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万历修起居注 第247节
外加小万历明年三月便将成亲,亦不能缺少张居正。
冯保也不愿张居正离朝。
因为一旦换个首辅,没准儿就会对着司礼监开刀了。
吕调阳、马自强、殷正茂三人更是不愿张居正离朝。
三人全在花甲之龄。
殷正茂又不能因此事而立即入阁参预机务。
他们非常清楚张居正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而论精力与能力,他们又远远不如张居正。
吕调阳拱手道:“陛下,当下恐怕只能强行夺情起复了!”
马自强与殷正茂皆认可地点了点头。
所谓夺情起复。
即皇帝以诏书的形式拒绝其回乡服丧守孝,让其坚守朝职。
往昔,夺情多适用于在外打仗的武将。
但近年来,在内阁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宣德八年,时任内阁大学士的杨溥,本应以母丧丁忧离职,但立即就被皇帝夺情起复。
成化二年三月,时任内阁首辅的李贤遭遇父丧,但丁忧了两个月,便被皇帝夺情起复。
如此做法,皆属于特事特办,虽受非议,但也算得上是成功的案例。
但在当下。
使得为张居正夺情起复较为困难。
因为在弘治年间,内阁首辅杨廷和,父丧丁忧,皇帝多次夺情,他多次不从,最终丁忧了二十七个月,一时引得无数官员赞颂,将其当作首辅丁忧的范例。
当下,孝道大于天。
不丁忧,便是禽兽不如。
小万历若下旨夺情,必然会有无数官员反对,甚至以死相抗。
刚才吕调阳那句话的重点,不在于“夺情起复”,而在于“强行”二字。
小万历想了想,看向冯保。
冯保立即会意,论对付官员,司礼监是最在行的。
随即,小万历与众臣商量好夺情起复的细节后,便令后者都去准备了。
……
很快。
张文明去世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师各个衙门。
有官员在衙门抱头大哭,悲伤得昏厥了数次,表现甚为夸张。
他这样做,不是因为悲伤,只是想要张居正知晓。
也有一些人关门窃喜。
因为一旦张居正丁忧。二十七个月,足以使得朝堂换一批人,足以令新政变成另一种味道。
而沈念听闻后,不由得无奈长叹一口气。
在他眼里,若从大明天下的利益考虑,张居正自然是被夺情较好;但他若不丁忧,朝廷必然有无数官员弹劾。
如此,将会使得朝堂大乱,使得朝堂许多官员对立。
沈念考虑的是如何能将此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
近午时。
马自强、吕调阳、殷正茂纷纷上奏。
他们援引了曾经的大明首辅杨溥、李贤的事例,恳请朝廷夺情起复,令张居正免于丁忧。
与此同时。
小万历与两宫太后分别赏赐荆州江陵张家甚多财物,以此安慰张居正。
就在这时。
张居正泣请回家丁忧的请辞奏疏送到了小万历面前。
小万历直接拒绝。
要求张居正以大明江山为重,留朝守孝,为国尽忠方为大孝。
一些言官见小万历竟要夺情,当即上奏纷纷反对。
而这时冯保将这些反对的奏疏全都留中不发,就连通政使司都没有留下副本。
第二日。
张居正再次撰写请辞奏疏,恳请返乡丁忧。
小万历再次拒绝,并批注了很长一段话。
“朕览卿等所奏,痛悼良久。元辅张先生非寻常辅臣之比,亲受先帝付托,佐朕冲年,安定社稷,一身关系,委为至重,况有往例,卿等亟当为朕劝勉,毋事过恸,以朕为念,方为大孝……”
臣恳请丁忧,君坚持夺情。
张居正与小万历用奏疏拉扯了起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自然是做给官员们看的,也是为使得“夺情”合理一些。
然而。
许多官员仍坚持孝道乃天下第一大义,纷纷上奏反对。
有人甚至能一日三奏、四奏,反对张居正夺情。
理由更是五花八门。
有人称朝中柱石之才云集,小万历可一一召对检验,朝中无张居正,并不会出现任何负面影响。
有官员称前前首辅、七十五岁的徐阶,尚有柄政之力,完全可令其还朝入阁。
还有官员称身在南京的张四维,家族已为朝牺牲,其本身并无大错,完全可以重新召入内阁。
……
冯保对待这些奏疏,采取了一种非常粗暴的处理方式。
奏疏送至御桌上,直接一把火烧掉。
十月初六。
在张居正与小万历拉扯了数日后,张居正的奏疏之言终于松动了。
张居正提出了一个“在官守制”的折中方案。
他在家中服丧四十九天,之后不随朝,不领俸禄,不参与祭祀,只赴阁办事,为公不废朝事,私下仍披麻戴孝,然后在小万历大婚之后,归家埋葬父亲。
张居正本就是不拘常理之人。
他知晓丁忧二十七个月,新政可能会前功尽弃,朝堂内一切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故而他也不愿丁忧,而愿在官守制。
就在小万历准备应下,结束这番拉扯的时候。
又有四名官员跳了出来。
这四人分别是翰林院编修吴中行、翰林院检讨赵用贤、刑部员外郎艾穆、刑部主事沈思孝。
他们没有选择继续向通政使司呈递奏疏。
而大胆地选择将奏疏挂在六科廊道、挂在内阁门外,并高声朗诵,使得百官知。
此事一下子又闹大了!
第175章 在官守制?王锡爵:陛下不能赢,阁老不能留
禁中。
六科廊、内阁值房前。
数名内廷宦官正在清理翰林院编修吴中行、翰林院检讨赵用贤、刑部员外郎艾穆、刑部主事沈思孝四人用米浆糊在门上的奏疏。
官员被逼得用米浆糊贴奏疏,实乃当朝先例。
可惜,为时已晚。
因四人的奏疏,言辞犀利,角度各有不同。
还未被销毁,便传遍了京师的各个衙门。
四人的奏疏,既是对张居正选择“在官守制”的反对,又是对冯保将反对奏疏强行留中或烧掉的抗议,且还打了一众不敢言事官员的脸。
翰林编修吴中行的奏疏猛攻张居正的私德。
他先从孝道入手。
称张居正与其父几乎十九年没见面,而今其父逝于千里之外,已成永别,再不丁忧,实属不孝。
“父子相别十九年矣,子之由壮至强,由强至艾;与其父从衰至白,从白得老,音容相睽,彼此未睹。而今长逝于数千里之外,遂成永诀。”
之后,他又从礼制纲常入手。
“贤者,礼义之宗也,矧位当天下之重任,则身系海内之具瞻,必正己然后可以正百官,而后可以正万民,其理有必然者。”
直白来讲就是——
丁忧守制乃是祖宗成宪,皇帝可以夺情留用,但臣子若答应下来,就是违背礼制,张居正若选择留任,就不配再任当朝首辅。
相对于吴中行以“不孝不贤”攻击张居正的私德,翰林检讨赵用贤的奏疏,则是全篇都在攻击小万历。
赵用贤认为,张居正一再请求丁忧守制,小万历不断“夺情”挽留,甚是不妥。
此举,将会毁掉张居正积累多年的勋望。
“陛下所以不允辅臣之请者,岂非谓朝廷政令赖以参决,四海人心赖以观法乎?辅臣之勋望积之以数年,而陛下顾败之于一日,臣又不知陛下何忍而为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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