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求我长命万岁 第172节

　　“你说你连睡了两个好觉？”连续确认两遍后，熊医生终于放下听诊器，“知道原因吗？”

　　“知道啊，”齐先生马上回答：“我用了助眠辅助系统。”

　　“什么东西？”熊医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办公桌上的某张小纸条。

　　“哦，这是一个K歌APP的新功能……医生您是知道的，我平时喝多了其实不耍什么酒疯，就是话有点多，我老婆就懒得理我嘛……”很显然，虽然长期酗酒，但齐先生的酒量其实不怎么样，仅仅100ml就已经让这位大哥进入开心状态：“……前阵子我老婆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个唱歌APP，就拉着我一起用……据说不管唱得好不好，还可以挣点酒钱呢……不过我应该是唱得比较好的……不瞒您说，我还得过好几次季军了，每天都能领到100多块……”

　　熊医生叹了口气：“要不还是先说说这个助眠辅助系统？”

　　“哦哦，对，助眠辅助系统……这是这家APP刚推出的新功能，就是给大家放放催眠曲什么的啦……不瞒您说，这东西还真有点用……”

　　“这个APP叫什么？”

　　“这个啊……我想想……一下子有点忘，”齐先生仰起头，仔细想想：“哦哦，想起来了，好唱K歌。”

　　和小纸条上的四个字一模一样。

137 不是只有失眠才爱你

　　137 不是只有失眠才爱你

　　固山市。

　　第二人民医院，住院部三楼，医院三食堂（小）。

　　专门面向职工开放的小食堂，烹饪水平一向不错，不过，直到将面前盘子里的食物吃的干干净净，熊医生依然神不思属，始终还在想着办公桌上的那张小纸条。

　　一首催眠曲，可以让重度神经衰弱的患者安然入睡？

　　一首催眠曲，可以让严重酗酒者，摆脱必须被灌醉才能昏迷性睡眠的境况？

　　要不，我也试试？

　　这个念头仿佛生命力特别旺盛的野草，一经生出就落地扎根，飞快地铺满了熊医生的大脑。

　　打开APP，注册，检视菜单页，找到助眠系统。

　　点击使用。

　　【亲爱的熊医生，您的K歌总时长未达15分钟（0分钟），并于72小时内无K歌记录（0），不符合定制专享助眠系统最低要求】

　　【无法为您评估助眠有效率】

　　【是否选择常规助眠】

　　【是/否】

　　好吧，看来是一定得先唱歌了。

　　已经对好唱K歌产生兴趣，熊文锦当然不会继续认定这种模式是纯粹的营销诈骗，同时也自然而然地对这种模式的原理深深好奇。

　　上午工作结束，离开会诊室的时候开始，熊医生其实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

　　根据吃午饭时在网络上搜集到的有关好唱APP的信息，熊医生注意到，众多用户对好唱K歌的好评，大部分集中于好唱K歌的智能化修音：对用户唱歌时的节奏、音阶、音准、气息等要素进行同步性，即时性修正。

　　于是，从职业的角度出发，熊文锦认为，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和同一首钢琴曲或是歌曲，因为体质、乐感，以及当时的心境等等因素，人们喜欢的版本就是不一样的同一个原理，好唱K歌的用户在线K歌的过程，其实也是在向好唱K歌提供自己的体质、乐感，以及当时的心境等等数据，从而被针对性地定制出专属的助眠系统：定制版强效催眠曲。

　　那么，一个人唱歌时的节奏、音阶、音准、气息等要素，真的能够说明一个人的体质、乐感，以及当时的心境吗？

　　那太能了！

　　都不用提“从你的歌声中，我听到了浓浓的忧伤”，“你的挣扎让我心碎”、“沉浸于哥哥暖洋洋的深爱”等或玄学、或求偶学，或者干脆就是新闻传播学的说辞……

　　最低要求总时长十五分钟，怎么也得唱个六七首歌吧？

　　某人唱歌的时候气息不稳，一句总时长不到5秒的歌词，都得断续换上三口气，这怎么也能说明这家伙肺活量很一般吧？

　　某人唱前几句的时候发挥出色，到了中间部分就偶尔漏拍，到了后半部分干脆发展为漫不经心，甚至经常直接切掉，频繁出现这种情况的话，至少可以说明这位先生耐性有限，或是注意力不太集中吧？

　　某人整首歌平平淡淡，偏偏轮到某几句歌词的时候特别认真，又或者某人大部分歌曲平平淡淡，偏偏轮到某几首歌的时候特别认真，那么，这就别怪大家合理怀疑一下了：这位先生，请问一下，您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一点什么？

　　启动助眠系统的另一个必要条件，最低要求三天之内有过K歌记录就更容易理解了：无论体质还是心境，每个人都在时刻变化，需要收集的数据当然也得经常更新。

　　熊医生很清楚，这些还只是自己短短半小时作出的猜测，应该只能算是最初级的分析。

　　就好唱K歌众多粉丝传的神乎其神的种种现身说法，好唱APP对节奏、音阶、音准、气息等等要素的微操和精准控制，轻松甩出当下市面上普通APP，乃至普通音乐界人士好几条街。——那么，好唱APP对这些数据的收集、分析，以及判断能力，自然也应该同样将自己仓促之间作出的猜测甩得连尾气都闻不到。

　　就这些，还没有考虑现下手机越来越先进，也越来越精确的血压、心率、运动量测量等真正和身体状态、心理状态息息相关的评估功能。

　　唔……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试试再说。

　　想到这里的时候，熊医生已经在食堂找了个比较空荡的角落，重新掏出手机，随便找了首比较顺眼的歌，开始尝试。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咦，”某位同事从窗边经过：“熊医生，唱歌呢？今天心情不错啊。”

　　“还好还好，”熊医生连忙回应：“付医生，您这是……下午休息？”

　　“嗯嗯。”对方点点头，走远了。

　　熊医生羡慕地看着对方的身影慢慢消失，好一会才看回字幕，继续唱歌：“风车在司机轮回的歌里，它天天的流转……”

　　“熊医生，”食堂里，又一位白大褂远远地挥挥手，“消食呢？方法有点特别啊。”

　　“哈哈，还好还好。”熊文锦笑呵呵地收起手机，等着对方转身，叹口气站起身来。

　　这环境看来是不能唱了，要不去值班室试试？

　　不行不行，熊医生第一时间否决，在值班室唱歌，会被疲惫至死的医生们直接同归于尽的吧？

　　熊医生想了一小会，先是坐电梯上到科室值班室所在的住院部17楼，走出电梯左转，直接走进了消防通道。

　　坐在楼梯间，熊医生安安静静地唱完了《光阴的故事》，翻了会歌单，开始唱第二首歌。

　　“我们哭了，我们笑着，我们抬头望天空，星星还亮着几颗……”

　　“我们唱着，时间的歌，才懂得相互拥抱，到底是为了什么……”

　　“呼呼呼……”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消防通道门口传来：“谁在里面？”

　　“什么？”熊医生赶紧停止唱歌。

　　两位身穿制服的安保工作者出现在楼梯间，“你是谁？干什么的？”

　　“我？我是熊文锦，神经内科的医生。”熊医生木木地站了起来。

　　“熊医生？”年轻点的安保人员认真看了看，“还真是您，您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我没事唱唱歌。”仿佛为了给自己证明一般，熊医生翻转手机，将暂停的唱歌页面展示给两位安保工作者。

　　“您吓死我们了！”依然是年轻的安保人员接话——另一位老成点的同事，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熊文锦的身后。

　　“这是怎么了？”熊文锦问道。

　　“您不知道吗？我们医院……不能一直待在楼梯间的。”

　　“什么？我真不知道。”熊文锦还真是闻所未闻。

　　“从去年开始，保卫科就下了死命令，要严格警惕在楼梯间……尤其是在高层楼梯间无故逗留的人员。”

　　“嗯？噢噢，我明白了，”熊文锦不由自主地望向上方，“可是……天台的铁门，不是好几年前就锁上了吗？玻璃也早就换了。”

　　“邻省出过带着老虎钳爬楼梯的。”身后的年长安保人员淡淡地说道。

　　“啊？这……”这显然是被封锁的消息，至少熊文锦闻所未闻，呆了几秒，熊医生苦笑着指着自己的衣服：“就算这样也不用紧张吧，监控里面应该很清楚，大家自己人啊。”

　　年轻的安保不说话，身后的安保轻轻地笑了笑。

　　好吧……看来或许还有某省出过带着老虎钳爬楼梯的医生。

　　“行吧，”熊医生叹口气，走下楼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重新走进电梯，熊医生又一次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年头不容易的人太多了，难怪全世界的失眠率都越来越高。

　　电梯降至地下二层，熊文锦走向自己的汽车，这是熊文锦想到的另一个可以安安静静唱歌的地点。

　　车子停得稍微有点远，刚走了一小半，熊文锦就放弃了原来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过午餐时间的缘故，停在地下车库的车辆，很多车里都已经坐着人，他们或目光呆滞，或双目无神，或神情忧伤，或面色木然，仿佛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熊文锦甚至在某几台汽车的驾驶位，发现了某些熟悉的身影。

　　熊医生第三次叹气。

　　在这个瞬间，熊医生忽然深刻地意识到，一个可以让人暂时离开现实，安然入睡的APP，不仅对那些被病痛折磨的病人重要，对某些被生活折磨的“病人”，也同样重要。

　　依然是这个瞬间，熊医生很是希望，上午那两位病人所描述的效果，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

　　熊医生这么想着，转过身，重新走进电梯。

　　五六分钟后，踏出住院部的后门，熊文锦走到了街道上。

　　顶着行人略感奇怪的目光，熊文锦医生认认真真地唱了几首歌。

　　不得不说，熊文锦医生对好唱K歌，或者更准确地说，对战略委员会的神通评估相当到位。

　　短短五小时，尤其是最后十五分钟，熊文锦熊医生在战略委员会-近未来工作委员会-II级储备部-档案组的记录，进行了一次又一次刷新。

　　C3级，主要评价，业务能力：C1。

　　B3级，主要评价，观察力，B2，专注度，B2。

　　B1级，主要评价，责任，A4，联想，B2。

　　A3级，主要评价，同理心，A4，……（暂保密），A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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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七八分钟过去，依然顶着行人们略显诧异的目光，顺着唱歌时走过的路，熊文锦医生重新走回住院部后门。

　　同一时间，近未来工作委员会向战略委员会提交了一份简报：三个月后的医疗保健中心，可推荐负责人+1。

138 平时喜欢唱歌吗？

　　A3级，备用核心员工。

　　这个简报一提交，不到1秒，熊医生就没有隐私这玩意儿了。

　　熊文锦的手机进入24小时监测状态，医院监控系统被全面底层入侵，办公电脑的防火墙被剥的干干净净……

　　几百个文明，几十万个【熊文锦专职工作小组】雨后春笋般地组建，无数双眼睛，无数种仪器，逐帧逐帧，逐个音节逐个音节地盯着熊文锦从医院后门走到神经内科医生休息室的过程。

　　走进休息室，熊文锦从个人储物柜取出耳机，躺到了自己的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