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龙劫 第119节

　　八天是一个很有趣的时间——因为巫尘用七天的时间从迷雾塔楼抵达风盔。然后，再加上昨日休息的那一夜。

　　巫尘降临的时间，距离现在一共八天。

　　赫拉发现信息的流失，并对巫尘报以关注的那一刻延伸到此，正好也是八天。

　　这个时间过于巧妙。

　　而这之中必有关联。

　　“命运选择你作为了推手，达斯特。”赫拉眼前的那团不定型血肉迅速收缩，重塑。最终化作了一个白底红质的小小罗盘，而罗盘之上的指针，赫然便是卡利斯托的指骨。

　　“你确实有拥有那枚护符的因缘，但想要将它实现，你还得付出一些精力。不过这枚罗盘，应当能够省去你一些时间。”

　　那枚白骨制成的罗盘，被放到巫尘手中。

　　“去吧，去找到那个携带着护符的吸血鬼。它不会离开这座城，而当你将它击倒后，你的愿望将会达成。”

第167章 失落之地

　　时空转换，位面交叠。

　　当那枚罗盘被交付之后，赫拉·莫莉便回到了自己的藏书间中——她已然确定达斯特的身上背负着命运，并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这位后辈，居然已经在高阶巫师的晋升仪式中踏出了最为基础，也是最为艰难的那一步。

　　魔法。

　　“很有趣的魔法。”

　　“这项魔法，和命运存在关联。”

　　她的指尖从藏书间内的万千书架上掠过。而被标识了‘达斯特’的那本书便随着她的意志而从书架上抽离，飞到了她的掌中——那由她所窥见的，达斯特也没有刻意隐瞒的秘密在书上都有记录，而她每多记录一条有价值的消息，她那被刻意压制的大法师试炼进度便也随之微微晃动。

　　高阶巫师的晋升仪式，是塑造出自己的源论，自己的源动力。从而从万千沉迷于凡世之梦的庸碌者中脱颖而出，跨出不同寻常的坚定一步。

　　而大法师的晋升仪式，则是寻找，并跨越自己的命运。去找那些注定只有晋升者自己才能够做到的事并且承担其责任，而当这一天职被履行之时，命运的长河便会为履职之人回馈以功业的荣光。

　　这一仪式，在某个时代又被称作是传奇天命。而晋升者所选择，并跨越的第一项天命越是契合自身的理念和道路，晋升之后的大法师便能够拥有更加高远的成就。

　　所以赫拉才停在这里——她早已计算，并发掘出了最适合自己的那一道天命。她注定要在萨塔尔的遗迹被自然发掘之时踏入其中，而在那之后她的仪式才会运作。而在那之前，她必须要将自己那过于充裕的积累牢牢压制。以免自己的功业倒逼自身的理念，弄出传奇天命因不慎看了一本陌生的故事书便被跨越的悲剧操作。

　　水满则溢。

　　若非她在仪式塔内发现了那本无字的书，她恐怕直到萨塔尔遗迹被发掘出来之前，都会选择在仪式塔内闭门不出。因为她的源论便是对知识和未知的不懈追求，哪怕冒着天命试炼压制失败的风险，有些事她也必须去做。

　　她因此而对达斯特报以关注，因此而将诸多资源投入其中——她在第一次切实地看见他时便发觉达斯特的身上有着和自己，和萨塔尔遗迹相互牵连在一起的命运。而这就意味着在自己的传奇天命之中，居然有许多事情注定只有达斯特才能够去做！

　　换做是其它的高阶巫师，脑袋里的想法恐怕都是‘此子断不可留’。毕竟天命不止可以顺从，同时也可以逆反甚至超越。而放任一个陌生人参与到自身的传奇天命之中，很多高阶巫师都会觉得难以忍受。

　　但赫拉不会——她从来不会。她更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当然，若是没有答案。问题本身的存在都会让她感到满足。

　　她眼前的书随即翻阅到她所期望的那一处。

　　“没有记录。”

　　达斯特的许多情报在她这里都有记载。她可以确定，至少在他接下收集炼金材料的那份委托之前，他身上都没有背负着和‘死灵法师护符’有关的命运——她不可能看走眼，因为每一件魔神器上的因果都牵扯甚多。而也正是因为这一缘由，哪怕她知道这世上有得是能够满足她求知欲的宝物，她也不会尝试去接触。

　　据说有位魔神写下了记录许多珍贵知识的无限秘典。据说那位魔神在索瑟姆上留下了诸多联结知识宫廷的书。据说在这片大地上的某处，藏匿着许多上古卷轴。除却被安置在帝都白金塔里的那些之外，还有好几卷正散落在天际省的隐秘角落。

　　她知道它们的存在，但她却从来不会去尝试探求那些宝物。因为她并没有背负着持有那些宝物的命运，强求的后果，往往非常严重。

　　然而……

　　“达斯特的源论法术，居然能够让他强行建立起他所期望的命运吗？这还真是罕见而又稀有的创意……真希望他能够快点成功。”

　　死灵法师护符的命运已经和达斯特产生联系。只要他愿意做出努力，付出行动。那么他便注定能够持有那件魔神器一段时间，直到这份命运耗尽。宝物自行寻觅新主。但她却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或许这道命运，会比预想中更加深厚。

　　就像是达斯特的那张龙祭祀面具——那面具上收束的命运浓重到赫拉都不想伸手碰触。她毫不怀疑达斯特就算将那张面具扔出奈恩领域，发射到某个遥远的湮灭领域之中。命运的长河也会强行掀起波涛，在达斯特需要的时候，用最为不讲道理的方式将那张面具送回到他触手可及之处。

　　一个生来便注定会成为龙祭祀的人——即使是现在，赫拉也坚信自己在一开始对达斯特的判断。那个现在看起来还有些笨拙的后辈大概率便是一位古代龙祭祀的完全转世。而整个世界都将推动着他前往他的命定之处。

　　赫拉合上了那本标注着达斯特的书，并留下了一份新的记录。她想要知晓更多，理解更多。而达斯特那份新获取的天命化作了她解除疑惑的推手——当她记下了这份新的记录之后，她那探求知识的源论便赋予了她线索。那和达斯特的天命有关的知识，便也因此而出现在了她的感知之中。

　　卡利斯托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有点水平，有点积累，但并不是很充裕的炼金术师以及中阶巫师。他这样的人在获取死灵法师护符之后自然会轻松地被这件魔神器的力量所侵蚀，蛊惑，成为宝物的代行者或者奴仆。而一个魔神器的奴仆，显然不会轻易地便落入到另一个新的命运之中。

　　吸血鬼的转化，需要资粮和时间。仅仅只用了八天便从零开始，抵达接近高阶程度的吸血鬼，必然意味着非常庞大的资源投入——至少也是一位血族大君亲自动手，才有可能完成这种程度的转化和擢升。然而在天际省上，有名有姓的血族大君早已所剩无多。

　　“应该是一个很早就在历史上销声匿迹的血族大君——它原本已然不在既定的命运长河之中。而因为那场发生在八天之前的‘事故’，它因此而迎来了命运之外的变数。”

　　“是拉达，还是拉玛耶？”

　　两个曾经在天际省留下过痕迹的强大血族大君映入她的思考。前者是血族大君有记录以来的最强者，而后者则是第一位冷港之女，血族大君的原型，源头——她的声音在藏书间内回荡时心底便也出现了一抹无形的冲动。而她在此确定，她没有找错探究的路径。

　　风盔城内隐藏着一头古老而强大的大君级吸血鬼。它或许正处于封印，沉睡之中。而八天之前的那场‘意外’带来了变数，让这位原本没有能力在这个时代兴风作浪的古老者，再度踏足现下的命运长河之中。

　　卡利斯托正好接触了它，所以在被死灵法师护符选中的同时，又获得了化身成为高等吸血鬼的命运。而再考虑到那条本不应该出现在风盔城附近的巨龙米尔墨尼尔，那么一个大致的结论，便在此刻得出。

　　是一条龙。一条和达斯特所接触的‘特殊湮灭位面’中的类龙生物相近，或者更强一些异域巨龙。

　　它随着那次信息流失而出现在风盔城内，并和那位古老的血族大君产生接触——考虑到自己现在还未收到任何巨兽目击情报。那条龙现在的状态恐怕不怎么理想。而在那条龙降临之后的又过七天，那些苍白生物，才凭空出现在风盔城的各处。

　　【龙是锚点，它是已成的门户。异域之物越界而来，每七日便降临一波。】

　　新的知识在脑海中跃动，这一推测还需要验证才能够起到效用。而情报共鸣的感觉便在赫拉的心底更加激烈地跃动。直到她的手指被牵扯起来，指向一本被分类为历史杂事中的古旧之书。

　　她的视线随即收束。书的封面，映入紫罗兰色的双眸之中。

　　《风盔城的天灾人祸》——书的页面，便在她的意志下翻动。

　　而很快，她便看见了这份记录书中，一处不起眼的段落。

　　【因火灾和瘟疫而封印的旧城区——不再能够被触及的失落之地。】

第168章 桃花大概

　　“……这罗盘是不是出问题了？”

　　巫尘停下了脚步。

　　他跟随着罗盘的指引，在风盔城的大街小巷内穿行——他路过了卡利斯托的珍宝屋，看见成群结队的士兵将那座装饰华丽的私人博物馆拆成一片废墟——所有的不安定因素都被立刻处理。而他们也的确有所收获。

　　几只低阶吸血鬼被找了出来，然后立刻被一拥而上的城卫兵击倒，斩杀。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并在各种血腥的仪式消耗品被城卫兵们发掘出来之后，惊呼的声音便化作怒骂和呕吐。

　　具体的内容是什么，巫尘没去管。

　　但反正他在路过那附近时，清晰地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腐臭。

　　毫无疑问，卡利斯托逃得很快，很急。以至于连下级的仆从都没带走。然而它既然没有一发血爆直接将珍宝屋从大地上抹去，这便至少代表着它笃定搜查者注定一无所获。

　　巫尘有罗盘，所以巫尘没有尝试混入城卫兵中，在那栋拆得乱七八糟的珍宝屋里翻翻找找。当然，更重要的缘由。是因为他已然启用了侦测的魔法和武技，并早早就确定了这次的努力只能够一无所获。

　　不是这里。

　　罗盘指向另一个方向。

　　于是巫尘便沿着罗盘朝着那个方位大步迈出。并在走到一处广场后，被迫止步。

　　罗盘停在了这里。

　　罗盘的指针左右旋转，表示目的地就在此处。

　　然而他巫尘尘的踏足之处，分明就是一片干净，整洁，视野广阔的广场四周！

　　什么鬼！

　　前后左右上都没有。

　　难不成在地下？风盔城还有密集发达的下水道系统？啊，没错。诺德人的城市确实也有规模庞大的下水道。就像是裂谷城的鼠道在地底有好几层一般，风盔城里冒出相似的玩意也不是无法接受。可是问题在于……

　　——我念动力都特喵的向下延伸了十几米了，也没找到空区域啊！

　　——谁现在发一个精神力扫描给我？

　　感知确实是在跃动着，罗盘没有出问题。这片区域之中，确实存在着些‘什么’。然而除此以外，他眼睛很细，耳朵很尖，他既没有看见井盖，也没有听见地下有水体或者风正在流动。

　　一般来说，下水道系统什么的应该不会和地表拉出十米以上的范畴。

　　其次，就算下面真的有下水道系统。他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纯路人，也决然没可能轻易地在陌生城市的陌生地下管道中找出正确的路。

　　“得找一个向导……”

　　巫尘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罗盘。他现在真心地希望赫拉在动手时能够将Z轴也在这罗盘上加上。然而当他站在这片广场上停了几秒钟后，他却又发现了一项意外状况。

　　这罗盘，它指向的位置。似乎从自己在赫拉那里接手时开始，指向的方位，就从来没有变过？

　　这可能吗？

　　一个被砍了一只手，成为风盔城头号通缉犯，身上还携带着珍稀宝物的吸血鬼。会连续这么长的时间都待在同一个位置一动不动？它对自己的安全屋到底是有多么自信，以至于连躲都不躲？

　　有点难绷，巫尘向来不太愿意将自己的敌人往蠢笨的方向揣测。毕竟这年头的套路和坑一样多，他实在是不想在倒霉的时候才后悔自己的操作不够。

　　有点麻烦。但是——

　　——通晓传奇，开！

　　异界的法术，无声地运作起来。指向的目标是‘死灵法师护符’，而这毋庸置疑地是一件传奇宝物。

　　他在广场上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因为这项情报法术最大的缺陷便是用起来至少得读条整整十分钟。好在他对这件勉强可以归类于魔神器的宝物了解够多有过接触并且手里还捏着质量过硬的媒介。总归是不用将读条时间延长至数小时甚至数天的范畴。

　　于是他等待。

　　坐在广场的一角，看着眼前的风盔城在嘈杂中运作——来往的人群越来越多，许多的士兵也在城市中奔走——先前爆发的那场事故终究会衍生出后续的繁复影响。哪怕巫尘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对奇幻中世纪的破案效率和重视度抱有信心。他也知晓那被严重威胁了家族利益的碎盾一系，必然会做出激烈反应。

　　——那个叫弗丽嘉的女孩，很漂亮。

　　巫尘待在广场石像的阴影之下，一边给法术读条，一边胡思乱想——在被赫拉教育了一番，重新确立自身的定位之后。巫尘感觉自己的人性已然相当充裕。哪怕先前激活源论时好像有所消耗，但一腾出手来，他感觉自己还是有一颗活跃的内心。

　　救下弗丽嘉，让他内心深处的成就感雀跃不已。因为在正常的剧本流程中，当天命龙裔在最早于炉火月时期抵达风盔城时，弗丽嘉的尸体早就凉得不能再凉，后续的受害者也不知道增加了多少。甚至就算是天命龙裔，也只能够在造访风盔城时，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名叫苏珊娜的女孩，在眼前死去。

　　巫尘救下了她，也救下了后续的许多人。命运的洪流因此而被修改，而那原本注定凄惨落幕，一家四口大概率死掉三人的碎盾家族，或许也将获得新的命运。

　　——这是我在抵达梦达思后，带来的最大，也是最直观的，相对于原始剧本的改变。

　　——呼，明明是个隐藏的高魔世界。却也没有什么修正力抑制力之类的玩意冒出来让我逆天改命的嘛。

　　救人，是好的。而那位弗丽嘉小姐，也确实并非是路边的普通一条——她的身体有着作为仪式主材料的可观资质。也展现出了相当不错的眼光，决断，以及勇气。而一个基于发散性思维的念头，便也出现在巫尘的脑海里。

　　——我记得，霜宅是风盔城武卫的默认住宅。而武卫都有侍从，就像是那位大概我已然没有时间去见她，她大概也不会和我扯上关系的雪漫城莱迪亚。而在城市住宅被购买后，侍从便会固定居住于霜宅里面。

　　霜宅是有主之物。

　　即便是在碎盾家族最惨的世界线中，这个家族也依旧会存续下去。换而言之，那就是如果弗丽嘉并未死在背景设定之中。那么风盔城的武卫侍从，是否其实应该是她，而非游戏中的那个诺德壮汉？

　　可能性，似乎不小。

　　就是有些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