着蒲扇,只有等到太阳西落,天气凉爽之后,街面上才会重新热闹起来。

  “如今的精神头不如以前了!”张叙打了个哈欠,向孔圭致歉:“夜里起了一次,便再也睡不着了,天蒙蒙亮才重新又睡过去,整个人乏的很!”说着话,他的眼皮低垂,似乎又要睡过去了。

  孔圭笑道“前些日子我也晚上睡不好,魏使君就送了我一点干草药,让我用热水冲炮了喝。我试了几次就好了,要不待会你带些回去试试?”

  “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不太好吧?”张叙犹疑道。

  “这有什么?我那里还剩下很多,就算没了,我再找他要些便是,听他说也不是什么珍贵的,只是些本地产的草药!”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张叙叹了口气:“说来也是奇怪,那魏孟德除了会带兵打仗,还会治民、打鱼、晒盐,现在连治失眠的药都会开了,天底下还有他不会的事情吗?”

第167章 二袁

  “呵呵!”孔圭笑道:“他这个人的确是天纵奇才,你输给他倒也是不冤了!”

  “都已经这样了,能保全性命就知足了,还说什么冤不冤!”张叙摇了摇头,话锋一转:“只是他把我们这些败军之将关在番禺,杀又不杀,放又不放,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孔圭笑了笑:“魏孟德想必有他的打算吧?”

  “这个自然!”张叙苦笑道:“但这样下去总得有个说法吧?我是无所谓了,反正我又不是交州人,眼下蛾贼和朝廷打仗,南北交通断绝。他放我走我一时间也回不去。在你这里有吃有喝有住的,倒也自在。但我手下那些人都是苍梧、郁林两郡的士人豪杰,都扣在这里,家里无人照看,万一有蛮夷盗贼作乱,郡中空虚怎么办?”

  “魏使君不是在各郡都设置了追捕使,处置缉拿盗贼之事吗?”

  “孔公你不是说笑吧?”张叙笑道:“我也听说了,一郡好像也就派几百人去,这能济什么事?交州这边一旦起事,随便一个蛮酋都有几千上万人,他那点兵够干嘛?照我看,该杀杀,该放放,早点给个说法,不然早晚会生变故!”

  “张公,这句话是你问的,还是你替别人问的?”孔圭问道。

  “有什么区别?”

  “若是你问的,我可以替你通传一句;但若是别人通过你的嘴发问,我劝你还是不要出头的好。魏使君这人外表和气,但行事自有自己的主意,你现在的身份尴尬,千言不如一默呀!”

  张叙闻言默然,半响之后点了点头:“孔公说的不错,是我欠考虑了!”他叹了口气:“主要是那些人跟着我起兵,现在家中田产部曲都被——”

  “张兄慎言!”孔圭制止住张叙的话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魏孟德不是好杀之人,他迟早会从交州士人当中选拔人才,以为己用;但在什么时候,选择谁?只有他自己知道!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没资格催促他!”

  “好吧!”张叙叹了口气,起身告辞:“孔公,也许我是真的老了!”

  孔圭将张叙送出门外,已经接近傍晚时分,南国的太阳将已经接近地平线,酷热的暑气已经大半散去,二三十个年轻士子正在树荫下交流切磋学问,看到孔圭出来,赶忙纷纷上前问候。

  “老师好!”

  “孔公安好!”

  “好,好!”孔圭摆了摆手,示意众学生起身,他询问了几句青年士子们的学问,一个青年士子突然问道:“老师,您听说了吗?雒阳窦大将军领兵逼宫,尽诛宫中宦官,天下澄清矣!”

  “有这等事?”孔圭吓了一跳:“你从哪里来的消息?”

  “是昨日家中的信里写的!”那青年士子答道:“小人是四会县人,前几日一条从扬州广陵县的船到了,这些都是船上商人说的,已经传遍了!”

  “窦游平素来行事稳重,怎么会派兵逼宫?”

  “老师您看,这是学生家里的来信!”那青年士子从袖中取出书信:“信里说有青年士人袁绍等人领游侠诛杀宦官家属,并斩杀当时在宫外的中常侍苏康管霸,悬首游街,并于大将军府前恳求,大将军方才出兵逼宫的!”

  孔圭接过书信,视线立刻被上面的文字吸住了,那士子后面的话他根本就听不见了。他草草看过了,立刻喝道:“准备车马,老夫要去见魏公!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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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孔圭走进书房时,魏聪正坐在窗旁,穿着一件短袖丝绸外衣,腰间的鹿皮腰带上挂着一柄尺刀,他正在第五登说话:“我给你十天时间,去把合浦郡的乱事平定,阿生来这里也有些时日了,这次就让他跟着你去长长见识。盐场就在那儿,千万不能受到半点影响。我还指望着用食盐打通通往荆南的商路呢!”

  “生公子也要去,好!一切都交给我吧!”第五登摩拳擦掌:“钱文那个蠢货,我会去教教他怎么打仗的!孔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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