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金阙 第117节
待到他五指收拢至极致,爆鸣之声陡然拔高,似有惊雷在廊下炸响。
“力透虚空!”
吕尚缓缓松开手掌,感受着指尖残留的力道,眸中闪过一丝明悟。
打破虚空,可以见神!
此中之神,非先天之神,亦非后天之神,而是躯壳之中的身神,得见身神,自有莫大神通,种种不可思议之能,这便是吕尚的人仙大道。
先前近仙之身虽强,但终究脱不开血肉之限。
而此刻他身证人仙,能与天地交感,再加上神而明之的境界,俩重境界叠加于一身,让他一入人仙之道,就有超乎想象的神通。
嗡!
夜空中的流云汇聚得愈发浓密,吕尚立于廊下,衣袂在月华与金霞中猎猎作响,周身那淡薄光霞渐渐沉淀,化作细密流光游走于毛孔间。
衙邸之外,刺史亲兵四将之一的霍骁正按剑巡值,骤闻那穿金裂石的钟磬之音,他当即抬头,望见刺史衙邸上空金霞冲霄,与月华交织成一道光柱,天地间奔涌的精气几乎凝成实质。
“这是?”
霍骁心头一动,他自幼修习家传武艺,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气象。
那股煌煌之气席卷四方,动人心魄,他腰间佩剑自发鸣响,剑穗上的铜铃叮叮作响,似在朝拜。
城南宏藏寺,寺院深处,浮屠塔下,一尊须发皆白的老僧,若有所思的望着刺史衙邸方向,低声道:“金钟鸣,玉磬和,天机地场异变,”
“这,这是人仙冲关?”
老僧手中捻着一串菩提子,每颗菩提子都被摩挲得温润如玉。
“好個吕尚吕飞熊,小小年纪,就证人间武学之巅,真是了不得!”
“难怪那连提黎耶舍与阇那崛多,如此看重此子,称其身具玲珑,佛性天成,若能将此子度入沙门,以此子的根性,必能成为我中土一代宗师。”
老僧与那连提黎耶舍、阇那崛多二人相交极厚,在吕尚奉杨坚圣旨出任凉州后,那连提黎耶舍和阇那崛多便传书老僧,让老僧多多留意其行止,若是有机缘,便点化一二,引其向佛。
对于老僧的本事,两位天竺活佛还是很清楚的。
他们曾在这宏藏寺驻锡三月,彼时两位活佛在僧伽婆罗的基础上,重译《佛说大乘十法经》,正是兴致高涨之时。
与老僧在浮屠塔下论法七日七夜,从阿含部谈到般若部,从西天佛国讲到阎浮众生。
老僧佛法造诣之深,令俩位天竺活佛都为之心折。
也是如此,在得知吕尚任职凉州后,俩位活佛立时想到了这老僧,想让老僧出手,点化开释吕尚。
“身证人仙,便能引动天机如此,”
老僧又观望了片刻,缓缓起身,僧袍扫过地面积尘,却无半点沾染。
“这般根性,若入我沙门,怕是能勘破‘人我执’,直叩‘法空’之境。”
“若非贫僧知道,那人还在轮回中打转,不该在此时降世,都要以为此子是那人真灵转世了。”
“算起来,那人已经轮回九世了,也不知这一世,又会是個什么结果。”
第207章 人仙(下)
想到那位故人,老僧长长的叹了口气,以那人的根性,九世轮回,但凡有一世按部就班修行,都能有大成就。
毕竟,能得西方世尊释迦牟尼看重,收为座前二徒,其本身就有极大慧根,极深佛性。纵是被贬轮回,本性真灵蒙尘,也是天生的佛子。
哪怕前尘尽忘,只凭本身真如,在这人间四大部洲,也是圣佛一般的人物。
只可惜,那人轮回之后,每一世都要西行,每一世都会在西行路上应劫。
如此往复,纵然有慧根佛性,也难成气候。
“阿弥陀佛,”
老僧缓步出了禅院,脚下青石板被夜露打湿,踩上去没有半分湿痕。
此时的寺门早已关闭,他走到门前,两扇厚重的榆木大门,向内缓缓敞开,门轴转动无声。
寺门一开,门外夜风扑面而来,在距老僧三尺处自行分流,吹得他僧袍边角微微飘动,内里衣料纹丝不动,宛如一尊玉石雕琢成的法相。
出了寺门,老僧顺着街道向刺史衙邸行去,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似踏在无形的节点上。
沿街守卒明明视线扫过他身影,却只觉是寻常僧人夜归,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不足半息便移开,脑海中没有半分印象,仿佛这道身影本就该融在夜色里。
行至刺史衙邸外百丈处,那萦绕在衙邸上空的金钟玉磬之音愈发清晰,煌煌正气如实质般漫溢,寻常人靠近三步便会心神震颤,不能自己,只有老僧闲庭信步,直走到无形的气墙前。
墙内金芒流转,正气凛然,墙外禅意氤氲,清宁祥和,两股气息相触,却是无半分冲突,反倒似春水遇暖阳,有悄然相融之势。
“吕刺史这番证道气象,着实让贫僧大开眼界,”
老僧抬手轻叩虚空,那由人仙精元血气凝成的气墙泛起涟漪,如投石入水般荡开一道门户。
衙邸之内,吕尚正立于廊下,感应到门外那股清宁气息,眸中金芒微动。
“倒是稀客。”
他袍袖一拂,那道由天地精气凝聚的淡薄光霞收敛入体,周身气息重归内敛。
就听脚步声自外传来,不急不缓,每一步都似踩在人心头最平和处。
吕尚转身望去,知见一位白眉老僧立于月下沉影里,双手合十,眉目低垂,自有一股洞彻世情的悲悯。
“宏藏寺法明,见过吕刺史,”
老僧抬眼,目光落在吕尚身上,如月光洒落,温润而清明。
“原来是宏藏寺的大师,”
吕尚微微颔首,道:“大师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见教?”
法明目光扫过他周身尚未完全敛去的金芒,又望向夜空被引动的月辉,轻声道:“闻金钟鸣世,玉磬相映,知有大贤证道,故来相贺。”
吕尚仔细打量了一下法明后,淡淡道:“大师谬赞,不过是武道小有成就,算不得什么大贤,”
法明合十的双手微微一顿,轻声道:“刺史此言差矣,武道至人仙,已脱凡胎肉骨,精气贯斗牛,举手投足引天地共鸣,”
“这等境界,纵使是在三教之中,也当得一個'贤'字。“
所谓三教,既儒、释、道也!
武学人仙,在道家为地仙,在佛家为罗汉,寿数上远不及佛道,但杀伐上远胜地仙罗汉。
吕尚望着法明那双洞彻世情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道:“大师即至衙邸,何不进屋一叙?”
“善哉,善哉,”
法明合十应诺,坦然随吕尚一同穿过回廊,进入书房。
“大师请坐,”
入了书房后,吕尚抬手虚引,案上紫砂壶似生灵性,自行飘至炉上。
然后,壶中清水无火自沸,蒸腾起袅袅白雾。
法明落坐后,望着炉上翻腾的水气,若有所悟,笑道:“吕刺史这般手段,已近道家‘搬运’之妙,却又非术法神通,倒是别致。”
吕尚执茶匙拨弄茶叶,动作缓而不滞,道:“武学至人仙,肉壳与天地相通,一呼一吸皆有气机流转,算不得什么神通。”
一边说着,一边将沸水注入茶盏,茶叶在水中舒展,叶脉纹路清晰可见,却是被他气机凝定,不乱分毫。
这对于吕尚而言,确实只是小手段,在他身证人仙之后,一千二百九十六窍圆满,自然而然神通具足。
法明见此,心头一动,道:“刺史身具玲珑,悟透武学至理,可谓当世奇才。”
“只叹,人间武学,最高只是人仙,前路断绝,不得超脱之机,实在可惜了刺史的天纵之资。”
吕尚笑着,将沏好的茶汤推至法明面前,茶汤澄碧,热气袅袅中竟凝而不散,化作一朵微缩的莲形,在盏中轻轻旋转。
“大师说前路断绝,”
他指尖叩在案上,发出清越脆响,道:“可在吕某看来,路终究是人走出来的。人间武学至人仙而止,或许只是前人未至,而非真的无路。”
“吕某有心,为后世之人开一条人仙大道,以求超脱,”
“再开一道,好气魄,”
法明惊叹,道:“吕刺史既有此心,便是无量功德,”
“只是,超脱二字,谈何容易?”
法明想了想,蹙眉道:“佛家言超脱,需破‘我执’、‘法执’,了却因果,不滞于轮回。道家求超脱,是要炼金丹、养元神,与道合真,跳出三界五行。”
“这人仙武学,以肉身为基,终究是具臭皮囊。纵是金刚不坏,也难逃成住坏空,如何超脱?”
“大师说肉身是臭皮囊,”
吕尚抬眸望向法明,眸中似有众神之轮转动,道:“可吕某却以为,世间为苦海,肉身为渡世宝筏。”
“所谓成住坏空,是万物规律,却非不可逆转。吕某淬炼肉身,便是要在这成住坏空之中,打出一条生路。让这副肉身,从有漏之身修成无漏仙体,从受天地束缚,到与天地同息,最终超脱其外。”
法明摇头,道:“无漏?吕刺史可知,便是西天诸佛,证得金刚不坏身,亦需舍弃肉身,得证法身方能超脱。”
“肉身终究是地水火风因缘和合而成,纵能与天地同息,也难脱阴阳消长,如何谈得上无漏?”
第208章 陀罗尼(上)
“大师所言,仅为佛家之论,”
吕尚起身,周身气血似有感应,发出轻微雷鸣,道:“吕某私以为,阎浮众生,森罗万象,皆是大道显化。”
“所谓肉身、魂魄、真灵,乃至仙、佛、神圣,都是天地大道的一部分,都有超脱之机。修肉身之道,也有超脱的可能。”
“虽然大师说肉身是地水火风因缘和合而成,难脱阴阳消长,某却偏要试一试。”
法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低眉合十,叹道:“刺史道心,坚如金刚。贫僧今日前来,本是想劝刺史,武学人仙前路渺茫,不如皈依我佛,以佛法求超脱。如今看来,倒是贫僧着相了。”
“人各有道,无关对错,”
吕尚轻声道:“大师能来贺我证道,吕某已承情,至于皈依之事,便不必再提了。”
法明闻言,目光在吕尚脸上停留片刻,合十的双手缓缓放下,随后探入宽大的袍袖之中,触到一物,缓缓取出,却是一卷泛黄的经书。
这经书的书页边缘略有磨损,显得极其古朴沉静,封面有朱砂题字,上谓《一切如来心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经》。
“此经,为天竺大乘经典,其经义总摄三千世界,诸佛菩萨之功德、愿力、智慧,象征诸佛菩萨之慈悲、力量。”
法明将经书递向吕尚,目光平和,道:“刺史既道心坚定,当知万法殊途,终归于道。贫僧虽不能引刺史入佛门,却也盼此经能为刺史道途,凭添一分镜鉴。”
上一篇:洪荒:登仙炼道,弘法天尊!
下一篇:坐看仙倾